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上場還有一組的時候,岑寂還沒有回來。
霍承鈞的一個侍從又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上前和他說了些什麼。
霍承鈞微微皺眉,對季峪說:“抱歉,稍等一會兒。”
然後就起身離開了。
季峪興致盎然地看著霍承鈞離開的背影,一回頭,卻發現他的侍從還在原地看著他。
“你的少爺好像很容易生氣。”季峪說。
少爺是他們剛才對霍承鈞的稱呼。
仆從冷淡地躬身,並不回話。
今天的兩個男主角都走了,季峪於是從座位上起身。
仆從上前一步:“季峪向導,您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嗎?”
“哦,沒什麼。”季峪回頭對他微笑:“我想換個地方等他。”
……
季峪打暈了亦步亦趨地跟著他的仆從,隨手找了個草叢塞進去。
多虧這是個向導,這要是個哨兵,隻怕還有慘遭人體實驗,被季峪拿來練精神攻擊——等等。
誰說向導不能被精神攻擊呢?
季峪走出半條路,才想起這回事,差點回頭把侍從再挖出來。
上課時間,教學區的道路上很安靜。
季峪順著霍承鈞離開的方向溜達過去。
他不急不緩的,一點也不見急著回去的樣子。
隻要他比霍承鈞回去的早,沒人能說什麼。
霍承鈞應該是去找岑寂了,他倆的關係似乎沒有傳言說的那麼僵。
至少霍承鈞能找到他,這麼大的教學區,季峪可沒本事迅速找到一個消失許久的人。
走著走著,他踩著草坪拐進道路那邊的一片樹林。
校內人工湖的水源經過這裡,再向前走,就能到中央的後山。
似乎有熟悉的聲音漸漸傳過來。
季峪笑了笑。
好像也能找到。
哨兵的五感很敏銳,哪怕是遙遠的腳步聲,也能聽得很清晰。
再往前幾步,就要被聽到了。
季峪像是毫無戒備一般繼續往前。
“你在逃避什麼?”霍承鈞冷冷地問。
“以前不是很狂嗎?現在未戰先逃,像個懦夫一樣。”
“他真是老了,居然會認可一個畏戰的哨兵。”
對方沒有回應,季峪繼續順著聲音往前走。
“回去。”霍承鈞說:“你沒有考慮的機會,我隻換了兩個位次。”
“我不明白。”有一個陌生的聲音慢慢地說。
“你為什麼堅持和我對戰?不需要這麼做,你想贏,我可以認輸。”
“沒有什麼我不需要,不明白的事情隻需要照做,彆忘了爺爺對你說的話。”霍承鈞嗬斥他:“給我下來!”
……
岑寂在樹上。
他坐在一棵很粗的梧桐樹上。
那棵樹起碼有上百年了,並不太高,枝乾卻很粗,慷慨地向外伸展,滄桑的樹皮威嚴,茂密的葉子層層疊疊地織成怒濤。
岑寂坐在一根最粗的橫枝上,背靠著樹乾,雙腿放鬆地舒展。他的兜帽此刻摘下來了,垂眸看著樹下的霍承鈞,銀色的發絲在風中飛揚。
明明是清淡端莊的人和物,卻有一種濃烈的美感。
“不。”岑寂拒絕道,他抬頭時正好看見季峪,於是眨了一下眼睛。
但是太內斂了,季峪以為他毫無表示。
兩個疑惑的人就這樣對視了一會兒。
岑寂疑惑地移開目光。
麵色沉沉的霍承鈞已經快要上樹抓人了。
“向導,來了。”岑寂說。
“誰?”霍承鈞一時沒想起來:“下來。”
“季峪。”
季峪踩斷了一根樹枝,提醒著自己的到來。
這可是初夏,哪怕落枝也水潤有韌性。
霍承鈞回頭看了一眼,皺眉道:“他不是我的向導。”
岑寂遲疑地點點頭。
兩個人同時沉默下來。
霍承鈞不願意在外人麵前不得體,拍拍衣擺退後了一步。
岑寂跳下來,他的動作很輕巧,像是一隻蝴蝶無聲無息地降落:“很煩,我不想打。”
霍承鈞:“為什麼?”
岑寂:“你又打不贏。”
霍承鈞甚至已經懶得生氣,他和人機一樣的岑寂沒什麼好說的。
“我真的可以讓你,”岑寂認真地說:“如果你贏過一次就不再煩人的話。”
霍承鈞:“……”
麵對岑寂,這個懶很難偷掉。
霍承鈞轉身離開,路過季峪時,還壓抑著怒氣。
“你為什麼在這?”霍承鈞問。
“我來找你們。”季峪說:“你的侍從有在攔我,但被我打暈了,在訓練場外的草叢裡。”
岑寂安靜地從兩人身邊路過。
他把向導侍從留給季峪的目的是為了讓季峪更放鬆,而不是方便季峪打暈他。
霍承鈞疲憊地揉揉眉心,不知道一年級的季峪是怎麼把家裡從小培養的侍從塞進草叢裡的。
這個突然出現在世界上的向導就像突然出現在他身邊的岑寂一樣,整個人身上糾結著矛盾,無知、唐突而且莫名其妙。
霍承鈞:“你告訴我這件事是為什麼?”
他的本意是想問季峪告訴他的目的,或者處理意圖。
但是季峪講了個冷笑話:“因為他們說真誠是永遠的必殺技。”
霍承鈞:“……”
季峪:“有殺到你嗎?霍學長?”
霍承鈞:……
……
回到訓練場,上一場的對戰還沒完。
岑寂最終沒有堅持離開,坐回了原先的地方。
季峪臨時抱佛腳,在光腦上現搜“精神力攻擊的方法”。
霍承鈞看著他努力,又轉回目光,對此不予置評。
尖銳的哨聲響起,又一組對戰結束。
這組人結束的比較和平,起碼四個人都是走下訓練場。
“他們都是高年級的哨向,作戰經驗豐富,甚至對對手了解很多,不差這一次模擬。”
看季峪好奇地看著上一組,霍承鈞解釋說:“作戰會留手,沒有拚儘全力。”
兩組人擦肩而過,其中一個向導姐姐偷偷地給他們比了一個加油。
季峪謝過他們的好意,和霍承鈞一起走到場地中央。
“咦?”中央的老師察覺到他們的異樣:“霍承鈞哨兵,季峪向導,你們沒有進行鏈接嗎?”
“如果忘了鏈接的話,老師可以給你們一分鐘的時間。”
場下有輕微的議論聲。
“不用了,老師。”霍承鈞出麵拒絕:“我們就這樣吧。”
老師看向季峪,季峪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