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七章(2 / 2)

王侯歸來時 賞飯罰餓 10363 字 8個月前

乍然被安排到的小卒們各自虎軀一震,麵有菜色地磕巴:“啊這……大哥,人多勢眾好壯膽,就咱們幾人去,恐怕……”

“是啊是啊。”另一人跟著幫腔,“不如大家一塊兒找老三,也穩妥些。”

“廢什麼話。”帶頭大哥罵道,“平時養你們乾什麼吃的,事到臨頭一個個膽兒小得跟耗子一樣!”

“便是官府的人又如何?”他陰惻惻地一笑,“月黑風高,在山中做了他們,怕是也沒人知道。”

一時間,冷颯的秋風平地席卷,吹得方圓十裡鬼哭狼嚎。

他們一行數騎駿馬膘肥體壯,馬背上皆掛了個沉甸甸的布袋,帶頭大哥取下自己的丟給小弟,“你倆也跟著去。無論用什麼法子,今晚我都得下墓。”

言罷他看了一眼身後搖搖晃晃的平頭車。

窗外簾幔輕揚,座中錦衣華服的青年人睡得正踏實。

*

望北山的南麵,觀亭月五人正順著車轍朝前緊追。

馬匹全留在了山外,因此他們隻能徒步而行,但好在大家都是習武之人,除了江流略慢一些,趕路基本不成問題。

眼下雖已近辰時,天卻沒有一點要亮的征兆,還是黑得無窮無儘。

突然間,觀亭月猝不及防地刹住了腳,她本來身法就快,倏忽一停,周遭滿是蕩起的勁風。

江流和兩名親兵不明所以,也跟著駐足在側。

她下巴微微抬起,眼光刀子似地刮過悄無聲息的荒山野嶺。

燕山與之並肩而立,不過蜻蜓點水地朝旁睃了幾個視線,嗓音很輕,“有人埋伏?”

觀亭月神情自若,“而且,這次還不止一個。”

她此言一出,眾人不由自主地警醒起來,腦袋轉前轉後地打量,看什麼都疑神疑鬼。偏生夜裡風又大,隻覺草木皆兵,風聲鶴唳,活似每片樹葉皆藏著人竊竊私語。

十丈外坎位的灌木叢內傳出一點異動輕響。

那一刻,觀亭月的速度不可謂不快,她整個人殘影般地急馳而出,帶尖刃的鋼鞭釘死在樹乾中,把她飄絮一樣帶上半空。

緊接著她打了個空翻借力,在對方背後鬼魅似的落下,猛一伸手扣住了那人咽喉。

這回觀亭月學乖了,怕燕山再找她的茬,特地沒敢動武器,就為了留個活口。

“說,誰讓你來的?”她掌心力道加重幾分,“觀長河是不是在你們手上?”

然而對方並沒有回應。

倒不是被嚇傻了,也不像是骨頭硬,那黑衣人的背影無端透出一股死氣沉沉的意味,竟有些不似活物。

觀亭月此刻才覺察到五指的觸感頗為異樣。

她狠狠將其脖頸扭了個大轉彎,隻聽清脆地一聲“喀”,轉過來的竟是顆硬邦邦的木質腦袋!

觀亭月當即一愣,驟然鬆開手,麵前毫無生氣的傀儡人應聲倒下。

“是、是個假人?!”親兵定睛瞧見,不自覺地驚呼。

江流拔出劍戒備,“當心,周圍還有!”

這木頭人不知數量幾何,亦不知背後有幾人操控,在長夜未央的黎明下影影綽綽,交織閃躲得又快,簡直像來了成百上千的刺客。

江流一刀才砍下去,尚未及眨眼,傀儡嗖地往草叢裡一鑽,旋即又從另一處冒出頭,活似在跟他鬨著玩兒,攪得人著急上火。

而對方顯然看得出他們之中最棘手的是觀亭月,近乎所有攻勢都是衝著她去的。

一瞬間,藏在暗黑裡的鐵鏈自四麵八方襲來,織了張密不透風的大網,勢要將場上的高挑女子五花大綁地卷入其中。

觀亭月飛快地瞥了一瞥自己的處境,好在玩這種長條類的武器還沒人玩得過她。

當數把鐵鏈交彙的刹那,趁釘在樹乾上的長鞭還未收回,她故技重施又借力將身體淩空蕩起來。

然後頭朝下探手往鎖鏈之間一抓。

像是孩童玩翻花繩那樣,她憑借簡單粗暴的死力氣,居然直接把鏈子極其一端連著的木頭人儘數連根拔起。

畢竟在純粹的力量麵前,再多的小聰明也是花裡胡哨。

隻聞得唰啦啦一陣響,沒了牽引線的木偶當場散架,山地裡熱熱鬨鬨滾滿了的木頭樁子。

眼看著十多個傀儡人頃刻被毀,四周鬼祟的腳步聲竟仍舊沒減少。

“什麼鬼?”觀亭月終於皺眉,“帶那麼多木頭人上路,他們也不嫌累麼?”

尾音剛落下,背後,幾抹冷冽的刀光鋒芒畢露地在夜色間噌然交錯,出招之迅速,僅僅隻在眨眼之際,一隻悄然逼近的傀儡便被來者大卸八塊。

她轉身回頭,見燕山利落地朝斜裡一甩刀,遞了小半張側臉過來,“顧好你自己吧,還管他們那麼多。”

他握的那把刀又與之前的劍不同,鋒利、輕薄且細長,瞧著頗為邪性。

燕山似乎和觀亭月有著同樣的癖好,從頭到腳帶全了各類武器,儼然一個行走的兵器庫。

大概是觀家軍的通病。

正忙著與兩個傀儡人鬥智鬥勇的親兵餘光看到他持刀加入戰局,當下目瞪口呆地僵住了手,視線一錯不錯地盯著。

“侯爺居然用那把刀了,我還是第一次瞧見他使刀……”

“我也是!”一邊的夥伴跟著震撼道,“據說他腰上的兩把刀隻在幾場大仗裡出過鞘,便是李將軍也未必見他用過幾回。”

“這一趟不虧,死都值了!”

江流沉默地聽著他倆心潮澎湃,小聲地憤憤不平,“哼,那有什麼,跟我姐比差得遠呢。”

他心想,“就你們侯爺這樣的,我姐能打十個。”

觀亭月還不知道親弟弟給自己安排了一個如此艱巨的任務,她腳踩在不時橫空而出的流星錘和細鐵索上,遊刃有餘地在雲譎波詭的殺機中穿梭來去。

她不再費力氣去清理滿場躲的木頭人了,觀亭月發現這幫人實在陰得很,隱約還趁他們左支右絀之時跑出來偷偷撿了地上的木樁子回去拚接。

到底是有多怕死呢?

這麼耗下去沒完沒了,天亮了都殺不儘。要一勞永逸,還是得擒賊擒王,將擺傀儡陣之人找出來才行。

她在穿花繞樹的同時,凝神留意著每條鎖鏈收放的軌跡,木頭人畢竟與活人有差異,再加上對方多半也是一人操控三兩隻,想尋到破綻並不難,隻要有心就夠了。

觀亭月的目光在四野晃蕩了幾圈,忽然落在樹稍的某一點,那道眼風甫一掃過去,她人已如流星般平地而起,扶搖直上,獵鷹一般直逼近前。

這身法,快到對方恐怕才堪堪聽見風聲,轉瞬她人卻到了咫尺之間。

觀亭月五指扣成爪,仍是衝著其咽喉去的,到底還想留個活口來問話,她手掌狠狠地一握,“喀吧”一下,實心木頭立馬被捏得粉碎。

那人好似是情急之中丟了個傀儡金蟬脫殼,正跌跌撞撞地往樹下滾。

她見狀剛打算繼續追,冷不防卻覺得手裡抓著的這個假人有哪裡不太對勁。

分崩離析的碎木塊裡,有一線亮光驟然放大,她怔了怔。

內藏的火/藥霎時被引爆,在濃稠如墨的半空中極耀眼的爆發出強光。

當轟鳴聲倏忽響起,背對著火光的燕山陡然睜大了眼睛,心裡像是有什麼一瞬揪緊。

他猛地回首,夜空裡正煙花似地往下簌簌灰燼。

一股涼氣爭先恐後地湧至喉頭,他邁前一步,近乎是脫口而出:“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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