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可是貴女,連選秀都沒法參加。”
“那是太子妃不許出自勳貴世家,側妃卻無太大關係。”
夏芸覺得這話有哪裡不對,卻想不出。
“所以一個毫無背景的王妃比起其他秀女要好得多。”
夏芸恍然,她外家送進來的秀女是個養在莊子的外室女,難道讓這樣的卑賤之人壓在嫡女身上?
“可是太子哥哥心屬此女…哥哥也是知道的。他們兄弟情深,如此一來,豈不是傷了情分?”
貴妃想起兒子堅定的拒絕,冷下聲音:“皇家哪來的什麼兄弟情深?本宮看這份兄弟情可深的太過了
!”
夏芸聽到這話打了一個寒顫,喃喃道:“母妃…”
貴妃嗤笑:“秀女中哪個不比孫秀女有來頭?太子可未必會因什麼深情不改而選她。”
夏芸:“您剛剛還說孫小娘沒有背景是好事。”
“親娘是貴女的王爺和親娘是民女的太子能一樣嗎?”貴妃有些不耐煩:“你打聽這麼多做什麼?”
夏芸本想來給孫小娘使個扳子,誰知和安王又有了牽扯。她心亂的不行,匆忙離去。
—
而即將被迫綠了親哥的安王還不知道這個驚天噩耗,他與貴妃不歡而散。
貴妃和一部分妄圖從龍之功的貪心之輩的打算他不是沒有察覺,可今日貴妃親口要求他謀取太子之位時,安王還是憤怒了。
一邊是他唯一的哥哥,一邊是他親娘,他夾在中間有苦說不出。
“放這邊!”
“典大人,您來看看這裡!”
前麵一片嘈雜,為了兩日後選秀,禮部的人忙得熱火朝天。
典林記性好,什麼圖紙看一眼就記得清清楚楚,甚至不對的地方還能改過來。
這樣的緊急關頭,她莫名其妙的成了現場的“中流砥柱”,人人有不清楚的都懶得去翻圖紙文本,而是直接問她。
典林好不容易找到空閒溜到假山後麵喝水喘口氣,不想竟然撞到了彆人。
“安王殿下!”
“噓!”安王笑眯眯的示意典林小聲。
“殿下怎麼在這裡?”
“本王隻是路過,見你們忙碌,忍不住駐足看了一陣。典大人小小年紀,竟然能將這麼一大攤子事指揮得當,真是了不起。”
“殿下言重了,臣隻是打下手的一潛學生罷了。
不過有幾分小聰明能派得上用場。”
典林久久沒得安王回話,抬頭看去,安王正看著漸漸搭好的場子出神。
“典大人,你可有心悅之人?”
“咳!什麼?”典林驚魂未定。
“典大人一心求學,想來是沒有的。”
典林瘋狂點頭,豎起大拇指拍馬屁:“殿下所言極是。”
“本王一心求家國和順,也從未想過成家,可後日,就在這裡,本王便要莫名其妙的得個從不相識的妻子了,還有兩個小妾了…”
安王失笑的搖搖頭。
“本王總覺得幾分荒唐。”
更荒唐的,是那些即將嫁給他的女人們,背後所代表的東西。
典林看安王好認真的在感傷,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事兒放在她身上,她也覺得不痛快。不是誰都有孫小娘和太子的幸運。
“典大人,你的家是什麼樣的?”安王話鋒一轉。
典林想了想,認真答道:“殿下,臣的家庭就是大周千千萬萬普通家庭之一。臣的父母經營著一家小小糧鋪,不愁吃穿,可也算不上富貴。”
“本王覺得,能養出典大人的家庭,必有不同凡響之處。”
典林忍不住樂了。
安王不明所以:“本王可是說錯了什麼,惹得大人發笑?”
典林笑道:“若說這天下誰家不同凡響,那便是殿下的家了。”
“啊!”安王失笑:“典大人說的是。”
典林再次感慨,安王真是有種特彆的魅力,與他聊上幾句便放鬆極了。
“殿下,臣的家若說有什麼不同,那便是臣的父母愛極了臣吧!臣的母親生育艱難,除臣外再無所出,可家父從未在意是否要生個兒子傳宗接代,反而將
臣視若珍寶。臣之父母雖然不過是小小商賈,卻極為支持臣讀書,隻因臣喜歡。臣少小離家至今未歸,父母認同放手讓臣得以施展抱負,從未用父母親恩牽絆於臣。”
典林眨了眨眼,將濕意壓了下去,聲音卻忍不住有些顫抖:“臣的父母愛臣,不求半分回報。臣思來想去,隻有這個答案能給殿下。”
安王心中一震。
“殿下?”
“嗯?”
“臣要去忙了。”典林已經聽到那邊開始喊她的名字。
“嗯?哦!大人請便。”
安王看著典林又抖擻起精神,挺直了腰板衝進人群,胳膊揮舞著和匠人們扯著嗓子溝通。
“杜工!這裡的榫做的不對啊!”
這樣清瘦細高的身子,仿佛永遠有著用不完的力氣和鬥誌。
“因為愛啊!”
安王心中湧起一片蒼涼。
他也曾以為,他的家是充滿了愛的。
慈愛的父母,正直又關愛弟妹的大哥,可愛活潑的妹妹。
他願意付出一切去守護它。
可是…
“慕兒,你一定要把握好這次機會,好好表現,讓你父皇滿意。”
“母妃,我一個閒散王爺,隨便做做就好了!”
“胡說!誰說你是閒散王爺!慕兒,你知道的,你父皇一直以來滿意的都是你啊!你的品行,你的才學…”
“母妃!”
…
“兒臣累了,現行告退。”
“你給本宮停下!夏慕!你是本宮的兒子!你是最出色的皇子!你本該擁有一切的!”
“母妃,兒臣已經擁有一切了。”
“你有什麼了?你什麼都沒有!沒有官職,沒有實權。等你那個大哥上了位,你更是連命都不一定有!慕兒,隻要你稍微去爭一爭,你就能擁有一切了啊!包括…皇位!”
…
“母妃,兒臣不稀罕。”
兒臣隻想這個家永遠都和和美美而已,可是放在皇家,放在兩位皇子都到了娶妻生子年紀的皇家,竟然是這樣的艱難。
所有人都在推著他兄弟二人往相反的路上走。
所有人都在期待兄弟鬩牆的一天。
這不,即將有一群懷揣著如何毀掉他家的目的的女人們要登堂入室了,而他,無力阻止。
隻能眼睜睜看著官員和工匠們將這越來越讓他感到陌生的皇宮打扮的更加熱鬨,更加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