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人上人(2 / 2)

容器之中 罪化 9135 字 7個月前

白典心念一動,還來不及品出什麼想法,就看見衛長庚轉過身來。

“出去。”

男人抬手指向遠方。

四周狂風乍起,吹得腥紅花瓣漫天飛舞。白典也跟著花瓣一起飄飄悠悠地上了天。失重感是如此的逼真,他打了個寒顫,頓時又蘇醒過來。

現實世界的他躺在走廊上。脖子上的傷口還在汩汩冒血,張叏依舊壓著他、撕咬他耳背後的皮肉。

白典覺得意識又開始沉降,這一次似乎是要跌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好在他還有唯一最後的選擇。

張叏停下了咀嚼啃咬的動作。他感覺到一陣劇痛忽然刺穿了自己的胸腔。他低頭看去,發現心臟的位置嵌著著一柄菜刀。

返流的血液從嘴角噴出,他猛然醒神,竭儘全力掐住白典的脖子。

然而下一秒鐘,一個更強大的力量揪住了他的脖子,將他提到半空。

“噩夢結束了。”

衛長庚的話語像裁判,語氣卻充滿歎息。

“從錯誤中來,回混沌中去吧。”

張叏再沒有反抗,隨著生命力的流逝,籠罩在他身上的那股瘋狂也終於開始消退,隻餘下最初那個孤立無助的靈魂。

“媽媽…”他小聲囁嚅,“救我……”

但自始至終都沒有人回應他。

攻擊雖然停止,但是白典並沒有因此而輕鬆。他的氣管已經被咬開,血液隨著呼吸進入肺部,引發陣陣痙攣。

不需要多久他就會溺死在自己的血液裡——事實上窒息導致的暈眩已經產生。這讓他的視野斑駁,甚至不能分辨眼前究竟是現實還是幻境。

冥冥之中,他聽見一個聲音溫柔地在耳邊響起。

“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死,或者跟我走。”

比起回答,白典還有更多更多的問題。他動了動嘴唇,卻發現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一隻溫暖有力的手托起了他的右手。

“敲一下同意、兩下拒絕。”

【夢海副本結束,出水倒計時:600秒】

衛長庚的雙眼亮起紫色光芒,視野右下角出現一排倒計時,提醒他做好收尾工作。

衛長庚低頭看著懷裡的青年,鮮血為蒼白的臉頰上塗抹上紅潤,像個虛假脆弱的瓷娃娃。

衛長庚沉默片刻,對著空氣呼喚看不見的助手。

“努斯,計算我的榮譽點。”

房間裡一片寂靜,但衛長庚的虹膜又閃爍幾下,像是得到了無聲的應答。

“兌換4號卡牌,使用對象:白典。”

他繼續與看不見的努斯進行溝通:“確定,立刻執行。”

似乎沒有任何事發生,直到衛長庚視野裡的倒數計時走向終點。

遠方隱約傳來了一陣輕快的音樂,伴隨著視野正中央跳動的紅色提醒字樣。

【副本脫離中】

衛長庚最後看了一眼地上的兩具屍體,用力呼出肺內殘存的濁氣,然後屏息從十默數到零,耳邊的樂聲越來越響亮。

他跟隨著音樂節奏放鬆身體,自然而然地讓空氣流回肺部。案發現場的血腥和腐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靜的植物芳香。

等到音樂停止,衛長庚睜開眼睛。

熒藍的冷光照出一處大約十平米的狹小空間。前方是陳舊的書桌和儲物櫃,右側則是冰箱和床鋪,床上趴著一隻比家貓略大的小型貓科動物。

床頭上方經過特殊加固的窗戶緊閉著。紅外報警器正在運作,不放過任何試圖闖入的物體。

長達數小時的僵臥影響了血液回流,監測到這一點的輔腦已經啟動了座椅的按摩功能。

與此同時,衛長庚開始回答一係列簡單問題,這有助於緩解脫離夢境後可能出現的譫妄症狀。

五分鐘後,測試和按摩同時結束。衛長庚抬手摸到後頸處,撥開了吸附在那裡的腦機連線。

重獲自由的他來到冰箱前,從這台中古機械的腹腔裡扒拉出晚餐吃剩的一小塊黑麥麵包,以及玻璃瓶裝的大黃醬。

將最後一點麵包碎屑抖進嘴裡,衛長庚認真考慮起要不要出去覓食。這時輔腦發出一聲蜂鳴,提醒他4號卡牌附帶的打印申請已通過,詢問是否立即執行。

不愧是頂級卡牌,優先級就是高。

衛長庚沒有多想,回複“立刻打印”。幾秒鐘後輔腦提示:“生物打印機已經斷開連接,請手動恢複。”

放置生物打印機的研究室遠在另一棟樓,衛長庚雖然覺得麻煩卻不敢怠慢,他抓起外套朝門口走去。

床上的小型貓科動物也抬起頭來,兩隻掛著黑穗子的滑稽耳朵靈活轉動。

“沒事,你接著睡。”

衛長庚點點頭,看著薑黃色的貓又將腦袋埋回了爪子裡。

解除大門的警報和三重保險稍微費了點時間。門外是條內廊,堆滿了各種雜物。牆上的壁燈壞了八成。昏暗的光線恰好掩飾了地毯上經年累月的汙漬——衛長庚嫌棄過這種落後的保暖工具,現在它卻不計前嫌地遮掩了衛長庚的腳步聲。

二十三步之後,內廊與地毯同時消失。前方是連接東西兩棟建築的空中連廊,平日裡倒是個遠眺風景的好去處,然而眼下估計隻有一片夜色茫茫。

不對。衛長庚很快糾正了判斷——連廊的玻璃窗外有光。

他好奇地走過去,看見了一望無際的茫茫雪原,以及逶迤在暗夜高空上的浪漫極光。

這並不是衛長庚第一次看見極光。他記憶中的極光總是濃豔明媚的翠綠色,它們層層疊疊、翻飛纏卷著,仿佛冬夜女神的裙擺。

然而此刻點亮夜空的卻是一片更加奇妙的藍紫色,隻在快要觸碰到雪山的地方鑲著一條細細的翠綠。它像一層輕紗溫柔地托起繁星,又讓衛長庚聯想起了一種島上常見的野花。

那花也是藍紫色,寶塔狀的花穗壓在零星幾片綠葉上,顯得修長挺拔。它們總是在漫長冬季結束後的第一時間開放,往往隻需要一天就能夠完成從頂冰而出到迎風怒放的全過程。

而當它們占領整片雪原時,短暫卻美好的春季也正式降臨,萬物複蘇,生機盎然。

——也許今晚的極光正是那些藍紫色花朵在冬眠時編織的美夢。

衛長庚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浪漫想法勾了勾嘴角,然後重新邁開腳步,穿過連廊進入研究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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