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雪水般的冷冽,也讓蘇淼淼從昏沉的怔然中驚醒,她身子一顫,猛然退後一步。
被打斷的簫予衡,也有些不悅的皺眉,隻是轉頭看向一旁的趙懷芥後,也不禁微微一頓。
趙懷芥的直綴道衣,與一身世外氣質,都很容易叫人誤會是今日特意請來的什麼高人道士,簫予衡打量之後,麵上便換成了禮賢下士的謙和風度:“在下簫予衡,這位高人於何處修行,怎竟從未在宮中見過?”
元太子平淡若水:“趙懷芥。”
[趙懷……元太子!]
簫予衡心聲戒備,麵上卻立即慚愧告罪:“竟是太子,失禮了,予衡見過堂兄。”
但趙懷芥卻並沒有應下這聲太子,甚至連兄弟之情都沒理會,隻是疏淡應了一聲:“殿下。”
簫予衡抬眸,眼底暗含審視,趙懷芥轉身,背影不動如淵。
看似十分尋常的一次相見,除了聽到怪異天聲的蘇淼淼,無人能察覺出這其中的對峙與凶險。
【趙懷芥,本書中最大的反派,令簫予衡破釜沉舟,九死一生的敵人。】
想到方才聽到的怪異天聲,蘇淼淼隻覺滿心複雜,感慨之餘,也忍不住生出一股莫名的不安與擔憂。
可是她為什麼會擔憂?擔憂簫予衡嗎?
蘇淼淼回過神後,又是一陣惱火。
隻是這一次,卻是在氣自己。
都什麼時候了,她怎的還是這樣一看見簫予衡就失了智!
那怪異的天聲都說了,這個世界都隻是一本故事,故事裡,主角若是書生,必定高中狀元,若是將軍,必定威震天下。
同理,既然簫予衡才是主角,那最終必是懷抱美人,坐擁天下,哪裡輪的到她一個惡毒女配來擔心?
蘇淼淼深吸口氣,拋下這些莫名的情緒,便也有心躲避著,不去看簫予衡,隻是催著母親趕快入園。
她走得太匆忙,因此沒有看見身後趙懷芥,久久停駐在她身上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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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聽了蘇駙馬的話,路上也有意無意的與簫予衡說些閒話,直到見著皇後娘娘,都沒再給他說話的機會。
當今皇後姓薑,因為當今年少時太過荒唐肆意,太宗特意選了世家出身,秉性規矩講究兒媳,如今成了國母,便也越發規矩端肅,這樣的好日子,渾身上下也是打扮得一絲不苟,隻是衣上多了些八寶仙芝的吉祥紋樣。
皇後的生辰,賀禮自有長公主準備,蘇淼淼一個跟著來的未嫁姑娘,隻是上前好好拜一次,說了幾句千秋萬歲的吉利話,也沒人會說不是。
薑皇後果然滿麵慈愛,等蘇淼淼拜起,又轉身與長公主笑一句:“瞧瞧這倆孩子,穿得都像是說好了一樣,多相襯的一對玉人。”
蘇淼淼今日穿的還是上次的石榴紅對襟衫,青蓮織金寬襴裙,出門之前,長公主又翻出了一副七寶的赤金瓔珞,與一套赤金的玫瑰簪給她配上。
雖說是長公主喜歡的織金浮光,珠光寶氣,但蘇淼淼五官明豔,若非為了六皇子,原本也更適合這樣明亮大氣的裝扮,此刻立在萬紫千紅的千秋園中,丁點沒叫衣裳首飾壓去光彩,反而襯出十分的光彩奪目來。
隻是沒料到,簫予衡也少見的穿了紅袍,乍一看著,倒似是故意為了相襯一般。
但以薑皇後的性子,不會隨口玩笑,如今當眾說出這話,顯然便已帶了些為兩人牽線的意思。
蘇淼淼的心頭一顫,手心死死攥著,好容易才按下了驟然生出的心頭的衝動。
不成!
她的確喜歡簫予衡,也是真的想和衡哥哥成婚,但不是現在,更不是這樣不明不白定下來。
最起碼要確認姐姐落水的事是當真與他無乾,還要等到姐姐成婚在前,等到確定衡哥哥是當真心甘情願的娶她。
“母親陪娘娘說話,陳昂好像在亭子裡,我有事去問他!”
一念至此,蘇淼淼甚至用力咬了咬自個的舌尖,隨口拿著花壇後似乎是陳昂的人影尋了個借口,便匆匆轉身而逃。
她沒有敢看簫予衡的神色,不知為什麼,她總覺著自己若是對著簫予衡,隻怕又要被蠱惑一般,什麼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說不定還會歡歡喜喜的求著母親順勢定下親事。
看著女兒朝小昂跑去的背影,長公主忍不住的翹著嘴角:“這孩子打小就叫我慣壞了,隻怕哪家也受不得,唉,好在還沒及笄,還有功夫好好教教,我就生了這麼一個女兒,哪裡舍得早早就送出門去?”
上趕著不是道理,彆管女兒最後仍舊放不下六皇子,還是按駙馬的意思尋了小昂,姑娘家,略矜持一兩次,都不妨礙。
薑皇後不過是受了六皇子的囑咐,出麵替這個名下的兒子問一句,不過陛下的兒子多了去,真論起來哪個都算是中宮名下,皇後的性子,見長公主沒有接茬的意思,也不會強求,隻是頷首微笑,不再多言。
一旁簫予衡立在薑皇後身側,仿佛隻是聽了長輩間一句隨口的玩笑,直到轉身之前,都是麵帶微笑,毫不介懷。
但等他從千秋亭中退下,目光掃過與蘇淼淼立在一處的陳昂時,溫潤如水的麵上,卻驟然閃過沉沉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