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熙洛想了想,她小時候跟著夫子學習,也是蠻不開心的。
他是江湖人士,之前可能不怎麼讀書。
沈熙洛覺得可以循序漸進,她善解人意說,“若你不願,今日先給你起名字,旁的之後再說。”
蘭硯看不懂沈熙洛的善良。
蘭硯唇角一點點勾起笑意,他溫聲:“洛洛想給我起什麼名字?”
少年彎腰,湊近沈熙洛,衣袖又挨在一起。
他沒有男女界限的常識。
沈熙洛想,以身作則。
她要負責,教他規矩。
沈熙洛往旁邊挪了下,躲開少年。
少年繼續湊近她,動作黏人。
沈熙洛抿唇。
沈熙洛一抬眼,就與少年盛著好奇的瀲灩桃花眸對上。
“我......正在想,你等等。”沈熙洛垂眼,緩慢說。
她指尖翻動一本《論語》,慌裡慌張。
蘭硯站在沈熙洛身旁,手指撐在沈熙洛的旁邊,安靜地垂眸盯著她,在等她。
沈熙洛的臉頰浮現燙意。
少年未束起的發絲總是調皮,像嫋嫋柳枝,拂動她的肌膚,激起酥麻。
沈熙洛勉強將注意力放在文字上。
雪落下,埋藏驛站院中血跡。
燭火晃動,沈熙洛指尖按在泛黃書頁上的一行字。
她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眸,揚起臉龐,期許地說,“鳳至。”
“你叫鳳至,可好?”沈熙洛看著少年。
蘭硯眼底晦暗,他垂著眼,聲音低啞,“鳳至?”
沈熙洛露出明媚笑容,似春光,“鳳凰於飛的鳳,來至的至。”
“取自孔夫子的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
“我取了反義,鳳鳥至,祥瑞到,天下太平。”
在凜寒荒蕪的冬日中,她以為自己將藏下所有歡愉進入長安投奔侯府謹小慎微地尋求一門無法反駁的親事,這時,她撿到了少年。
鳳鳥至。
沈熙洛想,這個名字,很適合他。
沈熙洛的話音悉數落下,客舍安靜。
片刻,沈熙洛臉上浮現猶豫,“你不喜歡嗎?”
少年目色幽沉,深深地望著她,與他平時的清澈無辜,肆意直白不同,仿佛一下子換了一個人。
“我喜歡。”蘭硯彎起眸子,在少女小心的眼神中,他聲線澄澈,睫毛撩起乾淨的弧度,“洛洛給我起什麼名字,我都喜歡,即便洛洛叫我王二牛,我也喜歡。”
沈熙洛瞠目。
她撿的這個少年,好像有些過於聽話了。
起完名,沈熙洛還不困,她準備試著與少年講一些四書五經的東西,他今日不想學,那她就簡單地講一些四書五經延伸的故事給他聽。
沈熙洛正在思考講什麼,客舍門扉被扣響,若菱喚,“姑娘。”
“糟了,鳳至,你先躲一下。”沈熙洛猛然驚醒,趕忙推了下少年,她纖細的指尖拂過他的身體,觸碰到他的腰腹。
蘭硯不在意什麼若菱,不想動,沈熙洛著急,繼續推他,她的手在他的身上亂動,蘭硯麵色忽然古怪,這樣的觸碰,帶來敏感,無端的,有一陣邪火浮湧。
沈熙洛還沒反應過來,少年消失在她麵前。
沈熙洛詫異。
“我躲好了。”少年的聲音從房梁傳下,喑啞嘟囔。
沈熙洛聽到他的語氣,微頓,心想,他是不是因為又要躲起來而難受?
若菱拎著水桶,進到客房,要為沈熙洛添置沐浴用的熱水。
她看到沈熙洛書桌上擺放著書籍,不是話本子,而是四書五經一類的書,她驚訝,“姑娘今晚竟然要讀書嗎?”
沈熙洛臉一紅。
“我......向來都是讀書的。”想到鳳至就在房梁上聽著,沈熙洛心虛道。
若菱笑了笑,“姑娘今晚不用抄書,真好。”
沈熙洛頓了頓,詢問,“莊嬤嬤如何了?”
若菱臉上的笑意更深,“姑娘,那莊嬤嬤偃旗息鼓了,我隔著門扉聽,她好像不願意待在驛站了,想走。”
“我覺得姑娘很快就能去長安了。”若菱笑著倒下熱水,“回頭我趕緊收拾收拾,等姑娘到了長安,一定讓姑娘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這麼快......”沈熙洛一愣。
也不知道,少年會不會與她一起留在長安。
京華之地,戒備森嚴,對江湖人士來講,很麻煩吧。
而且,她要去的地方是侯府,規矩甚雜,少年可能會不喜歡。
沈熙洛陷入思索,連若菱何時離開都不知道。
忽然,冷風刮入。
沈熙洛回神,她看到少年站在窗邊,推開了窗子,她心神顫了顫,不禁以為他要離開。
“鳳至,你去哪裡?”沈熙洛急急喊。
蘭硯坦然接受自己的新名字,他對沈熙洛無害說,“我不出去,就是想吹吹風。”
沈熙洛怔忪。
吹風?
少女掩下失態,她走過去,關上窗,微微蹙眉,嗔道,“你身體的傷還未好,吹冷風容易生病。”
“洛洛,你關心我啊。”少年抿了下唇線,他指尖撓了撓雪色臉頰,喉結滑動,麵上隱約潮紅,“但這個時候,我吹會兒冷風更好。”
沈熙洛茫然,不太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