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慢慢暗下來,道路旁隨處可見的紅燈籠如交接夜晚的工作者,夜幕剛氣微弱的燭光跟著亮起。
畢騖遠夫婦提心吊膽地走在平坦的路上,夫婦倆臉色晦暗不明,交握的雙手不停地冒著汗也不肯分開,勉強支起精神往家裡趕。
結果看到床上臉色潮紅的胸膛微微還在起伏孩子,所有的堅強在那一刻全數化為傷心的哽咽。
畢老爺子凝著臉,看著孩子心中滿是心疼,他不敢和媳婦說就在她去叫人的途中,孩子又吐了一次血。
身為孩子媽的方馥美素來細心,發現老爺子躲避的動作,就猜得出來孩子剛剛很可能又吐血了。
她心疼的直掉眼淚,孩子身體素來虛弱,好不容易有了些起色,卻突然吐了血,如果孩子有什麼問題,她也不想活了。
陰灼華挾著鐘瀾從廟裡禦空落下畢家的院子,聽見屋子裡斷斷續續的嗚咽聲,不禁柳眉蹙緊。
被帶著飛行一路的鐘瀾的反應卻是很直接,儘管此刻腳軟得跟麵條一樣使不上力氣,還是堅持上前為陰灼華打開了門。
“山神大人,您怎麼來了?”畢老爺子詫異地看著門口不該出現的人,嚇了一跳,顧不得傷心便要跪在地上來行禮。
陰灼華長袖一揮,隻見屈膝的畢老爺子前方跟受到了什麼攙扶一樣,怎麼都彎下不下來。
“都滾一邊去。”陰灼華不耐煩聽一家子哭哭啼啼,像是死了人一樣,厲聲喝了一句。
頓時,傷心哭泣的兩口子就被一股強勁的風甩到了門口,夫婦倆驚疑未定扒在門框上好險沒給摔出去。
鑒於陰灼華出聲警告了,兩口子隻能把含著眼淚,一眼不眨地盯著床上虛弱的人兒。
床上的人兒瘦得可憐,臉頰一絲肉都沒有,小小的眉毛皺得緊緊的,臉蛋潮紅額頭還不停的冒汗,嘴唇發紫不停地發出囈語,看上去可憐極了。
陰灼華凜著臉,按著孩童的手用靈力檢查著孩子體內的經脈,一寸一寸一絲都不敢大意。
片刻後,陰灼華放下孩子的手,蹙緊的眉頭放鬆下來,一言難儘把孩子媽媽叫了過來。
“孩子這兩天吃了什麼?”
方馥美戰戰兢兢地上前來,細細的回想了一番後才小心翼翼地說了孩子吃過的東西。
看陰灼華神色放鬆,方馥美揪起的心陡然安定。
“補得太過了。”綜合孩子的身體狀況和吃食,陰灼華得出了一個讓大家目瞪口呆的結論。
“可是他吐血了……”畢老爺子不是信不過陰灼華,家裡吃的都是普通的東西,哪來的大補之物?
陰灼華拿出一個小瓷瓶往睡著的畢朗清嘴裡倒了進去,雖然沒有意識但畢朗清本能地把清涼的液體吞了進去。
刹那間,孩子潮紅的臉色立即變日常孱弱的青白,眉頭漸漸放鬆下來,急促的呼吸也緩緩平靜,進入沉眠的狀態。
陰灼華本來沒打算和他們解釋原因,回頭望見一家三口眼裡溢滿的擔憂,心裡明白要是不和他們說明白,恐怕他們今晚都彆想睡了。
孩子身體虛弱的根本原因是因為體內血脈衝突,孩子不會控製體內蠻橫的血脈,它們就跟兩個競爭者打架一樣誰都不服誰,衝突肆虐著孩子體內的靈脈。
尤其是畢朗清血脈返祖了,始祖的血脈暴動起來,彆說他一個孩子就連成年人都受不了。
那種痛無異於體內的骨頭被打斷又重新長起來的過程,細細碎碎的疼痛無刻不在,呼吸都是疼的。
畢朗清算是幸運也可以說是不幸的,幸運的是他出生時天地靈氣不足以至於他體內的靈脈被堵塞,所以這麼多年隻是身體虛弱。
不幸的是因為靈脈被堵,隨著年紀的增長身體會越來越虛弱,再不乾預隨時都有夭折的風險。
至於畢朗清吐血算不上什麼壞事,棲神山周圍靈氣濃鬱,周圍的東西多少都沾了靈氣。
偏偏畢朗清虛不受補,連著兩日吃了好東西,然身體沒辦法及時消化充裕的靈氣,加上靈脈堵塞一下子受不了就吐血了。
得知原因的畢老爺子一家跪在地上,千言萬語也表達不了他們的感恩之心,隻能一個勁的磕頭表示感恩。
陰灼華不認為自己的作用那麼多,不過是趕巧了,就算她不來過一段時間,孩子自行消化了靈氣也會好的。
但畢老爺子一家說什麼都不停,堅持是她救了孩子,跪在地上把頭磕得邦邦響表示自己的謝意。
見著他們這般模樣,陰灼華垂下長睫,略微沉吟了一會兒,轉身對身後的鐘瀾囑咐“明天召集村裡現有的人到廣場,我把通往霞山靈泉的路打開,到時候跟著我上山。”
如果不是上回出門,她都不知道大陸的靈氣已經薄弱到這種程度,以前隨處可見的修士更是成了跟孤品一樣的存在。
天道輪回,盛極必衰。
她睡著的那麼些年不是沒有察覺,隻不過沉睡需要的靈氣不多,便沒有過多關注。
或許冥冥中自有天意,她的提前蘇醒天道或許在其中插了一手,可是她想不通為什麼。
陰灼華抬頭,眯著眼望著頭頂上的繁星,眼裡異樣的幽光閃動,忽而發出不屑的嗤笑。
天道,機關算計百無一漏,她倒是想看看這回,天道給她安排了什麼角色。
畢朗清身體好轉,陰灼華不多留踱步在昏暗的小道上,與漆黑的夜色融為一體,然後慢慢消弭於黑暗中。
站在院子門口觀望著的幾人,直至再也看不見陰灼華的身影才選擇返回屋裡。
鐘瀾也在這時提出了告辭,村裡聯絡不方便,想來這會兒時間幫忙收拾的人應該都還在,他想抓緊時間回去傳達山神大人的囑咐。
畢老爺子理解他的迫切,忙讓他趕緊回去,有什麼事日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