被人拍醒後,謝玉折懵懵懂懂睜開眼,看到有一張陌生的臉近在咫尺,上下轉著眼珠子打量他。
他戒備地往後挪又同時把那人推開,那人也真順著他的力道飄飄然往另一邊倒去,像個完全沒力氣的流浪鬼。
謝玉折以劍防身,警惕問:“你是誰?剛才和我在一起的人呢?”
那人溫聲問:“小公子,你想找誰?”
謝玉折環顧四周,都是些未曾見過的陌生小樓,顯然他從未來過此地。身上已經沒有了中魘的不適感,看來柳閒已經幫他除去,可他現在不在身邊,是去哪兒了?
他不是喜歡依賴彆人的人,可此時在這種陌生又古怪的地方,他很想見到柳閒。
找人要緊,剛剛蘇醒身邊隻剩了個看著不像好人的人,神經緊張的謝玉折並沒有意識到眼前人有熟悉的聲音,他思索道:“一個身穿白衣的仙君,他蒙著眼睛,高挑清俊,很喜歡笑,看起來仙氣飄飄的,手上有一根紅繩,你見過嗎?”
“我見過。”
那人一拍腦袋,謝玉折登時聚精會神地聽他說下去:“多謝,他在哪?”
可他隻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滿意道:“原來我在你心中這樣美好。”
“你?”謝玉折眉頭皺得很深,直到有一柄熟悉的小劍在他眼前晃啊晃啊,他才無言地扯了扯嘴角。
柳閒收起了惱人的玩笑,用同樣的話術解釋道:“你睡醒後我帶著你走,不小心又踩空了,緩過神來就是在這裡,我一番探查之後,發現是過去的祈平鎮。”
真的踩空過一次的謝玉折不疑有他,他皺眉道:“過去和現在的模樣大相徑庭。”
柳閒點頭:“大約是一百年前的了,當然不一樣。”
謝玉折敏銳地問:“你怎麼知道?”
“這裡有人,我有嘴,我會問。”易容後沒了眼綢的遮掩,柳閒終於能朝謝玉折翻一個完美的白眼,他繼續道:
“其實,這是記錄下某一段時間某個地方故事的幻境,名叫無為天。和那朵花上的回憶不同,花承載的記憶太少,而這裡有怨氣加持,還原度很高,我們甚至能在這裡和過去的人接觸。可能會遇到熟人,為了避免麻煩,我便給我們倆都易了容。”
柳閒召出一柄小劍,將光滑瑩亮的劍身對著謝玉折,讓他看到了自己的容貌。
謝玉折被劍上的寒光閃了眼睛,眯眼看到了易容後的自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多謝。”
他本已經做好了看到兩團唱戲一樣的腮紅、中毒快死了的黑嘴、五官沒一個在它該待的位置上甚至是男扮女裝的準備,沒想到他五官端正好看,還少了軍營裡養出來的肅殺氣,還真像個富家白淨的小公子。
再看柳閒,清秀儒雅,眉似遠山,少了幾分病態的邪氣,更像個教書先生,隻是眼睛有些無神。不過許多飽讀詩書的先生們都因為刻苦傷了眼睛,這樣反倒更加合理。
不過柳閒一開口便破了這種如在畫中的氣氛,他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似的,鄙夷笑道:“你很失望?沒想到你的審美那麼特殊……不過我可以滿足你。”
說著他就朝謝玉折的臉伸去了雙手,謝玉折側過頭去,他冰涼的手指便擦著他的耳垂過去了,留下一點炙熱。
謝玉折往後顫了顫,黑著臉說:“這樣已是極好,多謝你。”
時值初春,寒風仍冽,日暮已近。如今的柳閒負手走在故去的土地上,萬事於他都十分新奇。變了調的吆喝聲、滅了跡的小蟲子,東遊西蕩了好一會,他走到小巷深處看青苔蔓延,卻聽到了吵人的打鬥辱罵聲,這在如今的祈平鎮裡可不常見。
小巷儘頭人影晃動,有個少年倒在地上,周圍圍了一圈,如寒蟬發出嘈雜的叫聲。
拳腳厚實地落在少年身上,他卻一聲不吭,隻是用雙手緊緊地護著頭,臉上好多血,可他的嘴唇卻被咬到發白。
柳閒探出頭,大張著嘴驚歎道:“群毆?”
他立即從地上抄起一根木棍,朝正在泄憤的幾人背後一人一棍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恢複了風度翩翩,慢理衣袖道:
“你們真沒素質。”
幾人被他突如其來的一擊搞得發懵,回過頭看到是一個舉著根破棍子的弱柳書生,頓時氣上心頭。
其中一人滿臉鼠相,惡狠狠抬腿就想給柳閒一腳,怒道:“這小子敢汙蔑上仙,我們替天行道,懲罰懲罰他而已,和你有什麼關係?”
柳閒眯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