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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張 八文春 47463 字 6個月前

趙登是看明白了——不出事怕是衣琚不會找他,那趙登隻能上杆子來毛遂自薦。

真是憋屈。

“用用用,求之不得!”衣琚連忙乾脆應下,不敢再推脫半句。

“你啊”趙登也沒脾氣了,虛點對方兩下。

*

衣琚和趙登聊完,工作室便來了電話,周良晏不在,和眼神有些古怪的馮梁也打了個招呼就先離開了。

下午三點鑄程科技的人會來談合作,負責商務交接的陳誠還將對方的公司材料發給衣琚,問衣琚的意向。

衣琚翻看著對方公司資料,大公司有實力,怎麼也該去見一麵,便應了下來。

工作室分工還算明確,上都投奔衣琚來的兩個小徒弟一女一男,周曉年和完顏容,沒事跟著負責畫室的營收,再幫忙看看工作室,還有一直負責商務的陳誠,手裡人脈雖然大多是上都那邊,但在楓城也說得上話。

後來又聘了唐初和唐品兩姐妹負責前台客服和財務,張歡因則是孫傘給衣琚要來的,算是除了衣琚自己以外的定奪人,全權負責工作室大小事務。

畫室聘了易峰,李雲亞,陸柳三位不同風格的老師,衣琚很少去看,掛在孟晃名下了,打的也不是他的旗號。

陳誠一般有什麼活都會直接定下接不接,很少會詢問衣琚,兩個人合得來,陳誠接下的衣琚也願意去做,老師傳給他的水墨他是想傳承下去的。

這次陳誠特意打電話過來,說明對方這個項目可能有些問題,但楓城前幾的大公司,無論接不接衣琚是一定要去見的。

等衣琚回了工作室,對方已經坐在會客室和陳誠相談甚歡了。

“勞煩您等了這麼久,實在過意不去,”衣琚淺笑寒暄,伸手和對方握了握。

“鑄程科技張敖,”對方是個正值壯年的標準的商務男類型,身材保養得不錯,一雙眼睛也透著精明。

“衣老師來的剛好,方才我和陳總大致的聊了聊,項目具體內容想必陳總也發給您了。陳總說還得您點頭,隻能占用衣老師寶貴的時間我們也聊聊看。”

“大概的我看了,說實話貴公司能來找我來做這個項目我也是十分意外,”衣琚沉吟片刻,看向對方又說道,“這個項目能力不太差的都能做,不知道貴公司為什麼找到我呢?”

“自然是我們老總最欣賞您的風格,我們老板很願意將這次的項目作為對您畫廊的投資,也是對您個人的投資。”張敖漂亮話沒少說,就是還沒說一句有用的。

衣琚看了眼陳誠,陳誠立刻接過話,“張總的意思是,想買下所有的水墨風手稿,也希望衣老師你以後定期供應稿件。鑄程科技在做文創方麵產品,有這方麵的產業鏈,需要您的手稿用來訓練AI”

“是這樣的,不過陳總說的還得有些囉嗦,”張敖搶過話頭,話說開了他也隨意了些,緩緩說道,“其實啊,還是我們老總欣賞您,想請您做長期顧問,不然這些稿圖網上一搜一大把,也不至於特意叨擾您,您說是不是。”

衣琚聽到這兒臉上依舊掛著的禮貌笑意,嘴上也還是客氣,“抱歉張總,一直有聽聞貴公司AI方向發展很是出色,但我沒有這方麵的發展意向。”

“至於網上稿圖的版權問題也是我們一直致力解決的難題之一,在很長時間的努力爭取下,定性鑒定方麵也算有了一定進步,”衣琚帶著笑看著對方,繼續說道,“現在要是真有侵權問題,雖說情況難雜,但官司也不是打不贏。”

“是啊,時代在發展,無論是新科技還是老藝術都在一點點完善,這是好事,對吧張總,”陳誠看到對方不虞的神色,緩和緩和氛圍。

“時代在發展,現在就是人工智能的時代,故步自封可不好,我們老總欣賞您,認為您果敢實在,才讓我來問問您願不願意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張敖看著對方依舊沒有鬆口的意向,也不多說,本來他隻是來試探一番衣琚的意思。

“不過看來衣老師並沒有考慮好,那我也就不多加打擾,您若有意向可以再聯係我,”張敖起身遞上了自己的名片,陳誠接了下來。

“小周送送張總,”衣琚叫了聲外廳不遠處的周曉年,自己卻轉身往樓上走了去。

與此同時,酬智科技大廈

“喂,你真是坐得住啊,”馮梁也電話往沙發上一扔,點了點周良晏的桌子。

周良晏看著數據表,抬眼看了眼對方,“你又怎麼坐不住了?”

“鑄程找衣琚了,”馮梁也眼底閃過一絲凝重。

“那又怎樣,”周良晏給對方遞上數據表,“你又能做什麼。”

“你兩關係不是好嗎,”馮梁也眼底閃過一絲古怪,“你就沒說鑄程和我們的情況?”

“說了斷人家的合作,你給衣老師承擔這部分損失?”周良晏淡淡說道,看了對方一眼。

“什麼意思?衣琚真能看上對方那個AI喂圖的縫合怪?”馮梁也走上前兩步,不太敢相信。

“那也是鑄程近兩年最大的一個項目,”周良晏抬了下下巴,“不是衣琚,也會有其他人,你攔不住的。”

“那也不能是衣琚,”馮梁也看著對方氣定神閒的繼續看報告,大手按了下來,“我們在承用他的風格,你也知道之後文娛城如果我們接手,那很有可能繼續找他來做,這不和鑄程撞上了!”

“董事會同意衣琚繼續跟這個大項了麼?”周良晏嘴角一勾,“要是我們酬智也拿出了等重籌碼,我想衣老師就不會理睬鑄程了。”

馮梁也聽到這兒也回過味兒了,哭笑不得,“周哥,你逗我玩呢?”

“你想讓衣琚繼續跟,就和哥們直說唄。”

馮梁也這會兒也安定了許多,坐了下來看著對方笑道,“我還能不和你穿一條褲子。”

“董事會那邊不急一急,我們推誰他們就一定唱反調,”周良晏也了解某幾個老頭的調性,“等他們來找你,你就這麼吊著他們。”

“你放心吧,你手把手教我了,我還辦不成麼,”馮梁也用桌子上的筆捅了捅對方的胳膊,“你快和衣琚通氣去。”

周良晏挑了下眉,繼續忙著手裡的活,四平八穩地說著,“不必,他本來也不會答應。”

“你一聲招呼不打,就這麼確定衣琚不會答應那邊?”馮梁也不太認同問,語重心長,“這一切的前提是衣琚沒應下鑄程,你彆玩脫了。”

周良晏也不多說什麼,搖了下頭,“他不會。”

馮梁也看著對方依舊不為所動,哀嚎歎息道,“求你了哥,彆在這兒玩什麼心有靈犀了,你就問問去安了弟弟的心行不行?”

周良晏也是無奈了,馮梁也現在是草木皆兵,晃了下手機,總算說道,“衣琚剛約了我五點的飯。”

——五點就約了周良晏,自然是和鑄程吹了。

馮梁也眼珠一轉,剛要開口。

周良晏立即回道“不帶你。”

第028章 小禮物

鑄程的人離開了還就真的沒再來找衣琚, 衣琚把這個事情和張歡因談了談。

衣琚和張歡因盤了盤對方的目的,大概也清楚了對方找他是為了什麼。

其一是他的商業價值在圈子裡算是高的,加上這兩年他缺錢的模樣可能讓對方以為自己真的什麼錢都掙了, 對方便聯係來了。

其二也是衣琚有一定的影響力, 可以用衣琚來打開藝術原創被AI大範圍商業融圖的口子。

AI製圖和融圖一字之差, 對於多數人也是分不清的,這會產生很多困擾。而且現在法規不完善, 將AI大範圍用於藝術創作的後果也難預料,沒人能保證AI有一天不會取代中小畫師。退一步說, 目前再好的AI也隻是元素堆疊,老派畫家是看不上的,大多都不樂意去把自己的作品養這些沒有靈魂的東西。

故此, 商圈雖然可能早就不甘於用小畫師的圖調教AI了,但“大畫家”目前都算還立場一致,都不鬆這邊的口,這才和商圈僵持住了。

所以很多商人盯上了AI喂圖這塊肉許久,就等著誘惑來幾個派頭足的畫家,好幫他們從內部撕開藝術創作的口子。

而衣琚是一個很好的人選。

其三, 就是周良晏的公司了。

鑄程的老對家——周良晏在的公司在和酬智競爭一個文娛城大項目,衣琚現在手裡這個文化活動就是酬智給投資人投名狀的‘開頭段’。

酬智這兩年做的是AI還原古畫,正在推進“VR身臨其境古畫風韻”的項目, 主打的就是曆史古風, 如果拿下文娛城, 估計也是走的是文娛的“文”方向;

而鑄程的AI文創,用的是AI製圖, 請了一些小有名氣的畫師,用他們的圖訓練AI, 還有一些版權不清的也被直接拿去用了,導致AI出的東西還真的蠻有新意和藝術性的,可以聯名大IP,上架大商場店,也是很有市場,也很撈錢。如果他們拿下文娛城,那麼走的是“娛”。

如今鑄程饒有興致,打算分出一個支線搞點文化的東西進去,如果衣琚答應鑄程,那麼鑄程和酬智的風格一定會大撞車。再如果,鑄程用了什麼手段搶先發布,那麼算是給酬智沉重一擊。而且就算酬智搶先,對於鑄程也是無傷大雅——他們又不是走的文化路線,還沒有一個遊戲聯名掙得多。

所以說,搶衣琚,是鑄程百利無一害的事情。

衣琚和張歡因雖然都一致覺得鑄程不會輕易放棄,但對方一直沒有動靜,他們還隻能是先放放。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琚哥”

衣琚正嗦著米粉想著事,背後忽然傳來一個弱弱的顫悠悠的聲音。

衣琚咽下嘴裡的米粉,回頭看了過去,隻看見一頭烏黑短發的硬朗小夥垂頭喪氣地捧著一堆碎瓷片在那兒立正。

“我把瓷娃娃給碰掉了”完顏容有些忐忑,衣琚這個瓷娃娃跟了他很長時間了。

衣琚倒也沒說什麼,隻是目光停在了對方手上瓷片一會兒,便回過身繼續吃著米粉。

“琚哥,你生我氣了嗎,”完顏容蹲在衣琚麵前,可憐巴巴地看著對方,活脫脫像是被拋棄的大狗。

“這是我第一次比賽,在渙城自己做的瓷娃娃。”衣琚哼了聲。

“那我給你把這個粘起來,然後再給琚哥做一個,”完顏容聽到了衣琚的話更加懊惱,但也於事無補,隻能硬著頭皮說下去,“不不不,再做十個,你不要太生氣。”

“不用了,碎了就碎了,你快扔了吧,彆捧著劃到手了再,”衣琚喝著米粉的湯,搖了搖頭。

完顏容欸了聲,剛要出去,衣琚又叫住了對方,在小孩疑惑的眼神下,拿起了手機還笑了一下,“把瓷片放地上,我拍個照。”

*

完顏容是沒想到現在的衣琚也喜歡有事沒事發個朋友圈,正坐在前台替唐初看顧呢,朋友圈裡就刷到了衣琚四十分鐘前發的——

「櫃子空了,再擺個什麼好(困擾emoji)[附圖]」

完顏容剛要打字回複,門口就進來了人,一身灰色休閒裝的硬朗男人手裡拎著什麼東西,走了進來。

“衣老師還在樓上麼?”周良晏溫聲問道。

一旁正在拖地的清潔工大劉,看了過來,老實點頭。

“您是”完顏容站了起來,打量著這個男人,客氣一笑,“我得查查有沒有預約。”

周良晏欲開口解釋,衣琚就不知什麼時候過來了,從樓梯探出個頭,“小完,讓晏哥上來。”

“我不上去了,衣老師下來唄,”周良晏舉了下手裡的袋子,笑道,“上班路過,給你送點東西。”

完顏容在兩個人之間來回地看了一眼,看見周良晏又看了過來,帶著笑寒暄著,“哥,我是完顏容,在琚哥這兒沒事幫忙打打雜的,怎麼見您有點眼熟”

“周良晏,晏哥,我朋友,”衣琚攬了下周良晏肩膀,朝著好奇寶寶介紹了兩句。

周良晏把手裡的東西遞給了衣琚,和完顏容回道,“以前我也經常去上都衣老師的畫展,所以完顏你可能有點印象。”

“這樣啊,”完顏容挑了下眉,餘光看著一門心思拆著盒子的衣琚,知道自己不好再搭話了,也就不說什麼了,有眼力見的繼續貓在座位上。

“不是說好我自己去你家挑麼,怎麼給我送過來了,”衣琚想著可能對方是把之前的賭約給他兌了。

“不是那個,你看看,”周良晏看著對方和塑封較著勁,也不幫忙,笑道。

衣琚抬頭看了對方一眼,眼睛眯了眯,“那這是特意買給我的啊。”

“不過說好了,這個可不能抵了之前的,”衣琚抬下巴一下,手上動作停了,大有對方不同意他就退貨的架勢。

“那衣老師什麼時候來挑?”周良晏忍不住笑了下,“我可請了你四五次了,彆人要是看見我們的聊天記錄我可就說不清了。”

從上次一起喝酒,周良晏也陸陸續續的沒少邀請對方上門來挑藏品,聊天記錄大致就是什麼“衣老師有空麼”,“我今天有空在家”,“衣老師來不來”

看起來委實有些奇奇怪怪的。

衣琚也不應話,隻是看著對方,眼睛亮亮的。

東西他才不會去拿——這個事兒他就想一直吊著。

“行,不催你了,”周良晏眼底含層笑意,接過衣琚手裡的盒子,有條不紊地一層層拆開,剝出一個招財貓頂著一錠金元寶,金元寶上還刻著“歲歲平安”四個字。

一直抻著脖子偷看的完顏容還以為是什麼超凡脫俗的寶貝,沒想到對方這麼實在,掏出了這麼金燦燦閃瞎他狗眼的東西。

“謝謝晏哥,”衣琚也樂了,接過來端詳了很久,招財貓憨態可掬的,衣琚也跟著笑眯眯,“很合我心思,現在我啊,就缺錢。”

周良晏午休的時候看到了衣琚的朋友圈,正巧人在金店給表妹置辦三金,就看見店角落一排擺賣的招財貓,爪子齊刷刷地打著招呼。

周良晏相中的這隻招財貓一張A4紙大小,美滋滋地捧著的金元寶,看著很討喜,念頭一閃便給衣琚買了下來。

權當給衣琚重開工作室的賀喜之禮了。

衣琚是真的喜歡這招財,摸了兩把後,就把它端端正正地擺在台上了,還開玩笑讓完顏容把攝像頭對好前台,彆被人偷了。

“晏哥還有時間麼,我要去畫室轉一圈,你來不來,”衣琚瞄了眼牆上的鐘,歪頭邀請道,“畫室現在有幾個學生在,晏哥過來看看?”

周良晏自是答應,跟在衣琚身後往前樓的畫室走了去。

路上衣琚給周良晏簡單介紹了下畫室情況,又提了幾個他覺得很有靈氣的孩子。

等衣琚兩人推開畫室後門,撲麵來的就是紙墨顏料還有木質混雜的味道。

兩名老師在八九個學生間來回的走動,時不時停在某個學生身側。

周良晏從後排抽了張畫板,在角落坐了下來,衣琚也是配合,從老師專用得櫃子裡拿出畫箱遞給了周同學。

兩個人離前麵的師生們有一定距離,算是自成一片小天地。

“同學,你上周作業還沒交呢,”衣琚一本正經。

“衣老師,上周太忙忘記了,您能再說一遍麼?”周良晏微微仰頭看向背著手的衣琚。

“作業都不記得了,那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去看彆的同學了,想明白再找我,”衣琚板著臉嚴肅道,還真的扭頭往前走了去。

周良晏失笑,看著對方的背影搖了搖頭,拿起畫箱翻出幾隻鉛筆,準備認真對待對待衣老師的作業。

周良晏是學過素描的,也算中規中矩,拿得出手,衣琚在前麵和學生說著話,他也就畫著他們師生交流的樣子,時間有限,他隻能說草草勾勒,抓了幾處重點多費了一些筆力。

等一節課過去,衣琚回頭,周良晏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

衣琚翻出手機,果然——

“衣老師,時間太趕,還望衣老師能給個及格[拜托]。”

衣琚走到徒留在原地的畫板前,上麵果然留著對方的畫,畫的是衣琚站在一個學生旁邊上手指導演示指導的樣子。

可以看得出來周良晏是真的很趕,畫得很潦草,但神韻是在的,尤其他對衣琚提筆的右臂下了很大功夫。

附著留言——衣老師,指點指點?

衣琚也不客氣直接給對方發了一大長串的語音,從細節筆力到問題解決,最後衣琚頓了頓,調笑道,“晏哥眼裡,我的胳膊這麼壯實麼?”

對方也立即回話過來:“和大力招財貓一個水準。”

第029章 《Empty》

日子一天天的在變熱, 隨著衣琚跟進的酬智項目有序推進到了尾聲,周良晏和衣琚的聯絡也更加頻繁了起來,兩個人之間也有了更多說不清道不明東西在。

衣琚心裡是有些什麼的, 但一些原因也不曾真正挑破, 而周良晏那邊不知是出於對偶像的尊重還是什麼, 也一直縱容著衣琚越來越將兩個人關係拉近——這是衣琚認為的。

衣琚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也知道自己對對方動了心思。

隻是, 喜歡是很有的,但他不太敢去抓住對方。

按理說都是三十左右的人了, 看上了就直白些,如果對方不反感,明目張膽地追求就好了。怎麼也不該是現在這樣優柔寡斷的, 自己沒拎清還要招惹彆人。

但衣琚就像是被勒住了韁繩一樣,總有些什麼桎梏著他,讓他遲遲不能邁出那一步。

可時間在向前走,日升換日落,就這樣和周良晏這樣慢慢地相處著,一點一滴中, 衣琚心裡的這根繩子也鬆弛了許多。

他想他是該隨其自然一次。

不去管其他的,隻隨心意

到了五一勞動節,就算是牲口也該歇歇了, 正巧項目組約了周末的團建, 衣琚也就大手一揮將工作室鎖了門, 給所有人都批了假。

衣琚剛從畫廊回家,門口擺著一個快遞, 衣琚看了看確實是自己的,估計是周良晏又送了什麼東西來, 衣琚就抱進屋裡,還給周良晏拍了照片算是“返圖”回去。

等衣琚洗漱完,再拿起手機,周良晏果然回了消息,但卻和衣琚想的不太一樣,居然不是周良晏送的。

「這是什麼?[好奇]」

「買的吃的麼?(衣老師不要吃獨食)[大笑]」

衣琚好奇地拿起小刀劃開了,裡麵裝的東西倒是不多,一個大信封還有一些照片,衣琚手抖了下,拿起來看了看。

良久,衣琚輕輕笑了聲,便擱置到了沙發底下,繼續回周良晏的消息。

「行下次給晏哥帶些去。」

「[很香]」

*

五一的假期已經到了最後一天,衣琚在屋子裡宅了四天,今天是團建的日子,衣琚才精神了些,收拾收拾自己。

一夥人聚了頓餐,但不興酒桌文化那套,十六個人也就都喝了些果汁飲料。

但吃飽了喝足了,以馮梁也為首的一夥人也就鬨幺蛾子,起哄要去KTV唱歌——聲稱感情都在歌裡了。

六七個人都各有各的事,也就不去了。衣琚本來也想逃的,結果周良晏今天也不知怎麼也幫腔了起來。

“衣老師不來,他們也就沒有表現的欲望了,”周良晏溫和笑道。

“是啊,”黃浩然攬著技術小郭,賣著萌,“他們都說要接受藝術家的熏陶,就算是魔音穿耳也值!”

“小黃怎麼說話呢,我們衣老師唱得無論怎麼樣都會是天籟!”馮梁也促狹道。

衣琚被他們一人一句的趕到這兒,隻能應了下來,玩笑道,“那你們就等著後悔吧,有我在沒人能搶過我麥。”

“本來想放你們一馬,”衣琚聳了下肩。

“不用!衣老師你想要幾匹馬都可以,”後期王瑤嘿嘿笑,“隻要衣老師人到了,我幫你搶!”

趙登連忙勸阻,“你可彆慣著這家夥,我還是想摸到麥的。”

餘下的九人這就敲定了,溜溜達達往KTV趕去。

蒙奇一向有個最大包間,十幾個人來都沒問題,衣琚他們也就訂的這個。

等服務生調試好設備,馮梁也他們便爭前恐後的點上歌,王瑤那些要幫衣琚搶麥的也權當失憶了,自顧自的點著歌。

衣琚這次倒也沒真的想和他們搶,就嘴上說說,往大沙發上一坐,掃了碼百無聊賴地翻著歌單,倒是一首歌沒點。

周良晏沒去和那群人擠,端了盤水果坐到衣琚身邊,“衣老師興致不高?”

衣琚搖了搖頭,懶懶說道,“你們公司這群假期最後一天還高興得起來的,才是異類。”

“這樣麼?”

周良晏失笑,又緩緩道,“可我怎麼感覺衣老師不想理我了。”

“哪有啊晏哥”衣琚睜不開的眼睛陡然變大,試圖反駁了一句。

“約衣老師出來玩也不來,約飯約酒也不來,劉異他們都想衣老師了,”周良晏想了想翻出兩個人的聊天記錄,繼續補充,“你看看,消息都不回了。”

衣琚沒想到對方這麼直接地把事情說出來,一時間有些呃住,手指微縮。

“衣老師要是有什麼事可以和我說,還是衣老師覺得我們關係沒到這兒?”

周良晏也不再逼對方收起了手機,語氣隨意說著,隻是看著對方的眼睛很是認真。

“沒事”衣琚無意識地回著,但話沒說完在對方的眼神中那些搪塞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包間裡熱火朝天,放著韓語歌,兩個女孩在那邊邊唱邊跳,其餘的人也是聊得火熱。

喧囂的背景下,隻他們二人在靜靜的看著彼此,好像鍍上了一層薄膜和其他人隔開了一般。

衣琚移開了視線,垂著眼扯出個笑容,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疲憊,勉強開口擠出一句真心話,“就是有些累了。”

周良晏等著對方的下文,但衣琚隻低著頭刷著歌單似乎還點了首歌。

——顯然衣琚並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周良晏隻得摁了對方肩膀一下,“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和我說,彆自己扛。”

對方站了起來,往點歌機去了,衣琚依舊垂著眼刷著手機,隻是手指不停地翻動,頁麵到底了也似乎沒有發現。

過了會兒,趙登他們也過來坐,趙登特意湊到衣琚旁,懟了懟衣琚胳膊,“怎麼了,又自閉散德行了?”

衣琚扶額歎息,“這麼明顯麼我?我覺得我裝得挺正常啊?”

“不明顯,彆人麵前,你就和天上神仙似的,一句話不說也叫那什麼——高嶺之花,”趙登瞥了對方一眼,拍了對方頭一下,“可熟悉你的還不知道你什麼樣。”

“有事沒事?”趙登皺眉看著不吭聲隻笑的衣琚,態度又有點不高興了,“我告訴你衣琚,你再敢瞞著我們”

“沒有啊,”衣琚推了趙登兩下,無奈解釋,“就是有點累了,你知道我的。”

“知道你,誰不知道你啊——”趙登拉著長音,瞥到蠢蠢欲動想要湊過來的馮某還有一旁倚著牆看過來的周某。

“和你說,”趙登勾了勾手指,讓衣琚湊上來。

衣琚懶散散地往趙登那邊一靠。

“要是還想和誰處,就彆對人家忽冷忽熱的搞那套欲擒故縱,人家可實在得很,擔心你擔心的不行,還沒立場問,”趙登在他耳邊小聲唾棄著,跟著這小子他的心可沒少操。

衣琚啞然,趙登的話讓他無意識地把目光投向周良晏,結果和對方對上了視線。

衣琚倉促移開了眼。

這人,怎麼還告家長呢。

周良晏忽然起身走了過來,衣琚呼吸有些滯住,剛要開口,就發現對方拿出了來電的手機走出了包間。

趙登看著自家孩子眼睛都快粘門上了,無奈地拍了對方一下,指了指大屏幕,“彆看了,到你歌了。”

衣琚收回來眼神,若無其事地從正找下家的黃浩然的手裡接過麥克。

“到衣琚老師了!”一旁一直偷盯著人馮梁也看著衣琚總算上台了,興奮了起來,連連鼓掌。

來唱KTV的黃浩然他們這些人平時和衣琚接觸的不少,混得也很熟,雖然老板在呢,也跟著起哄,在地上蹦蹦跳跳的幾個,劃拳貼條的幾個都歇下來,規規矩矩坐好,把“舞台”全權交給衣琚。

低鬱空緩的前奏響起,包間內也跟著靜了許多。

“She lifts her skirt up to her knees,Walks through the garden of roses with her bare feet laughing”

低沉而略帶沙啞的嗓音隨著伴奏詮釋著歌曲,沉靜空盈,屋裡的人都不禁側耳聆聽。

“Of these cutthroat busted suhese cold and damp white ms I have grown weary”

清冷的日暮中透著殘酷之光,那冰冷潮濕的茫茫清晨已令我厭倦

在下麵本來想無論對方唱什麼樣都閉眼叫好的幾個,聽到對方毫無瑕疵的唱腔,都不免有些驚豔。

“If through my cracked and dusty dime store lips,I spoke these words out loud would no one hear me”

透過我蒼白龜裂的嘴唇,我嘶啞著說出真情,卻沒有一個人聆聽

衣琚帶著淺淺的笑意,懶散扶著立麥,注視著屏幕上的歌詞,伴著MV混亂孤獨的電影片段,輕聲唱誦著。

周良晏推開了包間的門,進門便對上衣琚看過來的目光,衣琚輕啟薄唇,“Let fall the flowers from your hair,And kiss me with that try mouth so plain”

任由花兒從你發間落下,親吻我,用你田園般純淨的嘴唇

周良晏沉沉望著衣琚,衣琚像是在看他,像是在對他唱的,但對方未落到實處的眼神告訴周良晏,這個人不是為誰而唱,如同劇幕旁白,抽離疏涼。

“he quiet love we‘ve made. Will I always feel this way”

這靜謐的愛,我會一直這麼沉浸下去嗎

衣琚唱過很多遍,聽過很多遍的歌曲——在此刻,在這片喧囂裡,在那個人的注視下,似乎又有了新的感受。

空澇澇的,他像是在飄浮,但又係在紮根泥土裡的木樁上,永遠也飄不遠。

“So empty, so estranged.”

那麼徒勞,那麼的遙遙無期

“Will I always feel this way”

我會一直這麼沉浸下去嗎

衣琚有些茫然,手指摩挲著立麥,無意識地再次回望那灼熱的目光。

“So empty, so estranged.”

那麼徒勞,那麼的遙遙無期。

第030章 成,聽你的

“你合同什麼時候擬好, 當初劉異用的給我一份就好,”趙登坐在衣琚對麵,身上吊著小孩, 噢噢的喂著奶。

“等你學校那邊外派回來的, ”衣琚蹲在地上半天了, 就找掉了的筆,很是納悶, 怎麼就不見了。

“那你現在人手夠麼?”趙登皺眉,“你們這兒小張也被傘兒叫回去了吧?”

“那也沒辦法啊, ”衣琚算是找不到了,不太甘心拄著大腿站了起來,拍了拍趙登頭, “你可快些回來,爸爸一個人太寂寞。”

“起開,”趙登抱著小孩沒手,張口咬了過去。

衣琚嘶了一聲,好險,差點兒不乾淨了。

“講真的, 你怎麼不讓良晏來幫忙看兩天,你兩不挺好的,”趙登想了下還是開口, 又狐疑地看著對方說, “你彆告訴我你還犯軸, 不搭理人家呢。”

“哪能啊,”衣琚將手指頭遞給乖乖喝奶的小丫頭, 對方大眼睛直盯著衣琚看,嘴上還咕咚咕咚的咽著奶——兩不誤。

上次團建後, 周良晏開車送衣琚回家的,,可能是那首歌,一個唱明白了一個聽懂了,路上兩個人沉默很久。

直到車停下那一刻,周良晏忽然拉住了衣琚要推開的車門。

“衣老師為什麼不理我了,”周良晏輕聲問道。

周良晏和衣琚的距離隻有十幾公分,他坐在駕駛位拉住了對方的車門,兩個人的手貼的十分近,彼此的呼吸也隱約的可以感受到。

“沒有,”衣琚微微側開頭,耳根很是灼熱,“最近有些累了,沒彆的意思晏哥。”

“可你回小黃小王消息,就不回我的,”周良晏看著對方愈發泛紅的側臉,語氣輕輕。

衣琚望著窗外的景色,四處看就是不看周良晏,一下下的擺弄著把手,“有時候不太想朋友消息就乾脆不回了,登哥他們也罵了很多次了。”

衣琚眼裡含著歉意看了對方一眼,結果對方還是那樣一直盯著他,他移開視線,“晏哥對不住,下次不這樣了。”

“所以衣老師是說,沒有刻意疏遠我是麼?”周良晏仍然耐心地問著。

他們都明白衣琚在顧左右而言他,有好感的人突然轉變了態度是很清晰能感受到的。

“沒有的事兒,我一向欣賞晏哥,真的想用心交晏哥這個朋友,”衣琚總算看向對方笑道,又頓了下補充,“晏哥彆生我氣。”

“朋友麼?”

周良晏沉默很久,衣琚也不作聲。

周良晏看著不自覺咬著下唇的男人,緩緩開口,“上段感情我的另一半自顧自的處理掉我們的感情,衣老師你是半個知情人,你應該知道的,我受不了這個。”

周良晏認真專注的看著對方的眼睛,“我以為我們之前的相處,衣老師是明白我的意思的,也以為我們在順其自然地發展著,可衣老師這幾天疏遠的態度,似乎和我想的不太一樣。”

“我想問衣老師,像那樣,衣老師是不喜歡了麼?”

“對不住晏哥,”衣琚睫毛顫了顫,勉強維持著的笑容也消失了,艱難吐出幾個字,“不是故意招惹你。”

話說到剛剛“朋友”那裡,其實周良晏就該體麵地轉開話題,從此各退一步還能做回真正的朋友,但他知道衣琚心裡有事情,他不知道是什麼,可他不甘心因為那個他完全不知的事情就做回了所謂的朋友。

可現在話說破了,衣琚還是要退,那他隻能尊重,周良晏沉默幾瞬點了點頭,鬆開了把著車門的手,退到了自己的座位。

“成,衣老師,聽你的。”

明明對方回到了原來的位置,衣琚卻覺得更加逼仄,兩個人的距離拉遠了,他卻又覺得悵然若失有些不舍。

真是矯情,衣琚心中自嘲一笑。

衣琚乾脆地下了車,站在車門前看著那個還望著他的男人,緩緩關上了車門。

周良晏什麼也沒說,隻是看著衣琚,像是目送,像是告彆,更像是說些什麼,衣琚就這樣看著對方的眼睛,兩人隔著一扇車門靜靜對視著,一切似乎在情感的加持下變成了慢鏡頭,對方的一個呼吸一次眨眼,都看得一清二楚。

在車門即將合上的那一刻,衣琚其實是又拉住了,他心上湧上了一絲衝動,假期初被熄滅的念頭又燒了起來,可遠處一聲車笛恰在此時響起,打破了他的肖想。

車門還是合上了。

衣琚轉身離開,周良晏也開車離去。

就好像周良晏沒看見衣琚最後的停頓,而衣琚也沒看見對方因他的停頓眼底又伸出的手一樣。

風度體麵。

毫不狼狽。

接下來的半個月裡,兩個人也沒說因為那些事就不聯係了,衣琚甚至還和劉異他們喝了一次酒,隻是那些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兩人之間發的有的沒的不會再發了。

兩個人很完美的回到了最初的位置——其實他們本來也就隻踏出了那麼一步,想要收回還是很容易的。

雖說是不可能和上個腳印嚴絲合縫就是了,但衣琚已經很滿足了。

衣琚繼續逗著自己的小侄女,和趙登說著,“晏哥不是學校那邊又忙起來了,哪裡好意思再麻煩他。”

趙登隱隱感覺到衣琚的意思了,也不再多說什麼,隻是心裡輕輕歎息,可惜了。

趙登涼涼說道,“那你就自己忙吧,不和你摻和了。”

趙登走後,衣琚繼續在工作室忙著手裡的活,雖說他和周良晏感情上是沒什麼了,但工作上的交集卻是愈發濃厚了。

酬智的AI還原古畫的項目正式展開,周良晏也沒受上次團建之後的事情影響,直接親自來邀請衣琚繼續做藝術顧問,兩個人吃了頓飯定了合同。雖說一個顧問,但酬智給了衣琚放了實權,人還是黃浩然那幫,可以說稱心得很。

衣琚自然也應了下來,這個項目有得做不說,更重要的是衣琚想做。

後續周良晏學校那邊事情也多了,馮梁也便替周良晏交涉後續的工作,衣琚本來以為馮梁也會黏黏糊糊的,但對方工作的時候很是正經,休息了也沒說些什麼不正經的,隻約了兩次飯——衣琚對這個人的感觀倒是直線上升了不少。

趙登走了後,整個下午,除了他的小徒弟給他送了次過水麵,也沒彆人來,下班了那幾個小孩也就一個個來打聲招呼就離開了,衣琚繼續一個人忙著事情。

七點一過,衣琚也鎖了門回家,雖然活沒忙完但通知八點就停電,衣琚也就乾脆回家休息了,走之前還不忘把桌上的招財貓等貴重物品放好鎖起來。

結果衣琚就偷了這麼個懶,第二天就被警察叔叔的電話告知,工作室門被撬了,讓衣琚,去清點損失財物。

衣琚隻得吩咐已經到店的周曉年先看看,而他儘量以最快的速度趕去。

但早高峰導致警察等不及開始詢問報備了,他還在“騎馬”趕來的路上。

那邊周曉年清點好工作室的東西,倒沒有少什麼,還奇怪呢。

這邊衣琚擠著地鐵,信號時有時無,聽到對方的話,心下卻一沉,讓周曉年把他桌上的筆記本收好,一邊給趙登發消息。

「登哥,你知道去哪找人能給看看電腦有沒有被黑。」

過了十幾分鐘,在外地的趙登回了消息——

「怎麼了?電腦覺得不對勁麼?」

「找周良晏,他有人。」

衣琚看到對方的名字,手指微頓,還是轉到對方的消息框,把剛才的問題又發了一遍。

衣琚下了地鐵,對方的電話也打了過來。

“衣老師,出什麼事情了?”周良晏聲音有些嚴肅。

衣琚把工作室疑似失竊卻沒丟任何東西的事情說了,“不偷實實在在的東西,那可能就是奔著電腦裡東西來的。”

“我現在叫人去你們工作室,電腦不要動不要開,等我來。”

“不用晏哥,你派個人來就成,你最近忙自己彆折騰了,”衣琚連忙回絕,解釋道,“工作室電腦裡也沒什麼重要東西,一些保密東西我都存硬盤擱置好了,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現在黑|客技術發展的特彆快,就算你刪除了,隻要殘存一點蛛絲馬跡也會還原出來,需要細排,”周良晏的聲音頓了頓,似開著玩笑,“我該走這一趟的,還是說衣老師和我生分了,不想我來了?”

“沒有晏哥,”衣琚失笑,出了地鐵站風風火火地往工作室趕,“體諒你還不樂意,那你就快些來吧,我等著了。”

衣琚一到工作室,就看見其他人也都趕了過來,張歡因去了孫傘那邊不在,其餘幾個年輕的沒人指揮,倒是伶俐地商量著把流程走完了。警察也就省心省時了,等衣琚來了隻囑咐兩句,讓他有後續情況再通知。

“行了,想忙你們的事去吧,”衣琚安撫了幾句,揮了揮手把這群圍著他的不知道還能做什麼的小孩遣散了。

衣琚上了樓,走一半停下來和唐初叮囑著,“等會兒晏哥來,讓他在下麵等我。”

衣琚回到樓上,坐在桌前,抱著胳膊盯著桌上的電腦,思考著今天的這一切。

單純失竊。

不像。

楚灘手底下的那群蒼蠅乾的麼。

在知道沒有貴重物品丟失後,他也很快排除了這個他腦海裡的第一個冒出的念頭。

他來楓城也是謹小慎微,沒得罪什麼人利益關係牽扯的也不多

除了鑄程。

衣琚思及此,不禁皺了皺眉,他覺得那麼大的公司手段不至於這麼下作。

談不下來就偷麼,這誰還敢和他們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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