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廿二日, 天朗氣清, 萬裡無雲。
桂圓看著黃曆很是高興:“小姐, 今日是大吉, 宜出行。今日小姐定能拿狀元!”
典林整理好自己的發髻, 穿戴好藍色的進士服, 還難得的修理了一下十五年來肆意生長的眉毛, 一眼看過去,真是翩翩少年青春無限。
典林打趣道:“今日人人都宜出行,難道人人都能得狀元?”
桂圓說不過她, 嘟嘟囔囔:“小姐就欺負我吧!”
“行啦,走吧!”
—
皇城外等待上朝的百官已經排好了班列,有禦史監督儀容舉止, 官員們打量新一批小菜鳥的動作很是不留痕跡。
比起往屆兩百多號人的陣仗, 今年這零星的三
十號人看著孤孤零零,唯一讓人好奇的, 便是那位年少成名, 極有可能中狀元的典林。
一眼掃過去, 隻看到一位女子, 一雙鳳眼很是光彩奪目, 典林竟是這樣的貌美的女子嗎?沒聽說過啊!她旁邊這位少年郎看著年紀也太小了些,又是哪家兒郎?
典林同秦寶珠相互敷衍的打了聲招呼, 便前後站著不再交流。
羅平葉一路與人拱手招呼過來,停在典林身旁。
“聽聞典師妹同秦師妹是多年同窗?為何看起來關係如此生疏?”
“不是所有同窗都有做朋友的緣分。”典林淡淡。
“典師妹這話是說給某聽的?”羅平葉臉上有些不快, 當初他們兩人鬨得真不算愉快。
“掌議想多了。”秦寶珠背挺得筆直, 脖頸向上申,看起來更為高傲:“過去我與典會元的關係是沒有關係,現在我們的關係是彼此厭惡。”
典林服氣了,秦寶珠分明是為她解圍,但就能把話說這麼難聽。
羅平葉見典林沒有反駁,心中明了,兩位天之驕女,競爭起來怕是比他們都慘烈。不想卷進女人間的戰爭,羅平葉終於閉了嘴。
鐘聲從高高的宮牆內悠長回蕩的傳過來。
一扇扇宮門應聲而開,最後巍峨輝煌的金鑾殿映入眾人眼簾。
內官喚百官和貢士們入朝。
貢士們拿出銅龜印交給守衛檢查,唯有典林拿出的是銀龜印,惹得其他人眼熱。這枚銀龜印不是狀元學印,而是典林自己的學印,認識到這一點,貢士們覺得自己因為嫉妒過於醜陋了。
這位十五歲的女會元在十歲時便得到銀龜印了。這句話中每個詞單拿出來都讓他們無比心塞。
典林沒有意識到這枚陪伴她多年的小小學印在這個時候有什麼特彆,她在感受走在這條路上的感覺。
不一樣,和夏菌一起進宮時的感覺不一樣。後宮
讓她感覺宮牆深深遮天蔽日,是幽怨的、散發著陳木腐朽味道的地方,總是讓人憋著一口氣。
而在這裡,她心潮澎湃,躊躇滿誌。升起的朝陽就在金鑾大殿的後麵,撒下的陽光是那樣的耀眼,能裝下數千人的殿前廣場白磚金瓦,讓人不禁感歎,這就是大周的皇宮啊,一個大國的權力最中心。
同樣的地方,站在不同的位置時,所見所想竟是這麼的不一樣。
“陛下宣百官進殿!”傳旨內官的一聲吊嗓讓典林回過神。
文閣老帶領著百官入殿躬身:“陛下萬年!”
“眾卿平身。”皇帝看起來心情很不錯,官員們心中一沉,您的快樂不是我們的快樂啊陛下!
“韋卿家,宣旨吧!”皇帝欣賞著朝臣們一大早就不開心的臉,格外開心。
“是。”韋應覺無視自家陛下過於歡快的神情,側身出列雙手接過聖旨。
“神際十九年,三月二十日殿試,取乙醜科進士
及第三人,進士出身二十七人。
陛下聖恩,乙醜恩科進士四月一日起入潛學一年。”
果然要入潛學,進士們心中暗暗歎息。
“神際十九年,乙醜科一甲第一名…”韋應覺看到這個名字,不自覺的停頓了一下,他體會到了文閣老當時遲遲不想畫圈的糾結,真是心不甘情不願啊。
這一停,氣得豎起耳朵的百官心中大罵,你還玩兒懸念?
他們哪裡知道韋應覺複雜的心情,到頭來,還真讓陛下贏了。
“典林。”
傳旨內官一愣,大周還真出了第一個女狀元!他定了定了神,向殿外的進士們唱道。
“神際十九年,乙醜科一甲第一名,典林!”
白臉小內官喊完,也有些好奇的看向台階下的進士們,想看看這群眼高於頂的清高文人們輸給一個女子究竟是個什麼表情。誰知,竟然沒有一個人露出詫
異的神色。
無趣!
殿內韋應覺繼續讀旨:“神際十九年,乙醜科一甲第二名…”
傳旨內官不過腦子的複述給殿外,他還在奇怪為何所有人都對典林拿狀元這事的反應如此平常,不是說百官激烈反對差點兒打起來嗎?
他哪裡知道,差距太大,除了仰望和躺平,眾人已經沒有其他姿勢了。
比起中狀元,所有人都自覺後退一步,在渴望榜眼和探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