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第 71 章
變異獸所處的這片雪域本來是由混亂交叉的多束手電光勉強照亮部分區域, 還有不少心機深沉的家夥到了現在這種團戰集結的環節,還偷偷潛伏著,想要渾水摸魚。
忽然, 一道足以照亮半個地球的光芒亮了起來, 將一切罪惡與亂象照耀得無所遁形。
所有人都望了過來,感覺自己像是在操場上偷偷和對象談戀愛的未成年, 被一道球場投光射燈迎麵照臉,馬上教導主任就要殺過來了。
“……各位同學,我是學生會主席, 應帙。”一名銀發向導出現在燈光邊緣, 聲色清朗吐字清晰, 嗓音溫和而沉穩,僅僅是一句自我介紹就讓周圍都安靜了下來, “請各位稍安勿躁,這隻闖入安全區的變異獸是類豹種,弱點在頭部和腹部, 雖然看體型它已經成年,但受了傷,所以我們合力很有機會擊殺它。”
“生存賽上擊殺變異獸的得分規則裡,每一位合作參與擊殺的隊伍都會有得分,不累加, 無擊殺得分, 並且其中表現最為優秀的五人所在隊伍會有不同程度的加分。”他說,“因為變異獸的危險性極大,不同於比賽的點到即止, 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夠暫且團結起來, 加分量力而行, 但大家儘量參與擊殺,獲得基礎合作分。”
講到這裡,長發向導抬起頭,在四周環顧一圈,倏然抬手指了兩個方向:“那個黃白衣服的黑頭發哨兵,我記得你,5班的A+級哨兵,還有那個戴灰帽子的,17班的S級哨兵,麻煩你們作為高等級哨兵,帶一下頭。其他對自己實力比較自信的哨兵和軍校生也可以出列,注意安全。”
如果不點這個名,估摸著現場還要再僵持一會,但既然直接被點了名,很快,這兩名高等級哨兵就當仁不讓地站了出來,互相使個眼色,謹慎地靠近不斷低吠的受傷變異獸。
在眾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那兩名哨兵和變異獸身上時,長發向導默默退後半步,消失在陰影中,他快步走到熟悉的哨兵身旁,額頭擱在對方肩頭,很是痛苦地長抒了一口氣。
“做得很好。”應帙拍拍他的胳膊安慰道,“上次你在學生會例行周會上的發言就非常好,這次也是。”
“模仿你和城主言行而已,不算難。”遂徊晃了晃腦袋,很小聲地說,“但還是太難為我了,不想再有下一次了。”
“這說不準……”應帙再次用力拍了拍他,“除非你能把這個……問題搞定。”
“……”遂徊也再一次十分惆悵地歎了一口氣。
耿際舟毫無自覺探頭探腦地湊過來,不明白應帙在這裡一味撒嬌到底撒個什麼勁,十分礙眼地拍拍遂徊肩膀,“誒,應帙,擊殺變異獸的得分細則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哪來的內部消息,連我都不知道?”
“編的。”遂徊回答。
耿際舟:“……”
“反正規則明細裡麵又沒寫清楚,而我們需要眾人合作出力,又不想一堆人勾心鬥角隻顧著搶尾刀,那就編點規則,不是挺好的?”遂徊理所當然地說,“反正以我的身份,說什麼大家都會信的吧?”
至於他點名的那兩個哨兵,倒是應帙告訴他的。學生會主席確實有兩把刷子,對全校師生,特彆是一年級的學生都有粗淺的記憶。
應帙忍不住敲了他腦袋一下:“不要亂用你·的身份。”
“……哦。”遂徊委屈。
“但這次編的不錯。”應帙如實誇讚道。
遂徊眼睛一下子又亮了。
“……”耿際舟看著‘應帙’和‘遂徊’的互動,已經習以為常,內心越來越難嫌棄波動了,但除了大罵應帙真是個戀愛腦被遂徊玩弄於股掌之外,這幾天相處中他又產生了一種詭異的違和感,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如果他的發小一直是這般像隻可愛小狗繞著遂徊搖尾巴也就算了,他還能解釋說應帙就是遇到真愛,淪陷了,是一物降一物,但關鍵是應帙一會正常一會不正常,性格反複橫跳,非常的奇怪。
並且遂徊好像也是這樣,性格多變,而且這兩人竟然還詭異地配合起來了,你正常我就正常,你不正常我就不正常……
很快,考務組負責保護考生安危的一批考官抵達安全區上空,他們蹲守在飛艦上,遠遠地俯視觀望著戰局,如果考生們能夠解決這隻變異獸自然最好,如果無法解決,他們便會強行插手。
在和遂徊對完話之後,應帙也迅速拿著雨傘加入了戰局,雨傘的殺傷力確實不如滑雪板,但他身為向導一直偏愛輕便靈巧的武器,即使現在是哨兵也一樣。
他沒打算多出力,隻是意思意思地蹭點助攻。遂徊放下豪言壯語要為他拿第一,但天有不測風雲兩人又交換了身體,應帙目前當然是求穩為先。
在沒有熱武器,甚至連冷兵器都沒有的賽場上,七八個哨兵和宛若狩獵猛獁象的原始人祖先們,圍著一頭受傷的變異獸,用各種稀奇古怪的道具圍攻它,甚至還有人扔起了石頭和雪球,十分的返璞歸真,不擇手段。
L2安全區的考生們運氣確實不錯,這頭變異獸受的傷非常嚴重,正常情況下,即便是工會的清剿隊都很難在成年類豹種變異獸手底下討到好處,如果不是因為傷眾,怎麼可能讓一群沒畢業的學生在它頭上作威作福。
幾次積蓄力氣對考生進行撲咬之後,變異獸就徹底沒有了反抗的力氣,又被圍著無處可逃,大致掙紮了將近半個小時之後,它便逐漸無法動彈,不甘地被這群連把刀都沒有的考生們活活拖死了。
確認變異獸徹底死亡之後,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歡呼聲,大家對著在高空記錄觀察的考官們揮舞起手中的道具,一副原始叢林土著第一次見到先進文化的蠢樣。
考務組的飛艦也用盤旋表達了對考生們的恭賀,轉了個圈,離開了。
唯一受傷的人好像隻有應帙,他本來就接受了一具精神域極差的身體,對五感的操控也必然不如那些當了十幾年的哨兵,還沒有向導和他建立精神鏈接為他加固五感。
這邊一群人瘋狂地鬼吼鬼叫,他耳朵一炸,眼前直接就黑了,頭暈目眩地踉蹌兩步跪倒在地,額頭不停地冒虛汗,用雨傘撐住身體才沒有直接摔到雪地上。
遂徊一聽歡呼聲就知道不好,特彆是還見到最中心的人群中傳來騷動,他立刻反應迅速地從安全的燈光後方往人群裡跑。
變異獸一死,這些為了擊殺變異獸才合作的隊伍必然很快就會分崩離析,大家本就都是各懷鬼胎的敵人,趁火打劫淘汰點對手太過正常。
‘遂徊’這邊一摔倒,附近望著他的目光瞬間變了好幾個,每個人的眼睛裡都寫著‘我要不要落井下石?’。特彆是17班那名灰帽子S級哨兵,他也是資助生,開學前就認識遂徊,也知道虛擬賽裡那個大放異彩的2號哨兵就是遂徊。
他本來還覺得遂徊出現在這裡十分棘手,還怕遂徊突然對他們出手,但現在一看對方狀態這麼差,又隱約想起遂徊的精神域好像一直有點問題……
對敵人手軟就是對自己殘忍,怕死不得將軍做!
這樣想著,灰帽子哨兵心一橫,徑直朝跪在地上艱難想要爬起來的黑發哨兵走去。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銀白的身影搶在他之前,穩穩拖住了哨兵的胳膊。柔順的長發從肩頭滑落,一雙冰冷的槿紫色眼掃過周圍數名蠢蠢欲動的哨兵,又著重落在站在最前的這名灰帽子哨兵身上。
應帙,比起學生會主席這個身份,大家真正在賽場上忌憚的無疑是他的A級攻擊型向導身份,是所有哨兵們的噩夢。
他的眼神威脅十分強硬也十分有效,雖然目前圍著他的哨兵數量絕對能讓應帙和遂徊全部出局,但在這之前,A級攻擊型向導也一定會拖幾個墊背的一起死……沒有一個哨兵會想當那個墊背的。
遂徊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應帙扶了起來,然而他隻是一個連精神觸梢都沒有的假向導,要是在這時候突然冒出個啥也不懂的煞筆哨兵,他們還真得在這裡陰溝翻船,把翻盤希望交給遠方連飯都吃不上的水路三人組。
但好在一切順利,大家都是認識應帙這張臉的謹慎人,沒有一個敢貿然對攻擊性向導出手。耿際舟也跟了過來,幫忙扶了應帙一把。他的演技顯然比遂徊還要出神入化,一臉他們身後還有底牌的高深莫測,朝灰帽子哨兵嘿嘿笑了聲,差點把哨兵的汗毛都笑立起來。
一直等回到他們的帳篷內,關上遮光簾,耿際舟才如釋重負地長抒一口氣,“嚇死我了,遂徊你怎麼回事,怎麼突然摔倒了?”
應帙撐著額頭,頭暈腦脹,“精神域……”
耿際舟想想也是,畢竟他是見過遂徊在禁閉室狂亂症發作的,而且是下半身全部化作蛇尾的究極恐怖狀態,精神域不穩定可以理解。他又看向‘應帙’,質問:“你怎麼敢直接衝過去的?膽子真大,你就不怕……”
他的聲音一頓,因為看到遂徊坐在地上,銀發中倏然緩緩冒出了兩隻黑色的尖角,與此同時,一條細長的鱗尾從他身後晃了出來,尾巴尖是尖銳的箭頭狀,正不虞地左右搖晃。
“你……”耿際舟啞然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回頭看向應帙,就看他摘掉帽子痛苦地揉著頭發,揉著揉著揉出一對鹿角,還有一條白色鱗尾在地麵不住拍打。
耿際舟:“……”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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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第 72 章
有什麼動物是長著兩隻尖角和鱗片箭頭尾巴, 還會噴火的?
耿際舟想象不出來,他都在覺得‘應帙’是把地獄裡的惡魔召喚出來,變成了他的變異精神體。
“真被我說中了, 雙龍?一條西方龍, 一條東方龍,我是言靈嗎?”他興奮地搓爪爪, 瘋狂給自己臉上貼金,“那我預言一波我不久以後精神體也變異,變成朱雀, 怎麼樣?”
遂徊麵無表情懶得搭理他, 應帙精神域痛沒工夫搭理他, 耿際舟一個人興奮地半天唱了半天獨角戲,最後頗覺無趣地嘟囔著沒意思, 彎腰收拾起行李,準備轉移陣地。
他們所在的L2安全區外圍屏障消失,標誌著二次縮圈已然開始, 他們需要在4個小時內找到新的安全區。
好消息是食物、火源等物資充足,他們不需要再費儘心思搶空投,可以保存實力等待第四天;壞消息是‘遂徊’目前一副自己要變成空投的樣子,撐著額頭坐那裡半天沒緩過勁來。
後頸的臨時標記還在,向導素也有, 遂徊不知道還可以做些什麼, 想了想,咬破指腹,擠出幾滴血, 抹在了應帙的嘴唇上。
在他做這一係列動作的時候, 應帙從頭至尾都沒什麼反應, 低著頭,痛苦地擰眉,臉色很蒼白,隻有嘴唇染了血,異常的紅豔。遂徊無能為力,隻能蹲在應帙麵前,掌心覆上他的手背,嘗試著安撫他。
“抱歉。”他低聲喃喃。
為什麼要道歉?應帙暈暈沉沉地想著,這些痛楚並不會因為交換身體就消失,也就是說,遂徊一直在承受這些令他難以忍耐的苦痛,並且還扛著這些劇烈的疼痛在保護他。
……已經很厲害了,沒必要說對不起。
耿際舟快速解決掉早飯,吃了藥,用手背抹去嘴角的水跡:“到底行不行,遂徊,一句話。實在撐不下去就棄權,畢竟隻是一場月考而已,即便你出局了我們也不是沒法打。”
沒什麼好不承認的,事業心強如應帙也產生過棄權的念頭。他目前的感覺就像是高燒四十度,腦漿都燒沸騰了,暈暈沉沉,視力和聽覺都不聽使喚,不停地放大縮小,有時候什麼也聽不見,又有時候可以聽到積雪壓倒枯枝的脆響。
但他現在棄權也沒用,就算是出去了也沒人能幫助他,唯一能讓他舒服一些的向導就在身邊——雖然沒什麼用,是個廢物假向導。
“走吧。”他恍惚地站起身,被遂徊扶著肩膀撐住。
“你這也太拚了?”耿際舟主動幫忙承擔更多的行李,就連朱鹮都飛出來,叼了個袋子,“該說你們天生一對嗎?”
應帙沒有精神搭理他,拄著滑雪板慢吞吞地走著,照和隊友既定碰頭的方向靠近,尋找那附近新的安全區。
他們今日的行進速度就昨日慢了不止三倍,還時不時需要停下休息,看上去就是一隊弱旅,每個人都是破綻,隨便遇到什麼組合的敵隊就會被淘汰。因為警惕,他們走得越發謹慎,一點風吹草動就要隱蔽觀察情況,惡性循環,也就走得更加慢。
照他們現在的困境,漫無目的地前行隻會淘汰得更快,應帙乾脆揮停,讓遂徊打開終端直播間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然後他趕緊抓住機會休息。
六個直播視角再次刷新出來,遂徊一一點過去,發現大家的日子好像都不怎麼好過,一個二個全部迷失雪域,頂著寒風艱難轉移,大罵考務組搞縮圈規則逼他們換環境真是有病。
點開最後一個直播視角,遂徊手一頓,飛速就準備退出,可惜他現在處於應帙的身體裡,動作不夠快,被耿際舟眼疾手快地攥住手腕,拖過懸浮屏,“阿普頓?”
該死,沒找到他們的下一步目的地,反而幫敵人找到了他的隊友。
遂徊還想關閉直播間,耿際舟拚命阻止他,兩人差點打起來,但這時,監控視角往上,畫麵中呈現出更多的人,遂徊眼角餘光在屏幕中看到了周如翊和樓星赫的身影。
“……”
“……”
這三個人什麼時候混到一起了?
這個奇怪的三人組合此刻並排坐在一個十分牢固豪華的帳篷外麵,遠眺著高空,整齊劃一地往嘴裡倒捏碎了的泡麵,吃太快噎住了就隨手在地上抓一團雪往嘴裡塞,生活作風非常的野性隨意。
很明顯,沒火。
畫麵繼續拉遠,三人組合腳邊出現三具死不瞑目的‘屍體’,身材個頂個的雙開門,壘在一起像一座小山,居然正是昨晚欺負周如翊他們的那三個S級哨兵。
昨天他們挑釁得有多囂張,今天死得就有多狼狽,物資還都被搶走了。
要說周如翊、樓星赫兩個普通人外加虞楹一個D級哨兵能夠乾翻三名S級哨兵遂徊是絕對不會相信的,所以隻能阿普頓站在他們這邊,幫忙出了手。
為什麼他們會合作?遂徊一頭霧水,總不能是阿普頓知道耿際舟在他們手裡,所以人質互換吧?
鏡頭中,帳篷入口忽然動了動,一個人從裡麵緩步走了出來,是耿際舟最後招募進隊裡那個向導,也是虛擬賽裡坑了遂徊好幾次的陰謀詭計10號向導。
周如翊連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雪,迎上去,“怎麼樣,楹姐的情況還好嗎?”
10號向導搖了搖頭:“我等級不高,和她契合度也很低……而且她的精神域太詭異了,怎麼會有這麼窄的精神域?”
“她好像患了什麼等級持續降低的精神域疾病。”周如翊似懂非懂地描述道,“那現在怎麼辦?我先進去看看她。”
“你去看她沒用的,”阿普頓很沒情商地直言不諱,“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給她找個契合的高等級向導。”
“這年頭,我去哪裡給她拐高等級向導?”周如翊著急地抓頭發。
“那不行就隻能棄權了。”10號說,“就她目前的狀態,根本打不了比賽。”
樓星赫狐疑地審視著10號,對他先天性抱有懷疑:“10號,你有認真地治療虞楹嗎?你自顧自找上我們,說什麼要合作,到底是不是誠心的?”
10號還未回答,阿普頓便虎眼一睜:“你在懷疑什麼東西啊?我淘汰你們倆都不需要30秒,你還能好好地站在這裡說話,就已經代表了我的態度,根本沒有懷疑的必要。”
他的口吻十分正經,沒有諷刺,完全就是在闡述一個事實,也正因如此,六邊形戰士樓星赫更氣了。哨兵真是一個又強大又脆弱的奇怪生物,他們既能在戰場上1v10,又會因為情緒過度起伏而崩潰,患有各種稀奇古怪的精神域病,宛若一枚玻璃子彈,讓他們這些普通人完全無法理解。
“……那你們為什麼要找我們合作?”樓星赫麵無表情地問。
10號溫文爾雅地笑著,擺出一副非常值得人信賴的表情:“因為我們兩支隊伍都處於焦點——”
沒想到在他開口的同一時間,一個更大的嗓門蓋過了他:“因為鐘瑾和艾莉兒都出局了,耿隊大概率也沒了,我們兩個人行動太危險,所以需要跟你們在一起撐撐人數,讓彆人以為我們是一支完整的隊伍。”
10號:“……”
阿普頓正氣凜然地站在原地,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
10號痛苦地搓了搓臉,讓自己冷靜。周如翊在旁邊深表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
運氣真是一個非常玄學的東西,僅僅在龜行2個小時後,耿際舟就率先發現了新安全區的外光幕,相比於昨日他們連續不斷行進4個小時才找到安全區來說,這已經是非常好的結果。
但與此同時也有一個非常糟糕的消息,安全區的地形非常糟糕,多麵環水,他們這個方向僅有一個狹窄的入口,還有不懷好意的大哥隊堵在了入口處,驅趕著想要進入這所安全區的考生。
因為還有時間,應帙三人沒有貿然靠近或者強闖,而是躲了起來,遠遠觀察這支大哥隊伍的人員組成。期間,不止三組步履匆匆的零散隊伍靠近,又狼狽萬分地被強行趕走。
不一會,耿際舟領了其中兩支被趕走的零散隊伍回來,一副打算引領農民起義的模樣:“知道他們為什麼這麼拽,敢堂而皇之地堵門趕人嗎?隊裡有個攻擊型向導。”
應帙默默戴起帽子和口罩,打起精神坐正:“……全塔目前總共兩個攻擊型向導,這都能被趕上?”
“誰說不是呢?”耿際舟轉頭看向‘應帙’,卻發現對方也戴上了帽子,把銀發遮得嚴嚴實實,微低著頭擋住臉,他話音微頓,含糊地說:“應帙A級向導都沒說話,他區區一個C級攻擊型向導而已,居然敢在這裡作威作福。”
聽到他的話,兩支零散隊伍頓時群情激憤。不知道耿際舟是否專門挑選過,聚在這裡的人清一色都是哨兵,他們最為畏懼的也正是攻擊型向導,寧願缺胳膊斷腿也不想頂個受損的精神域離開賽場。
“彆罵了。”應帙捂住耳朵,不耐煩地說,“想個辦法進去,我們沒時間去第二個安全區了。”
“還能有什麼辦法?”耿際舟橫起手,做出一個抹脖子的動作,“隻能把他們都殺了。”
“可是,那是攻擊型向導……”一名哨兵猶豫地說。
“你到底是信一名C級攻擊型向導,還是信我一名S級廣域向導?”耿際舟微微歪了下頭,順帶又轉身點了應帙和遂徊兩下,“今天這事兒我搞定,算報答你們前兩天收留我的恩情,我們兩清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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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第 73 章
總體耗時沒有超過20分鐘, 耿際舟率領的農民起義大軍其中之一就折返,得意地喊應帙和遂徊進安全區。
“搞定了?”遂徊有些詫異,他還躲在這裡思考找什麼理由解釋他為什麼不參戰, 耿際舟居然真的就帶著四個最高等級隻有B的哨兵實現了承諾, 同他們‘兩清’。
一名優秀且強大的向導可以做到將他所輔助的哨兵的能力越級提升,在耿際舟的手裡, B級的哨兵能夠和A級對戰,A級的哨兵足以同S級抗衡,並且哨兵的等級越低, 他能同時輔助的哨兵數量就越多。
如果不是因為有攻擊型向導存在, 他需要更多的精神力穩固哨兵的精神壁壘, 耿際舟甚至能一口氣把他麾下的四名農民哨兵全部納入精神力保護網下。
入口處的雪地上歪七斜八躺著四個哨兵、一個向導,還有兩名為虎作倀的軍校生。耿際舟坐在這些‘屍體’旁邊的石頭上, 嘴角有點淤青,正在 用毛巾包著雪敷傷口。
“那個C級向導跑了……”他說話間扯動傷口,痛得嘶了一聲, “為什麼我每次都第一個被針對?”
遂徊扶著應帙走過來,頭一回對身旁這隻聒噪的朱鹮有了全新的認識。其實他並不算討厭耿際舟,隻是單純覺得這隻鳥吵鬨、戲精,會分走應帙的注意力,對其他無感。
不過哨兵向導們無一例外, 都欣賞實力強大的人, 耿際舟用實力證明了他除了話多之外,確實對得起S級廣域向導的身份。
因為應帙目前的狀態是肉眼可見的糟糕,遂徊一開始還很擔心四名農民哨兵會不會過河拆橋, 當場把他們三個也給連窩端了。但不知道耿際舟到底給他們下了什麼迷魂藥, 明明都屬於不同的隊伍, 並且明後天就是決戰,這四位竟然沒有一點反水的意圖,對待耿際舟十分熱情,可謂是鞍前馬後,送了半裡路才恭恭敬敬地目送他們離開。
“你這種攻擊型向導,怎麼會知道我們輔助型向導的好?”耿際舟勾起唇角,嬉皮笑臉的神態一如往常,但精神卻顯然沒有方才好,萎靡地耷拉著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精神力使用過多,精神池枯竭,所以狀態變差。
遂徊還真的不知道輔助型向導的好,概由精神域過度防衛症的原因,沒有一名輔助型向導踏足他的精神域,唯一觸碰過的向導隻有應帙,采取的方式還是給他兩鞭子,把他一名S級哨兵活生生打服了,迫使他打開自己最私密、最脆弱的領域。
全是挫折教育,沒有一點溫情。
遂徊讓應帙靠在他的肩頭,攙著他緩緩向前走著,尋找隱蔽而安全的地方休息。下一次縮圈的時間是入夜,待會大部分人又會去搶空投,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有充足的時間休息。
剛產生這種僥幸念頭不超過一秒,遂徊就倏然感覺另一邊肩頭一重,他下意識就要把不知道為什麼靠過來的耿際舟扔出去,但右胳膊卻被他緊緊摟住。
方才還在戰場上叱詫風雲的廣域S級向導此刻痛苦地攥住領口,急促地喘息著:“不應該啊,怎麼會?……藥,應帙,藥……”
眼見他一副下一秒就要當場猝死的模樣,遂徊連忙先把奄奄一息的應帙放到地上,再將半死不活的耿際舟擱到應帙旁邊,迅速跪在雪地上俯身翻找起他的衣服口袋:“你的藥放在哪?”
“藥……”
“藥在哪?!”
“藥……”
“……”
遂徊被這個突然發病又隻會說同一個字的向導急得一頭汗,十分混亂把礙事的長發捋到腦後,越折騰越亂,耿際舟的作戰防寒服口袋又多,還有各種隱蔽的內袋,他頭大如鬥,努力平靜心態回憶耿際舟每次到底是從哪裡拿的藥,但根本不得要領。
一隻手橫了過來,是應帙強撐起身體爬過來,用手去碰耿際舟的外套拉鏈,但因為無力,所以沒有成功拉下來,遂徊立刻會意,連忙替他拉開拉鏈,敞開耿際舟外套,並且習慣性地去摸大部分人習慣使用的靠胸口的內袋。
“右側。”應帙撤力重新摔回雪地上,“靠腰側,應該有暗袋。”
遂徊默不作聲地找過去,果不其然摸到一處凹凸不平的硬物。
耿際舟喘息著朝‘遂徊’的方向看,模糊的視線儘頭,是一雙滿含擔憂的眼。陌生的眼型與翠綠瞳色,卻暗藏著非常熟悉的氣息,他定定地注視著這雙眸,被遂徊扶著後背半坐起身,往嘴裡塞了一粒藥。
一同喂進來的是一顆小雪球,耿際舟被冰得一個激靈,用力靠著意誌將它抿化,就著融化的雪水把藥吞下去。
看到耿際舟服下了藥,情況逐步穩定,應帙闔眼緩緩鬆了口氣。遂徊重新把耿際舟放回地上,往後方一坐,從未覺得人生如此艱難。
應帙穿著他的殼子,精神域炸了,這道不算什麼,反正早就炸習慣了;虞楹那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總之精神域炸了;耿際舟氣勢洶洶要carry,也確實表現了一把縱橫寰宇,但回來之後莫名其妙精神域就炸了。
全世界的精神域都炸了。
遂徊等待著耿際舟的藥物起效,滿血複活重新煥發第二春,但等著等著,耿際舟的呼吸越來越輕緩,最後躺在地上徹底沒聲了。
“……”遂徊試探著伸手摸了摸耿際舟的頸動脈,感受到脈搏跳動才鬆了口氣。
還行,隻是睡著了,沒被他藥死。
遂徊轉頭看向應帙,發現這位竟然也沒了反應,而且還是和耿際舟腦袋分彆偏向一左一右,去得很安詳,就等著遂徊挖兩個坑把他們埋進去。
“……”
遂徊沉默地思考了許久,默默把背後的滑雪板取下來,將這兩具‘屍體’往上一疊——應帙在上,耿際舟在下,艱難承擔起養家的重任。
……
無儘的混沌與扭曲,尖叫噪音,光汙染,醜陋的怪物,破碎,降落……
耿際舟知道,他又陷入了那個光怪陸離的夢境,一切都是碎片化,不符合常理,沒有任何邏輯的,它們一直出現在他的夢境中,讓他的每一次睡眠都充滿了恐怖與壓力。他無法從睡夢中獲得任何休憩和喘息,每一次入睡都隻會給他帶來更大的壓力。
遮天蔽日的蝙蝠形狀翅膀從天空飛過,巨大的眼珠透過雲層向地麵俯視,血色的太陽,紫色的月亮。
“際舟……”
伴隨著一聲熟悉的歎息,即便知道隻是徒勞,但耿際舟還是像過往無數次那般,努力朝聲音的來源處望去,竭儘全力地大聲呼喚:“爸爸。”
“爸爸!”
火苗炸開,耿際舟陡然從困住他的噩夢中解脫,喘息著睜大了眼睛。
緩緩冷靜下來,他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個天然的小溶洞中,麵前是一個小小的火堆,火上架著的小爐裡熱水沸騰,都快要燒乾了。
耿際舟連忙把小爐取下來,抬頭看向身旁:遂徊躺在地上睡得人事不省,而應帙竟然也坐著睡著了,還睡得很熟,沒有一點警惕心。
我現在把終端和物資偷了,直接潛逃,他們是不是拿我一點辦法也沒有?耿際舟不由得起了如此這般歹毒的心思,但終究他還是笑了笑,沒打算真的實施。
為什麼?為什麼應帙不知道他的藥放在哪裡,還是遂徊提醒了他,說藥在外套下方的內袋,關鍵遂徊又是怎麼知道他的習慣?
太奇怪了,實在是太奇怪了。
倏然一道尖銳的頭疼打亂了耿際舟的思緒,他彎下腰,齜牙咧嘴地忍耐著疼痛。不止是藥的事情,他還不明白他的精神域狀態近些年分明已經趨於穩定,甚至易承瀾爸爸還說有痊愈的可能,他也有遵循醫囑按時吃藥,為什麼僅僅是動用一次精神力就會出現這麼嚴重的精神崩潰?
全都好奇怪……他起身走出溶洞,思考著生存賽結束之後要在第一時間聯係易承瀾,然後隨手放出朱鹮,讓它飛至高空觀察周邊環境。
從太陽所處的方位來推測,目前已經是下午15點左右,光線已經逐漸變得昏暗。二次縮圈劃出的安全區範圍顯然比上一次的小上很多,已經無法做到讓大部分進入安全區內的隊伍不見麵和平共處,而且大部分存活至今的考生殺心也重了起來,耿際舟還沒走出去兩步就見高空中的朱鹮倏然主動消失。
這是屬於他們之間的暗號,耿際舟連忙躲起來,屏住呼吸耐心地等待。沒一會,果然有幾道身影朝這邊靠近,全副武裝,沒有隱匿行蹤的意思,看起來並不是在尋找落腳點或是單純經過,而是在地毯式搜索安全區內的其他考生,準備逐一擊殺。
身影的數量越來越多,耿際舟數了數,足足有十六個,比上午堵門的那支隊伍還要強悍。裡麵竟然還包括上午被他打跑的那名哨兵,另外還有兩位他異常眼熟的向導,正是第一日被遂徊霸氣囂張的‘我九你們一’氣跑的安迪和伊諾。
要素齊全,不會是專門來尋仇的吧?耿際舟越看越像,特彆是這群人搜尋得特彆細致,連樹洞都不肯放過,被打跑的那名哨兵還手口並用地不停解釋著什麼,安迪還在旁邊義憤填膺地插嘴,明顯是在交流和他們三人相關的事情。
耿際舟絲毫不敢亂動,小心翼翼地屏息等待著。
問題不大,小溶洞的位置還是很隱蔽的,耿際舟想著,三次縮圈的時間點大致在一個小時後,隻要這群人這一小時內找不到小溶洞,一個小時後入夜,他們直接開溜,到時候永略塔湖月黑風高那麼多安全區,還不是任鳥飛?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找不到的小溶洞……的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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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第 74 章
不知道是不是神明聽見了耿際舟的祈禱。
這支十六人的大型隊伍停駐商議半天, 最終竟然決定了一個與小溶洞截然相反的方向,就這麼離開了。耿際舟疑神疑鬼地蹲守了許久,直到確認那群人真的走遠之後才緩緩站起, 捏了捏發麻的腿, 小心翼翼地原路返回。
在進入小溶洞之前,他再次警惕地轉身回望一圈, 什麼也沒有看見,但來自S級向導的第六感仍舊讓他忍不住疑神疑鬼……
關鍵是進溶洞之後,竟然發現應帙和遂徊還在睡, 耿際舟都怕這兩人是被迷暈過去了, 直接上前兩巴掌捆在他們大腿和胳膊上, “醒醒!兄弟們,醒醒!”
躺在最靠洞穴最靠內的黑發哨兵皺起眉, 麵色潮紅,眼角浮現鮮豔的蛇鱗紋路,一條脊背紅褐色內腹白綠的蛇尾從他的腰後鑽出來, 難耐地纏緊了腳踝。
坐著睡覺的長發向導兀然驚醒,身體緊繃,快速抬眸望過來。
耿際舟刻意留意了一下‘應帙’的眼神和麵部表情,觀察他的一舉一動,“遂徊那個老相好攀上了高枝, 要來找他複仇了。”
“……”
此刻, 莫名其妙又回到自己殼子裡的應帙正一頭霧水著,耿際舟的話進到了他的耳朵裡,內容卻沒有傳輸進生鏽的大腦, 他費解地撐著額頭, 似乎聽到了腦內鏽跡斑斑的齒輪艱難地對鋸磨合:“……你怎麼樣, 為什麼會突然犯病?”
聽到發小開口第一件事就是關心他,耿際舟一愣,又覺得理所當然。確實是應帙沒有錯,他心想著,我之前到底在懷疑什麼?為什麼覺得遂徊說話的口吻和眼神很像應帙?
……我終於被那些詭譎惡意的噩夢逼瘋了?
“沒事,太久沒有大幅度動用精神力,可能太猛了,有點不適應。”耿際舟笑了笑,“你信不過我還信不過老易?他都說我快痊愈了。”
應帙遲緩地嗯了一聲,好像是聽懂了,也好像是根本沒聽進去,以一種老年癡呆似的口吻問:“……你剛剛說什麼?”
“我剛才說我們趕緊撤,遂徊老相好,就那個咋咋呼呼的向導帶著一車人要來……”
遂徊!應帙猛地轉過身,就見躺在地上的黑發哨兵已經醒了,偏暗的洞穴拐角,明滅的火苗投下歪斜拉長的陰影,一雙淬了毒液的森冷綠瞳眨也不眨地緊盯著他。
蛇沒有眼皮,隻有一層白白的膜,遂徊此刻的眼瞳便幾近於此,沒有任何理智可言,獸性與狂躁清晰地寫在瞳孔中,讓耿際舟不由得後退半步,汗毛都立了起來。
應帙沒有猶豫,徑直起身上前靠了過去,遂徊似乎是想對他齜牙,卻被不容拒絕地掐住了兩腮,應帙斜覷他一眼,好似在說你敢咬一口試試,“看清楚我是誰。”
“……”不知道是向導素在發揮作用,還是被鞭笞過的恐懼已經深埋在基因中,遂徊渾濁的目光竟然被這道嗬斥短暫喚醒,他本能地收回尖齒,已經伸出來的蛇信舔舔嘴角掩飾尷尬,抬眸看向麵前人。
耿際舟一副看大戲的表情,抓耳撓腮,興奮極了。每一名輔助型向導都有一顆成為攻擊型向導的心,無一例外。但型號都是天生的,覺醒那一刻就注定了能力的方向,所以許多性格強勢的輔助型向導就特彆喜歡看攻擊型向導馴服哨兵,有一種掌控強者的快感。
耿際舟如此,虞旌醫生也是如此。
應帙單手解開遂徊本就鬆垮的領口,按向許久之前就已經錄下他指紋的頸帶。這個舉止令遂徊躁動了起來,大腿絞著蹭了蹭尾巴,蛇尾情不自禁遊弋著朝應帙所在的方位爬行,想要纏住向導的腰腹。
保護哨兵腺體的係帶滑落,柔順在地麵交疊,應帙撥了撥遂徊頸後的碎發,對著光滑的頸側俯身一口咬了下去。
耿際舟深感自己再和這兩人結盟下去絕對要長針眼,他無奈地轉身回避,思維發散,想到隱形飛行攝像頭肯定在這附近晃悠著,這幅畫麵也肯定會被捕捉到,也不知道考務組會不會保護學生隱私,跟他一樣回避應帙給遂徊標記的畫麵。
這樣漫不經心地思考著,耿際舟幽幽抬起頭,就這麼猝不及防地和一隻停留在溶洞頂的雨燕對上了視線。
雨燕的眼珠子圓不溜秋,黑漆漆的,頸部有一圈白毛,和耿際舟對視之後還歪了下腦袋賣萌。
“……”
這冰天雪地的,能有什麼野生雨燕?
正當耿際舟在錯愕之中瘋狂頭腦風暴,考慮怎麼把這隻探子精神體搞死的時候,一隻細長的紅褐色太攀蛇突然從陰影中躥了出去,血盆大口中是兩顆泛著寒光的尖銳獠牙,迅猛而凶悍。
雨燕發出驚恐的尖唳,拍動翅膀想要逃離,但蛇牙已然沒入了它的身體,死死地咬住,不出五秒,雨燕嘭的原地消失,散落數根細密的黑藍色羽毛。
耿際舟回過頭,看到應帙已經結束了標記,此刻一臉正經地站著,正在用罐子裡涼好的清水漱口,禁欲而穩重,絲毫看不出方才都做了些什麼。
而遂徊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嘴唇半啟,微微喘息,臉上寫滿了茫然,看上去好似還沉浸在被標記的快感裡,全身都是破綻,但他的精神體太攀蛇卻警覺而敏捷,咬死雨燕之後迅速消失在陰影中,伺機而動。
不出十秒的修整過後,遂徊眼神徹底恢複清明,單手攏起衣領,徐徐從地上站了起來,麵色如常地問:“……你說什麼一車人來?”
耿際舟方才著急完全是因為他們隊裡的最強戰力遂徊一整天都半死不活的,好像隨時會爆發精神狂亂,所以不管誰來他們都必須避戰,但現在一看,遂徊好像睡了一覺緩過來了?
“你沒事了?”他詫異地問,“精神域好了?”
“嗯,還好。”遂徊淡淡道,“你先說什麼人來了。”
聽到S+哨兵說還好,耿際舟頓時放鬆了,還有功夫優哉遊哉地調侃應帙:“你和他契合度到底多少?能讓你對他的臨時標記有這麼大功效?”
說實話,應帙並不覺得就以遂徊目前的臨界值狀態,他的標記會有這麼大的功效,跟起死回生一樣。特彆是他不久之前還在遂徊的身體裡,親身體會著那種無法承受的痛苦,沒道理精神狀態還會因人而異的?
“……回去測一下。”應帙說,他又轉身朝遂徊提醒道,“彆逞強,一場月考而已,不是什麼重要的賽事,真的。”
遂徊點了點頭,伸手接過應帙喝到一半的涼水,“知道,我有數。”
應帙覺得遂徊根本半點數也沒有,但他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遂徊要是還一意孤行對自己的身體不負責任,應帙也沒有辦法。
“你繼續,”他看向耿際舟。
“我繼續……”耿際舟咂吧了一下嘴,“……我剛才說到哪裡了?”
“你說到遂徊的老相好。”
“哦,對。”耿際舟戲謔地笑笑,“遂徊的老相好。”
遂徊喝水的動作一頓,又理直氣壯地繼續喝了下去。不做虧心事,不怕鳥敲門。
就當耿際舟繪聲繪色描述他方才在外見聞的同時,直播間的彈幕也在瘋狂地刷屏——
[遂懷喝水之前,是不是悄悄往嘴裡塞了什麼東西?]
[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不然沒必要這麼偷偷摸摸避諱著同伴]
[好像是藥片?好家夥,我要舉報這人服用興奮劑打假賽,考務組快來DQ他!]
[我逐幀截圖看了一下,應該是止疼藥之類的東西]
[……對不起]
[是不是太拚了?實在不舒服就棄權休息唄……我無法想象為了一場月考這麼玩命的意義]
[或許對於他來說,這場比賽有絕對不想輸的理由]
……
如果已經被一支隊伍記恨上,重點標記特意找過來尋仇,確實是個麻煩的事,不管對方的實力如何,即便是不依不饒的螞蟻也十分惹人厭煩。
“先轉移吧。”應帙說,“雨燕已經看到我們,那些人找過來也隻是時間問題。”
生存賽上的意外情況真是一件接著一件,根本沒有空閒讓他思考靈魂互換的異常情況。
他們交換的時間間隔這一次又變短了,難道是地點的問題?是永略塔湖這邊的磁場影響了他們的靈魂嗎?
應帙將這些疑點和可能性一一記在腦海裡,準備等比賽結束之後好好地分析。
“直接乾吧,又不是打不過。”耿際舟非常天真地說,“既然遂徊滿血複活了,我們還怕誰?不行我把那四個哨兵叫回來,我們七個打他們十六個絕對不成問題。”
“你看他是滿血複活了嗎?”應帙瞥他一眼。
耿際舟將這個問題拋給遂徊:“你滿血複活了嗎?”
許久未動用強效鎮痛藥的遂徊還有些不習慣這種陡然拋卻一切枷鎖的輕快感,應帙的標記和向導素的確會讓他非常舒適,但他仍舊能夠感受到精神域的混亂,也能感受到向導素在對抗精神域疼痛的壓迫。
而強效鎮痛藥是會迷惑他的感官,蒙蔽他的感知,給他帶來虛假的輕鬆,一切仿若踩在雲端,飲鴆止渴。
“我滿血複活了,不知道為什麼睡一覺起來狀態特彆好。”遂徊篤定的說,“直接乾吧,趁我現在精神不錯。”趁強效鎮痛藥起效的時候。
應帙狐疑地看向遂徊,腦子裡甚至冒出了四個字:回光返照。
完了,作孽啊,該死的精神域竟然給人活活痛死了,現在都是回光返照在留遺言,打算做出最後的貢獻了。
但沒過兩秒,他目光陡然冷淡下去:“你是不是吃止痛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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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第 75 章
“……沒有。”遂徊麵無表情地死鴨子嘴硬, 但精神體融合態卻暴露了他的心虛,尖長的蛇尾原本曖昧地纏著應帙的大腿,尾尖若有若無地撩開他的外套, 想要從裡麵鑽進去。但應帙一句靈魂質問剛出口, 蛇尾尖頓時就繃直了,僵硬倉惶地逃回遂徊身後, 尷尬夾住。
太攀蛇利維坦也小心翼翼地從洞頂伸出蛇信,窺探著主人的情況。
“不是說不能吃藥。”應帙竭力按捺著怒氣,“如果你是實在痛到忍不下去了, 又沒有其他辦法, 當然可以吃藥, 止痛藥就是為了防止意外情況出現的,但是……”
但是他在這裡, 遂徊憑什麼吃藥?
上午應帙他陷入的那種境地才叫沒有辦法,向導素、標記效果已經不足以壓住精神域的劇痛,遂徊又無法使用精神力, 他才最應該使用止疼藥。
但因為擔心藥品副作用對遂徊的身體造成影響,應帙即使痛成那樣天旋地轉都強忍著沒有吃……
所以遂徊憑什麼吃藥?
應帙深吸了一口氣,好似要忍到了極點要大發雷霆,但他又出乎意料地冷靜下來,拾起背包和傘轉身朝洞口走去, “算了, 隨便你吧……”
自己不珍惜自己的身體,旁人又有什麼好為他擔憂的。
如果應帙真的火冒三丈,朝遂徊發飆, 或許還能裝裝可憐, 撒個嬌服個軟, 承認錯誤下次再犯,但應帙陡然這麼冷靜決然,一副‘傷心至極’打算放任自流的模樣,遂徊瞬間眼角都紅了,緊接著這抹赤紅又蔓進瞳孔裡,委屈而扭曲。
他迅速追上來,橫在應帙身前一把拽過他的手腕,雙目血紅地望著他,咬緊牙關沒有說話,非常凶悍且強勢的模樣,但握住應帙的手很明顯在發抖,就連在旁邊看熱鬨的耿際舟都察覺出問題。
可憐的耿小鳥原本就想看看小情侶鬨彆扭,日後好拿這件事惡心應帙和遂徊,結果給他搞這出?他連忙上前擋在兩人中間,先勸應帙:“彆生氣,他是好心,君子論心不論跡知道嗎?……你彆刺激他,本來精神域就夠混亂了。”再勸遂徊:“冷靜,冷靜!都是小事情,應帙不會真生你氣的,道個歉就過去了。”
“道個歉就能過去了嗎?”遂徊嗓音也顫了起來,又像委屈得要哭出來,又像歇斯底裡地準備發癲。
應帙生氣確實是真的生氣,但倒不是覺得遂徊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隻是覺得這隻狸花貓討好人類的方式很極端很自我,而且脾氣又軸又犟,應帙想要告訴他這種叼老鼠蝙蝠蟑螂來回報恩情的方式,人類不喜歡,下次不要再做。
……結果野貓一副天塌了,投喂人這輩子都不會再理他的模樣,總感覺下一秒就會去投湖自儘。
隻能說思維方式和理解能力真的很與眾不同,如果不是這場靈魂互換,可能過兩年的某天應帙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被遂徊綁到哪個偏遠山溝溝裡玩監禁play,這家夥完全做得出一直憋到精神域即將徹底崩潰,然後瀕死前玩一把大的了卻心願這種腦殘事情……
耿際舟拚命拿手肘頂應帙,眉目嚴厲:“說!道個歉是不是就能過去了?”
“……”應帙很無奈,回身點了點頭,“是,道個歉你不經我允許自我感動式吃強效止痛藥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遂徊剛褪了點紅的眼角又熱了起來,這次顯然不是發癲,確實是要哭不哭的樣子。
耿際舟氣得捶應帙胳膊:“就你最懂是吧,還要刺激他,不能等到大家都情緒平靜下來之後再娓娓道來嗎!現在氣得要死話也難聽說人家自我感動,待會人家吃了藥精神好了亂殺你又享受成果?”
“不是,你以為我為什麼這麼生氣?”應帙的火又冒了出來,“他之前強效鎮痛藥一次吃五粒你知道嗎?”
耿際舟震驚得啞了三秒,“他腦子有病吧?”
他態度陡然逆轉,回身怒噴遂徊:“哭哭哭,哭什麼哭,你也好意思哭,想找死到外麵找去,彆死我們麵前!”
[這個家沒我小梗得散]
[好一場酣暢淋漓的各打五十大板]
[不逃命了嗎?剛才情況不是很緊急,說馬上有敵人就要殺過來了嗎?怎麼變成家長裡短了?]
[彆說我還挺愛看……]
耿際舟剛噴了沒兩句,遂徊可憐巴巴的小表情驟然一收,暈著水汽泛紅的眼眶猛地淩厲起來,目光警惕地用食指在唇前比了個禁言手勢,蛇尾一甩,靠到溶洞的陰影中,貼著牆,神色嚴肅地聆聽外界可疑的聲響。
“……”耿際舟沒罵完的半句話憋在喉嚨裡,噎得他上不來下不去,見遂徊神色如常已經完全進入了營業模式,他又一次錯愕地看向應帙,反手指著哨兵用眼神詢問:這家夥到底什麼鬼?剛才到底是裝可憐還是真可憐?
應帙搖了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可他此刻的嘴角卻是微微揚起,怒氣消散,似乎覺得性格捉摸不透的小蛇也挺有趣的。
雨燕還是成功將消息通過他們獨有的方式傳達給了主人,遂徊聽了一會,回頭給應帙和耿際舟比了幾個手勢,示意有八個人,六名哨兵,兩名向導。
隻有八個?你確定?耿際舟疑惑地用手勢反問。他默默地思考著,難道是因為太久沒有找到他們的藏匿處,時間又逼近換圈點,這群人過於心急,所以又犯兵分兩路的錯誤了?
遂徊篤定地點了點頭,隻有八個。
安迪在嗎?應帙用口型問。
遂徊仰頭閉目嗅了嗅,搖頭,不在。
三人麵麵相覷。
旋即直接飛出了溶洞,主動出擊!
洞穴外,那六人恰巧剛剛追到洞外,還在附近尋找雨燕所謂的溶洞在哪裡並且謹慎地等待其餘隊友到來,結果三道黑影倏然從一個非常隱蔽的積雪後方躍了出來,個頂個的張牙舞爪。光憑那氣勢洶洶的架勢,就好像周圍埋伏了百萬雄兵請君入甕,結果定睛一看,就三個人,還是一哨兵+兩向導的煞筆配置。
走在隊伍中後方的C級攻擊型向導先是嚇了一跳,等看清楚敵人數量之後心安定下來,又興奮地指著其中一個短發向導大喊:“就是他!殺了他!”
隨著他的指令,兩頭黑色和斑點色的成年豹子咆哮著撲了上來。
朱鹮在空中振翅,對C級向導發出威脅性的鳴叫聲。
“你想殺了誰?”耿際舟眯起雙眼,想裝一波逼增加節目效果,吸引觀眾投票支持率,但應帙懶得給他這個機會,直接速戰速決地一鞭子甩出去,站在C級向導前後的兩名哨兵刹那間抱著腦袋痛叫著倒在了地上,兩隻凶神惡煞的豹子也嘭的如炸開的氣泡一般消失在空氣中。
“……”向導的表情僵硬了。
這副場景何其熟悉,是他在入學第一場野外月考比賽中一眼看到,追求至今,卻礙於等級過低從未實現的場景。
當時三名哨兵圍獵一名向導,原本已經是板上釘釘的勝局,卻被那名銀發向導以一己之力反殺。
他抬起頭,看到朱鹮向導身後站著一名戴了帽子的男人,衣領遮住了半張臉,頭發一根都沒有露在外麵。但越是這麼遮遮掩掩,這人的身份就越是明顯。
……應主席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朱鹮不是和四個B級C級哨兵混在一起的嗎??
C級攻擊性向導被一腳踹飛的時候都沒想清楚這個問題。
遂徊向來沒有什麼憐香惜向的意識,他連應帙的肋骨都打斷過,對其他向導自然是從不手下留情,有應帙的攻擊掩護,哨兵們的防線突破得尤為輕鬆,雖然吃止疼藥這件事引起了應帙的反感,但不得不承認吃過藥之後,他的狀態達到了從未有過的巔峰,六名哨兵裡麵隻有那個和向導配對標記的哨兵費了點力氣,其餘在他麵前就如同殺雞一般容易。
他明白應帙的意思,速戰速決,目標儘量放在他們身上的淘汰信物上,但說實話,對於遂徊來講,將哨兵們揍到失去還手之力要比在他們身上找信物容易得多。
所以畫麵就變成遂徊在前麵揍人,應帙和耿際舟在後麵找信物。有些哨兵耍些小心眼把衣服係個特彆難打開的結,應帙沒辦法找信物,遂徊就噠噠噠折返俯身再給一記哨兵聽話拳,哨兵立刻鼻青臉腫地乖乖聽話,主動把信物扯了出來。
……畢竟一場月考而已,還是命比較重要。
扯完信物,應帙連這群哨兵的身也顧不上搜,直接背起行李就朝安全區的邊界地跑去,永遠不要懷疑特種人之間傳遞信息的能力,五花八門的精神體就是他們最好的通訊工具。
三人明明解決了打了勝仗,卻跑出了倉皇逃命的架勢,耿際舟累得半死,上氣不接下氣地罵:“所以遂徊你精神閾值那麼狹為什麼不乾脆一狹到底?偏偏和一個小肚雞腸的向導契合,還有什麼過度防衛症,害得我們這麼狼狽……”
“罵誰呢?”應帙皺眉。
“彆他媽的對號入座!”
“我也想隻和應帙一個人契合……”遂徊小聲地說。
應帙腳步微頓,抬頭看向故意放慢步速,跑在他們身側的哨兵,哨兵微垂著眼,沒有看他,但又好似眼底全部都是他。
“也不用這麼極端,”耿際舟倏然插上了話,“你可以多加一個跟我契合,我來輔助你,應帙攻擊性向導,我廣域向導,你S+哨兵,我們雙龍戲珠組合,無敵!”
[這裡麵到底有你什麼事啊??]一條猩紅的留言從直播間頂部刷了過去。
眼見著三人嘻嘻哈哈就要抵達安全區邊界,來自獸類喘息的聲音倏然快速靠近,遂徊回過頭,在雪地上看到了一隻黑白相間的邊境牧羊犬和一隻急速奔跑的灰色皮毛細犬,兩隻狗並排行進,像兩輛四驅車,速度極快,搖著舌頭幾乎瞬間逼近了他們。
巴弗滅落地 低頭亮了亮尖銳的羊角,但一看敵人是牧羊犬,又有點刻在基因裡的退卻,可憐巴巴地朝主人咩了一聲,再看一眼微微伏下身體已經打算牧它的邊牧,轉頭跑得比主人還快。
應帙:“……”
巴弗滅:“咩……”
伴隨著此起彼伏響徹天地的犬類吠叫聲,應帙感覺全世界都知道他們在這裡了,很快,幾名哨兵也冒了頭,但他們害怕應帙的精神力鞭,沒有敢貿然靠近,隻是把他們堵在安全區邊界,互相忌憚著遙遙對望,然後不停回頭催促著:“那個叫安迪的麻雀向導呢?快讓他跑快點。”
作者有話說:
安迪(氣喘籲籲):來了……你們倒是派個人來背我啊……
76 第 76 章
“有什麼辦法能阻止安迪攻擊遂徊的精神域嗎?”耿際舟快速問。
應帙回答得很果斷:“搶在他動用精神力之前先把他殺了。”
“這幾乎不可能, 除此之外呢?”
“沒彆的辦法了,”應帙說,“因為遂徊的情況比較特殊, 準確來說安迪並不是攻擊遂徊的精神域, 而是安撫,然後利用遂徊的精神與過度防衛症達成目的……你說怎麼才能阻止一名向導安撫哨兵?”
無解死局。向導們保護哨兵精神域的唯一方式就是進入對方精神域, 建立精神鏈接,為對方精神壁壘進行加築和穩固,但遂徊的精神域是禁區, 誰碰誰死, 都不需要精神攻擊, 光是拿精神力觸梢摸一下,遂徊就應激狂暴了。
不同於精神力攻擊, 安撫是每名向導的必修課,安迪廢掉遂徊都不需要彆的招數,隻需要動用一點點精神力, 嘗試著建立一個鏈接,遂徊自己就能把自己玩死。
耿際舟思考了幾秒,想不到任何破局的辦法,乾脆就是一個自暴自棄:“應帙,不如你搶在安迪安撫之前先把遂徊安撫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 死也要死有尊嚴。”
遂徊嫌棄地看向耿際舟:“……”
應帙:“其實也可以。”
遂徊驚恐地望向應帙:“……”
應帙將背包一把扔到地上:“反正要是遂徊精神狂亂了,大家都彆活。”
眼看著應帙人設崩壞準備魚死網破,耿際舟不敢再胡說八道:“冷靜!肯定還有辦法的, 隻要再拖延十五分鐘就換安全區了, 十五分鐘就行……這樣, 遂徊一個人先跑,繞著邊界線兜圈子,安迪一個向導肯定追不上他。”
“那我們倆就等死。”應帙說,“你不會指望我一口氣抽死六個哨兵吧?”
耿際舟抿了抿嘴:“我還有一個主意,就是不知道遂徊表演和口才能力怎麼樣……”
遂徊的演技?
——巔·峰·造·極。
有時候就連應帙都拿不準這小子到底是真的還是演的。
聽完耿際舟的計劃,上一秒遂徊還在社恐地搖頭推拒,下一秒安迪和伊諾出現,他瞬間進入角色,挺直腰背驀然回首,遙遙望向遠處的向導。
四五名守候多時的哨兵終於等到號稱‘能夠輕鬆廢了2號哨兵’的向導出現,正準備嗷嗷發起進攻,轉頭就見安迪竟然和2號‘深情’對視上了。
……這玩的是哪出?舊情複燃?
安迪原本剛出現的時候臉上是大仇得報的表情,他從比賽第一日憋屈離開的時候起就謀劃著今日,打算給遂徊這個負心漢一個教訓,但此時此刻,遂徊的一個眼神卻令他微微征住,一時之間沒有了下一步動作。
他本來就是典型的自戀型人格,加上心思細膩,想法複雜,遂徊隻是聽耿際舟的餿主意稍微做點引導和暗示,這人的腦內就頓時轉過八萬字的身不由己虐戀情深的劇情,突然覺得說不定之前遂徊那麼絕情,其實是另有苦衷。
……難道說,是因為同隊的應帙主席太過強勢霸道,逼迫他就犯,所以遂徊才不得已而為之?
應帙承擔了莫名其妙的罪行,而安迪的自戀型邏輯完美閉環了。
“你有什麼話要說嗎?”安迪高傲地揚起脖子,自認為像一隻高貴的白天鵝,“我給你解釋的機會。”
遂徊這方麵編瞎話的經驗淡薄,關鍵城主也沒教過他,神情沉穩冷峻,眼底滿是茫然……他在心底焦急地掐著秒,眼見安迪眉頭一皺隱約變得不耐煩想要發作,他按捺不住屢屢偷窺應帙,尋求幫助。
耿際舟還怕遂徊這小眼神露餡,但這副心虛的模樣落在安迪眼底反倒成了受應帙脅迫的鐵證。因為內心深處本就希望遂徊是他褲下之臣,所以僅僅是一點似是而非的跡象,他就忍不住心旌搖曳,下意識地上前半步。
伊諾連忙拽回他,示意保持安全距離。而安迪的腦回路和他不同,他僅僅是覺得主動上前不夠矜持,他得讓遂徊學會珍惜,所以又高傲地退了回去,一前一後的小跨步簡直像是跳了個秧歌:“……有話你就快說。”
“我,和你……”
“他跟你沒什麼好說的。”應帙遭受不住遂徊可憐兮兮的小眼神,開口為他解圍。
遂徊果然瞬間露出被救贖的目光,止不住的欣喜,看應帙簡直像是在看他的英雄。
“……”廢物。
應主席的演技也可謂歎為觀止,麵色冷若冰霜,聲色如寒鐵,銀色長發在空中飛舞,一雙如惡魔般的羊角從發絲中長出,信念感很強地拖延時間:“遂徊,你答應過我什麼,都忘了?”
遂徊自應帙出聲起就一直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他看到向導透白的睫毛掀起,有雪落在上麵,天色昏沉,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但應帙在他眼中卻是亮的。
是因為銀發的緣故嗎……?
不過即便美色當前,遂徊也沒有喪失反應力,腦中閃過數部當初在星網看過的狗血小說劇情——早亡的媽,嗜賭的爸,上學的妹妹和破碎的他。
“……”
遂徊再一次欲語還休地遙望安迪一眼,接著迫於應帙的淫威不得不走到他身側,馴服地微垂下腦袋,像是脖頸中係有一根無形的枷鎖,彼端被應帙牢牢握在掌心中。
而應帙也恰時倨傲地睥睨安迪,隨即還挑釁地用手掐住遂徊的下巴,強迫他抬頭看向自己,惡意地用力捏出指印,“突然這副不情不願的樣子做什麼?假惺惺的,有本事當初硬氣一點,彆收我的錢啊?”
一提到錢,在場的插班生們頭頂雷達全部滴滴狂叫,他們從貧困區來到首都,經曆著巨大的環境反差和心理落差,自然深刻明白金錢對他們每個人來說那無與倫比的誘惑力。
真正的邏輯閉環達成,遂徊為了金錢被迫屈從於有權有勢的應帙,劇情非常合理。
[……我去?]
[啊??我看了兩天的小甜劇,結果跟我說是強取豪奪?]
[我感覺更帶感了怎麼辦?]
[等等,畫風轉變得怎麼這麼突然?整尬的?]
……
安迪的救世主情節在這一秒簡直抵達了巔峰,看遂徊的眼神都變了,已經幻想出這名哨兵日後對他死心塌地的場麵了。現在就算是打死他,他也不可能再去碰遂徊的精神域,給這名帥強慘哨兵境地雪上加霜……他得留著去救贖。
就連耿際舟都沒想到他的餿主意威力竟然能這麼大,隻能說是恰好打中心態了。唯一對不起的人可能隻有應帙,害得他自毀形象,這樣想著,耿際舟側臉看向應帙,卻發現對方勾著嘴角,似乎非常滿意遂徊心有不甘卻隻能被迫馴服的表現。
還挺享受強取豪奪劇情的啊,應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