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抄家,流放,賜婚(2 / 2)

高堂之上,天子眯了眯眼,畫筆撂在一邊。

“一個閨閣裡的黃毛丫頭,居然還試圖指摘朕?”

趙鐩的頭垂得更低了些。

“朕記得,楚白山這掌上明珠,生來帶著不足之症。”

趙鐩帽簷遮著的雙眼左右一轉,斟酌開口“微臣宣旨後,她咳出口血。”

天子冷笑一聲,緩步行至窗邊,目光眺著遠方沉聲“此下秋時過半,臨近冬日,遠嫁犁北這一路怕是苦寒無邊。”

“叫她莫要磨蹭,三日後,便上路吧。”

——

傍晚,趙鐩帶著聖上口諭再臨已經摘去牌匾的楚宅。

傳完口諭未曾多留,隻是有意無意的提了一嘴,“這人心隔肚皮,楚姑娘日後可要擦亮眼睛。”

楚傾瑤像是一愣,反應過來後,連聲謝過。

等送走趙鐩,楚傾瑤回身望著破敗的院落,抬手砸了手腕上水頭頂好的翡翠鐲子。

這是一個月前夏荷花會上,賀子言當著眾人的麵,送她的定情信物。

如今看來,當真可笑。

爹爹早時同她說過,丞相府早些年間,與她楚家有些不對付。

可這麼多年過去,加上與賀子言出遊時也曾多次碰見過丞相夫婦,兩家相處十分融洽,就連她爹都漸漸放下了警惕,允許她與賀子言來往。

“如今一想,皆是口腹蜜劍!”

楚傾瑤怒急攻心,喉腔湧上一股腥甜,細瘦的手指用力攥緊胸口衣領,好一會兒才忍下沒再咳出口血來,可心頭轉念,又悲從心起。

“爹爹今日進宮,本是為我求賜婚的......”

心口悶的喘不過氣,生生壓彎了身子。

鳶兒在一旁攙著她急的火燒火燎,偏生不知該勸些什麼,隻能小姐小姐的喚著,一時急得也哭出聲來。

倏爾身後傳來門環叩響,楚傾瑤緩了許久才示意鳶兒開門看看是誰。

半扇門沉沉拽開,外頭月光鋪灑,賀子言一柄折扇按在身前,頗有幾分瀟灑公子的意頭。

隻可惜,裝得再光風霽月,日後也難掩其人麵獸心。

瞧見楚傾瑤紅著眼眶,賀子言不似往日立刻上前噓寒問暖,反倒麵露嘲弄,“翰林院內閣首輔的千金,不是向來清冷高貴嗎?如今看來,這是落魄了啊?”

楚傾瑤抬眼,生平頭一回,目光冷厲痛恨。

賀子言本就是來找不痛快的,甩開折扇在單薄的胸前揮了兩下,奚落道“聽聞聖上賜你為棄王妃?哈!傳言棄王君臨妄性情暴戾凶惡殘橫,違常悖論乖張幽僻,不然堂堂皇子也不會被聖上拋棄,還被冠以棄王封號,束於犁北終生無詔不得回京。”

“你一個罪臣之女,嫁給他一個罪大惡極的棄王,也算是般配了哈哈哈!”

正譏諷笑著,忽然瞥見地上那四散破碎的翡翠鐲子,賀子言臉色驟然一黑。

這鐲子本是他想送給裴家三小姐裴淑婉的,奈何淑婉懂事,不僅提醒他為了大業他不曾送過楚傾瑤什麼,還將這鐲子讓了出來。

今日來找楚傾瑤,這枚鐲子也算是他的目的之一,沒想到楚傾瑤居然給砸了。

“也罷,這鐲子如此晶瑩剔透,你一個罪臣之女反倒玷汙了它。”

楚傾瑤聞言指骨一緊,指甲生生刺入掌心,“賀子言,我問,且隻問你一次。”

“為何?”

賀子言像是聽到什麼極為可笑的笑話般,笑了許久不停。

“為何?哈哈哈為何!”

“因為你們楚家不配!”

“就如你一個賤女不配這珍貴的鐲子,如你那惡毒的娘不配長命,你們楚家人不配活在這個世上!”

不待說完,楚傾瑤衝到賀子言麵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賀子言也沒想到往日溫婉淑良的女子會突然動手打人,捂著臉發愣的功夫,另半張臉緊接著也挨了一巴掌。

兩巴掌依舊不解氣,楚傾瑤一個弱柳扶風的病美人,居然攥著賀子言一七尺男子的衣領,猛地將他推下門口的石階。

等賀子言誒嘿呦乎滾下去,大門早已闔上,巷口探出不少瞧熱鬨的百姓。

門外,賀子言臉色黑如鍋底頂著眾人目光灰溜溜離去。

門內,鳶兒捧著楚傾瑤紅腫的小手邊哭邊吹。

“小姐您傻不傻呀,揍人這種事您吩咐奴婢呀,奴婢手勁大又不怕疼,奴婢能胳膊掄出火星子,連扇那賀小人好幾巴掌不帶停,您看看您這手紅得都腫起來了,要心疼死奴婢呀!”

鳶兒小嘴叭叭個沒停,楚傾瑤反倒平息不少。

“不親手扇他,我怕是又要嘔出一口血來。”

“小姐......”

“區區兩巴掌,我可還沒解氣,這種事日後還有,你莫要哭了,白叫彆人聽去笑話。”

鳶兒抽搭兩下,點了點頭,扶著楚傾瑤慢慢往回走。

門房屋簷上,君臨妄一襲沉墨衣袍融於夜色,身軀修長躺在瓦片上,翹著個二郎腿,嘴裡叼著京郊常見的小野花,悠哉得就差哼個小曲了。

聽到楚傾瑤言語,君臨妄挑了挑眉,咬著的花梗搖晃,眸中多出不少興味,側起身撐著頭,目光直勾勾地,毫不掩飾地打量逐漸遠去的那道瘦弱身影。

宅內空曠蕭寂,本就沒多少的家丁抄家時便早作鳥獸散。

楚傾瑤神色空泛不知該落於何處,不知怎得心底發寒,餘光散在身後,驀然感覺汗毛乍起。

驟然轉身抬眼望去,房簷處,一隻巴掌大的小銀雀撲棱著翅膀落在瓦片上。

見她看過來,還歪了歪頭,憨態可掬,十分可愛。

“小姐,您怎麼了?”

楚傾瑤輕輕搖頭,“許是我察覺錯了,回去吧。”

剛剛,她分明看見一個玄衣男子躺在屋簷上,側撐著頭,一副吊兒郎當相的盯著她,可再回頭細看時,卻又不見了人影。

她不可能看錯,剛剛絕對有個梁上登徒子。

一牆之隔,君臨妄拍拍褲腿上蹭的牆灰,抬手接過從天而降的小銀雀往肩頭一擱,雙臂往腦後一枕,大搖大擺的順著巷子往深處走。

院牆裡傳來細微交談聲,院牆外的長仁長義立刻豎起耳朵,眼瞅著自家王爺吊兒郎當的步子慢了下來。

“鳶兒,那犁北的棄王爺,近來可有什麼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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