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不是這樣的,現在他得單獨麵對她了,麵對死亡。
少女拉開一個拉鏈,從中走進冥界,準確來說是漂浮進冥界。
她的腳就算是戰況最激烈的時候,也從不曾實打實的踩踏過地麵。如果說人類最大的向往就是天空,那麼這個少女與天空的接觸次數肯定已經到了她會產生厭煩的程度了。
也許她會期盼著有某個人把她擊落到大地上呢。青年想。
他或多或少有些在意的看了一下她的脖頸處,原先斷掉的地方,想看看那裡是否真的已經完好無損,然而他的目光隻是落在黑袍處延伸的陰影而已。他的視線無法穿透陰影。
少女又重新戴上了兜帽,不要說他現在這個普通人類的因為總是盯著電腦屏幕而有點近視的眼睛了,就算是原先的寶石級魔眼還在的時候也無法看透她兜帽中的黑暗,他懷疑就算是最上位的虹級魔眼也是做不到的,要做到這一點,也許隻有神代的那些怪物才行了。
雖然看不到她的臉。但是從她頭部的朝向來看,應該是在看著他這一邊。
“.…..”
察覺到這一點後,青年緊張的握緊了手。
他的手背上的血管因為用力而鼓起,除此以外一片光潔白皙。
一天之前那裡有著三條令咒,現在一條都不剩了。
令咒不僅僅是代表著對從者的一次絕對指揮權,更代表著作為禦主的資格,三條令咒全部消失時,禦主對於從者就不再具有任何的控製能力了,以前雖然少女完全不會從他那裡吸取魔力,但是他好歹還能感覺到自己和她之間有一條供魔通道在。
但現在這一條通道已經斷絕了。
他和她再沒有半點的聯係。
就算現在青年站在另外一個敵對的聖杯戰爭參賽者麵前,他也不會殺死青年,因為青年已經完全喪失資格,從這個聖杯戰爭中退出了。
可他現在依舊身處冥界,身處這個已經不是他的從者的無比危險的少女的麵前——就算是之前他的三道令咒還在的時候,少女要殺掉他都沒有半點的猶豫呢!
青年人的目光無法穿透兜帽的黑暗,而少女的視線則毫無阻礙地落到了他的臉上。
她的視線毫無溫度,也不帶任何的情感,像是高高在上的法官一樣審判著他的罪惡。
“你的三條令咒都用完了。”
她一開口就是他最害怕的事。
結合先前的情況,這簡直就像是在對他說,“你已經沒有用了”一樣
不管怎麼說,就算要死,他也要掙紮到最後。青年下定了決心,就鬆開了緊握著的手,微笑著對她點了點頭。
“第一道是因為你要活下去。”她說。
準確來說當時的說法是‘我以令咒的名義請求你,停下來,並且聽我說話!’,但本質上是一樣的。
他點了點頭。
“第二道是為了讓我從戰場上回來。”
“你算是救了我嗎?如果換做另一個人應該會這麼說吧,但我不承認這一點,你最好也不要這麼想才行。”
這可真是無比忘恩負義的話語,如果換一個人一定會這麼吐槽。但現在,青年也依舊順從的點了點頭,表示承認她的說法。
“第三道令咒…”
這回換做少女收緊了一下她的拳頭,他看到她寬大的袖口中露出的指尖微微蜷起,然後又鬆開,她的指尖垂落時像是從袖中露出的10把小小的銀刀。
這小小的銀刀輕輕地劃破了空氣。
她的聲音不像是聲波透過空氣傳入他耳中的,更像是通過某種意念直接作用在她的靈魂上,因此也聽得無比清晰。
“你在剛剛用了第三道令咒。”
“是為了讓我繼續戰鬥下去。”少女說。
青年點了點頭。
“為什麼?”
從問題中看不出她的情感偏向,不管說是開心還是說不開心都可以解釋的通,就算現在看得到她兜帽下的容顏,想必也隻是一副麵無表情的美麗的臉吧,從中看不出情感的痕跡。
青年決定說實話,他認為此時隻有說出實話才是最合適的選擇。
“因為我要贏。”
“要贏嗎?”
“對。不僅僅是那次戰鬥,我要贏得這場聖杯戰爭,實現我的願望。”
“為了這個我什麼都做,所以我得讓你活下去。”
“.…..”
儘管隻有一瞬間,少女兜帽下的麵容微微顫抖了一下,青年認為她笑了。
“很不錯啊。”她說。
“以前我在麵對還不是兄長大人的兄長大人時,也說過差不多的話呢。”
“有多想贏?”
雖然說著溫柔的類似於懷念的話語,但她的視線卻沒有一絲溫度,危險的在他身上徘徊了一陣。
“打個比方,如果我現在打斷你的雙腿…?”
“爬著我也要去找到下一個能夠用的棋子。”
“雙手也跟著打斷?”
“手斷了用不了魔術的話就用嘴叼著筆在地上畫一個魔法陣,製造一個能夠寄托自己信念的魔偶。”
“那連靈魂都給你拘禁起來。”
“想儘一切辦法逃離束縛,就算隻有一秒鐘也好,爭取轉世再生十幾年後重來。”
“如果…如果我說要讓你把你的朋友全都殺死?”
“我沒有朋友。”
他平淡的說著無比淒慘的話語,有如此魔術天分和俊美的容顏,還能夠連一個朋友都交不到,看來這個青年的性格真的是糟糕到一定程度了。
“就設定你有吧。”少女溫和的說。
“我會換個辦法。”
少女的指尖點了點嘴唇。
“你能夠理解現在是我在考驗你嗎?如果答應下來的話,我說不定會考慮協助你…”
青年打斷她。
“那麼現在我也是在爭取你。我在爭取不用殺掉我的朋友,雖然現在還沒有,也能夠讓你願意協助我。”
少女微笑了。
真的,她真的微笑了。
“真有趣啊。”
她說著,伸出手。
先前兩人之間還隔著遙遠的距離,可現在她隻是做出了一個伸出手的動作而已,就自然而然的觸到了青年的臉頰。
“.…..”
少女的手像是死去的人一樣的冰冷,青年感覺在觸摸時自己的溫度被她汲取了過去,但這並不是討厭的感覺,恰恰相反的。
….他覺得通過這次接觸,他和她連接在一起了。
青年睜大雙眼。
是真的。他和她之間有一條魔法通道連接了起來,這並不是尋常的禦主與從者之間的供魔通道。恰恰相反,不是少女從他這裡吸取魔力,而是他從少女那裡吸取魔力。
“這樣子的話,我就把力量借給你吧。”她說。
最後才問的一個問題是。
“你寄托在聖杯上的願望是什麼?”
“.…..”
青年陷入了沉默。
通過這次觸摸,他感覺自身的一部分伴隨著體溫流入了少女冰冷的體內,她也許已經把握到了他的一部分記憶和情緒,在魔道之中有這樣技術的人並不在少數。
隻要對青年稍微有一些了解,就會明白他寄托在聖杯上的願望是什麼,可她偏偏又讓他說出來。
如果是在其他人麵前,他可以毫無廉恥的把自己的願望當眾說出口,唯獨在少女的麵前說出這件事,簡直就像鼻涕抹在白金漢宮的牆壁上一樣鄙俗。
“……”
“說嘛。”
少女的語氣難得帶了點同齡朋友之間的促狹感。
她的催促讓他確定她肯定已經知道他的願望是什麼了。
“.…..”
青年抿了抿嘴唇。
少女微笑著看著他。
“我…”
他的聲音小小的,但隨著接下來的每一個字的出口增大,到了最後,已經能夠無比理直氣壯的說出來了。
“我要成為世界首富!”
“呼呼呼。”少女笑了。
“成為世界首富,然後提升自己的名氣,以金錢作為跳板競選總統,我要在白、宮牆壁上掛自己的肖像畫!”
“等到四年後退任,就去那些全球著名高校裡麵開講座,對一大堆天才學生講夢想,接受家鄉媒體的采訪,然後出版個人回憶錄,老了再請上一大堆的人幫我拍紀錄片”
“我就要這麼揚名!”他大聲的說。
少女笑得更厲害了。
但是那絕對不是嘲諷的笑容。
她笑著摘下了自己的兜帽。
“.…..”
一時失聲。
先前那些自暴自棄的供述帶來羞恥感,還有僥幸死裡逃生的慶幸,和更先前的恐懼都已經消失無蹤了。
青年隻像是在洞窟裡居住了十幾年,第一次邁出洞窟見到太陽,因為這一份光明而失明的人一樣,靜靜的注視著她的容顏。
漂亮,很漂亮,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如果走在馬路上不會有人給她拍照,大家都會以為這是一位女神,認為自己接觸到了神跡。
一天前,他在港黑大樓裡見過一張一模一樣的漂亮的臉。
“.…..”
“有什麼意見想發表嗎?”
“我現在知道為什麼港黑的首領會保留著你的聖遺物了。”他說,“我怎麼沒早點把她搶到手呢?”
少女微笑的麵對著他。
“告訴我你的名字。”
“伊阿宋。”
少女微微睜大雙眼。
這個名字對她來說似乎有什麼特彆意義,但並不是很熟悉,就好像是你在彆人的麵前說自己的名字,而這個名字和美國總統同名一樣。
“你認識美狄亞嗎?或者阿爾戈號還有金羊毛?”她問。
“不認識。希臘那邊有近似的神話,但和你說的不一樣。”
“那我懂了。”
她又神秘莫測的微笑起來。
“不錯的名字。”她說,“然後我是江戶川結愛。”
伊阿宋不曾在任何一個神話還有文學著作中聽到這個名字。
她自我介紹時他還跪著,他先前是跪在地上觀察著魔法的水幕,現在她俯視著他,他就產生了尷尬感,覺得自己有點邋遢。明明以前他在魔術工房裡更加奇怪的姿勢都做過,並且不以為然。
他想要爬起來,而她對他伸出手。
“站起來吧,伊阿宋。”她說。
“站起來,挺起胸,更加堂堂正正一點。”
“你可是和我建立了契約的勇者,這放在整個多元宇宙裡都是尚未有人達成過的偉業,可以更加驕傲一點的。”
她說著,又笑了起來。
那是伊阿宋這輩子見過的最美麗的笑容。
他因為她話語中透露的意思而心臟狂跳。
“你剛剛的願望很不錯,說法也很有趣,願意在整個聖杯戰爭勝利時,當著所有失敗者的麵再說一次嗎?”
“我願意!”
“那我們就一起取得勝利吧。”她說著,拍了拍他身上的塵土。
“myma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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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接下來我就要吃東西睡覺,第二天養好精神再去找摯友了。”
“因為我自己的條件反射,在睡覺時打擾我的話,神明以下的武力大概都會死。所以我建議你現在就把你要救的那個女人的樣子給我看一看。”
“請不要給我什麼魔術鏈接,簡單的照片就好。我對於魔術一竅不通,唯一一個能對我施加魔術的方法就是接吻,我會和男孩子接吻並沒有興趣。”
東尼說了一連串的話語,而對麵的江戶川亂步卻早有準備,遞給他一張照片。
他接了過來。
照片上是一個無比美麗的女人,比起累積形容詞,更應該說她就是美麗本身,年紀大概20歲上下。黑發黑眼,有些惆悵的表情,是個仿佛清晨的露水一樣轉瞬即逝的美人。
東尼看清照片的一瞬間怔愣了一下,又‘誒?’了一聲,隨即深深的皺起了眉。
他把照片還回去的時候像是見到了什麼惡心的東西。而亂步收回來,無比珍重的擦了擦,才又收進自己的口袋裡。
“好像我不需要為你介紹了。”偵探說。
“不需要了。”
“你們這些人什麼情況啊?”他厭煩的說,“怎麼連這種垃圾都撿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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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要做些什麼?”
“現在最主要的是我需要令咒來維護跟你之間的聯係,雖說現在你已經把世界給變得很衰弱了,但世界還是具有排斥性。”
“有著令咒的聯係就相當於你多了一個擔保人,排斥性減弱,你的戰鬥會方便很多。”
結愛點了點頭。
排去力量不提,她不說話的時候真的像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女。
“那要去搶誰的令咒?”
隻是一說出口就很不正常就是了。
伊阿宋的視線虛虛的落在了某處。
在冥界中那裡隻是一片漆黑的迷霧。而如果以同樣的方位變換到外界的橫濱中,那個方向就隻有一個標誌性的建築物——港口,黑手黨的大樓。
“先前有一名禦主搶奪了其他兩個禦主的令咒,整整9條。”
結愛快活的點點頭。
甚至都沒有問對方的從者信息,武力對比,她從高高的月亮上跳下來,激起一陣塵土。
“那就去找他吧!”
作者有話要說:伊阿宋就是fgo裡的伊阿宋感謝在2020-07-1223:46:26~2020-07-1322:17: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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