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尤瑟看一眼,藺沅柏頭腦便一片空白,不知今夕何夕,身處何地,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察覺到自己的醜態,他尷尬地咳嗽一聲,努力想在美人麵前維持自己的形象。
“敢問姑娘是哪戶人家的小姐?在下來自雍京,乃雍京藺崇將軍之……”
之子還沒說出口,便被一道結巴的少女聲音打斷。
“藺……藺少將軍!”
藺沅柏循聲望去,這才發現包廂內除了尤瑟,邊上還站著一位十五歲不到的少女,少女臉頰略顯圓潤,杏眼瞪圓,似乎是因著認出了他,臉上除了驚訝以外,還有害怕的蒼白,下意識拉著尤瑟往後退了一步。
“你認識我?”藺沅柏有絲詫異,詫異過後就是驚喜,連其他人都知道他是誰,包廂內的美人又豈會不知?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安,他在外的名聲向來不好,雖說他不認為自己有何問題,他活得恣意瀟灑,不受束縛,多少人羨慕不來,但在世人眼裡,他總歸是個異類。
他趕忙就想找補,“姑娘,在下不是壞人,在下在外的名聲是有礙,那都是為了能更好地活在這世上不得已……”
說著他意識到自己似乎暴露了什麼,趕緊改了口,“我絕不是粗莽無禮之輩,你彆怕我,我絕不會傷害你。”
他態度異常誠懇,就差剖開自己的胸膛表忠心了。
結果忠心沒表到,很快就被尤瑟打了臉。
尤瑟眸光攢動,隨即用一種略帶戲謔的目光打量著他,“奴家聽說,雍京城浮華迷人眼,恣意風流,但世家迂腐死板,規矩甚嚴,最是看重禮儀,女郎不會隨意拋頭露麵會見男子,懂規矩的男子也絕不會肆意闖進女子之所,少將軍方才之舉,便是雍京人的一貫之風嗎?瞧著不像雍京人士,倒更像西北晉地,委實開放了些。”
尤瑟不給麵子地戳破藺沅柏,這讓慕清玥著急壞了,一個勁地拉著尤瑟的衣袖,企圖讓她彆再說了。
她麵前的人是誰?那可是雍京一霸,父母權勢滔天,誰人敢得罪他?
尤瑟卻給了慕清玥一個眼神,安撫了她。
她敢說這番話,自然無懼藺沅柏發怒。
她呀,任性起來可誰的麵子都不想給呢!
正如尤瑟所想的那樣,藺沅柏非但沒發怒,意識到他未經允許擅闖包廂,與他前話所說的不堪的名聲是刻意製造,他不是粗莽無禮之輩自相矛盾,一張爽朗的俊臉刷地一下紅透了。
他啞在當場,尷尬得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才好。
這時,外頭突然闖進來一個小童子,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神色慌張,見尤瑟跟慕清玥在屋內,想都不想就跑了過去,附在尤瑟跟慕清玥邊上說了什麼,說完後尤瑟臉色微變。
她收起了臉上的戲謔,朝藺沅柏福了福身,“奴家家中有事處理,如果少將軍沒什麼事,奴家就攜侄女先行告退。”
她的禮儀無可挑剔,欠身的姿態極為優美,楚腰束素,不盈一握,直晃人心間。
尤瑟走了,留下頹廢不已的藺沅柏在原地。
下人見他無比失落,上前出了個餿主意,“少將軍何不將她搶了去?您是少將軍,是陛下的親外甥,天下女人誰敢不從您?”
話音未落,就遭到了藺沅柏的怒瞪,他知道他名聲不好,紈絝之名傳揚天下,平生不做好事,儘做些惹人嫌隙之事,但他還真沒強搶過民女,他的後院至今還冷清著,隻有兩個灑掃的嬤嬤而已!
一想到方才尤瑟的態度,他知道自己不堪的名聲肯定也流傳進了尤瑟耳朵裡,才讓她那般抵觸。
隻要這麼一想,他心就空得不行。
他步履蹣跚地走至窗前,想再看一眼美人。
美人被人接走上了馬車,那輛富麗堂皇的馬車無不沾顯著她的家世。
他難受極了,頭低垂著,像隻無家可歸的小狗。
忽然,馬車的窗簾被人掀開,露出一截在陽光下白得發光,恍若牛乳的手臂,車內坐著一美到極致的女人。
她嘴角含笑,神態慵懶,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她緩緩抬頭看了他一眼。
從此,藺沅柏害上了相思。
……
另一邊。
慕瑛與其他世家公子打架已傳至各方家裡,幾人雙雙被叫了家長。
尤瑟先讓人送走了慕清玥,才來的書塾,來到之時,慕知遙已經先她一步到了書塾。
見到尤瑟出現時,慕知遙愣了一下,距離上次見麵已然過去了兩月有餘,他刻意避開了她,還以為心緒已然平靜,看到她時才發現並沒有如他預想的那樣。
她還是能輕易影響他的情緒,一如當初。
“小姑姑,”慕知遙掩下眼底的複雜,禮貌地打了招呼。
尤瑟頓住,卻不問其他,“瑛哥兒為何跟人打架?”
慕知瑤收起亂七八糟的思緒,神情已然恢複正常,“聽說是跟其他同窗產生了口角,人已經製住了,夫子訓斥了他們,正罰他們麵壁,不礙事。”
“口角?”尤瑟微微出神地想著,那般故作大人的小孩兒可真沉不住氣,就是不知道什麼事兒讓他顧不上其他,隻知道打架。
“這般年紀的孩子壓不住情緒,容易被兩言語激怒,打過後發泄完情緒,很快就能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不出兩天又會和好,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小姑姑倒不必太過擔心,”慕知遙溫和地說道。
尤瑟點了點頭,便沒再跟慕知遙說話,慕知遙大抵心裡還有隔閡,不知道該怎麼跟尤瑟相處,也跟著沉默了下來,隻引著尤瑟去見慕瑛。
慕瑛的家人是最先來的,他也是第一個被領走的孩子。
尤瑟看到慕瑛的時候,他頭發亂糟糟的,臉上臟汙,嘴角破了皮流了血,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外傷,看著好不狼狽。
看見尤瑟時他還有些不高興,眼裡透著冷,冷中透著憤怒和生氣,還有一絲絲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