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子一傾,直接從馬上撲來。
華裳瞪大眼睛,右手抽出腰間的金刀,插向他腋下,又一回轉,直接將他帶到了自己的馬背上。
季無豔伸手攬住她的腰肢。
華裳剛要開口訓斥他,他卻朝她笑了一下。
華裳:“……”
怎麼會有人能對這麼好看的一張臉生氣啊!
長得好看的人果然可以為所欲為!
她無奈道:“陛下為何如此?”
季無豔的目光搜刮著她臉上每一絲神情,他小心問:“你生氣了嗎?”
“哎?”華裳一臉莫名其妙,“我怎麼會為了這些小事生氣,再說了,這件事本就是我……”
她撓了撓臉頰,“我並無騎龍之意,陛下可千萬莫要誤會了。”
騎龍……
季無豔猛地捂住了臉。
華裳:“……”
你還能好好聽我說話了嗎?
季無豔輕咳一聲,聲音低沉,“其實……”
“嗯?”
“朕許你攀龍附鳳,你想騎龍便騎龍,你想騎鳳凰便……騎鳳凰。”
他撩開眼睫,朝她望去,卻見她正直勾勾盯著自己。
季無豔抿了一下唇,低聲道:“都可以,朕都許你。”
華裳茫然地伸出手,灼熱的掌心貼上他的臉頰。
他的心一顫,嘴角忍不住想往上勾。
她一捏。
“嘶……”季無豔捂著被她揪腫的臉頰,無辜地望著她。
華裳看著自己的手,似是不信自己竟然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行徑。
“陛、陛下!”
季無豔見她退縮了,立刻握住她的手。
他努力揚起唇角:“無妨,我不痛,你如今可是信了我?”
華裳眼珠子轉了幾圈:“唔……”
季無豔握緊她的手,他緊張兮兮地盯著她,隻等她一個答案。
“我現在知道你的理想了,也看到你所喜愛的風景了,我隻想知道,若是拋下這一切思量,你僅僅隻是考慮站在你麵前的這個人,阿裳,你會愛上我嗎?”
“不是愛上大周的皇帝,而是愛上季無豔這個人?”
他神情如此鄭重,話語如此誠懇,就連尾指發顫的弧度都搔進了她的心底,華裳少不得拿出鄭重其事的態度。
她開口:“咱們下馬說。”
他:“好,好,來我扶你。”
他下了馬後,仰著頭,朝她伸出手。
華裳低頭看他,他的眼睛裡倒映著晚霞和她,就好像她正在他的眼中燃燒。
她的手指勾了勾,慢慢放進他的掌心。
他的手指一根根收攏,壓在她蜜色的手指上,他的手指包含著她的蜜。
他溫柔地拉她下馬。
華裳一落地就站穩了,他卻猛地撲了過來,抱住了她。
季無豔:“你還好嗎?是不是沒站穩?”
華裳:“……”
真沒見過這麼賊喊捉賊的,究竟誰沒站穩啊。
華裳簡直哭笑不得。
“你如果非要這麼說的話。”華裳伸出手,輕輕在他額頭上彈了一下。
季無豔睜大眼睛,他伸手摸了摸被她彈過的地方,看著她在夕陽餘暉下嫵媚至極的麵龐。
趁他走神,華裳腳下一絆。
季無豔連叫都沒有叫一聲,就仰麵躺在了地上。
華裳拍了拍鳳凰,示意他自己去逛逛。
她一掀衣擺,在他身旁躺了下來。
華裳躺在鬆軟的草原上,仰望著仿佛伸手就能夠到的晚霞天,笑道:“陛下……”
“你可以喚我鳳凰,也可以叫我無豔。”季無豔打斷她。
華裳的嘴張了張。
季無豔一臉期待地凝視著她。
華裳想來想去,還是無法喚出,她乾脆道:“豔郎。”
“……”
華裳扭過頭,就見季無豔雙手捂住臉,腳用力在地上蹬了蹬。
他放下手,臉紅的如同抹了過量的胭脂。
“你……你……”他似乎連喘息都是滾燙的。
“你怎麼能如此撩我!”他頂著緋紅的臉,眼中汪著春水。
“嘿,豔郎你這是賊喊捉……”
她的尾音消失在他豔色唇舌間。
他睫毛顫顫,含著她的唇瓣輕輕抿,慢慢扯。
“啵”的一聲鬆開。
他低垂眉眼:“都是阿裳你的話讓我忍耐不住。”
“那也要忍,不然,我會揍你。”她故意惡聲惡氣。
季無豔抬頭,眼睛水潤柔軟,就像是出生的小鹿,看著讓人心都軟了。
華裳蹭了蹭嘴巴,“咳,如果你隻是季無豔,那咱們可以試試,但是,陛下,不行。”
他輕聲道:“我明白了,你容我思量。”
華裳看著他瑰麗穠豔的麵容,緩緩點了點頭。
離遠一些啊,你天天像一塊紅豆沙餅一樣在我麵前晃來晃去,還散發出香甜的味道,我擔心我忍不住啊。
唉,食色,性也,古人誠不欺我。
兩人並排看著,落日散儘最後一絲餘熱,最後沉進地平線下,一輪明月又在與之相對的方向慢慢升起。
星空,明月,美人。
季無豔慢慢轉過頭,出身地凝視著她的側臉。
她閉著眼睛,眼睫在清風中上下輕微拂動。
他悄悄伸出手,慢慢地,一寸又一寸地,隔空撫摸她的輪廓。
他忍不住想起曾看過的一出劇,其中一句道儘他的心思——
三十三天覷了,離恨天最高。四百四病害了,相思病怎熬?
是啊,他的相思怎熬?
華裳睜開了眼睛。
季無豔屏住了呼吸。
華裳輕聲道:“豔郎,你看。”
“看什麼?”
“螢火蟲出來了。”
他的動作從始至終沒有變過,低聲道:“我什麼都沒有看見。”
華裳無奈地轉過頭,望向他,“你一直看著我,自然看不到此地風景。”
“我一直以為你才是此地最美的風景。”
他話語聲剛落,兩人中間的草地突然飛起許多小小的熒光,那些熒光一直在往天上飛,就好像升起的星子,可是,反過來看,又像是他們兩個躺在天空上,星子由兩人中間不斷向凡間墜落。
“古有喜鵲前來為牛郎織女搭鵲橋,今朝就有螢火蟲替你我牽線。”
華裳垂下眼。
他的手慢慢穿過無數螢火,朝她的臉探來,指尖輕勾她的睫毛。
她突然看向他。
他收回手,把指尖含在嘴裡,衝著她笑,笑容裡灑滿了糖。
她的嗓子突然被甜齁了。
季無豔無措地放下手,小聲道:“我還以為你的睫毛上撒了糖,要不然怎麼會亮晶晶的?”
華裳低聲抱怨:“你的嘴上才是撒了糖。”
他慢慢挪動過來,將螢火從兩人中間擠開,他湊過自己的臉,羞澀地點了點自己的唇角。
“阿裳要不要嘗一嘗?看看是不是真的撒了糖?”
她盯著他在月光下亮晶晶的唇,忍不住吞咽。
像是中了蠱,她低頭品嘗。
相思之苦,苦入肺腑;可相思得償的甜,也甜入心扉。
季無豔小聲問:“若我不是皇帝,你還會待我一如既往嗎?你效忠的是我,還是大周的帝王。”
他眼角微紅,神情期待又隱忍。
他的美色令她目眩神迷。
“難道我沒有對陛下說過嗎?”
季無豔驚訝:“什麼?”
華裳翹起嘴角,笑容懶散又陽光,“我說過,我護你一生,你為君,我便為臣;你為寇,我便落草,我的誓言從來不會因為你的身份背景而改變。”
原來……原來!
季無豔瞪大眼睛,若不是此刻正躺在地上他簡直要暈過去了,不,即便現在躺在地上,他也忍不住天旋地轉。
原來她的意思是這個……
原來她一直是在意他的嗎?
季無豔忍不住露出傻笑,“阿裳……阿裳……”
華裳看著美豔絕倫的帝王樂得像個二傻子,隻得附和他:“啊,我在。”
他搖晃著她的手笑得更加開心了。
“阿裳,我也是,我也是啊。我曾對自己說過,我是世人的皇帝,但我隻是你一個人的季無豔,我、我可以的……我為了你,無所不能,你等著,長安的事了結後,你的理想生活就能實現了。”
華裳一點點扯出了自己的手,對他的話始終不太相信。
她敷衍地應了一聲。
季無豔看著自己的空蕩蕩的手,一點點握緊。
“路上,我也要告訴你一個秘密,這個秘密事關你身邊諸人的改變,也關乎我的性命,還有我為什麼必須不能出長安。”
他偷偷伸出手,攥住了她的衣角,將衣角貼上自己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