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州的州長出自現任河南布政使門下,他能謀得這份差事,那位布政使也出了不少力,為了能獲得更好的前程,他不惜鋌而走險,動用了州裡的應急糧倉。本想最後用年終收成彌補一番,卻沒料到今年永安州卻恰逢大旱之年,保守估計今年的收成也會減少七八成,根本無力彌補。並且桂林府府尹大概不久之後就會下達開倉放糧的命令,永安州的州長擔心暴露此事,甚至暗中將部分災民驅逐出城。
永安州州倉的規模有限,糧食倒不算十分多,差不多勉強能夠應付整個州災民大約個把月的消耗。就算已經空了,也還是有桂林府上的糧倉補給,所以說這件事並不算十分嚴重,但管中窺豹,也差不多能看出全國有多少這樣的事情。
“而且,”胤禩放下手裡的資料,看著胤禛補充道:“據我所知,這龍定裡的裡長跟永安州的州長還是沾親帶故,免不了沆瀣一氣,應該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好在我們之前沒有直接找上門。”
胤禛點點頭,“照你這麼說,糧食並不成問題,那水源呢?”
“這不是有爺呢麼?”胤禩得意地揚揚下巴,“憑爺的手段,還組織不起來人手鑿幾口深井?”
——說不通,給以重利,總有人會乾的。小九留下的玉佩,不用白不用。
“所以我們便不必說明身份?”胤禛看向胤禩,得到肯定的答複後,又道:“那我便找機會把這邊的情況給汗阿瑪反映一下。”
“嗯,其他書友正在看:。這樣桂林府的賑災糧也能及時過來了——這樣的話,明天我們就——”胤禩又重新拿出一張紙,兩人討論著,寫寫畫畫基本擬定了接下來幾日的安排。
胤禩的親和力和鼓動力果然是他們這群皇子中最好的。不過五天,他就已經在龍定裡轄內的一個叫做大棠村的村莊裡組織起村內幾十人開始挑選水位較淺的幾口井合力往下挖深井,更是在周邊幾個村也開始挖井後不久,打出久違的甘霖。
龍定裡自旱後數月未雨,此時終於看到新鮮的水源也都有了動力,以龍定裡為中心,其他兩裡的各個村莊也都紛紛開始集齊全村全族之力挖深井。二十多天後,永安州各地的深井多大幾十口,倒也救活幾畝受災較輕的莊稼地。
胤禛早上起了個大早,便帶著侍衛,出了宅子在街上遛彎散步。
昨天夜裡,京裡有人提前來了信,康熙知道永安州的事情後震怒非常,已經派了欽差大臣過來親自查這件事情,想必再不久桂林府的賑災糧也會送到,永安州的災情已經基本穩定下來了,事情處理的差不多,胤禩也想要在近期繼續南下,一來是不放心胤禟自己一個人在廣東待那麼久,二來廣東順德也傳來旱情報告。所以為了掃尾工作,胤禩昨晚很晚才睡下,胤禛一早醒了也不願吵醒他,便帶著侍衛出來了。
因為還處在旱期,空氣十分糟糕,又乾燥又臟濁,胤禛皺了皺眉,心說再溜達一會就回去,剛拐過街角,就聽到現在已經非常習慣的充滿當地方言味的招呼聲:“啊喲,這不是大應公子麼,這麼早就出來啦——來一碗米粉嘗嘗撒——”
扭頭看過去,隻見米粉攤大娘一邊說著,一邊手腳麻利地盛好兩大碗桂林米粉擺好,招呼著兩人過來吃。
——胤禛胤禩出來並未表明身份,隻說姓應,來自福建,當地人便稱呼他們大應公子,小應公子。
胤禛平時雖然總是冷著一張臉,但總跟在平易近人的胤禩身邊,一身的冷硬氣勢經常會被人不小心忽視,像這樣的招呼在這近一個月裡還是挺常見的,這米粉攤的老板娘也算是他們的熟人了。
此時米粉攤還是和往日一樣吵吵嚷嚷,倒是挺有朝氣。胤禛在這裡頭始終氣場不合地板著一張臉,默默頷首算是迎合這聲招呼。不過這樣臟亂吵鬨的地方他自然不會坐下吃的,便搖了搖頭,好在一張板起的臉沒有任何嫌棄之色。
米粉攤的大娘也知道這兩位突然出現在永安州的兩位應公子大抵都是出自富貴之家,那通身的氣派自不必說,就是帶著的幾個護院看起來也是頗為不俗,就是剛在這裡買的四個小丫頭都染上了幾分貴氣,看起來跟他們這樣的粗鄙農婦大為不同,所以胤禛的拒絕倒也在意料之內,又笑著繼續招呼道:“怎麼隻有大應公子,小應公子呢?”
——平日裡胤禩氣得也挺早,一般是兩人一起繞著村子轉。
“他還未起。”胤禛乾巴巴地解釋著,隨即覺得有些敷衍,又補充道:“昨晚有些累過了。”
“呃……這,這樣啊。“大娘一聽這話,麵色變得有些奇怪,眼神也有些躲閃,訥訥應了兩聲才恢複常態,“小應公子年歲還小,大應公子應該好好照看小應公子才是,這……咳,勞累過度將來留下病根耽誤可就是你們兩個人了。大應公子也彆嫌我老太婆子囉嗦,趁著年輕該好好保養就要好好保養,仗著年輕使勁折騰可不是長久之策——”
原本聽到大娘近乎說教的語氣,胤禛有些不悅地皺起眉頭,不過聽到後頭倒是應和著點了點頭,確實,胤禩老是這樣子熬夜可不是好習慣,又傷身又傷眼,實在有違養身之道,爺回去一定要好好監督他改掉這個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