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市內到城郊一個小時多的路程, 因為車上有外人在,衣琚和周良晏沒有聊些什麼。
車起步後沒多久,衣琚摸出了自己的耳機悄悄塞給了一旁的周良晏, 兩個人一人一隻, 耳機裡流淌著輕音樂, 車窗開了縫隙,風鋪灑麵容上, 吹起兩個人的發梢,奔波了一天的疲憊也似乎隨風而去。
衣琚和周良晏一路上很少交談, 都在各自望著窗外的景色,隻是兩個人的手都擱置在車座中間,靠的很近, 一個轉彎便能碰到彼此的手背。
一個多小時的路,兩個人都沒有將手拿開,就這樣若有若無地感受著彼此的溫度。
有理由的觸碰,例如為了安心為了撫慰,都是坦坦蕩蕩的,隻有沒有理由的接觸才抓人心肝, 才是親密的體現。
尤其當兩個人懷著同樣的心思,卻又窗戶紙不曾捅破,再悸動不安分, 隻能頂著正經人的模樣, 暗暗心跳如鼓。
不曾伸出的手, 是對彼此的最大的尊重,而不曾收回的手, 卻是對自己最大的縱容。
或許這就是現代愛情最能產生美好記憶的時間是曖昧期的原因,在這個階段裡, 兩個人能做的事情不多,能說的話也不多,所以連對方一個表情一個細微動作都可以記得清清楚楚,甚至多年後兩個人並肩再次走過曾經經曆過的地方時,會相視會心一笑的程度。
等代駕將車停在了衣琚小區門口便離開了——是周良晏讓的,本來代駕師傅說要不要等等周良晏,但周良晏婉拒了,咱們晏哥另有安排。
於是周良晏的車就停在小區門口,而衣琚和周良晏兩個人心照不宣的繞著小區小廣場,在小區壓起馬路。
時間已經步入到了深夜,衣琚這條歸家路,每天一個人早出晚歸見慣了它路燈昏暗晃晃的樣子,但有個人靜靜陪伴在左右,這氛圍感瞬間就上來了,有種回“家”的感覺。
衣琚小時候爹不疼娘不愛,妥妥一個留守兒童,為人性僻耽佳畫,也就是一次小學放學高燒暈倒後,走了運被鄭老頭撿了回去,這才有個地方算是他的著落。
慢慢的,在師娘的半脅迫半勸解下,衣琚逐漸交了許多朋友,算是融入了社會關係中,有了一個正常的童年,所以即使上梁不正,下梁也沒歪,成了現在這樣一個陽光開朗積極向上的社畜。
“衣老師在想什麼,”周良晏看著衣琚眼藏著幾分笑意,有些好奇溫聲問道。
“晏哥,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很會給人一種安全感,”衣琚淺笑著,微微歪著頭看著周良晏,很是直接地感慨,“這還是我第一次在楓城感覺到歸屬感。”
衣琚想起前幾年那個催婚網絡熱句:你不希望萬家燈火有一盞為你而明麼。衣琚記得底下評論區有句話讓他笑得不行:又不是交不起電費。
衣琚也同樣不以為然過,幸福感來得這麼隨便麼,一盞燈一碗粥就可以滿足了麼,但當周良晏陪他慢慢走回家,哪怕隻是這一段路,一段沒有任何成本不需要任何代價的時間消耗,他此刻還是感到了每個細胞都在充盈著溫暖的愜意,就如同饑餓時的一碗泡麵,乾渴時的一瓶礦泉水,恰到好處的滿足。
倒不是沒有人陪他走過路,同事同學,追求者、曾經的伴侶、親朋好友都有或多或少的機會一同回家,這並不新鮮。
但隻有周良晏這個人讓衣琚感受到了久違的寧靜。
是衣琚缺愛了麼,孤單了麼,太容易感動了麼?
衣琚並不這麼覺得。
那是因為什麼?讓一個人這麼輕易地靈魂得到寧靜?
衣琚看著腳下兩人踩過的緊密挨著的影子,心隨念轉倏忽覺察,其實不是那盞“燈”讓人感到幸福。
而是那個人。
因為是那個人,他做的什麼都含透著他自己的情感,所以自己可以從每一點滴中都能汲取生活的暖意。
正如此刻的一段路,是周良晏想要和他在一起多些時間,所以對方自然而然下了車,和他一起壓著馬路,一起浪費時間。而不是親朋好友的順路而行,也不是小年輕為了表現獻的一時殷勤,更不是懷著彆的目的人想要借此有一段談事時間。
是他的情感無處不在,所以自己能從他的任何瑣碎行為中感受到切實的舒適感。
無論是這些不打眼的生活碎片,還是為他從未提起過的親人奔走,抑或是壓上自己全部的對他的信任,為他攬下全部責任這些在周良晏眼裡都是稀鬆平常事,也正是他的這種自然表現,讓衣琚在緊繃忙躁的生活中,呼吸之間便能汲取元氣。
衣琚認為他對周良晏,或者周良晏對他的這種“情感”,是被叫做喜歡,或者愛戀,雖然其中夾雜著許多彆的情感,或是欣賞或是憐愛但自始而末皆是源於吸引,來自對方,是明明白白的自兩人之間滋長的情感。
這也是衣琚從未在意過對方的上段長跑愛情的原因之一,衣琚在周良晏身邊能清楚感受到,他們的情感是流向彼此的。
隻流向彼此,源源不絕,如活水經久不絕,悄然流淌。
情感是不需要證明的,因為被愛的人一定會被愛意滋養而察覺,從對方的心跳聲中裡,從對方的眼睛裡,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尋找到答案。
而反過來那些習慣用似乎表達著關懷的行為而去證明對方愛自己的人,本末倒置的荒謬。
情感不能被計量,它沒有確切的計量單位,情感是該是感受來的。
“真的麼,”周良晏笑了聲,拉回了衣琚天馬行空的思緒,兩個人不知不覺已經走回衣琚單元樓下。
周良晏看著衣琚緩緩道,“我還擔心衣老師會不會嫌我跟得太緊,麻煩得很。”
衣琚有些意外,但心中一下轉到了自己了解到的對方上段感情兩三事,頓了下心中不免更軟了些,挑著眉似真似假地說著,“怎麼會晏哥,我巴不得晏哥天天能和我一起。”
衣琚目光盈盈地望著對方的眼睛,忽然上前一步拽扯住對方的領帶,手指微微摩挲著對方領帶,壞笑道,“就喜歡粘人的。”
周良晏被拉著微微彎了些腰,由著對方的拉拽,兩個人視線由此平齊,周良晏看著對方近在咫尺的白皙姣好的麵容,眼底翻滾著一些躁動許久的情緒,輕聲說道,“衣老師喜歡就好。”
周良晏一動未動,依舊和衣琚保持著十幾公分的距離,路燈的光柔和著彼此影子,也照清了彼此臉上的所有細節,周良晏的睫毛很長彎起一個弧度來也能打出小小的陰影,對方的視力一定很好,眼睛白眼仁很是乾淨,不像衣琚自己總是出紅血絲。
“喜歡,”琚哥肯定道,勾了下嘴角。
這點小撩撥,他還不是輕鬆拿捏。
周良晏一雙眼眸似乎因為衣琚的答複而染上一層溫柔的底色,看著衣琚低聲嗯了聲,似乎隻是尋常詢問又似乎在引誘什麼,“衣老師還有什麼想說的麼。”
對方的氣息灑到他的下顎,那俊朗的臉就擺在他眼前,睫毛眨動一下就像雨刷一樣在眼下投出細密的影子,對方低沉的聲音在衣琚耳旁似乎炸開了小束煙花,他呼吸不太爭氣地不平穩起來。
他的睫毛這麼彎麼
衣琚喉嚨滾了滾,為了防止自己再有什麼上頭的舉動,衣琚倏忽鬆開了手,訥訥地拍了下對方被自己拽皺的領帶,打著哈哈笑道,“晏哥領帶蠻好看的,在”
然而周良晏忽然抬起了手把衣琚半圈住,不讓衣琚後退,周良晏手放在衣琚側腰上,順著西裝的接縫處摩挲了一下,周良晏更加直接望著衣琚的眼睛,輕聲問道,“衣老師,喜歡之後呢。”
衣琚的呼吸有些滯住,看著更加逼近的對方的麵容,衣琚感受到從側腰往全身炸開的麻意,衣琚禁不住移開視線,夏日的熱意讓衣琚話說的都不自在起來,“喜歡之後”
喜歡之後自然要在一起啊
衣琚的心跳得快蹦出來,他隻覺得腦袋被周良晏這麼拉扯得直迷糊,衣琚不看眼前這個似乎使弄著美人計的家夥,深吸了一口氣。
要不要衝動一把
周良晏耐心等待對方的下文,看著對方神情越來越弱的掙紮,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他是沒想今天能修成正果,但不妨礙他今天在衣琚這裡討份讓他能繼續穩著的答案。
衣老師獨|裁得很,周良晏願意隨著他的節奏來,但總要給他份安心不是。
然而衣琚的神情突然變了,打破了剛剛若有若無的沉溺感,他似乎看見了什麼,周良晏眸一愣,順著對方的視線看過去,結果看到單元樓側的一抹黑影。
周良晏回望了衣琚一眼,看見對方不自然的態度,確認了是自己想的那般,眼神一冷,鬆開了衣琚抬腿欲追上去。
“晏哥彆去,”衣琚連忙拉住周良晏,搖了下頭,垂著眼不知在想些什麼,麵上卻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什麼也沒看見一樣。
周良晏被對方緊緊拉著停下了腳步。眸色沉了沉,回視著對方,似乎要衣琚給他一個解釋。
“晏哥,”衣琚頓了下,同樣直直看著對方,“我會處理好。”
“信我。”
周良晏隻是看著衣琚。
又是這樣。
衣琚不準周良晏管,周良晏自己便沒理由管,甚至連問下去的資格都不夠。
衣琚也自知自己的言語蒼白到敷衍,緩緩鬆開了拉著對方胳膊的手,手順著落下拉住周良晏西裝下擺,輕輕扯了一下,眼底帶著幾分歉然,“晏哥,快處理好了,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了。”
衣琚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種撒嬌示好的事情他十歲以後就沒做過了,但麵上衣琚依舊端端正正的,看不出惡心到自己的模樣來。
“真的晏哥,我不會拿自己生命開玩笑的,”衣琚軟聲認真道,手還拽了對方衣擺一下,似乎在說——拜托啦,不要生氣嘛。
第047章 一些小八卦
周良晏看了眼對方拉著自己衣服的手, 又和衣琚對視回視線,“衣老師你怎麼保證呢。”
衣琚有些愣了,對方的話出乎自己意料, 本以為對方會像往常一般一筆帶過, 饒他一碼的緩和氣氛
可能晏哥真的惱了, 衣琚這才意識到,心裡重新措辭。
“晏哥你放心, 從他們出現起”
“如果他們還會出現,是就不打算和我在一起了麼?”周良晏直接打斷對方的解釋問道。
衣琚看著對方, 嘴巴張了下說不出話來。
周良晏了然了,輕聲說道,“洨琚, 我一直認為這段時間是給彼此的緩衝期,但衣老師似乎不這樣認為。”
“衣老師和我相處這段時間,還是覺得我會因為這些外事改變我們之後的發展麼。”
“不是的晏哥,”衣琚看著對方黯色,連忙沉聲接道,略微歎息, 有些澀然,“隻是怕拖累晏哥,做人哪能那麼自私不是。”
“不過晏哥, 我會處理好的, ”衣琚頓了一下, 淺笑扯了扯嘴角,衣琚望著對方很是認真, 輕聲說道,“我是真的很想和晏哥在一起。”
周良晏那點暗暗壓住的火氣全然散去, 看著對方的樣子心臟有些被戳痛,良久周良晏緩緩開口。
“可能是我之前並沒有說清楚,我們之間在不在一起,不看能不能,全看衣老師你想或不想。”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是理由,”周良晏一字一句說道。
周良晏靠近了衣琚兩步,垂著眼看著對方有些複雜晦澀的神色,緩緩拉起對方的手,周良晏捏了捏對方的掌心,將自己另一手的衣袋子掛在了對方的手裡。
“洨琚,你好好想想。”
周良晏語氣依舊的平和,但衣琚卻不知怎麼不太敢看對方。
周良晏的手輕輕摸了下對方的發頂,“回去吧。”
衣琚沉默一瞬,拿住了袋子抬眼看了眼周良晏,有些困難但還是吐出一句話,“晏哥說的我明白了,讓我想想。”
衣琚撂下話,便轉身進了樓,在單元門將要關上的時候,衣琚望了眼周良晏,果然他還站在那裡,衣琚心頭一暖,腦袋裡的雜念也平息了許多,朝周良晏擺了擺手,直到大門關上,衣琚才上了樓去。
單元門燈隨著衣琚關上了門,也不久便熄滅了,周良晏站在昏暗的路燈下,腳下一下下撥弄著碎玻璃神色不明。
他淡淡望著一層層亮起的樓層燈光,直到對方的房子亮起了燈,周良晏才抬腳往小區門口走去。
隻是還沒走幾步,周良晏停下了腳又回頭望了眼對方的窗口,果然看見了對方的身影,周良晏這回沒有什麼彆的動作,隻是站了一會兒便轉身離開,走出了小區大門徹底消失在衣琚的視線裡。
衣琚望著樓下已經空蕩蕩的路道,回身拿起擱置在一旁的掃帚,一下下平靜著掃著地上的碎玻璃。
可能是知道那些沒事找事的人蹦躂不了多久,這次衣琚心裡沒有掀起什麼波瀾。
剛剛周良晏的話衣琚大致明白,說實話沒有人聽見對方這樣說著約等同“不離不棄”的話語會不動心,但衣琚不覺得帶著一身的累贅去摻和彆人的生活是件什麼光榮的事。
也不覺得將自己的負擔帶給對方能讓他們之間有什麼好的結果。
再好的人品德行,也受不住一次次的考驗與生活的磋磨。
雖然衣琚知道周良晏經得起考驗與苦難,但他不想對方因他承受那些如同跗骨之俎一般的事情。
周良晏是一個神性高於人性的存在,他身處的位置讓他萬事隨心隨性,投入又容易抽離,性子看上去豁達隨和,卻冷得很,但他又習慣了強者的視角去庇護悲憫弱勢,極富責任感與社會擔當,認定的事或人就會一直去包容,接納,扶持。
衣琚不想做依托對方的存在,與旁人一般成為周良晏責任與擔負的“之一”,他舍不得,更也是不想。
人活一世,相逢一場,能在對方眼裡有了幾分分量,已經是很大的不易,沒必要折磨彼此,將緣分變成死死拉著對方下墜的孽緣,就像他與楚灘那般。
衣琚想到那個人,臉上最後一點輕鬆的神情也消失不見,衣琚眼底閃過一絲厭惡,隨即及時打住了自己的思緒。
衣琚去衛生間拿了一塊抹布,小心著將碎玻璃倒在了抹布上包好之後拿膠帶裹了起來扔進了一個塑料袋裡,記號筆寫上了玻璃劃手紫四個字後才扔進了垃圾簍裡。
衣琚走到洗手間洗了兩遍手,看著鏡子裡自己西裝革履的模樣,緩緩吐了一口氣。
他是真的很想和周良晏在一起的。
好好在一起,就像在慶鎮一樣,一同吃飯閒聊,吃酒忙事,回頭一眼就能望見對方兩人三餐四季的這樣過上一輩子。
這是他這幾年唯一想去抓住的人。
但他不想任何人或事破壞對方的生活,哪怕那個人是自己。
周良晏是一個很有本事的人,無論什麼事情,對方都能向前看,把自己的生活過得很好,無論身邊有沒有誰。
衣琚看著鏡子裡自己眼底在翻滾著情緒,緩緩擺出一個笑容。
他要自己爬出那片泥潭,然後帶著世間最好看的玫瑰,乾乾淨淨地去見他的心上人
深夜小區外的路上停著一輛銀灰色的寶馬,車上落了幾片葉子,似乎停在這裡有些時間。
周良晏靠在放平許多的駕駛位上,西裝外套搭在一旁,領帶拽開許多,襯衫袖口挽了上去,扣子也解開了三顆,他停的位置恰好可以看見衣琚樓單元,周良晏約摸著差不多到了時間,拿出了手機打開某人的聊天框。
果然對方五分鐘前發來了消息——「晏哥到家了麼。」
周良晏手指輕敲著鍵盤。
「嗯,衣老師早些休息。」
「晚安.jpg」
「晚安晏哥」
看著對方的窗口過了一會兒也黑了下去,周良晏也緩緩閉上了眼,隻是手指一下下擺弄著不知道哪裡來的香煙,顯然沒有入睡。
夏日的天亮得總是很快,當清晨第一縷陽光打亮了街路,一輛銀色的車悄然離去,如同從未滯留過一般
又是忙碌的一周循環。
衣琚和周良晏也又開始各忙各的,兩個人也沒再刻意見過,隻是周良晏的辦公室中午總會出現一個便當盒還配著一束玫瑰,而衣琚小區門口深夜也總會停著一輛車,直到天亮才會離開。
酬智的小孩看見周總辦公室擺滿了花瓶裡麵插著一束束新鮮的玫瑰,每到下班休息的時候,他們周總就會一下下侍弄著花,鮮花美人看得小姑娘又是迷糊又是羨慕,都好奇這是哪路神仙勾得他們的周總這麼沾染紅塵。
倒也不是這群小孩邪乎,主要周良晏因為還授楓大外聘,以前也很少在酬智坐班,有什麼事情都是馮梁也代勞,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很少人知曉周良晏的狀況。
也就是知曉他們周總之前有位從不曾來過的七年伴侶,這兩年也分了。分了後他們周總似乎來酬智勤了許多,還親手挖了黃浩然這類新鮮血液進公司,同樣也是近兩年周良晏才認全酬智的人,茶水間路過的時候還會主動和他們聊兩句,從前那位神秘的周總這才立體地站在他們麵前。
不過像是有人追求周總這樣的事情,也是頭一回見到,公司茶水間的八卦一向是圍繞著幾位總身上的,以前的主角百分之七八十會是他們那位光鮮亮麗儀表堂堂的馮總,馮總隔三差五的緋聞如果寫成小報現在都能堆滿茶水間。
之前設計部被他們馮總請來了位大畫家作顧問,他們可是看見了馮總那個態度就和追求往常的小明星似的,騷咳咳活潑又大膽。
雖然不知道怎麼了,後來馮總就偃旗息鼓了,就像是憋個半天放個啞炮一樣,讓他們看著也不痛快,一點兒也不像他們馮總以往的作風。
有人說這位衣琚老師了不得大藝術家,看不上他們這些一身銅臭味兒的,要是不開心了連他們周總都不給個好臉色,這種高嶺之花馮總拿不下。
也有人說,那位老師背後有人撐著,沒看文娛城的項目都落對方手裡了,周總都力保著人家衣琚老師,他們馮總忌憚著也不足怪,自然也就正經起來不敢招惹。
當然了,還有人說什麼這位衣琚老師和他們周總是一對,朋友妻不可欺,他們馮總自然不敢再逗弄人不過這就沒人信了,沒看見他們周總正被甜蜜追求著麼。
“誒呦,這怎麼可能嘛,桃子你不能看咱們周總和人家老師長得好看就拉郎配吧。”
小高眼角抽搐,剛剛聽了小陶這通分析周總和衣琚的一三六的,聽著還真像那回事似的。但他們周總和衣琚老師也不熟啊,看著還沒有馮總和人家熱絡。
雖然衣琚老師會沒事去周總辦公室,這不項目對接麼,中午加班加點的來他們酬智做項目,總不能讓人家大藝術家坐在他們工位上,連個獨立辦公間都沒有吧。
休息間小陶攪拌著咖啡,不服氣地看著對麵不以為然的劉姐和小高,她嗑cp這麼多年了,她品的沒一對不是真的,他們不是真的,那她就是假的!
“你們就等著瞧吧,我就覺得周總那便當盒和衣琚老師那天帶的一模一樣,沒準著花和飯就是人家送的。”
“還有!我車位離周總車位近,不是一次看見咱們周總和衣琚老師一起下班誒,還有還有”
小陶越說越確信,越說越激動,完全沒注意到對麵這兩個人的眼神。
“還有什麼?”
第048章 尋寶活動
“還有就是上次我看見咱們周總帶著衣琚老師去”小陶話順其自然的接了下去, 但說了一半就意識到那道男聲熟悉得讓人心寒。
小陶僵硬地轉過身,果然,是他們敬愛的當事人周總。
周良晏接著咖啡, 看了眼閉麥的女孩, 走之前擱下話, “公司不要議論上司私人感情。”
對麵三個冷汗連連的女士紛紛點頭,心裡叫苦不堪, 沒人見過他們周總責難下屬,但就是這種未知的恐懼才讓人害怕, 但當人已經消失在轉角了,她們隱隱約約又聽見一句,不免麵麵相覷。
“還沒影的事。”
周良晏端著咖啡回了辦公室, 今天他屋子裡的咖啡機壞了,也就出去接了一杯,沒成想倒是聽了這麼一出牆角。
他也是沒想到在這群同事眼裡他和衣琚的關係還沒衣琚和馮梁也的好,周良晏啞然失笑。
周良晏手指撐著額頭,一杯咖啡很快就喝完了,有些疲憊翻看著微信號上的消息, 直到看見楓大麵向學生、教職員工及家屬的越野活動,才起了一些興致。
周良晏鼠標點了進去,瀏覽了下具體信息——為測試楓大最新科研產品收集生命體征與GPS定位數據, 特舉辦的一場大型尋寶活動, 地點就在西楓林, 時間本周六日兩天一夜,每位教職員工可帶1-5名家屬, 活動獎品
周良晏思索一瞬,給衣琚敲了敲信息, 又順手將消息轉到了群裡。
羅「越野啊,不想動。」
張劉氏「羅深啊,你再不動動沒人要了。」
張「這個好,支持」
錦錦與等等的家人「我才看見,我問問老婆去不去。」
羅「晏哥怎麼不說話了」
張劉氏「這還用問?咱們就都是捎帶懂?」
郭「好傷心,晏哥你自己說這是單單我們有,還是彆的妹妹都有。」
周良晏沒看見群裡的一溜消息,正如那群人的猜測,剛剛衣琚接到消息,打來了電話,他正和衣老師友好交流呢。
“晏哥怎麼想著去越野了,最近不忙嗎。”
“不忙,”周良晏笑了聲,“衣老師來唄,小萌他們都想你了。”
“這樣啊——”
周良晏聽著對麵的人拉著長音,一派考慮考慮的樣子,周良晏笑著繼續引誘道,“越野的東西我都幫衣老師打理好,衣老師人來就成。”
*
一轉眼一周又過去了,應著周良晏的邀請,衣琚便做著周良晏的車和趙登他們一起來了西楓林。
他是沒想到,原來不是隻有孟晃那群家夥喜歡在車上吵吵鬨鬨個不停,今天他算是見識到比王誌前他們還能說的人了,一路上可能有衣琚這個新人在,對方能談的話題瞬間多了起來。
幾個人從小學說到大學,就差挨個點名了。
尤其是張坦萌小朋友的事跡更加的高清,衣琚坐在副駕,就覺著後麵三方位立體聲從後灌來,甚是凶猛。
不過有一點比和孟晃那群家夥出來好,就是可以坐副駕,他本來等周良晏車接是沒報能做到尊貴的副駕位置的希望的,畢竟周良晏按理是順路先接趙登他們那夥人,最後才是衣琚家。
可能還是蒼天憐憫吧,讓他晏哥往他們家附近跑了趟差,就先接衣琚,副駕的位置也就落到了衣琚囊中。
衣琚就覺得自己運氣好得很,今天一定能多挖幾個寶箱。
“琚哥琚哥,等會兒和我們一組,”張坦萌湊到衣琚旁邊,看了眼四周其他人都沒注意過來,悄咪咪說道,“羅哥和果哥都路癡,就得晏哥趙哥帶,其他人搞不定他兩。”
衣琚把自己的大背包甩在了背上,欣然同意,“成啊,我和誰走都沒問題。”
“衣老師這麼巧麼?”
衣琚身後傳來一道吊兒郎當的聲音,張坦萌和衣琚不禁往身後看去。
“馮總?”“馮哥。”
“衣老師,你看看你,周良晏身邊就你叫的最生分,”馮梁也一下攬住張坦萌的肩膀,朝衣琚眨著眼睛。
看著後麵不遠處已經黑臉的劉異,衣琚也不提醒,隻是涼涼說著,“馮總早好。”
“周”
“把你豬蹄子鬆開,”劉異拍掉了馮梁也的手,不耐煩地瞪了對方一眼,“怎麼哪都有你。”
“唉,小萌你看看你家這口子,仗著合法伴侶身份就管東管西的,”馮梁也嘖嘖兩聲,給劉異上眼藥。
“當初還不如選你馮哥,馮哥絕對不管你社交,”馮梁也擠了擠眼,看著劉異臉黑得要滴墨了,悄悄往衣琚身後撤了一步。
“馮哥你這嘴能不能管管,”張坦萌很是無奈,手下是死死拉著自家愛人,彆搞出個賽前打鬥失去比賽資格什麼的。
馮梁也挑了挑眉,勉強點頭,然後扭過頭手捂著嘴和衣琚說著所有人都能聽見的悄悄話。
“衣老師,我和你說,這廝當初知道我追小萌,罵得那叫一個難聽,什麼你怎麼好意思朝你身邊長大的弟弟下手的,還有什麼誒!君子動手不鬆口啊,彆逼我!”
劉異忍不住了一手直接來了個黑虎掏心,馮梁也倒是接住了,呲著一口牙要咬下去,劉異是沒見過比他還無賴的人,又氣又笑直接上手去揪對方的嘴,一時間兵荒馬亂的。
報到處的周良晏已經朝他們招呼很久了,衣琚就算再不想搭理這狗不理的貨,也還是上手扯走馮梁也,“好了彆鬨了,比賽要開始了。”
張坦萌也甚是無奈,拽著自家對象褲腰帶,連逼帶哄地朝周良晏走了去。
西楓林賽事活動入口高高掛著橫幅,衣琚等人停好了車過來的時候已經很多人都領好了檢測設備和食物。
尋寶活動範圍是整片楓林,這裡離楓山很近,遠離市區了連溫度都降了些似的,大片的樹林空氣清新入肺,很是暢愉。
因為是兩天一夜,所以參賽者需要自行佩戴睡袋或者帳篷,還有衣物。
為了方便,多數人都會選擇輕便的睡袋,就說衣琚這夥人裡,選擇帳篷的也隻有衣琚周良晏還有羅深,劉異和張坦萌選擇的是雙人睡袋,其他人是單人的。
每個人都需要去賽事入口處取頭盔護具,檢測儀和兩天食物——壓縮餅乾和水,樹林嚴禁點火和危險刀具設備,參賽前每人的包裹都需要過安檢的,可以說籌備的很是認真。
樹林裡的寶箱由無人機投放,還有定時投放的食物包藥物包以備不時之需,在夜22點所有人必須按照規則,停止行動,原地休息,無人機重新更換寶箱,以供第二日白天的尋寶活動。
活動形式很簡單,在地圖範圍內,6-8人一組自由組隊尋找寶箱,最後統計人均寶箱數量,多者勝出。
全程檢測儀檢測選手位置與生命體征,也有工作人員在偏危險地帶觀察,林內救援員按區域巡查。
等選手領好設備,工作人員宣讀規則,強調注意事項後比賽便正式開始了,各組選手都在認真統籌戰略,研究地圖。
“我們今天先分兩路,一路從西側這條線路往山底靠,一路從東側線路走,最後在山腳石潭回合,”周良晏畫出了兩條遍曆樹林的路線。
周良晏一點點講著兩條路怎麼走,路標怎麼標,很是有耐心,但實際上就隻有衣琚和趙登聽了進去,其他人要麼在一旁完全聽不懂,頭歪的方向都不太對,要麼就是笑嘻嘻的四處張望沒個正事,不過表麵功夫做得都到位,紛紛點頭很像回事兒。
“嗯可以,”劉異草草看了眼看了眼石潭位置好找還明顯,“第一天熟悉熟悉路況,第二天再拆成三組提高效率。”
“我走西邊這條,”衣琚點了下頭。
“我也走西邊,”羅深搶著附和,郭果也是站到了衣琚旁邊。
“我也走西邊,你們四個走東邊剛剛好,”硬湊過來的馮梁也煞有其事地說著,好像有人會聽他的一樣。
笑死,正常人才不跟周良晏劉異一起走,玩個遊戲和特種兵潛伏似的,一天下來胳膊腿都累斷了可還行。
“誒,我和小萌跟琚子一起走,你兩搶什麼,西邊你兩個可走不下來,”劉異不滿意嚷嚷。
“東邊,”趙登打了個哈欠,看眼地圖也定了下來。
雖然倍遭嫌棄,周良晏還是很有良心大度地點著西邊的山坡河流說道,“西邊這條不好走。”
羅深和郭果對視一眼瞬間,又默默站在了趙登背後。
“你兩給我拆開,我一人帶不動兩個,”趙登嫌棄揮手。
周良晏剛要說話,就看見劉異擠眉弄眼,他深深看了劉異一眼,後退一步站到趙登旁邊,實在放心不下那兩個人路癡兄弟。
劉異不僅到的時候就讓張坦萌先從衣琚下手,方才又偷偷找周良晏商量,第一天衣琚和周良晏分開組隊,讓劉異一波,第二天劉異讓周良晏兩人組隊,兩個人友好達成了共識。
“那就晚上見了,”衣琚也沒意見這樣的分組,朝趙登他們組揮了揮手,就拉著張坦萌兩個人走了。
這一路上衣琚和周良晏也都並沒有多交談什麼,說的話都沒有和馮梁也他們說的多,甚至現在兩隊要分開了,兩個人也沒多聊幾句,但衣琚他們兩個彼此的心都是安穩的,他們都能感覺到對方的注意力一直在彼此身上安放一個錨點。
周良晏看著西路一夥人離開的背影,嘴角勾了下,剛剛衣琚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就像羽毛撓了下心臟一般,心中默默道,晚上見。
趙登有些嫌棄地看著還望著不知道看些什麼的周良晏,還有身後的那兩個人傻樂兄弟,隻覺得今天這個路怕是要靠自己了,搖頭歎息著背上包倔強地一馬當先往樹林走去。
第049章 熟人大雜燴
衣琚他們分了兩隊, 周良晏,趙登,郭果, 羅深一隊, 衣琚他們隊還有劉異, 張坦萌,以及一個賴上來的馮梁也。
講真, 衣琚是不太愛運動的,但由於自小那副有些欠揍的個性, 就在老師師母的督促下練了不少東西,小朋友必備的跆拳道衣琚是練了整整八年,平日裡的還要跟著鄭鄭姐這個運動狂, 徒步長跑越野自由搏擊巴西柔術
所以被迫的,衣琚練得挺像回事,也漸漸成了習慣,以至於等他大學畢業了自己獨立生活了,也閒不住了,願意沒事出去爬爬山溜溜彎之類的, 沒有一些中年頹廢肥宅的跡象。
鄭鄭姐尤其喜歡什麼野外求生,勇闖無人區這類的項目,衣琚還不敢告老師, 隻能認命跟在這姐後麵, 生怕對方哪天怎麼著了嚇到老頭師娘。
衣琚想到這兒, 心促刺疼了一下,也不再想下去了, 拉著身後一直緊跟著的張坦萌一把,越過一塊橫路巨石, 動作沉穩迅捷地繼續四處搜尋寶箱。
與此同時另一端,就有些雞飛狗跳了,周良晏他們剛進林趙登眼尖就發現了藏得比較隱蔽的寶箱,可能是沒人會覺得這麼近就會出東西,所以讓周良晏他們撿到了。
郭果怪開心地搶著把寶箱掃碼標記,結果掃完一看:積分減五,這把郭果哽的脖子都紅了——知道自己運氣差,但也不至於這麼差吧。
郭果踱著步,看著一旁鋪個布已經坐下的羅深更是不順眼,路過踢了一腳,“咋又坐下了哥,能不能行了。”
羅深自從進了林子肚子就不太舒服,直覺得早上吃的粉在翻滾,沒好氣地說,“一槍崩了我吧,不然就彆怪我崩到你。”
趙登一看對方臉色是不太對勁,稍微一個後撤步,“這是壞肚子啦?”
羅深扭捏一哼唧,十分哀怨。
周良晏跟趙登互看一眼,開口安排,“那趙哥和老羅往回走,入口不遠就有衛生間,我給你們留隊標,老羅沒事了再跟上來。”
趙登也覺得隻能這樣了,最近一個衛生點離得比入口還遠,可能沒人想得到出發這麼快近就有人有衛生需求吧
趙登攙起羅壯士,朝周良晏比了OK手勢,一步步又往回走了去,要是遇上人估計都會驚訝到這隊負傷的速度。
“要是不舒服就彆進來了,這個歲數了彆拿身體逞強,”周良晏不放心叮囑了一句,看到羅深有氣無力擺了擺手,這才拉著一臉同情的郭果繼續前進。
周良晏看著地圖,走得不快,走到一個標識處開始四處打量寶箱的位置,這片地明顯是有人清理過,工作人員大概率會設置一個。
“果子,你們家的安保公司接不接短期的活兒,”四下沒人,周良晏和郭果搭話聲也不大,周良晏手探著樹洞裡,扭頭看向郭果。
“接,”郭果點了下頭,“晏哥要用麼,回去我把聯係方式推你。”
“要兩個24小時暗中保護的好手,吃住行費用我來報銷,”周良晏緩緩道,拳頭碰了下郭果的肩膀,“又要麻煩你了。”
“這說的什麼話,”郭果瞪了周良晏一眼,想了想有些猶豫開口,“就是晏哥”
郭果邁過一根粗藤,追上了前麵的周良晏,和其並肩走著,糾結開口,“上次你讓我查的衣老師的事兒”
“怎麼了,”周良晏看著對方為難的神色,心下也一沉,“不好處理麼。”
“也不是。”郭果再次確定了下四處無人,才開口,“這事兒上都那邊也有幾家插手了。”
“楚家要保,但孫家,王家兩家施壓,”郭果皺著眉給周良晏點著那邊勢力,“幾個小混混而已,孫家也透露證據本就夠判個幾年的,還能拉這楚家下馬,完全不需要我們插手,根本沒有我們施展空間的。”
周良晏手裡的樹棍撥弄著路邊的灌木叢,郭果看不出這哥想些什麼,但能感覺到周良晏是不會就這麼作罷了。
這又是何苦呢,為了一個沒啥大事的處理結果又去和周家那群神經打交道,好不容易脫離開,這回欠下人情又該怎麼還
郭果心下一片無奈,但又不好說些什麼。
“那就打好招呼,該判幾年一年不能少,至於楚家,”周良晏蹲下身勾出寶箱,不急不慢地掃了碼。
——積分加5
周良晏看著一旁夠著樹上寶箱的郭果,淡淡道,“我要他們三十年都翻不了身。”
周良晏腦海裡不禁想起那些查到的前幾年第三十二街的事情以及打聽到的一些傳聞,周良晏一個抬手將空寶箱扔了回去。
郭果蹦著高剛夠到樹上的寶箱,就聽著自家哥們這天涼王破的大膽發言,腳下一個趔趄,有些遲疑問著,“哥,你認真的?”
“酬智的技術成果,周家的一切合作都不對楚家開放,”周良晏看了眼對方寶箱,負分的,隨手又扔回了樹上,“楚家擾亂市場很久了,不少人想踩一腳,不差我這一腳。”
您哪是要跟一腳,分明是要做打對方第一槍的,郭果腹誹著歎了口氣,“晏哥來真的啊那我回去讓我老頭也跟一腳,就權當幫衣老師出氣了。”
周良晏這回沒再說什麼,似乎默認了郭果說的,郭果心下幾番掂量,是知道這哥是要玩大的了,搖了搖頭,很是感慨。
結果郭果回過滋味來,一看周良晏走了好幾步遠了,連忙跟著往林子深處去的周良晏腳步,“誒等等我晏哥!”
最熱的那一陣子已經過去了,林裡的濕悶氣散開了些,衣琚坐在一顆矮壯的大樹上翻著寶箱,而樹下的馮梁也抬著頭抱著膀,在那兒碎碎念著好身手真不錯,惹的了劉異直翻白眼。
“衣老師,這都是第25個寶箱了,我們在這兒歇歇吧,都餓了,”馮梁也笑眯眯地望著樹上的衣琚。
衣琚跳了下來,拍了拍手上的土,看著張坦萌也有些疲憊了,也就爽快同意了,馮梁也一時有些受寵若驚的,連忙幫衣琚拍了拍石頭上的灰,示意衣琚先坐。
衣琚沒搭理馮梁也的殷勤讓他自己坐,自己則坐到了一旁的樹蔭下,劉異張坦萌也找個較為涼爽的地方,擱下了背包席地而坐,一時間都鬆快了許多。
“晏哥他們似乎走一半了,”張坦萌啃著壓縮餅乾,看著自己的定位儀上隊內成員位置,有些慶幸地驚歎對方的速度。
“他們那條路好走,加上領隊是周良晏,還能慢?”馮梁也啃著餅乾咂嘴搖頭,靠在樹乾上很是舒坦的拱了拱背,“衣老師可不要和他學啊,我們眯一會兒回回體力。”
“那歇半個小時,”衣琚擰上水壺蓋,看了下手表時間已經指向了下午三點,看著已經閉上眼睛的馮梁也牙有些癢,警告說著,“不能再多了。”
“得令,”馮梁也從嘴巴縫裡哼出聲。
劉異懶洋洋靠著張坦萌身上沒給愛人捏著小腿,透出來的陽光灑在臉上,很是愜意地喟歎道,“還是衣老師有人性。”
他們到西楓林是上午九點半,等到組織好活動開始時就已經十點半,各隊商量好路線計劃,都差不多是十一點多出發的。
就像劉異說的這個承辦方真的太摳,特意挑著飯點前開始,不少人也心有同感。
衣琚他們走了四個小時了一直沒歇過,其實怎麼說都算是高強度了,和其他隊比起來也都算是進度快的,但這不是有周良晏做對照組,對方極具速度的表現——遍曆了半個東邊林地,讓馮梁也深深覺得,衣琚的強度也不是不可以忍受。
“晏哥他們這不也歇了,”衣琚瞄著定位儀有些哭笑不得,有這麼誇張麼。
“喲還真是,”馮梁也看了眼,又不感興趣的閉上了眼切了聲,“某些人還真是心有靈犀呀。”
“要我說,沒準就是羅深那兩個看見咱們停下了,和老周苦苦控訴了一番,不然周良晏可不會歇一小會兒,”劉異晃著腳,一幅神算子派頭。
“你還彆說”馮梁也想象了一番,笑著看向劉異。
結果劉異後麵走來了的兩個人,讓馮梁也瞬間忘了自己要說什麼,手指著後麵,眼睛瞪得像銅鈴。
“多大人了,還拿手指人,再指我丟了喂狗,”劉異嘖了一身,態度不耐煩地朝馮梁也方向踹了踹。
馮梁也連連擺手,“不是”
“馮哥,”清冷的男聲透著幾不可聞的溫和,“劉異,小萌。”
劉異一幅見鬼模樣摟著自家對方緩緩回頭看去,見到了人後表情和剛剛馮梁也沒什麼差彆。
衣琚好奇地望了過去,隻見一很有氣質的男子攙著碧眼外國人站在劉異張坦萌身後不遠處。
“杉哥,”張坦萌皺了下眉,但還是禮貌打了個招呼。
“你來乾什麼,”劉異就沒什麼好脾氣了,尤其看見陳杉攙著的那一位,更是心下火氣直冒,極為厭惡。
馮梁也倒是猶豫了下沒說什麼,反而朝一旁看著熱鬨的衣琚靠了靠,胳膊碰了衣琚胳膊一下。
衣琚看著靠過來的某人,挑了下眉有些嫌棄地看了馮梁也一眼——不熱麼,你靠過來作甚。
馮梁也背對著那幾個火藥氣味有點起來的人,口型說道:前任。
衣琚看了眼馮梁也,點了下頭,知道。
“我和戴維德今天也是來參加活動的,沒想到你們也在,”陳杉扶著外國男人坐了下來,也不在意對方的態度。
“沒想到麼?”劉異嗤笑一聲,被張坦萌拉了一下袖子才勉強把嘴閉上。
第050章 有些人的意難平
“也不能說多碰巧了, 隻是也是情理之中嘛,”馮梁也打著圓場,“畢竟定位儀是酬智的產品嘛, 小杉來也是替陳總來的。”
陳杉笑了笑沒說什麼, 隻是目光投向馮梁也時, 在衣琚身上停了片刻。
“杉哥你們這是怎麼了,”張坦萌看著陳杉看向了衣琚, 有些尷尬扯開了話題。
陳杉兩個人背包也沒了,還有一個人也一瘸一拐的, 顯然是有什麼事情了,張坦萌不禁問道,“需要叫救援麼?”
“剛剛那邊有個石坡鬆動, 他一不注意崴了腳,背包也劃壞了,”陳杉頓了頓,有些憂心看了眼一臉汗的戴維德,“救援我和戴維德覺著就不麻煩人家了,想著慢慢走回去。”
“走回去天怕是黑了, 不好走,”馮梁也皺了下眉建議道,“你們背包沒了, 還是叫救援吧。”
“你們有多餘的帳篷或者睡袋麼, 如果你們方便的話, 可以借我們一個麼,這樣天黑了就等天亮再走, ”陳杉說到這裡自覺叨擾有些歉然。
“拜托,你借走了我們用什麼?為了你幾個人擠一擠啊?”劉異半笑半諷, 言語毫不客氣,“你以為彆人不知道你什麼心思麼?”
陳杉被對方這麼嗆著,臉色也有些不太好看,隻是還算溫和帶著笑,緩緩道,“隻是借個東西而已,晏哥在也是會借給我的。”
陳杉最後這句棉花帶釘子的話,一時讓在場的幾個人都有些沉默,連坐在一旁的戴維德也感受到不太友好的氛圍,抬頭皺了皺眉,外語說著——要是麻煩的話就算了。
氣氛有些凝固,陳杉提起了周良晏,這讓劉異不再可能說些什麼,就如同以往一樣隻能閉嘴遷就。
——對方再怎麼不是回事兒,也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兄弟向著自家人是應該的,為難人家就不地道了。
更何況劉異知道自家老周那個脾氣,認識一場,也不可能粉飾太平的就裝成陌路人了或者小孩子氣地鬨成仇家,不聯係是為了斷的乾淨,但對方有什麼事求到頭上,該幫還是會拿捏著分寸去幫,也算對得起彼此曾經的過往。
劉異心裡頭這般轉了一番,也真不知道說些什麼,隻能乾瞪著陳杉——這個人怎麼這麼好意思。
“我這個背包你們背走吧,”衣琚替他們尷尬,也不想再僵持下去,欣然開口,“一人份的糧食夠你們晚上再吃一頓了,裡麵背的帳篷,擠擠兩個人可以睡下。”
“琚子,”劉異不同意的叫了衣琚一聲。
陳杉定定看著衣琚,輕聲說了聲,“謝謝衣琚老師。”
衣琚也不奇怪對方怎麼認識自己,笑了笑把背包遞了過去。
“走吧,”衣琚拍了拍馮梁也劉異他們,“歇差不多了,早點回合。”
馮梁也這回沒說什麼乖順站了起來,一旁的張坦萌也趕緊的拉著劉異,拾起背包靠了過來。
“衣琚老師,”陳杉忽然出聲叫住了要走的幾個人。
“大哥你又要做什麼”劉異一直被張坦萌掐著胳膊,憋回去一肚子的怨氣,但對方還糾纏不停,他是忍不住又嗆了過去。
陳杉也不理睬劉異,知道和他溝通不了,以前就這樣,隻是以前對方還能憋著,現在倒是有什麼說什麼了。
陳杉朝戴維德笑了笑,緩緩走到了衣琚麵前。
衣琚看著叫住他的陳杉有些莫名,但還是按住了拉扯他的馮梁也,耐心等待對方開口。
“聽彆人說,晏哥最近有了新的感情關係,”陳杉看著衣琚的眼睛,衣琚那副什麼都不打緊的樣子,讓他不禁垂眼,頓了頓,輕笑自嘲了聲,“我本來在想,僅僅一年晏哥就把我忘乾淨了麼。”
在衣琚的目光下,陳杉僵硬地嘴角勾了下,語氣也跟著有些生硬,“這怎麼可能。”
“陳杉,”馮梁也聽到對方的話,冷了神色警告道,“彆失了體麵。”
陳杉淡淡看了眼馮梁也,又看著同樣臉色不好看的張坦萌和劉異,最後將視線落回了還是那副耐心又不甚在意傾聽模樣的衣琚身上,輕聲繼續說著,“但如果是衣琚老師那就不足怪了。”
“畢竟神交已久,要不是我礙著事,晏哥怕是恨不得早些認識衣琚老師,”陳杉輕笑了聲,態度不明。
張坦萌十分震驚,一個人怎麼能這麼顛倒黑白到這個獨步,說得好像就算陳杉沒提分手,他晏哥也會劈腿一樣。
在場的幾個人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張坦萌和馮梁也都不敢置信對方說的話,劉異也臉冷的像快冰,搞得這樣難看因為點兒什麼?好像誰不明白似的,不就是晏哥沒給他癡情守節三四年,找到了一直欣賞的、比他更好的人,他心裡不平衡了麼。
“你放什麼”張坦萌深吸口氣還是沒壓下去火氣,繃不住爆粗口。
“小萌。”衣琚回頭看了一眼張坦萌,目光沉靜,掐斷了對方激動話語,張坦萌看著他琚哥,咬著唇忍住了話。
“你不要這麼說,”衣琚緩緩回過身,抬眼看向陳杉,認真說道,“他沒一丁點對不起你。”
“彆貶低了他,還貶低了自己。”
陳杉沉默不語,衣琚也不管對方又在想什麼東西,他是不太想再和對方聊下去,沒意思極了。
衣琚朝陳杉與戴維德禮貌笑了下,一手抓一個的把劉異和張坦萌帶走了揚長而去。
馮梁也看著待在原地依舊那副清清冷冷模樣的陳杉,歎了口氣,指了指後麵坐得有些不安的戴維德,“你真好意思說。”
“自己保重吧。”
陳杉靜靜看著遠處那即將消失在樹影裡的那個人,手指微微顫抖。
泥土上的小草不知道被哪個隊踩過了,自然形成了一趟林間小徑,張坦萌看著前麵邊走邊標識地圖的衣琚,心下有些不安,扒拉開劉異,湊到衣琚旁。
“琚哥,你沒生氣吧,”張坦萌有些惶惶,側頭望著沒什麼表情的衣琚,心裡直呼要死了要死了。
“我有什麼生氣的,”衣琚挑了下眉。
“就剛剛”張坦萌撓著寸頭嘟囔。
衣琚腳步頓了下,淡淡說道,“我有什麼立場生氣麼?”
後麵本來覺的衣琚不會計較的兩個人,聽著這句也麵麵相覷,不是吧,真氣著了。
不過也是,老周的前任都跟到這兒當著麵編排人了,他們衣老師還沒個說話辯駁的立場。
劉異擦著手心的汗,硬著頭皮替周良晏解釋,“呃,衣老師,是這樣老周他不是”
衣琚聽到背後那帶著小心翼翼慫勁兒的聲音,總算忍不住笑了出來,衣琚拍了下急的直拉他的張坦萌的後腦勺,“腦袋裡不知道裝了多少狗血劇。”
“人家客客氣氣借個帳篷,還誇我和晏哥天生一對,”衣琚搬開一個橫路的樹乾,回頭無奈地看了看還打量他的幾個人,“你們態度太敏感了。”
“那是誇麼衣老師,”馮梁也嘴角有些抽搐,一時還真不知道衣琚說的真心話還是在陰陽怪氣。
“你管他呢,我聽著是就行,”衣琚翻了個白眼,看了眼後麵不作聲的幾個人,半認真地說道,“晏哥是什麼樣的人不是誰說的算的,我也不覺著晏哥哪裡對不住誰。”
“今天有的人意難平說錯了話,我不算當事人,聽過也就過去了,你們就彆拿這種話戳晏哥的心肺了,”衣琚說到最後,一個一個看著後麵那幾個家夥。
衣琚一向好脾氣,就算不熟那會兒劉異他們明裡暗裡撮合人,衣琚也沒這麼攤在明麵上提事情亮態度,這是衣琚第一次語氣這麼強硬和他們這夥人說話,劉異他們也自然賣這個麵子應了下來,適才陳杉的話他們以後不會多嘴什麼。
誠如衣琚說的,周良晏如果聽見曾經一心相待的伴侶這麼定性他的感情,質疑他們感情的唯一性與純粹性,怕會心寒至極。
劉異他們相視一眼,都在彼此眼裡看到了無奈,其實再看不慣陳杉作為,也是相識了七八年的關係,當初的一對璧人站在一起就般配兩個字,劉異他們誰沒驚羨過,現在成了如今的模樣,任誰能說快意?心裡都不好受。
早在年初,馮梁也是有些怪周良晏心狠的,這麼多年的感情說放下就放下,連頹廢失意都不曾有過,看著這一年周良晏依舊如常的模樣,他都不禁去想周良晏到底有沒有愛過陳杉。
不過知道有一天他淩晨兩點剛喝完酒,路過酬智的樓,看見周良晏辦公室的燈還亮著,他突然也有了答案。
有些人當斷不斷,受過往所累,看著癡情地祭奠愛情,實際不過是糊塗地混著日子,離開的路走了一半又回去了,來來回回徘徊轉圈,折磨自己折磨彼此,三四年過去把感情都磨爛了,這才罷休地真正放手。
而有些人下了決心就一定會往前走,不擇手段逼著自己向前,這樣走啊走啊,沒多少日子其實也就走出來了。
愛人離去,親友叛離,都是難走出來的大事,不過難走出來不是指這條路多漫長,而是這條路很難走。
如同剜掉一塊壞骨,當時的疼痛,失去那塊骨頭生活中的不應感,以及長出新的骨肉的痛癢,最後傷口愈合形成的疤痕如何麵對這些都是難處、痛處。
多數人在骨頭抽離出體外的時候,麵對那種不應期的惶惶感,就會受不住的把壞骨塞回去。反反複複地,直到最後骨頭爛掉,不得不扔掉了,才算終了。
而周良晏顯然是個可以刮骨療毒的勇士,馮梁也佩服不已,但凡他有周良晏這一半的狠勁,他那百分之十的股份也不會丟了。
不過這哥這兩年情場失意,就在酬智這邊發了力,他也算輕鬆許多。
這種狠人還是讓周良晏他自己去做吧,馮梁也默默墜在衣琚隊伍後麵,搖了搖頭,實在學不來。
“衣老師等等我啊,怎麼走這麼快了!”
馮梁也都快看不見衣琚的人影了,招呼著前麵人連忙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