矯亦凡深呼吸,跳過了這個話題:“但是岑寂不是這樣的,他像個人一樣。”
“迷茫的,有靈魂的,思考著的人。”
“因為精神體的緣故,我關注他更多一些。”矯亦凡說:“幾乎沒有什麼活動外流,連課也很少上。他留下痕跡的地方隻有對戰場,有人說他是單挑王。”
“他確實是,我把他的勝利看作我勝利的一塊基石——他從來沒讓我踩空過。”
不知道為什麼,在季峪麵前,矯亦凡輕易地交了底,他那雙深邃又黑得透亮的眼睛鄭重地看著季峪,帶著孤注一擲的信任、期待和清醒的瘋狂。
對於流浪貓來說,靠近人類就已經需要鼓足勇氣。
“也許是一點卑劣的心思吧,我希望他沒有精神體。”
“對了,季峪。”
“你的精神體是什麼?”
……
季峪越過人的包圍圈,走到空白的中心去。
岑寂好像沒有察覺他的到來一樣一動不動。
季峪在岑寂身邊坐下,他這時候才發現,岑寂穿的根本不是什麼連帽衫。
他穿的是一件中長的純黑兜帽披風,隻有兩個斜襟的金屬扣點綴。
披風的材質很硬,但是在他身上意外挺括有型,像是剪裁師對騎士的禮遇。
帽子寬寬大大的,岑寂低著頭,遮住了他半張臉,隻剩下一個線條清晰漂亮的下巴。
一點碎發從邊緣露出頭來,是很亮的銀色。
季峪明目張膽地看了他一會兒。
岑寂終於動了動。
兩人原先相隔半米左右,他往旁邊挪開一點。
沒有改變一點姿勢,甚至沒有抬頭,反而往帽子裡藏得更深。
不像是冷酷的戰鬥機器,更像是個沉默寡言的孤僻末日菇。
岑寂不動聲色地扯了一下披風的衣擺,讓它占據在兩人中間的地方。
這點小動作沒有瞞住季峪,他盯著兩個人之間的那截黑色衣擺,又看看安靜的岑寂,莫名其妙地產生了一些惡趣味。
他漫不經心地把岑寂的衣擺掃下去了。
岑寂等了一會兒,看他沒什麼動作,默默把自己的衣擺擺回去。
季峪又掃掉,用手撐在那裡。
岑寂微微側過頭,試圖理解季峪的行為。
但是太費解了,他看了兩眼,最終歸結為有病。
岑寂把衣擺蓋在季峪的手上。
季峪沒忍住笑出來。
故意的。
岑寂的手一頓,又默默地放下了。
他不想和向導打架。
季峪打開自己的光腦,兩個人並排坐在一起,但他開始發消息。
消息發過去了,身邊毫無反應。
就好像這人身上根本沒有光腦一樣。
季峪隻好放下光腦,像岑寂一樣俯下身。
季峪用手撐著下巴:“你好?”
很好聽的聲音,像是初春的河上流動碰撞的碎冰。
他的手也很好看,無名指很長,白皙有力,骨節分明。
岑寂決定原諒。
他抬頭看了一眼季峪。
很陌生,沒關係,雙塔大部分人他都很陌生。
也許這個人不知道我是誰。
“我是岑寂。”岑寂說。
“哦。”季峪自然地點點頭:“你好,我是季峪。”
這是一個笨蛋。
岑寂理解了。
他不僅不知道我是誰,他也不知道岑寂是誰。
季峪,沒有聽過……
季峪。
岑寂終於徹底轉過頭。
季峪坐在原地給他看,償還之前盯著他的不禮貌行為。
“季峪。”岑寂說。
“我和霍承鈞的……向導?”
……
合作課程專屬的鈴聲響起,有人踩著上課鈴聲走進訓練場。
一頭暗棕色的雄獅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旁,皮毛順滑油亮,寬闊而又厚實的腦袋一搖,鬃毛閃著暗光,獠牙微微露出一點,步伐傲慢又張狂。
有向導被這頭獅子嚇得小聲驚叫,可是很快閉上嘴巴。
竟然有哨兵隨時把精神體放在外麵!
哨兵穿著一身暗色的製服,幾乎沒有圖案,卻能看出不俗的品質。他有一頭淺棕色的頭發,淺得幾乎有點像金,麵容深邃,鼻梁高挺,嘴唇一抿,嚴肅和尊貴就自然地流露出來。
他的身邊還有兩個人跟隨,像是仆從或者執事。
兩個人在休息區掃了一圈,哨兵的目光停留在季峪——還有他身邊的岑寂身上。
獅子的瞳孔一縮,目光變得銳利起來,開始輕微地呲出獠牙。
哨兵走到休息區,有不少人自覺地讓開。
他和他的獅子最終停留在岑寂真空帶的外圍,並創造了一個新的真空帶。
“季峪嗎?”他抬眼看著上麵的兩個人,微微揚起下巴,叫了一聲。
“你到我這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