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微亮,人群撤去的岸邊,隻剩下謝原和馬堯兩方對峙。
馬堯:“你該不會以為,就憑你們兩個,就能將人救走吧?剩下的人呢?”
謝原挑了挑嘴角:“走了。”
“走了?”馬堯哼笑:“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呢?”謝原神色輕鬆,“不是東家你親自下令讓我們走的嗎?難道閣下方才對船動手腳時,沒有發現少了一艘?”
馬堯虛了虛眼:“你說,剩下的人已經走了?”
“不走,等著閣下甕中捉鱉嗎?”
馬堯眼神一沉,一字一頓:“其他人走了,留你兩人來救人?小子,彆跟我耍伎倆,你們的人,不可能離開了這個島。”
謝原笑了笑:“那閣下何不想想,倘若真隻有我們來救人,又是何種情況?”
馬堯眼神漸深,思索片刻,一步一步無聲退開。
隨著他的動作,身邊的手下握緊兵器,開始包圍逼近謝原。
謝原一眼掃過,目光淩厲,儼然已做好大戰一場的準備。
“擒住他們!一起燒!”馬堯厲聲下令,手下應聲而上,雙方再次交手。
久良護著周玄逸,隻能做一些抵擋的招式,謝原一個人擋下了大部分的進攻,以至於他的招式沒有一招是多餘的,即便無法一招致命,但隻要對方要害負傷,攻擊力便會驟減。
可一個個上來,謝原的體力到底被消耗,突然,一人砍向他持刀的手臂,謝原撤防不及,手臂當即劃破一道口子,對方繼續進攻,電光火石間,三支羽箭破空而來,直接將謝原跟前的三人放倒,謝原反應極快,提劍刺喉,再殺一人。
“住手!”馬堯看向羽箭飛來的方向,那裡空無一人。
馬堯臉色鐵青,叫停人手,狐疑的看向謝原。
“啊,”謝原恍然一笑,極其囂張:“看來我們東家的確心疼人,還留了人手幫忙。”
他掃了掃剩下的人:“我們總共才三十來人,閣下手中卻不少百人,雖有損耗,但仍占多,有何可懼?打啊,怎麼不打了?”
馬堯盯住謝原,眼中思慮更重。
眼前的青年的確身手不凡,以一敵十不在話下,但幾番纏鬥,已見疲態且掛彩。
繼續打下去,他未必能討好。
可他的話卻含挑釁邀戰之意,若非一心求死,便隻有一種可能。
拖延時間。
原以為青字號是為救人而來,加上疏散人群,馬堯的手下大多聚集在這一處,若對方根本沒有撤離,那麼這青年出麵一再糾纏拖延,興許是在為對方爭取逃離的時間。
再者,即便對方隻有三十人,若都如這青年一般凶猛,他縱有百來人也一樣不堪一擊。
相反,將最厲害的派出來故弄玄虛,保住所有人,才是上策。
思及此,馬堯神色一變,一方麵包圍謝原,繼續保持對峙狀態,另一方麵,分出剩下的人手在島上搜尋,一旦有異,即刻以煙花傳信。
手下分撥搜尋,馬堯看向謝原,果見對方凝眸蹙眉。
馬堯冷笑:“早聞青字號來曆神秘,背後可能還有朝廷作保,不知一個青字號少東家,能值多少籌碼?”
謝原眼神微動,也笑了:“有沒有這個籌碼,怕是都沒有你們不敢做的事。”
馬堯抿唇不語。
謝原神情輕鬆,手中的劍卻半刻不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比起官商勾結貪汙漕銀、殺人滅口,僅僅獻祭一個八月典就能找到替死鬼攬下此前一切罪罰,甚至在黑市顛覆之後再出來坐收漁翁之利,就太不值一提,算不上什麼大事了。”
謝原每說一句,馬堯的臉色就多變一分,最後終於沉不住氣:“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謝原沉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殺了不該殺的人,抓了不該抓的人,到頭來連敵人為何找上門都不知,是不是太笑了?”
馬堯目露精光,看了眼被久良護著的周玄逸。
救人,報仇。
這是他們的目的?
馬堯哼笑:“既要做大事,豈能拘小節,鋪路的螻蟻罷了,難道還要一樁樁一件件都記著嗎?”
謝原忽作怒狀:“那你就該想到自己有今日!無論是朝廷命官還是地方小吏,都不是你們為謀私利便可濫殺的!”
眼看對方被激怒,因報仇和救人而來的目的就更得確信了。
朝廷命官,地方小吏。
馬堯神情一鬆:“小子,今日這局麵,還不知是誰……”
話還沒說完,一枚煙火衝上夜空。
謝原神色一緊,馬堯則麵露笑意:“找到……”
又沒說完,另一顆煙火相繼升起,然後是第三顆,第四顆。
“爺……您看那是……”
煙火升起的方向,江風攪弄中的火勢瘋狂眼神亂竄,客人下榻的院落方向和龍泉閣方向,所有樓閣房間坐落的位置,竟然全都浸浴在火海之中,以至於整個岸邊都被一片紅光籠罩。
不,不止是岸邊,整個島都在火勢中發光,照亮了周圍一大片,甚至還能看到遠去的船隻最後的身影。
馬堯的臉映在火光之中,神色變幻莫測。
另一邊,謝原眼看著這片火光,心中猛震,低喃道:“歲歲……”
這必是歲安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