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籠看著眼前張燈結彩的花樓, 心中十分忐忑。
他怕不是把自家大人帶壞了, 怎麼到了個地方, 大人就要逛勾欄院。
典林已經熟門熟路,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 胳膊肘懟了一下地籠。
語氣曖昧:“你懂的。”
地籠欲哭無淚, 我該懂什麼?我什麼都不懂!
“大…大弟…桂圓要是知道, 會殺了我的!”
典林頗不要臉:“她怎麼知道?”
地籠:…
宜州名妓名揚天下,比京城更勝幾分。
如意能在宜州都有一席之地,可見必有出眾之處, 或許是美貌過人,或許是才學出眾,或者是氣質非凡。
可是…
可是怎麼都不該是眼前這個穿梭於男人之間的豔俗女子。
不需要典林和地籠費心去尋, 一進大堂, 就看到一群男人撫掌大笑。
“如意!再講講你和那陸賊的風流韻事如何?”
名叫如意的女子一臉討好嫵媚:“官人想聽,奴便好好為官人講一講。”
女子柔若無骨的掛在男人身上:“那陸賊啊, 真真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貨!”
女子一張巧嘴, 把閨中韻事講的生動非常。她故事中的陸其珅是個低俗下流的放蕩之人, 是個以權謀私的貪官汙吏。
“若不是奴賣身又賠錢, 那陸賊哪裡會為奴申張冤屈呢!”
“哦?所以那小子真不是你殺的?”
“瞧官人說什麼話。”如意委屈的撒嬌, 伸出自己的一雙柔荑:“奴這樣的手,這樣的小女子, 連蟲都捏不死,何談殺人啊!”
這樣的對話, 大概已經被如意說了一天又一天, 這裡的恩客已經信了她大半。
興趣早就從名妓殺人轉移到了陸其珅這個狗官連娼妓的賣身錢都不放過這件事上。
伴隨著罵聲嬉笑聲,夜色漸深。
大堂的客人又換了幾波。
每換一波,典林便聽著如意又把陸其珅當談資扯出來給人奚落恥笑了幾回。
“大…大弟,你沒事吧?”地籠這般的人混子都有些受不這樣的羞辱。
陸大人就是給這麼個毒婦清白的?甚至賠上自己的清名前程?
地籠知道典林與陸其珅情同兄妹,他坐在這裡都覺得憤怒煎熬,典林又如何受得了?
典林看著笑了一夜的女子,平靜道,“地籠,去問問,如意晚上接不接客?”
“哦…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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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退下來,今天討伐陸其珅的節目已經表演夠了,接下來是恩客們專注尋歡作樂的時間。
“如意,你來。”
“媽媽,什麼事呀!”如意還來不及休息,重新擠出笑容。
“今天有客人點你晚上伺候。”
如意一愣,大急:“媽媽,您答應過女兒的!女兒每日給您賺夠百兩,您便不會讓女兒去做…”
“做什麼?”媽媽嗤笑:“做了妓子還想要清白?你以為你還是那個陪吃一席酒就引得千金的名妓如意?何況那陸其珅,那龍九爺,哪個沒碰過你?”
如意低下頭,粉紅的指甲摳進掌心,聲音發顫:“…女兒知道了。”
媽媽見她服了軟,語氣好了幾分:“行了,你跟我這麼多年,為我賺了這麼多銀子,媽媽我也不會虧待你。聽說是個年青的後生,毛頭小子一個,不算虧了你。”
如意見媽媽扭著腰離開,終於撐不住了,癱坐在地上,將頭埋在胳膊裡。
肮臟,惡臭,不見天日,沒有未來。
她好像一直沒從那牢房中出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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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宅。
百年的李家老宅,從前朝開始,便臥在富庶的宜州之上。
這老宅一處的院落還燈火通明。
李廣河的案頭,不比京中任何一位大人的案頭矮。
“公子,京中傳來消息。”
李廣河頭不抬筆不停:“說。”
“王稷不在京城。”
李廣河停頓,一邊思索一邊緩緩放下筆。
王稷?
他一直讓人盯著京中,就是想看看會是誰來調查陸其
珅的事。
“怎麼會是王稷…”李廣河念叨著。
顧長明那樣的人,知道陸其珅在宜州失蹤,定會來查個天翻地覆。可王稷彆說與顧長明交好了,兩人關係不睦根本就不是個秘密。
陸其珅對王稷也多是不服氣,那篇很多人“閱”過的陸其珅破口大罵王稷的文章,金句頻出,至今還深深烙在他的腦子裡洗不去。
所以讓王稷來查陸其珅?怎麼可能?
“來人真是王稷?最近京中還有哪些官員出京?”
“回公子的話,大雪封路,除了臨時調去地方的,就沒有官員再出京了。”
李廣河想不通,但也不急,這是南江。
“去查最近進宜州的人,王稷那樣的人物,太顯眼了。”
“是。”
下屬悄悄退去。
李廣河繼續處理手上的事務,展開一卷,不由眉頭緊縮:“怎麼還沒處理好…”
“公子。”剛剛的下屬又折了回來,一副見了鬼的樣子,連門都忘了敲。
“你怎麼又回來了?”李廣河將卷宗合上,語氣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