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裳猛地坐正。
她在外征戰時一向有軍師替她謀劃,所以她甚少思慮詳儘,可如今聽楚江仙這麼一說,好像確實有幾分巧合。
華裳麵色不變,細長的手指撫摸了幾下下巴。
見她將自己的話聽了進去,楚江仙一直繃緊神經稍微鬆快了些。
“某也隻是這麼一說,還望見諒,畢竟某比不得魏郎與你的關係,實在交淺言深了。”
這話倒是有些像邊關小鎮酒家裡與老兵打情罵俏的娘子,對了,當時老兵們怎麼回複的來著?
華裳眉毛動了動,手臂搭在楚江仙的肩膀上。
楚江仙望向她。
她側了側頭,頭枕著自己的臂膀微微一笑,懶洋洋問:“醋了?”
楚江仙的神色越發深沉了。
華裳立刻收回手,嬉皮笑臉地道歉:“抱歉抱歉,我忘了你是開不得這種玩笑的。”
“不。”他輕輕咬字,“與其說楚某開不得這種玩笑,倒不如說,某對開這種玩笑之人很講究。”
華裳立刻舉起右手,笑嗬嗬道:“明白,以後我會注意的。”
你什麼也不明白。
楚江仙攥緊放在膝蓋上的右手,又忍不住鬆開。
“等!停車!”華裳突然站了起來,因為車棚低矮,她差點一頭撞了上去,幸好李嫻扯了她一下。
也不知道她感覺到了什麼,在馬車還沒有停穩的時候,她就“跐溜”一下躥了下去。
李嫻立刻亦步亦趨跟了上去。
一上午看了無數場好戲的李嵐實在不想再動了,他坐在座位上,看著一貫清絕冷漠的楚江仙不斷望向窗外,神情越來越焦躁。
李嵐實在抑製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他挪了挪屁股,挪到距離楚江仙很近,又不會真的接觸到他的位置上,輕聲問:“楚禦史,那個……你是認真的嗎?”
楚江仙慢了半拍才望向他,他好看的眉眼中微微透著一絲疑惑,像是沒反應過來他問了什麼,過了會兒,他終於反應過來,薄而白的耳垂突然紅的滴血。
那一刻,冰雪消融,萬物複蘇。
楚江仙抿緊唇,神色幾經變幻,最終變成了堅定,他抬起頭,看著李嵐。
李嵐卻像是被嚇到了一般瞬間縮回了原來的位置,“不不不,就當我什麼都沒問。”
楚江仙身姿筆直,衣衫整齊,唯有肩膀處有些許被華裳胳膊壓出來的折痕。
這一道明顯的折痕卻像是冰山一角,所有未知都掩藏在水下。
見李嵐退縮,楚江仙便也沒了跟這個毛頭小子袒露心意的想法。
可是,久久不見華裳兩人歸來,閒極無聊的李嵐又忍不住將視線投向楚江仙。
他真是好奇死了。
應汲,魏玄,楚江仙,還有他的小叔叔,這裡哪個不是人中龍鳳,為何就吊死在華裳這棵歪脖子樹上,她究竟有什麼好?
到底是為什麼啊?
“楚某也不清楚。”
李嵐猛然回過神,卻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竟然將問題問了出來。
楚江仙雙手搭在膝蓋上,一本正經地近乎冷漠,可是他微微垂下的眼睫,還是泄露了稍許不安的心思。
李嵐抱著胳膊:“真奇怪,她有什麼好,不過是武力高了些,守衛邊疆多年又立下赫赫功勞,為人也不像一般貴女那般拘謹,她灑脫大氣,有時候男子都不如她,雖然說她成了兩次親,可比之其他貴女成親之後偷養麵首,或者假裝出家,實則在觀裡與眾多男子偷情,已經好上太多……”
楚江仙的目光太過銳利,李嵐一下子反應過來,自己不是要討厭華裳的嘛,怎麼又誇獎起來了?
楚江仙微微一笑,“你看你這不是很明了嗎?”
“什麼明了?”車簾被猛地掀開,華裳蜜糖似的臉蛋出現在天光下。
李嵐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背過身子大聲咳嗽起來。
楚江仙淡淡道:“在談論李小郎君的心事。”
華裳聞言爽朗的笑了起來,還遞給李嵐一個“沒想到你也到了這個年紀”的眼神。
李嵐的咳嗽聲更大了。
華裳要上馬車,楚江仙挪到車門邊,將自己的手遞了過去。
華裳端詳了一下他修長白皙宛如美玉的手掌,小心握住了,隻不過不敢用太大力氣。
楚江仙麵露疑惑。
華裳傻笑道:“總感覺會一不小心握壞,這雙手該好好保護。”
李嵐捂著嘴盯著楚江仙的眉眼,一瞬間他竟產生一種錯覺——楚江仙的眸子變成了琉璃,流轉著七彩光華。
待重新坐好後,楚江仙問她為何下車。
華裳驚詫道:“難道你們沒有聞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