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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天子

春寒料梢,夜雨過後?,便是一年中最溫柔和煦的季節。

小孩子病症來?得快去得也快,沒幾日虞小寶就又可以滿地亂跑了。平常去集賢院上學的時候清淨些,一回了家就開始鬨騰,做一個想法又一個點子,不?是要去這裡玩就是要吃那家酒樓裡的菜肴。

虞寧在家裡舒舒服服地養身板,偏偏攤上一個鬨騰的親閨女,沒一天消停的,每日淨帶著?虞小寶出門閒逛了。

好在家裡人多,謝妤華和謝遇棠都十分願意分擔帶孩子的任務。

午後?,府中又來?了客人,送來?了崔家的壽宴帖子。

謝盈春跟著?二房夫人林氏學管家,得了崔家帖子之後?就準備起?參宴祝壽要用的賀禮,還要為各方女眷都做幾件春衣,方便參宴的時候穿上。

她帶著?府中繡娘來?到昶歡閣,為虞寧量尺寸裁製新?衣。

謝盈春坐在春凳上喝茶,看繡娘為虞寧量腰圍,報尺寸。

“三姐,你最近怎麼有?些瘦了呢?吃得不?合胃口嗎?”

量好尺寸,虞寧歎息著?坐在羅漢床上,隨手拿起?桌上的點心往嘴裡塞。

“每日記這些書,食欲怎麼可?能好得起?來?。”

她一邊吃一邊說,加上神情?鬱悶,看起?來?頗為搞笑。

謝盈春被虞寧逗笑,她揚手讓屋中的丫鬟和繡娘都退下,認真問道:“還是因為要參選內宮女官的事情??”

“嗯。”虞寧無奈點頭。

“其實我一直沒想通,三姐你為什麼要去參選內宮女官,你不?喜歡拘束和規訓,為何要逼著?自己學這些呢?伯母和長姐都沒有?逼過你吧,她們對你似乎格外寬容,不?要求你一定?要做什麼,哪怕是一輩子住在家裡不?成婚,也是一句閒話都都沒有?的。”

其實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家中大多數人都能看出來?虞寧對參選內宮女官沒有?多大興趣,但偏偏虞寧自己嘴硬,非要去考,實在讓人費解啊。

謝盈春不?隻是在問自己的疑惑,其實也是替霍氏和謝挽瑜問這個事。

虞寧取了軟枕墊在腰上,懶懶地仰下去。

她看了謝盈春幾眼,眼睛轉了幾番,但最後?還是應付著?說:“沒什麼彆的原因,就是我想試試自己能不?能考上嘛,你看阿姊那麼厲害,身著?官服,出入天子堂,多麼風光啊,我隻是也想感受一下這種風光而已。”

“說謊,三姐你騙我。”謝盈春神色平靜,淡定?張口:“對了,除夕宮宴後?,在承歡殿的事情?三姐你還沒有?和我說呢,你說了要告訴我的。”

她對這件事懷有?極大的好奇心,謝盈春怎麼也想不?通虞寧當時為什麼要硬闖承歡殿,預想了好幾種可?能,但都被自己一一推翻。

回家這幾日,謝盈春一直再等三姐來?找自己說這件事,但等了好久也沒等到,所以隻好親自來?問了。

“這個……就是個誤會呀……”

謝盈春抬手打斷虞寧的話,“彆說是誤會,三姐,你就直接告訴我罷。”

“你真的……喜歡陛下嗎?而且三姐你不?是有?一個中意?的郎君嗎?”

虞寧頭疼扶額,表情?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

“如?果我說,之前你隻見?到背影的郎君就是陛下,你會相信嗎?”

謝盈春:“……之前是不?信的。”

但現?在相信了。

承歡殿那晚謝盈春看見?了太多,虞寧實在是瞞不?住,隻好將來?龍去脈都實話實說了。

虞寧托盤而出,但謝盈春聽了之後?卻不?能如?實跟大伯母和長姐回複了,隻能幫助虞寧編瞎話將這事掩蓋過去,畢竟茲事體大,大伯母身體本來?就不?好,知道後?還不?知道是什麼反應呢。

長姐就更彆說了,本來?就不?讚同謝家的女兒跟皇家有?什麼牽扯,怕是會生氣?……

*

幾日後?,到了崔家老夫人壽宴這日,霍氏和林氏照常帶著?幾個女眷去參宴。

崔家乃是崔貴妃母家,崔老夫人是當天天子的外祖母,封為一品國夫人,備受天子尊敬。

雖然崔家男兒沒有?幾個在朝為官,做官的幾個官職也不?高?,但崔氏尊榮是無疑的,崔家與謝家一樣,乃是世襲侯府,隻要不?犯大錯,世代榮華是肯定?的。

崔家後?院沒有?長公主府那樣精致華麗,但卻有?股沉穩雅致的風韻,家中女兒也各個氣?質清幽,自帶書卷氣?。

虞寧跟霍氏一起?去正院為崔老夫人賀壽,幾位長輩客套一會後?就將這幾個小輩趕出來?,讓她們一起?去湖邊玩去。

“三姐,陪我去個地方。”路上,謝妤華拉著?虞寧和謝盈春往相反的方向走。

虞寧還以為謝妤華是又看見?了李家姐妹,要拉著?她們繞道走,結果到了一處院落才知道,原來?謝妤華是來?見?未婚夫的。

跟謝妤華訂婚的男子名為崔桁,他?是崔家旁支堂親,雖然分了家,但也是正經的崔家人,此次也來?了壽宴上。

崔桁父親從?崔家分出來?之後?,沒有?考取功名,隻靠著?崔家過活,到了崔桁這一代,算是家道中落了,大不?如?前。

他?比不?上謝家門第高?,但前幾年在武舉上得了名次,謝家算榜下捉婿,才定?了這門親事。

如?今崔桁從?外省歸來?,得了一個七品的官職,也算是謝家沒有?看走眼。

若無意?外,沒有?多久,他?就要與謝妤華成親了。

“你們約定?好了再此見?麵?”虞寧有?些疑惑,要是見?麵的話怎麼沒有?約在外麵,為何要定?在彆人家的壽宴上,這多束縛啊,也說不?上幾句話。

“不?是,我自己打探到的,我身邊的幾個丫鬟從?進?門就盯住人了,我悄悄來?看一眼。”

謝妤華左看看右看看,拿不?準丫鬟傳信裡的院落是哪一個,她不?好光明正大地露麵,於是她便讓謝盈春和虞寧去探探路。

謝盈春進?了右邊的院子,虞寧則是進?了左邊的。

虞寧裝作誤入地走進?去,本以為院中會有?丫鬟婆子詢問什麼的,沒想到這院裡靜得很……

須臾,謝妤華終於見?到謝盈春和虞寧出來?,“怎麼樣?人在哪裡?”

虞寧表情?僵硬,指了指左邊的院子,小聲說:“我好像聽見?屋子裡麵有?一男一女在說話,似乎提到了你……說話的那個男人,應該就是崔桁吧?”

提到了謝妤華的名字,應該說是在商量怎麼合理地退婚,把過錯歸咎再謝妤華身上,虞寧雖然隻聽到隻言片語,但也能理解個差不?離。

虞寧將聽到的內容說了一遍,謝妤華當即怒上心頭,擼起?袖子就往院子裡衝。

“好一個崔桁,要不?是有?謝家女婿的名頭,他?以為他?能走到這個位置上,沒想到竟然還學恩將仇報那一套,敢在姑奶□□上動土,休怪我不?給他?臉麵!”

“四姐!冷靜啊!”謝盈春力氣?小,根本拉不?住謝妤華,本想勸勸虞寧,讓虞寧跟她一起?拉住謝妤華,結果虞寧跟謝妤華同仇敵愾,一樣很氣?憤。

她轉而去拉虞寧,瘋狂使眼色,“三姐,你可?彆跟四姐一起?胡鬨,另一個院子裡有?人。”

謝盈春擠眉弄眼,暗示道:“就是你前幾日跟我說的那人,他?隔壁院子裡麵。”

剛剛她進?去就看見?天子與崔家長子坐在裡麵下棋,得虧是機靈,說迷路找錯院子了,這才灰溜溜地退出來?。本想一出來?就跟三姐說的,但三姐說話太快,沒給她提示的機會。

虞寧正在與謝妤華說話,沒在意?謝盈春在說什麼。

姐妹三個拉拉扯扯走進?去,當即給崔桁和一女子堵在了屋中。

與崔桁在一起?的女子謝妤華認識,是崔家老夫人沾親帶故的侄孫女,暫住崔家的表小姐裴玉瑤。

謝妤華的質問聲引來?了崔家一眾丫鬟圍觀,沒一會院子裡麵就站著?好幾個看客。

甚至有?幾位參加壽宴的女客聞聲來?看熱鬨。

謝妤華潑辣,崔桁也不?相讓,直呼冤枉,說他?隻是來?看望表妹,並未有?出格舉動,是謝妤華橫生事端,胡亂猜測。

這廂吵鬨,崔家丫鬟給家中主子傳信,一刻鐘後?,崔家幾位女眷便趕到了,一起?來?的還有?霍氏和林氏。

崔家幾位小姐自是要想著?與自家沾親帶故的裴玉瑤,但謝家也不?好惹,不?能隨意?偏幫表態,隻好當個和事佬,在裡麵勸架。

按理說,這該是崔桁和裴玉瑤理虧,私會被未婚妻堵了個正著?,圍觀的女眷竊竊私語,大多數都在說崔桁狼心狗肺,德行有?虧之類的話,但自從?崔家大夫人到場之後?,這話風便全變了。

無外乎其他?,這是崔老夫人的壽宴,裴玉瑤是崔老夫人的侄孫女,崔大夫人暗指謝家女兒沒有?禮數,攪亂壽宴,閉口不?談崔桁的事,一下子將謝家姐妹三個推到了下風。

霍氏和林氏自然相信自家孩子的話,不?肯想讓,就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前,要坐實崔桁和崔家表小姐私會的事,更是當眾說出了退親的話,以及要求崔桁退還謝家這幾年來?在金銀上幫助。

世家大族榜下捉婿者眾多,在境遇不?好時給予銀錢上的資助,等到女婿為官,再回過頭來?幫助嶽丈家,強強聯合。

謝家在謝妤華的婚事上就是如?此,其實也是顧慮到謝妤華脾氣?不?好,怕她受委屈,才選擇榜下捉婿。

沒想到看走了眼。

本是來?參宴,沒想到鬨成這樣,崔大夫人維護崔家臉麵護著?崔桁和裴玉瑤,咬定?是謝家三姐妹胡鬨,霍氏和林氏也要維護自家女兒,讓崔桁認錯,一時間僵持住了。

崔大夫人沒不?講理,緣何硬氣??還不?是因為崔老夫人是天子外祖母,她是天子的親舅母,底氣?十足。

見?此,謝盈春趴在虞寧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說完,虞寧驚訝地望向隔壁,悄悄穿過人群往隔壁的院子走。

天子的舅母這麼硬氣?,她非得去問問沈拓,身為天子,是不?是更應該約束好外家,以求公正。

第42章 馬場

崔家院落清雅簡樸,若不?是謝盈春親眼所見,誰能想到當朝天子竟會坐在這樣一個不起眼的院落裡喝茶。

如?謝盈春所說,虞寧一進隔壁院子就看見了沈拓。

坐在沈拓對麵與之下棋的年輕男子就是崔家大公?子了。

她在隔壁跟幾位崔家人爭論,嘴都快說乾了,反觀沈拓,卻在這裡悠閒自在地喝茶。當真是不公平啊,但誰讓人家是皇帝呢。

兩?個院子隻用一堵不?算高的牆壁隔開,直線不?過幾步距離,什麼都動靜都擋不?住,霍氏與崔大夫人的說話聲清晰傳過來。

大庭廣眾之下鬨了這樣的事情,大家都是要?臉麵的,誰也不?會撕破臉那樣爭吵,頂多?就是口舌之爭罷了。

兩?方爭了半晌都沒有個結論,互不?相讓,再耽擱下去會引來更多?賓客,屆時?大家臉上都難看?。尤其是崔桁和?裴玉瑤,兩?個人急得冒汗,生怕自己的名聲就這樣壞了,便極力將過錯推到謝妤華身?上,空口白牙胡說。

林氏見此就更是心堵了,聽親生女兒被詆毀,素來溫和?的人都要?忍不?住了。

關鍵時?刻,還是梁德出來平息了這場爭論。

“雜家在隔壁院子裡侍奉陛下,這兩?院子離得這樣近,方才崔桁公?子與裴娘子說的話,不?僅雜家聽了,就連陛下也是聽見了的,崔桁公?子一再否認,可?不?是君子所為啊。”

沒有人會質疑梁德的話,梁德是禦前大監,看?著天子長大的人,他的話就是天子的話。

這下,崔家女眷們說不?出什麼話來了,崔桁和?裴玉瑤臉色頓時?煞白,不?敢再推脫了。

當著眾人的麵,林氏表明謝家與崔桁退婚,並要?崔桁退還這些年的資助,對此,崔桁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隻能咬著牙認下。

一番下來,謝妤華的婚事黃了,崔桁的名聲臭了,他才剛剛進入官場就出了這樣的事,以後要?他如?何往前走?

看?戲的眾人散了,不?敢再多?停留,唯恐攪了天子清淨。

崔家確實得天子看?重,竟然親自出席老夫人的壽宴,這份敬重也就隻有崔家能有了。

崔大夫人沒護住崔桁,折損了崔家的名聲,但天子出現在崔家的消息傳出去,崔家的麵子也算是維護住了。

出了崔家後宅,霍氏與林氏邊吐槽崔桁狼心狗肺邊往宴上走,偶然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女兒們,霍氏腳步一頓。

“寧兒呢?這孩子跑哪裡去了,剛剛還在身?邊來著?”

謝盈春心想,三姐已經離開好一會了,大伯母口中的剛剛也是夠久的。

“三姐姐她剛剛不?小心與一個端著酒水的婢女撞上了,裙子上麵都是酒水,不?能見麵,會馬車那邊去換衣裙了。”

霍氏點點頭,繼續與林氏往宴上走。

唯獨謝妤華一頭霧水,拉了拉謝盈春的袖子,小聲問:“盈春,三姐什麼時?候濕了裙子啊,我怎麼沒看?見呀?”

“你忙著跟那狼心狗肺的男人爭論,當然沒看?見了,衣裙不?整多?實例,當然不?會聲張,三姐趁著你們說話悄悄去的。”

哄住謝妤華不?難,謝盈春幾句話就能圓過去,但要?是三姐一直不?回來,那就難辦了,大伯母許久見不?到人肯定會讓丫鬟們去找的。

謝盈春輕輕歎息,心中期盼虞寧早些回來,不?然她找不?到其他借口了。

另一邊,虞寧依舊待在剛剛的院子裡沒有出去。

崔家大公?子看?見闖進來之後露出驚訝神色,疑惑地看?著她和?沈拓,隨後梁德就極有眼力見地將崔大公?子請了出去。

沈拓大概知道她跑過來是什麼意思,不?等她開口,給了梁德一個眼神,梁德就立馬到隔壁去解決口角之爭了。

“既然來了,那就坐會,下兩?盤棋。”

石桌上擺著沒有下完的棋局,沈拓將黑白收攏好,下巴對著石凳點了點,示意虞寧坐下來下棋。

虞寧沒有拒絕,陪沈拓對弈,但她心緒不?寧,始終留著一絲精力去聽隔壁的聲音,下了兩?盤都慘敗收場。

“內官考核準備的如?何,不?到十日就是內官大考,你可?有把?握?”

虞寧乾巴巴地笑笑,淡定說:“沒有。”

沈拓輕輕落下黑子,“無妨,你若考不?上,朕特許你恩旨,賜你女官之位。”

靜了會,虞寧才緩緩開口,“若我說,不?想進宮當女官呢?”

聞言,沈拓落子的手頓了頓,掀起眼簾看?她。

“為何不?想?”

“不?想就是不?想,也沒什麼理?由,就是……沒什麼必要?。”虞寧抬眼看?向沈拓,四?目相對,認真?道:“我不?能一輩子做女官,而且也不?喜歡,陛下要?是想讓我一直在身?邊,我可?以不?嫁人。”

“不?願做後妃,也不?想做女官,那你想怎麼樣?”沈拓聲音低沉,眼神泛著冷意,“虞寧,你若是想,朕可?以封你為……”

“不?必了。”虞寧及時?打斷沈拓的話,迅速道:“做女官就做女官,我聽陛下安排。”

沈拓深深看?她,最後咽下嘴邊的話,沉著臉繼續下棋。

他沒多?留她,沒一會就讓她離開了。

不?急於一時?,過幾日她進宮來,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

早在出宮之前,沈拓就答應了小寶,要?帶她去皇家馬場玩,今日天色正好,不?冷不?熱的,正是履約的好時?機。

“夫人,梁德公?公?來了,說是陛下答應了小小姐去馬場玩,現下來接小小姐出門了。”林嬤嬤急匆匆進屋,恭敬說。

“什麼?”霍氏驚得從?軟塌上站起來,手裡的繡棚不?慎掉在地上,繡花針都不?知道哪裡去了。

林嬤嬤立馬蹲下來找繡花針,讓霍氏離遠些,莫要?傷到了。

“當真?是稀奇,我不?求自家有什麼造化,一生安穩就好了,怎麼三天兩?頭的跟陛下扯上關係,當真?是不?知道這位天子心裡是怎麼想的。”

霍氏沒忍住叨咕兩?句,說完又?問急著問:“可?跟昶歡閣的丫鬟們說了沒有,快些叫小寶和?寧兒起身?吧,這一大早的不?得安生。”

“夫人彆急,已經派人去知會了。”

霍氏還是不?放心,跟著林嬤嬤一起往昶歡閣走。

她們到的時?候虞寧才從?榻上下來,正在淨臉洗漱,動作不?緊不?慢的。

“誒呦,我的小祖宗,你怎麼才起來呀,梁德公?公?都在外麵等好一會了,你也快一些,上點心啊。”

虞寧聽了也不?急迫,依舊慢悠悠的,“娘,梁大監是來接小寶的,我就不?去了吧,陛下讓梁德接小寶去馬場玩,我跟在後麵肯定很奇怪,說不?定還要?遭人閒話呢。”

想想也是這個理?,但親生的孩子就這樣被帶出去,怎麼能沒人家人在一邊照看?著,誰知道天子是不?是個正常人呢,畢竟無親無故的喜愛來得莫名其妙的。

霍氏實在不?放心外孫女就這樣被帶走,即使這個人是當朝天子也不?成,“到時?候你遠遠看?著就是了,皇家馬場中沒有閒人,不?會有什麼風言風語傳出去的,娘就是不?放心小寶,孩子還太小,無論如?何也不?能自己出門。”

虞寧點點頭,算是認同了。

阿娘有這樣的擔憂也是理?所應當的,畢竟她不?知道小寶和?沈拓是親生父女。

霍氏又?不?放心地囑咐虞寧幾句,然後親自將女兒和?外孫女送出門,與梁德客套一番,塞了些金葉子。

“使不?得使不?得,奴才就是奉命辦事而已,就算霍夫人不?說,也該照顧好三娘子和?小小姐的,夫人不?必這樣客氣,奴才實在受不?起呀。”

當著虞寧的麵,梁德是真?的不?敢收霍夫人的賞賜,但霍夫人卻執著地要?給,兩?個人在門口推卻了好一會,最後還是虞寧勸梁德安心收下,這才算完。

天街寬敞整潔,雕車寶馬行走其中,穩穩當當沒有一點顛簸。

皇家馬場就在皇宮東華門邊上,連著東宮和?朝陽行宮,沒有禦令是不?對外開放的。

梁德引著虞寧和?虞小寶走進馬場,沿著一側的青石路往看?台上走。

此時?,馬場中熱鬨得很,有好些人正在比賽蹴鞠。

虞寧往馬場裡麵看?了一眼,立馬萌生退意,心覺今天就不?該來。

阿娘騙她啊,馬場明明就有很多?人!早知道有這麼多?人她說什麼都不?來。

虞寧走上看?台之上,身?側的虞小寶一看?見人就立馬跑過去,站在沈拓身?邊,興奮問:“皇帝叔叔什麼時?候帶我去騎馬!”

麵對孩子,他臉上的笑容總是多?一些。沈拓將女兒抱起,望著馬場正在蹴鞠的一群人,說:“這是蹴鞠,小寶要?學嗎?”

“要?學!”

虞寧不?參與他們父女倆說話,自顧自找了個椅子坐下,抓起小桌上的瓜子就嗑了起來。

沈拓轉頭就看?見虞寧這副閒適模樣,這裡明明是禦用看?台,但坐在主位上舒舒服服觀賞蹴鞠的人卻不?是他。

看?虞寧的樣子,倒比他更像這裡的主人。

“來都來了,不?下去打兩?場?”沈拓沒見過虞寧玩蹴鞠,但猜想她是喜歡蹴鞠的。

頓了頓,虞寧才意識到沈拓是在和?她說話,她抬手指了下自己,挑眉道:“我下去玩兩?場?還是算了吧,陛下帶著小寶去玩就好,我在裡看?看?就好了。”

沈拓看?了眼懷裡的虞小寶,見她眼中有失落了幾分,再度看?向虞寧,好聲好氣說:“小寶想和?你一起,一起下去吧。”

虞寧不?為所動,看?都不?看?沈拓,專注嗑瓜子。

“不?如?,我們下去打一場,賭點什麼。”

虞寧提起幾分興致,扭頭看?了沈拓一眼,“陛下想賭什麼?”

“你若贏了,入宮以後,每旬給你兩?日假,放你回家去,你若輸了,假期依舊,但要?來紫宸殿當差。”

虞寧拍拍手站起身?,“好呀,陛下說話算話。”

第43章 要爭

馬場中還有幾人正在?蹴鞠,最大的蹴鞠場被占著?,沈拓沒有讓人將其攆走,而?是和虞寧去了旁邊一個較小的蹴鞠場。

梁德牽著虞小寶站在高台上,笑嗬嗬地看著?下麵,“佑明小姐再小等一會,陛下和三娘子去換騎裝選馬兒了。”

虞小寶乖乖點頭,興致勃勃地扒著木欄杆往下麵瞧。

半炷香後,蹴鞠場上已經蓄勢待發。

沈拓和虞寧從隨龍衛中?挑選了幾位騎術精良的侍衛一起,沈拓身為主長,便讓虞寧先挑人。沒一會,兩方都上了馬,氣勢洶洶。

“陛下記得說話算話啊。”

“當然。”

虞寧扭頭看了眼自?己身邊的隨龍衛們?,笑著?道:“隨龍衛都是陛下的親衛,現在?到了我這邊與陛下相?爭,如何能保證他們?心?裡不向著?陛下呢?”

“這你大可放心?,贏得一方有賞賜,朕也說了,必要真材實?料地比,他們?都會儘心?的,而?且就算沒有賞賜,朕也不至於在?這方麵欺負你。”

話落,兩方各自?站好,隨著?鼓聲,各自?揚鞭策馬,在?蹴鞠場中?奔馳起來。

虞寧沒有在?這種正經寬敞的地方玩過蹴鞠,但她自?小學習騎馬,馬背上追捕獵物很是擅長,寨子裡偶爾也會找些樂趣玩,所以?她算不上行手?,但也比尋常勳貴子弟強上許多。

再加上隨龍衛們?都是經過嚴苛訓練的,身手?上乘又靈活,配合起來沒有絲毫壓力,場上沒有掉尾的人,幾場下來,酣暢淋漓。

高?台上,虞小寶看得緊張又認真,一臉認真。

梁德見此便問:“佑明小姐希望誰能贏呢,是陛下還是三娘子?”

“當然希望阿娘會贏!”虞小寶毫不猶豫地回答。

無論什麼?情況,她都是堅決站在?阿娘身後的,阿娘希望贏得比賽,她希望阿娘得償所願。

“佑明小姐孝順。”梁德看了會,然後十分驚喜地指給小寶看,“佑明小姐看,三娘子要贏了。”

“真的呀,阿娘好厲害。”虞小寶一臉歡喜,她雖然看不太懂蹴鞠的打法,但看清輸贏還是可以?的,她連忙從高?台走下去,往蹴鞠場那邊走。

等虞小寶跑到蹴鞠場中?央的時候,大人們?的蹴鞠賽已經結束了,隨龍衛們?牽著?馬兒離開,隻有虞寧和沈拓依舊留在?蹴鞠場上。

“阿娘,你好厲害呀!”虞小寶毫不吝嗇地誇讚,隻給虞寧本就不錯的心?情誇得更滿足了。

虞寧騎著?馬行到沈拓身側。

此時,沈拓已經從馬上下來,彎腰去將女兒抱在?懷裡。

虞寧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笑得燦爛,“陛下,說好了每旬兩日的假期,可不要食言呀。”

“自?然。”沈拓一邊說著?,一邊將虞小寶送上馬背,牽著?韁繩在?蹴鞠場上慢慢走著?。

虞寧看了會他們?的背影,不自?覺地看入神了,許久沒有移開目光。

直到虞小寶大聲叫她跟上去,虞寧才醒過神來,騎著?馬緩緩跟上他們?父女倆。

暖融融的日光落下,將三人的影子斜照在?大地上,彼此相?接。

此時,倒真像是尋常的一家人了呢。

*

初春乍暖,寒衣收入箱籠,淺色衣裙上身,正與這美如詩畫春日交相?輝映。

今日,是京中?女子翹首期盼許久的日子,許多人為了今日,已經準備了許久。

霍氏和林氏極看重這一天,一大早起來,滿懷期待地送虞寧上馬車,往皇宮的方向去。

內官考核在?皇宮裡的內侍省,諸位待考女君從西?華門進?入,家人與下人都需等在?外麵,安靜等候,宮門外不可大聲喧嘩。

從清晨等到正午,參加考核的女子們?陸陸續續走出來,但永寧侯府的馬車在?宮牆外等了好久都沒有等到自?己小姐出來。

虞寧沒有立刻出宮,當然不是自?己願意的,而?是被梁德請到了一處安靜的假山八角亭中?。

她走上青石街,那一角黑金交織的帝王冕服緩緩映入眼簾。

天子垂眸看著?手?中?書卷,似是並沒有看見有人闖入這裡,但虞寧卻知道沈拓早已看見自?己,隻是故意沒有理會她而?已。

虞寧故意將走路聲放大,從沈拓麵前走過,繞到他身後,看了眼他手?中?的書卷,然後又回到對麵的坐席上,麵色如常地坐下。

叫她過來又不說話,既然沈拓不張口,那她也不說話,就這樣冷著?好了。

在?虞寧鎮定?自?若的姿態中?,沈拓冷眼扔下手?中?的書卷,凝著?她的眼睛,道:“方才在?寧華殿,你做了什麼?。”

寧華殿就是內官選拔考核的大殿,虞寧剛剛就是從寧華殿過來的。

“我……在?考進?行核啊。”

虞寧坦然回答完,對麵人的神色更冷了。

沈拓麵上不動聲色,周身氣勢卻冷肅下來,“行禮出錯,宮規缺漏,虞寧,你敢說這不是你故意的麼?!”

一直以?來,虞寧都沒有多怕沈拓,得知他天子那一段時間確實?很怕,但後來多番接觸,行親密之事,日常事上沈拓多有縱容,久而?久之虞寧便沒有剛開始那樣懼怕了。

但現在?,那種初初知道沈拓為天子的那種恐慌心?虛感?竟有些回來了。

虞寧心?虛幾分,但麵色還算淡定?,“陛下不是說過,無論我考核能不能通過,都會將我安排進?宮,所以?我在?行禮出錯宮規背的不好有什麼?關係,不是依舊要進?宮侍奉陛下的嗎?”

“你當真就那麼?不情願。”沈拓冷笑一聲,垂眸看向桌麵,緩緩起身,“對,你說的沒錯,無論你考核如何,最終都會進?宮,不會有任何意外。”

“所以?,將你那些無用的小心?思都收起來,不要再讓朕看見。”

說完,沈拓拂袖而?去。

虞寧在?亭子裡坐了一會,直到天色忽然響起雷聲,烏雲浮動蔽日,眼看著?就要下雨,她這才緩緩往宮外走。

沒錯,她確實?是不太甘心?,總抱著?一點小心?思,不願意配合,所以?才會頻頻出錯。

她討厭被人支配,但仔細想想,五年前沈拓不也是被她強迫了麼?,現在?一切,都是報應吧。

出了西?華門,虞寧第?一眼便看見了謝挽瑜,她笑著?迎上去,但卻被謝挽瑜一眼看出真實?情緒。

“笑得這樣勉強,怎麼?,沒考好?”謝挽瑜微微笑著?,試探著?說:“又或者,是誰給你氣受了?”

“沒事,就是考核禮儀的時候出了點錯。”虞寧不想說實?話,隨口敷衍。

謝挽瑜看破不說破,陪著?虞寧上了馬車。

“進?京也有一年了,三妹覺得京都怎麼?樣,謝家怎麼?樣?”

虞寧:“京都很繁華,謝家也很好,我很喜歡這裡。”

除了那個人,其他的一切都很好。

“三妹,你看起來很沮喪啊,笑得難看極了。”

虞寧嘗試笑得真誠歡樂一些,但扯了扯嘴角,怎麼?也發不出真心?的笑,她垂頭喪氣靠在?軟枕上,深深歎了一口氣,拿起小桌上的玫瑰糕往嘴裡塞。

人終歸要為自?己年少時犯下的錯誤負責,她現在?也算是負責了。

不過就是進?宮被沈拓壓迫而?已,沒什麼?不能忍的,況且大多數時候沈拓對她還好。

虞寧成?功安慰好自?己,給阿姊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阿姊不用擔心?我,我很好,想到以?後進?宮做女官,跟阿姊一樣為阿娘爭光,我就乾勁十足,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那就好。”謝挽瑜欣慰頷首,“有些事隻要做了,就要做到最好,尤其是我們?謝家的女兒,你若差了,後麵會有無數豺狼虎豹將要拉下去。其實?後宮的女官,本質上與後妃是差不多的,同為內命婦,踏上了這條路,就要做到最好。”

“做女官,就要爭做尚宮令,如肅成?夫人那般,得六宮敬重,位居一品國?夫人,做宮妃,便要牢牢抓住天子的心?,讓他拜倒在?石榴裙下,隻對你衷心?,眼裡心?裡隻有你一人。”

虞寧愣了會,乾笑兩下,垂下眼簾不與阿姊對視,“真心?不能強求,阿娘曾說過,就算做宮妃,隻要本本分分的,一樣可以?榮華富貴,安享晚年。”

“本分?不過是無能為力的借口罷了。”謝挽瑜茶盞輕抿,道:“身在?旋渦,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無奈之下才告誡自?己本分,但凡有一絲機會,怎麼?能不爭。”

“三妹,你也不是本分的性子,怎麼?還說起本分來了。阿姊相?信你,無論什麼?,都定?能做到最好。而?且咱們?也不隻單單為了自?己去爭,我們?身後有父母,有兄弟姐妹,膝下還有孩子。”

謝挽瑜說著?便感?慨起來,“不過咱們?這個家還好,雖是侯門,人口簡單,家門和睦,沒有什麼?爭鬥,但若是皇家就不一樣了,曆朝曆代,凡是生在?皇室的,幾個能有好下場呢。

哪怕是公主之身,主動退隱,不參與皇位之爭,亦有諸多不得已,記得先帝在?時,好像就有一位公主和親遠嫁了,母親不受寵,實?屬無奈啊。”

先帝有一位公主嫁去了友邦李朝,不算是蠻夷,李朝是大鄴的屬國?,每年賦稅納貢,已經維持了近百年。

虞寧怔住,抬起頭看著?謝挽瑜的眼睛,“我朝還有和親遠嫁的公主嗎?”

“有呀,不過不多,這事還要看實?情,蠻夷之族總不安分,北邊的李朝也與大鄴常年聯姻通婚,都是說不準的事。”

虞寧發愣了好一會,臉上神色變換,從沮喪到氣憤,再到變氣憤為動力,她抿抿唇,正色道:“阿姊說的是,既然走入了這個旋渦,定?是要爭的。”

謝挽瑜滿意地點點頭,“這才是我謝家的女兒,阿姊相?信你。”

第44章 女官

三月底,內官考核的成績放榜,與?成績一同下來的,還有發放到各家的冊封旨。

來永寧侯府宣讀聖旨的太監很眼生,但觀他身上穿著的太監服,便知此人在宮中的品階不算小,僅在梁德之?下而已。

虞寧領旨謝恩,謝家客客氣氣送走宣旨太監,當日夜裡便辦了一場家宴,慶祝虞寧順利考入尚宮局,今後也是正經的八品內女官了。

家中有人歡喜有人愁,闔家為其?歡喜,但霍氏作為母親,在歡喜之?餘,難免有些擔憂。

“宮裡雖說有太後娘娘照應你,但太後娘娘勢微,已經?不如從前那般,今年?年?初,更是將後宮大?權交還給陛下了,怕是不能?照應你多少。”

霍氏拉著虞寧的手細心?囑咐,“入宮後不能?像是在家裡,做事?一切小心?,娘不求你掙功名掙風光,隻要你安穩。”

幸好,天子開?了恩旨,允許八品以上的女官探親假,隻要辦好差事?,每個月都?能?向尚宮大?人告假回?家幾天,這條宮規前所未有,當真是莫大?的君恩。

出?門前,霍氏與?女兒說了好些話,直到時辰將至,宮中來的馬車已經?停在門外,她?這才止住話,滿心?憂愁地看著女兒踏出?家門。

虞小寶也在門口送行,她?不像霍氏那般傷感,反而是歡喜揮舞著小手,揚聲道:“阿娘,下次回?來的時候記得給小寶帶好吃呀的呀!”

虞寧拜彆謝家眾人,揮揮手,拎著包袱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往皇宮的方向行進,帶著一眾女官們踏入森嚴肅穆又華麗輝煌的宮闕。

入宮的過程十分繁瑣,隨身一切物?品都?需要嚴查,還要核對名單等事?情,一趟折騰下來,虞寧走近藥膳局大?門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

藥膳局的宮人們知道今日會有一位司膳大?人來此,故而早就收拾好了院子,整理?好局中的食材和藥材,有條不紊地等著新任司膳來此。

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就怕這位司膳大?人到了之?後把火燒起來,故而幾個宮女不敢有一絲怠慢。

“見過司膳大?人。”

四個二八年?華的小宮女站成一排,齊聲見禮,明明是掰著手指頭就能?數過來的人,卻把這聲見禮喊出?了十多人的氣勢。

虞寧著實被嚇了一跳,一時沒忍住竟笑了出?來,“你們這是……還蠻客氣的。”

梁德早就派人來送過口信,說藥膳局人少事?少,宮裡沒有後妃,藥膳局能?做的事?情就是偶爾給陛下和太後娘娘熬製藥膳,清閒得很。

虞寧對這份差事?十分滿意,現在見過藥膳局的幾個宮女後就更加滿意了,許是藥膳局太過清閒,這幾個宮女臉上都?洋溢著和善的笑容,生機勃勃,沒有被磋磨過的樣子。

藥膳局的人真是太少了,除了三個跑腿的小太監就隻剩四個熬製藥膳的宮女,因為人少事?少,藥膳局連個正經?的院子都?沒有,和女醫署共享一處宮苑。

四個宮女分彆是杜若、茯苓、沉香、花楹,看起來都?是好相處的性子。

四人本還擔憂新來的司膳大?人出?身世家,規矩多不好說話,接觸後發現這位謝司膳脾性和善,像是不拘小節的那種,幾人自然開?心?,語氣歡快地介紹起司膳局。

其?實司膳局沒什麼好說的,膳房和藥房各一個,幾步就走完了。

虞寧看完之?後彆提有多滿意,沈拓果然會挑地方,給她?找了個日日能?偷懶的差事?,藥膳局事?情太少了,四個宮女都?清閒得很,更彆說她?這個司膳了。

宮女們兩人一間房,女官可?有自己的屋子,虞寧的寢房就在藥膳局後院。

“許醫師?”虞寧看見了熟人,立馬走上前去搭話,“徐醫師,我們在太和行宮秋獵的時候見過的呀,你不記得我了嗎?”

許如煙哪想到在自己寢房門口遇見虞寧,當下一個踉蹌,差點麵朝下摔下去。

要不是虞寧眼疾手快拉住她?,許如煙此時已經?四仰八叉地趴在地上了。

“謝、謝三娘子?!你、你怎麼在這裡?”許如煙麵色驚詫,眼神飄忽,極為驚訝地問。

虞寧笑著回?:“我參加了內官考核,被指派到司膳局為八品司膳。”

她?解釋一番,見許如煙看見她?的反應似乎有些驚訝過頭,眼神中好像還夾雜著幾分心?虛的樣子。

虞寧有些奇怪地張口,“許醫師是怎麼了?你看見我,似乎格外震驚。”

“呃……沒、我就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罷了,以謝三娘子的出?身,沒想到竟會來尚宮局當差。”

許如煙掩下那些心?虛的情緒,與?虞寧閒聊起來。

竟是巧了,她?們的屋子就在隔壁,許如煙在女醫署當差,而女醫署和藥膳局也在一個院子裡,以後可?是低頭不見抬頭見了。

幾日過去,虞寧已經?融入司膳局,在這裡混的風生水起,每日和杜若茯苓四人在一起廝混,除了偶爾的正經?差事?之?外,她?們最常乾的事?情就是躲在藥房裡打牌。

真真是沒想到,杜若幾個竟然藏了一副葉子牌,沒事?的時候就用這個消遣,打發時間。

“來人了來人了,快把葉子牌藏起來,好像是紫宸殿的人來了。”花楹在藥房門口望風,一見有人來了立馬跑進來送信。

茯苓和杜若動作極快,三兩下就將葉子牌藏在花瓶裡,一看就是乾過好多次了。

之?前沒有司膳一職,與?外人交接都?杜若去乾的,現在有了司膳,這事?就交給虞寧了。

虞寧出?門一看,來人竟是梁德。

“司膳大?人有禮了。”梁德品階比虞寧高?上不少,但他卻不敢托大?,笑著說:“陛下突然想喝蓮子羹,麻煩司膳大?人留心?,切記要在晚膳時派人送去。”

說完,他又小聲道:“藥膳局前麵的凝輝閣已經?收拾好了,陛下今夜會過去,三娘子彆忘了。”

虞寧應下,客客氣氣送梁德出?門,轉頭回?來時,杜若幾個已經?分工明確地做起了藥膳。

看杜若幾個熟練的模樣,虞寧突然有些羨慕,她?怎麼也學不會做飯,小寶特彆嫌棄她?做的飯菜,後來沒辦法,她?隻能?每日去飯館買做好的吃。

要不是她?那幾年?還算能?掙,她?和虞小寶早就餓死?了。

話本子裡經?常有女子給夫君做一桌好菜的橋段,俗話說,抓住男人,就得抓住他的胃,或許她?也可?以嘗試做個點心?,讓沈拓感動一下。

上次見麵不歡而散,進宮好幾日了,沈拓第一次找她?,虞寧覺得有必要讓沈拓意識到她?的好,讓這個狗皇帝一點點離不開?她?。

杜若和沉香手藝都?很好,等她?們做完藥膳之?後,虞寧就請她?們教自己做點心?。

晚膳時,送藥膳去紫宸殿的人是花楹,此時的虞寧還沉浸在點心?的製作中。

終於,在失敗了四五六次後,經?過一番刻苦鑽研,虞寧做出?了一盤還算像樣的點心?。

眼看天色已經?儘數昏暗,時間要來不及,虞寧來不及試吃,趕緊打發杜若幾個回?房睡覺,她?則是趁著夜色悄悄出?了藥膳局,拎著點心?盒子往前麵的凝輝閣走去。

凝暉閣中燃著兩盞昏暗的燭燈,燭光將男人的身影投射在窗上,燈火搖晃間,隻覺他身影挺拔,隱約有孤傲之?感。

虞寧走進去,清清嗓子緩解自己的尷尬,徑直走到書案邊,將手裡的食盒放在書案上。

“陛下這樣忙碌,還要擠出?時間來這裡,虞寧當真是受寵若驚呢。”

虞寧來之?前想告訴自己要好好說話,溫柔些,善解人意些,但一開?口就是那麼回?事?了。

無形中總有一根弦拴著她?的嘴,說不出?來服軟的話。

沈拓不冷不熱瞥她?一眼,冷哼一聲,“你最好真這麼想。”

搞不清楚誰才是高?位的那個,進宮好幾日,隻要他不來找她?,虞寧壓根就沒有去紫宸殿見他的意思,哪怕是借著送藥膳的名義走一趟呢。

上一次的爭吵曆曆在目,沈拓也沒有什麼好臉色,語氣淡淡的。

“這裡麵什麼東西?”

虞寧暗自撇撇嘴,聞言立馬端正臉色,打開?了食盒,“是點心?,剛剛做好,還是溫熱的。”

“給朕的?”沈拓有些意外,看了眼虞寧的表情,竟發現這還真是給他的。

“是啊,還是我親手做的呢。”

看她?多有誠意,對他多好。

沈拓臉色緩和了些,往食盒裡瞄了一眼,然後起身走到羅漢床邊坐下。

“算你有心?,去小桌上吃。”

虞寧端起碟子往羅漢床那邊走,坐在沈拓對麵。

三言兩語,兩人之?間的氣氛就緩和了許多,虞寧將碟子往沈拓那邊推了推,眼中暗含期待。

“我從午後就開?始做,失敗了好多次才做成的,陛下嘗嘗吧。”

這麼聽來,她?還是用心?了。

“今日對朕這麼殷勤,有事?要求朕?”

“沒有,就是閒來無事?想學了。”虞寧都?要有些不耐煩了,這人怎麼回?事?,好心?好意給他做點心?,怎麼還胡亂猜測她?的心?意呢!

沈拓唇邊泛起一絲笑意,拿起一塊白色的點心?咬了一口。

虞寧雙手托腮,“怎麼樣,好吃嗎?”

沈拓:“……”

他緩慢嚼著,麵色一點點變得奇怪,眉頭輕蹙。

看沈拓這個樣子,虞寧有些失望,“是不好吃嗎?”

沈拓將嘴裡的東西咽下去,端起茶盞從容地喝了一口,“……還行。”

還行?什麼叫還行啊!

虞寧不大?服氣,她?做了好幾個時辰的糕點,嘗試了幾次,這次一定是最好吃的,怎麼能?是還行呢,一定很好吃的!

“陛下沒嘗出?來滋味吧,要不再吃一塊嘗嘗。”

沈拓看著虞寧期待的眼神,沉默不語,伸手又拿了一塊緩慢吃著。

“這糕點,你嘗了嗎?”

“沒呀,第一口肯定要給陛下品鑒的。”

沈拓又喝了一口茶,淡定點點頭,“嗯,挺好,但晚上不宜吃太多,兩塊即可?,更衣睡吧。”

“好。”虞寧對沈拓的話的還算滿意。

起身前,她?看了眼點心?,伸手拿了一塊往嘴邊送。

“這不是你送給朕的,你就彆吃了,放下吧。”

沈拓阻攔的話剛說出?口,虞寧已經?將手裡的點心?咽下去了。

初初入口,虞寧便蹙起眉頭,神色很是不對勁。

這味道好奇怪好惡心?……

她?不信邪,咽下去又咬了一口。

然後就……

“嘔~”

沈拓既好笑又無奈,“朕說了讓你彆吃,偏不聽。”

他遞上茶水,“快喝口茶緩緩。”

虞寧對他胡亂擺手,捂著胸口乾嘔,糕點的味道再度飄進鼻子裡,她?再也忍不住,當真吐了出?來。

第45章 吃醋

不過一口難吃的糕點而已,沈拓當真沒想到虞寧竟然真的吐了,還一副來勢洶洶的樣子,嘔了好一會。

他扶住虞寧,抬手給她拍背,揚聲叫外麵的宮人進來收拾。

另一邊吩咐梁德,“梁德,去請太醫來。”

“彆彆彆,彆請太醫。”虞寧一口水猛灌下去,擺手拒絕,“不用,真?的不用,我沒什麼事,就是突然被噎到了。”

“那也要叫太醫來看。”沈拓拉著虞寧坐下,麵色緊繃,“就算沒有事,讓太醫給你開一副調養腸胃的藥也行。”

“不行不行,這大晚上的,彆折騰了,我吐出來已經舒服多了,真?的一點事沒有,我與?和許醫師同在一個院子裡,明天讓她給我瞧瞧就好了。”

虞寧緩過來點,順勢靠在沈拓胳膊上,拉著他的袖子,語氣溫和,“讓他們都出去吧。”

看虞寧真?的沒事了,沈拓這才?鬆了口氣,讓宮人們都退出去。

“以?後這些雜事,莫要自己動手做了。”

虞寧依舊靠在沈拓胳膊上,聞言扭頭去看他的眼?睛,抿唇瞪他,“哼,陛下是?嫌我做點心太難吃了吧。”

“你做的再?好吃也比不上禦廚,這些有宮人們去做,你何必親自動手,以?你這個手藝,朕怕你哪天給自己毒死了。”

“而且,到底是?誰在嫌棄這個點心,朕剛剛吃了兩塊可都咽下去了,也沒說什麼難吃的話,倒是?你,直接全吐了。”

虞寧哼哼兩聲,自知心虛,沒再?跟他拌嘴。

兩人洗漱就寢,一夜平和溫馨,就這樣相擁而眠。

虞寧在藥膳局待了半個月,其中請尚宮大人批準回?家探親一次。回?來的時候帶了好些吃食點心,虞寧大方分享,與?杜若幾個一起?品嘗。

順便也給住在隔壁的許如煙送了些,因為住的太近,幾乎每日都能見到,一來二去,虞寧和許如煙漸漸熟絡了起?來。

女醫署與?藥膳局一樣,都是?個清閒易偷懶的地方,到了午後,許如煙得享清淨,躺在搖椅上曬日光。

未到晚膳時辰,膳房裡濃煙滾滾,跟走水似得。許如煙上前查看,才?發現?竟是?虞寧裡麵搗鼓。

“三娘子這是?在乾什麼?”

“看不出來嗎,當然?是?做點心呀!”

許如煙看了眼?剛剛出籠屜的點心,疑惑地撓撓頭,“這是?……點心呀。”

三娘子做的點心賣相著實是?差了點。

許如煙問虞寧做點心乾什麼,虞寧找借口敷衍,但許如煙心裡卻能猜到幾分。

她知道?陛下與?三娘子關係匪淺,之前為陛下調製特殊的安神香給三娘子用,許如煙不敢反抗,但卻在心裡愧疚了好久。

聊了會,最後許如煙教虞寧做點心,她不僅擅長?藥理,更擅長?廚藝。

虞寧這次可是?學會了,自己試吃了一下,欣喜異樣。

瞧,不過是?一個點心,學會了也沒有多難嘛。

晚膳時,花楹往紫宸殿送藥膳,虞寧攔住她,說要親自去紫宸殿送一次藥膳,見見世麵,花楹欣然?點頭,將藥膳交給虞寧。

食盒裡不僅有藥膳,還有她做的點心。

到了紫宸殿,梁德將虞寧請進偏殿暫歇。

“陛下正在處理政務,三娘子在偏殿稍等會,奴才?這就去通報。”

虞寧在偏殿裡等了會,有些無聊便外麵走,去廊下坐著。

不一會,前麵隱約有女子的吵鬨聲傳來,虞寧望去,隻?見沈拓正往這邊走,沈知柔跟在他身邊吵吵嚷嚷不知道?在說什麼。

他沒有什麼表情,看上去頗為無奈,在沈知柔說了幾句之後,終於停下腳步,轉頭回?複了什麼。

虞寧聽不見他們說了什麼,但是?能看見這兩人的表情。

沈知柔那樣胡攪蠻纏,圍在他身邊說了好久,沈拓不見一絲動怒的樣子,依舊平靜淡定,他仿佛有些無奈,但脾氣還是?很好的。

他對沈知柔真?的很好。卻在她麵前總是?動氣,兩三句就吵起?來,動不動就要冷臉,對沈知柔麵前倒是?溫柔。

恰巧此時,廊下有兩個宮女經過,小聲議論。

“陛下對郡主當真?是?好脾氣,這麼多年了,一直是?這樣。”

“是?啊,要不是?郡主當年意外成婚,估計早就入主後宮了吧。”

“誰知道?呢,陛下身邊一直沒有嬪妃,唯一能接近的隻?有郡主,還惦記著也說不準啊。”

兩個宮女漸漸走遠,絲毫沒意識到廊上還有一個虞寧。

虞寧冷哼一聲,朝著遠處的兩人翻了個白眼?,掐著腰往偏殿裡麵走。

沈拓進來時,虞寧正坐在軟榻上,雙手環抱在身前,垂眸盯著地麵。

“說了不要你親自動手做點心,怎麼又做了。”沈拓打開食盒,親手將裡麵藥膳粥和點心拿出來擺上桌上。

按理說這些他不該做,但是?虞寧好不容易來一次,他不願叫下人來進來打攪。

“又是?上次的點心。”沈拓笑了,拿著筷子琢磨著下手,準備夾一塊賣相好的吃。

“陛下莫要吃了,小心中毒。”

“朕身強體壯,不怕中毒,倒是?你,你莫要吃了。”

虞寧走到桌前,將點心拿走,收進雕花盒子裡,扣上木蓋。

“是?啊,我做的點心不好,陛下該讓一些手藝好的人來做,既然?陛下如此嫌棄,那我也不要獻醜了,這樣的點心不配入陛下的口,合該扔掉。”

說完,虞寧屈身告退,拎著食盒退出偏殿,走得飛快。

至於身後的沈拓,他手裡還拿著筷子,保持著要夾糕點的姿勢,就這樣看著虞寧跑出去。

沈拓:“???”

他說了什麼?

天氣漸漸熱起?來,曬得人心浮氣躁,脾氣也浮躁起?來了。

不過……虞寧是?否還記得誰是?皇帝誰是?臣子?

*

虞寧跑回?藥膳局,帶回?來的點心全進了她的肚子。

到了夜裡,心煩意亂躺在床榻裡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第二日虞寧頂著大大的黑眼?圈出門,許如煙看她這樣還偷偷笑了會,問她晚上是?不會私會情郎去了。

虞寧冷笑:“嗬嗬,夢裡沒有情郎,隻?有惡犬。”

看虞寧這個樣子,許如煙沉默了半晌,回?房裡拿了一包花果茶出來。

“這花果茶是?我自己調製的,滋潤脾肺,平心靜氣,而且比較甜,很好喝。”

虞寧接過,又說:“如煙,你還沒有安神香,就是?太和行宮秋獵時,我在營帳中點的安神香,夜裡睡不著,我還想用一下那個,效果奇佳。”

許如煙多少頓時變了臉色,眼?神閃爍,怯怯地回?:“沒,那個安神香已經沒有了。”

其實她房裡還有,但是?沒有陛下吩咐,她哪裡敢給虞寧用,這香又不是?尋常的安神香……

萬一虞寧多用幾次察覺不對,然?後去質問陛下,她豈不是?要被陛下滅口。

許如煙瑟瑟發抖,不敢再?和虞寧講話,沒說兩句就跑回?房裡躲著去了。

不一會,又有小太監來要藥膳,杜若做好後,虞寧主動說要去送藥膳。

閒著也是?閒著,心裡鬱悶,不如出去走走。

這份藥膳太後賜給了尚宮局的張尚宮,張尚宮偶染風寒,用以?調養身體。

回?來路上,虞寧被一陣熟悉的樂聲吸引,她走到亭台上去看,竟發現?是?芳芷在此練舞。

太後娘娘已經放棄送盈春進後宮了,怎麼芳芷還沒有出宮?

這會功夫,芳芷也看見了虞寧,她停下動作,示意琴師停手,然?後走到亭子外麵與?虞寧說話。

虞寧問了兩句,才?知道?芳芷考中了內官,現?在已經是?教坊司的管事姑姑了。

*

出去逛了一圈,心情好了不少,虞寧最近胃口好,晚膳還多吃了一碗飯。

和杜若她們打了會葉子牌,虞寧安穩躺在床榻上,醞釀睡意,不一會就朦朦朧朧睡過去。

二更天,藥膳局儘數熄燈,整個宮苑寂靜一片。

忽然?,門被推了一下,門栓橫貫,沒有被推開。

須臾,窗牖晃動,一股風吹進室內。

虞寧睡得正香,哪裡想到夜裡會有賊人上門。

那人步履輕鬆,像是?進了自己的寢殿一般,徑直走到床榻邊,掀開簾縵進來。

虞寧被驚醒,是?因為突然?有人從身後抱住了自己,她醒來第一反應就是?進攻,但是?手腕被身後的人握住,扣在身前。

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彆動,是?我。”

虞寧很無語,她竟不知道?,堂堂天子什麼時候學會了夜入女子閨房,做這種不要臉的事情。

昨日的氣悶已經散了,虞寧今日反省自己,覺得自己實在是?沉不住氣,她不該對沈拓耍小脾氣,阿娘說的對,這裡是?皇宮,不是?家裡,她該收斂點。

“門是?拴上的,陛下怎麼進來的?”

沈拓抱著她不說話,過一會才?緩緩回?:“不是?還有窗戶可以?走。”

虞寧:“……”

好理直氣壯的回?答啊,他難道?沒有覺得翻窗有什麼不對嗎?

“這麼晚了,陛下乾嘛過來我屋裡,床榻太小躺不下我們兩個,何不提早叫我去凝輝閣。”

“隻?是?突然?想來而已。床榻小不要緊,擠擠就行了。”

沈拓收緊手臂,兩個人就這樣抱著。

又過了會,他突然?笑了聲,問:“朕昨日在想你為何突然?使?脾氣,今日突然?想通了。”

因為想到某種可能,所以?立馬就來找虞寧確認答案。

“紫宸殿許久沒有肅立規矩了,下麵的人嘴碎起?來,今日偶然?聽見兩個宮女討論昨日的事,妄加揣測帝心,當做茶餘飯後的笑談,懲戒之後,朕就突然?想起?昨日情形……”

沈拓輕輕笑了下,趴在她耳邊。

“所以?昨日,你看見朕與?沈知柔說話,吃味了是?嗎?”

第46章 和好

清淺的月光透過窗子照進來,溫柔似水。

虞寧盯著映在地麵上的月光,低聲輕哼,她閉眼裝睡,不願意回答沈拓。

但沈拓就是為了她的答案而來,隻等著她的回答,怎能允許虞寧裝睡,他一隻手?往前麵挪動,在纖細的腰身上作?惡。

虞寧不厭其煩,轉身推開他,但沈拓將她抱得太緊,怎麼也推不開。

“沈拓你不要鬨了好不好,你在說什麼,我?一句也聽不懂。”

賭氣之下,連敬稱也沒有了,虞寧直呼其名,在這小小的床榻上對他拳打腳踢,暗戳戳用去掐沈拓肩膀上的肉。

有點硬,掐不動。

“好好問你你不說,這是惱羞成怒了?”

虞寧招呼在他身上的力道?不算什麼,沈拓不覺疼,反而更熱了些,眼神一點點晦暗,幽幽盯著她。

“虞寧,你再亂動,我?可不客氣了。”

其實,就算虞寧不願意說,沈拓也懂了,她的心思都寫在臉上,昨日是他粗心,所以沒有發現。

現在卻是明?了了。

沈拓臉上掛著不易察覺的笑意,雙手?扣住虞寧的手?腕不讓她亂動,“這麼有力氣,不如我?們乾點消耗力氣的事。”

“哼,陛下跟我?做這些有什麼意思,你相中誰就去找誰啊。”

“朕就和你做,你哪那?麼多廢話?,快閉上嘴。”

虞寧瞪圓了眼睛,凶狠地看著沈拓,那?眼神仿佛在說,你要是再說一句,我?立馬就要咬死你。

“好了,不要生氣了,逗你一下而已。”沈拓就是故意逗她一下,果然看見虞寧炸毛的樣子。

他輕撫虞寧的臉頰,解釋道?:“有些人,隻能做親人,做兄妹,不會其他的關?係,枕邊人,隻有過你一個人。”

虞寧垂下眼睛,撇撇嘴,“說的好聽,對表妹脾氣那?樣好,與我?卻時?常拌嘴,各種嫌棄,當真看不出來是對待枕邊人的態度。”

“沒有嫌棄,是在囑咐你,因為在你麵前的沈拓,才是個真真實實的人,對其他人……朕懶得多言而已。”

沈拓低下頭,輕輕吻了一下她的唇,“虞寧,難道?你真的不懂嗎,你到底在顧慮什麼,我?們有小寶,血脈牽絆,總是斷不掉的。這女官你若不想當,那?你也可以進後宮……”

“誰要給你做妾!”

沈拓:“?”

“內命婦不是妾,而且,朕也沒說讓你做妃子。”

虞寧愣住,立馬伸手?捂住沈拓的嘴,“誰說我?不想當女官,我?這女官還沒當夠呢,其他的你先不要說。”

好奇怪,沈拓太?奇怪,她還沒有怎麼樣引誘他,這個人就先將底牌拿出來了。

這像什麼話?,大晚上過來胡說一通,她都沒反應過來呢。

“怎麼,你哪裡不滿意,我?記得,五年前我?們便成婚了,未曾和離過。”

所以,他們從始至終都是夫妻,沒有變過。

“這不一樣,不是一回事,總之,我?現在困了,下次再說。”

虞寧糊裡糊塗說不清楚,現在她腦子裡一團漿糊,不能思考了,所以什麼話?都等她睡醒了再說!

確實很晚了,沈拓也不逼她說清楚什麼,人在身邊,他們還有很多時?間相伴,不急。

虞寧在藥膳局的日子照舊,一個月過去,她活的有滋有味,甚至比在外?麵還逍遙。

杜若四人也十分?有趣,各有各的性?格。

這日,虞寧再次去給張尚宮送藥膳,許如煙無事可做,便也一起去了,一路說說就當搭個伴。

“前麵好多人圍著,是出了什麼事嗎?”許如煙拉著虞寧離遠些,謹慎道?:“彆?看宮裡貴人少,整個內侍省都清閒,但?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女官晉升也要爭,肯定又是一攤子破事,咱們快走,離遠些吧。”

“什麼能圍著這麼多人呀,走走走,去看看發生了什麼,湊個熱鬨。”虞寧是喜歡湊熱鬨的人,好奇心又重,她當然不肯走,還帶著許如煙走近些去聽。

人群中間站著幾?排身穿舞裙的女子,最前麵的舞姬捂著潰爛的臉哭訴,內侍省的管事太?監審問眾人,一輪下來,將矛頭指向了那?個長相尤為出眾的舞姬。

被懷疑的舞姬就是芳芷。

管事太?監:“芳芷娘子,你說你三日前黃昏時?分?在甘露台練舞,可是你是自己一個人去的,沒有任何人給你作?證,這事你怎麼解釋。”

芳芷看了正在哭泣的舞姬一眼,挺直了脊背,“我?沒有說謊,那?時?我?就在甘露台練舞。”

她與被下藥爛臉的舞姬有些過節,加上沒有證人證明?她當時?不在場,即使?怎麼辯解,也是眾矢之的,管事太?監並不相信她說的話?。

圍觀人群隻看熱鬨,不參與爭論,管事太?監下令將芳芷關?押,順便讓人遣散看熱鬨的人。

這時?,虞寧走上前,揚聲道?:“我?便是芳芷娘子的證人,三日前的黃昏,我?送藥膳給太?後娘娘,正巧從甘露台路過,看見芳芷娘子裡麵練舞。”

此言一出,眾人頓時?看向虞寧,管事太?監擰眉,麵色不善地覷著虞寧,問道?:“你又是誰,誰能知道?你話?裡是真是假,雜家可提醒你,在宮裡做假證,可是要挨板子的。”

說話?的管事太?監不認識虞寧,身後的小太?監裡卻有人認得,小太?監立馬拉了下管事太?監的衣袖,小聲提醒。

可要小心了,這位女官雖然官職不高,但?卻是太?後娘娘的親侄女,永寧侯的女兒?。

虞寧不是袒護芳芷,她說的是真話?,當時?恰巧看見了而已。

她與芳芷有些交情,又有作?證的底氣,何不把?真話?說出來呢。

“太?後娘娘身邊的李尚宮可以作?證,當天晚膳時?分?我?確實去祥安宮給太?後娘娘送藥膳,而且甘露台就在祥安宮與藥膳局的路上,我?從甘露台路過,看見芳芷娘子在裡麵,乃合情合理。”

管事太?監心裡暗罵虞寧多事,麵上卻不得不笑著應承,當即宣布芳芷有證人,免除了下毒嫌疑。

做完證,虞寧與許如煙往回走,芳芷沒一會就追上來,真誠對虞寧道?謝。

“能得三娘子為我?作?證,芳芷感激不儘,如果沒有三娘子,我?現在應該已經被用刑了。”

虞寧不覺得自己是在幫芳芷,她隻是遵從本心,想說真話?,不能看著無辜的人被冤枉,但?芳芷實在過意不去,定要報答。

推脫一番,最後虞寧問她,會做飯菜嗎?

芳芷點頭。

“那?芳芷娘子隨我?去藥膳局,給我?做頓好吃的吧。”

隻是一頓飯哪裡夠回報,就算是做十頓飯,這人情也是欠下了。

幾?人回了藥膳局,芳芷當真做了一桌口味特彆?的佳肴。

“我?的母親是外?族人,我?做菜的方式與中原有些不同,不過是好吃的,三娘子若是喜歡,以後我?經常來給三娘子做菜。”

虞寧被好吃的飯菜香暈了,拿起筷子開始夾菜,順便招呼芳芷和許如煙一起坐下吃飯。

“芳芷娘子,教司坊的人不是很多,怎會出那?樣的事情?”許如煙好奇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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