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人上人(1 / 2)

容器之中 罪化 9135 字 7個月前

“在場見證人”是一類特殊人群。簡單說就是在司法機關執行公務時全程旁觀的無關人員。如果要近距離監視凶案勘查現場,又不想被懷疑,偽裝成見證人的確再合適不過。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這個實驗,你們設計得倒是不錯。”

衛長庚低頭看著地上的張叏:“這個瘋子哨兵和那個菜鳥向導,你們準備培養誰?”

“計劃改變了。”

中年見證人在衛長庚麵前站定,雙手交叉在身前,那是警惕防衛的姿態。

“我們的確有意安排兩位能力者發生碰撞,以測試雙方的潛力。極端情況下也做好了損耗其中一人的打算。”

說到這裡他的目光隱隱明亮起來:“不過在黑暗哨兵麵前,他們都不重要。”

“嘖,很久沒人這樣叫過我了。”

衛長庚俯身將胳膊支在膝蓋上,眯起眼睛,像隻慵懶的大型貓科動物。

“張叏背著四條人命。你們招徠他,那連環殺人案怎麼辦?”

“凶手消失,連環謀殺自然結束。至於受害者那邊,我們會想辦法彌補。”

\"你們要替殺人犯背書?”

見證人一怔,很快恢複平靜:“張叏的命運多舛,某種程度而言,會變成現在這種扭曲的性格,也並非他本人的意願。你看,我們都不是天生犯罪人理論的支持者,隻要有意悔改,而且能夠為人類做出更大的貢獻來彌補,為什麼不給他一個機會?”

“那誰給被他殘殺的女孩們一個機會,一個她們原本已經親手爭取到的機會?”

衛長庚的聲音依舊平和,眼底卻隻剩寒意。

“我比你更了解張叏的不幸,但是不幸的人就可以肆意殘害他人?那麼乞丐才是王者,幸福等於詛咒。”

“衛先生說笑了。”

見證人不自在地直了直脊背,表麵上卻從容得讓人厭惡:“無論承認與否,社會階級客觀存在著。你是階級的既得利益者,又何必糾結於這些無謂的是非?”

“懂了,哨兵向導都是人上人。人上人殺人隻需罰酒三杯。”

衛長庚反而笑了起來:“但如果你們發現自己頭頂上還有高人,而那些人可以隨意屠殺你們,你們也願意給他們機會?”

見證人不再吭聲,他注意到衛長庚正在釋放強到可怕的告警素,卻並沒有進攻的意圖——這顯然不正常。

聰明人的思考就在電光火石之間,隻可惜還是遲了一步。在衛長庚告警素的掩護下,張叏突然一躍而起,將白典留下的磨刀棒捅進了見證人的心臟!

名為高傲的屍體倒下了,以它為分界線,狂暴與黑暗遙遙對峙。

“你為什麼殺他?他想饒你一命的。”衛長庚問,“在你眼裡,他長著誰的臉?”

“我是超人。”

張叏答非所問,他的眼神更像一頭瘋狂的狼:“超人不被利用,超人寧願孤獨!”

說著,他重新將凶器拿在手中。

可衛長庚卻搖了搖頭:“我唯一能為你做的,就是不決定你的命運。”

說著他扭頭看向走廊,似乎聽見什麼。

“他回來了。”

——————

不幸中的萬幸,803室的住戶是男性。白典從主臥衣櫥裡翻出一套運動服,又在廚房裡找到了心心念念的大菜刀,順便掬了一捧自來水提神醒腦。

雙腿和雙手都在顫抖,他說不清那是害怕還是極度的興奮,但無論哪一種都很正常,他不在乎。

經過幾次深度腹式呼吸,肺內的空氣不再渾濁,頭腦也愈發清醒。本能像警鐘那樣敲打著白典,提醒他儘快離開是非之地。

但是另一種難以名狀的情緒卻慫恿他做個莽夫。

借助住戶的電話通知警隊請求增援之後,他用了不到一分鐘爬上11樓,剛剛握住防火門的把手往下按壓,雙耳的鼓膜又“砰砰”突跳了起來。

門後有哨兵!

他迅速做好準備,一腳將防火門踢開。門外本該是11樓的走廊,此刻卻成了一片漆黑。遠處朦朦朧朧地立著一扇玻璃窗。慘白的月光映出一群手持棍棒的怪物。

又回來了!張叏的精神領域……

短暫驚愕之後,白典迅速展開分析——以自己目前的實力,滯留在狂暴哨兵的精神領域內隻有死路一條。他開始回想衛長庚的話:首先要保護自己的記憶不被入侵,然後儘可能快地將對方趕出去。至於方法……

“集中注意力,想象你正在築一道高牆。”

白典立刻閉眼調整心態。幾秒鐘後,他感覺一股熱流從耳後注入腦部深處,耳膜再度鼓脹突跳。

他重新睜眼,果然回到了現實中的走廊上。可就在前方不遠處,張叏已經一躍而起向他撲來!

千鈞一發間,白典勉強躲過突襲,卻撞上了走廊牆壁。下一秒他又掉回了張叏的精神領域,黑暗中群屍朝著他張牙舞爪。

白典奮力將它們趕開。同時後退幾步,卡在牆角重新集中精神。

在緊張和恐懼的雙重重壓之下,他用了更長的時間才勉強從精神領域逃離。然而現實世界更加凶險——張叏已經壓住了他,正在啃噬他的脖子!

白典感覺被鐵鉗鉗住了咽喉。他扭動著想要將張叏甩開,卻隻能讓疼痛更加強烈。

張叏儼然已是一頭野獸,犬齒深深楔入獵物的頸項,迫不及待地吮吸著流淌出的鮮血……

當烈火灼燒般的疼痛達到極限時,白典甚至聽見了自己皮肉撕裂的聲音。

緊接著,他再次陷入了詭譎恐怖的精神領域。群屍已經撲在他身上,正一口一口咀嚼著新鮮的血肉……

如果被殺死,會不會永遠困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獄裡?這個念頭一出現就捏緊了白典的心臟。

他越是緊張恐懼,精神就越無法集中,疼痛像一個個微型炸彈在他身上爆開,而他毫無反擊之力。

很快,濃重的鐵鏽味將他徹底包裹了起來。他朦朦朧朧地看見,傷口流出的血液向著四周擴散,將黑暗染出一層紅色。

就在他疼得幾乎自我放棄時,事情又起了怪異的變化——遠處的玻璃窗變成了圓形,升向半空化作一輪明月。床鋪和屍體則徐徐下沉,沒入幽暗的地底。

而白典的血液流淌過的地方,開出了一大片腥紅花海,壯觀而又淒冷的,像一場久遠又悲傷的噩夢。

白典努力了幾次,不僅無法脫離這個怪誕的場景,甚至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他像一隻擱淺在沙灘上的水母,氣息奄奄地看著遠處走來一個人。

那是個高大又古怪的男人:黑衣黑袍、黑色長發,膚色卻蒼白,寡淡如同月下的一縷幽魂。

但是且慢,白典又眯起眼睛仔細端詳,越看越覺得眼熟。

也許…好像…似乎…可能……答案在他的嗓子眼裡打轉,並迅速變成了驚訝。

是衛長庚!雖然裝束和氣質相差了十萬八千裡,但那張臉,除非衛長庚有雙胞胎兄弟,否則不作第二人想。

難道說這裡是衛長庚的精神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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