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凶手(1 / 2)

容器之中 罪化 10673 字 7個月前

好熱。

好難受。

白典覺得自己被丟進了火海。

並沒有想象當中的血肉模糊,他的身體像陽光下的冰激淩那樣融化了,變成一灘液體。

他試著動了動,液體發出黏膩的怪聲,緩緩滲進了土壤深處……

在土壤中墜落五六秒之後,下方慢慢有了微光——那竟是一座氣派的古宅,朱門綺戶、玉砌雕闌,庭院裡更是綠草如茵、繁花似錦。

景色雖美,可偌大的宅院裡門窗緊閉,半個人影兒都沒有。

難道這裡是陰曹地府?

疑惑產生的同時,白典停止了墜落。他倒懸在離地幾寸的半空中,麵朝著一扇朱漆月門。

門後響起一道輕輕的歎息。

白典打了個寒噤。他看見朱門輕啟,一個蒼白的女人慢慢探出頭來。而那張臉——是盤子裡那顆麵目全非的頭顱!

恐懼悚然爆發的同時,噩夢破潰消失,白典粗喘著睜大了眼睛。

他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四周床簾低垂,床頭插著一束康乃馨,再過去是輸液架,掛著營養液。

他沿著輸液管向下看,視線回到了自己的左手——手背的青筋隆起,關節突出,指甲縫裡還有黑泥。

發生了什麼?他試著回憶,可一動腦就天旋地轉,還險些栽下床去。

床簾被拉開了,暖陽下站著一個高大男人,及時將他扶住。

“隊長!”

從迷茫到驚愕,白典慢慢睜大眼睛:“我…怎麼會在這裡……”

“彆急,先把這個吃了。”

衛長庚從衣兜裡掏出一枚黑得可疑的藥片,“進口特效藥,一般醫院可弄不到。”

白典低頭看藥,又抬頭去看衛長庚,沒動。

衛長庚也看著他:“怎麼?怕有毒?”

白典欲言又止,這才乖乖接過藥片,咀嚼咽下。

這藥還真有點東西。短短幾分鐘白典的頭就不疼了,暈眩和反胃也無影無蹤,甚至還想下床打一套太極拳。

確定他有精力進行溝通,衛長庚也在病床邊坐下。

“我問你幾件事,你慢慢回答——那天晚上你下樓之後遇到了什麼?”

事情還要從白典被那群氣憤的居民包圍之前說起。

當時,白典搭乘的警車也停在了南門外。也許是老便衣故意要和穿警服的菜鳥保持距離,下車還沒走出二十米,他就成了孤家寡人。

周圍都是陌生麵孔,這倒不打緊,打緊的是,路也是陌生的。

他硬著頭皮一邊走一邊問,好不容易摸到了13幢附近,前方突然吵嚷起來。隻見一群大伯大媽圍住了一個手拿自拍杆的年輕人,推推搡搡罵罵咧咧,似乎是在斥責他拍攝凶案現場會影響房價。

白典也對無孔不入的拍客有些反感,卻更加擔心衝突會影響到現場勘查。他緊走兩步將年輕人拽到身後,將兩群人分隔開。

“……謝謝。”

一片嘈雜中,白典仿佛聽見年輕人小聲道謝。他皺了皺眉,準備提醒對方儘快離開現場,一扭頭就瞧見了對方的廬山真麵目。

那是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裹著一件不太合身的臃腫羽絨服,模樣倒還算清秀,但是實話實說,那種看熱鬨的亢奮表情實在令人討厭——尤其是那雙圓睜的眼睛裡像是藏著一團燥動的火,看得人脊背發毛。

他們對視了大約兩秒鐘,就在白典打算說些什麼的時候,青年緩緩倒退了一步。

下一秒,那些憤憤不平的居民們就將白典團團圍住。

“你懷疑他就是連環殺手?”

衛長庚打斷白典的回憶:“就因為他的眉眼和凶案現場拍到的裸男相似?”

“那些犯罪手段殘忍、熱衷於傳播恐慌的連環殺手,往往也會返回犯罪現場圍觀破案。”

“現場圍觀的人海了去了,誰都可能是凶手。你隻懷疑他,這嚴謹嗎?”

白典被問得詞窮,尷尬地眨眨眼睛:“不嚴謹,可是……”

“行吧,我知道你的直覺很厲害。”衛長庚無意為難他:“繼續說,看完視頻跑下樓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我跑下樓……發現那家夥就站在花園邊上,舉著自拍杆拍攝從現場出來的法醫。我躲著觀察了一陣,發現他好像要走。”

如果這人的確是連環殺手,獨自跟蹤無疑有很大的風險。可當時的白典卻犯起了“燈下黑”——他滿心琢磨的都是應該怎麼抓住凶手,還不能引發騷亂,以免傷及無辜。

他最後決定繼續跟蹤,絲毫沒意識到對方已經將他拐上了一條既沒有監控、也沒有目擊者的僻靜小路。

“你不該姓白,應該姓王。王語嫣的王。”衛長庚感慨:“心理分析頭頭是道,實際操作一塌糊塗。”

雖然被挖苦得臉上無光,但白典不得不承認當時的自己簡直像中了邪。

那家夥“誘惑”著他,在住宅樓之間靈活穿梭,最後躲進了不知哪一棟公寓樓的電梯間。

這時白典短暫地“清醒”了幾秒鐘,找到門牌號,掏出手機在工作群裡輸入了定位信息。

但是當他確認了電梯最後停靠在頂樓天台時,卻又昏頭昏腦地決定上去闖一闖。

“你無組織無紀律,不認路還不懂團隊合作,標準的獨狼性格。”

衛長庚歎了口氣:“是不是這樣才在法醫部門混不下去?”

“跟那個沒關係!”

某種程度而言的確戳中了真相,白典臉色慍紅,大聲反駁。

“喲,原來你也有脾氣啊?”

衛長庚戲謔一笑:“繼續說吧,上了頂樓天台又怎麼了?”

白典想了想,臉頰又更紅了些。

其實也沒啥,隻不過是一開門就被人給抱住了而已。

那人個頭不高,力道卻大得出奇,雙臂死死纏繞上來,竟也能讓白典動彈不得。

短短十多秒鐘,白典就被拽到了天台邊緣。那人托著白典的屁股抱上欄杆,掰著白典的脖子使勁兒嗅聞,然後張口就咬!

“原來你脖子上的痕跡是這麼來的,那得跟護士們解釋解釋,人家都誤會了。”

衛長庚掃了眼白典的左耳下方,那裡還殘留著一圈紅印。

“被咬的時候什麼感覺?”

“很疼。腦袋裡一團亂麻…還有……”

一些特殊的細節突然湧入腦海,白典一個急刹車,差點咬住舌頭。

衛長庚偏不放過他:“還有什麼?原原本本告訴我。”

男人的語氣還算溫和,目光卻洞若觀火。白典打了個寒顫,聲音自動從嗓子裡冒了出來。

“我……感覺很熱,腦袋裡一團漿糊,覺得自己快瘋了。”

“繼續。你是怎麼摔下去的?”

“掙紮的時候失去了平衡。”

“所以你墜樓了,砸地上了嗎?”

“……我記不清了。”

“再仔細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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