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雲崖?”沈從白眉頭一擰,心中暗道不好,“可是顧將軍他那邊?”
“他,客死異鄉。我打算去把人帶回來。”至於那些與人合謀以及被冷箭穿胸而亡,她提了,許是牽累他們。她若是不提,待聖上昭告天下,放眼北梧上下,又有誰會不知情呢?
她又何必,再做那個多嘴多舌之人。
“小白,你過來,我有話要單獨說與你。”賀長情將沈從白叫到了一旁,避著人壓低了聲音,可語氣聽來卻是有商有量的,“我且將鳴箏閣交給你。我知道你現在一定有萬般疑惑,但恕我現下還不能全部說給你聽,鳴箏閣也好,我母親也好,眼下就全托給你照管一些時日了。”
跟了賀長情許久,刀山火海裡蹚過,屍山血海也踏過,可沈從白還從未有見她如此難為情的一麵。
這回一定是發生了塌天的大事。
但他也知曉在這個時刻,自己唯一能做的,或許隻有順了賀長情的心意,替她料理好這些雜事,以使她再沒有後顧之憂:“主上你放心,小白不問便是。但請您,一定要多多保重自己。”
“賀長情,在此謝過。”說著,賀長情竟提了提衣裙,朝著沈從白拜完就要跪倒在地。
“主上你這是做甚?”沈從白一個情急之下,竟也忘了男女有彆,兩臂上不知使了多大的力氣才將人撈起,沒讓那兩隻膝蓋沾上地麵。
二人貼近的那一瞬間,賀長情的聲音再次鑽進了他的耳中:“必要時候,你就說已與我決裂。保全自己,保全大家才是重。”
“……是。”沈從白應下時,整個人都如墜冰窟,從後脊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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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竄上來一陣陣的凍人寒意,直凍得他整個腦瓜子都在發麻。
“行了,去收拾吧。”她微微一笑,抬眼卻看到了離自己隻有著三五步之隔的祝允。他的神情看起來不太對勁,像是生了氣,又像是憑空在與自己較勁,撇著嘴臉色還是微紅的。
賀長情朝對麵招了招手,祝允就屁顛屁顛地抬腳跟了過來:“你不開心?”
那沈從白方才都要抱上她了,他能開心嗎?可是沈大人那樣做又是事出有因的,若是讓主人直接跪倒在地上,沾一身臟,那就更是不合適了。
想到這裡,祝允的臉色稍緩,剛想嘴硬說自己沒有不開心,卻聽賀長情話鋒一轉:“不過你不開心,我也沒有多餘的心力哄你了。”
祝允隨之就是一愣。他是在滿心滿眼地為她打算計較,可她一張嘴卻是冒出來這麼一串冰冷的話來。但好在,主人也第一時間發現他的不快了,不是嗎?
主人如今被人扇了一巴掌,心情已經很是糟糕了,他不能繼續添堵才是。
都不用賀長情開口去哄人,祝允已是將自己哄好了。他繼續眨巴了眨巴亮堂堂的雙眼,心中開始打起腹語來,方才聽主人說她要去雲崖,可是隻字未提帶人的事情,他要想個辦法讓她帶上自己。
祝允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便感覺自己指尖一熱。他低頭望去,便見賀長情不知什麼時候握住了他垂在身側的手。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人前,毫不掩飾與自己的親昵。祝允的心尖好像被人強行灌了融化了的蜜糖,瞬間蔓上絲絲縷縷卻齁得過分的甜。
他悄悄握緊了那片溫熱。
“我要去雲崖把顧清川的屍骨帶回來,可聖上聽信了顧清川變節的消息,所以即便是把人帶回來,可能會麵對的也是吃力不討好,弄不好還會把自己搭進去,這些後果你知道嗎?”
祝允的目光還在二人交握的手上流連著,但耳中聽得分明:“阿允早說過了……”
賀長情捏了捏掌心中的幾根指尖:“你不用急著回答我。我先把醜話說在前頭,與我同去,九死一生,但若不去留在閣裡,小白他們自有法子保住你。至於寒約盟的解藥,這些年何雲琅一直在做,相信以他的醫術,也是早晚的問題。”
她的話都說得這樣明白了,祝允又有什麼聽不懂的。忽而一股委屈湧上心頭,竟直逼得他鼻頭泛酸:“主人心裡,我就是那樣貪生怕死嗎?您親也親了,抱也抱了,不能這麼始亂終棄!”
這個祝允,怎麼就與他說不通呢!甚至還亂用成語,那始亂終棄是這麼用的嗎?倒好像,她成了個負心薄幸的薄情郎一樣。
賀長情索性丟開了手:“不是說你貪生怕死,是我的私心,不想讓你去涉險。但如若你想好了,即刻收拾好包袱,這就隨我一同快馬加鞭地趕到雲崖,我也沒有二話。一路上有人逗趣解悶,我還能不高興嗎?”
“我沒什麼好收拾的。”祝允的麵上終於有了點笑模樣,他舔了舔唇,一把牽起片刻之前賀長情收回去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上,“我就自己一個人了,主人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您不用問我的意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