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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張 八文春 62114 字 6個月前

辦公室內一時間安靜了些許, 兩個人同望著窗外高樓聳立,車水馬龍的都市風景。

“酬智講和,你怎麼看, ”周良晏問道。

“能看出真心實意的。”

“‘萬事過猶不及, 很多事需糊塗著過, 偏要一條路走到底,卻不知握得太緊才是真的失去’, 這是我家老爺子說的,梁也你覺得呢?”

“我不知老爺子所言對錯, ”馮梁也沉默很久,才開口,“我隻知道, 你不走下去就不知道會是個什麼結局。”

就如馮梁也的這麼多年,說是遊戲人間,實則是前路不明不敢踏進,沒見過一條路的儘頭。

周良晏沉思了會兒,不知想了些什麼,最後拍了拍馮梁也的肩膀。

“日常一些事該改, 誰來掌控不重要,結果是好的就可以了。”周良晏溫聲道。

馮梁也聽到這話點了點頭,但也推了對方一把, 半認真半戲謔, “是看著變了不少, 以前你可不會這麼和我談心。”

周良晏拳懟了下對方肩膀,按滅了煙頭。

“但你骨子裡那份獨勁兒, 我不覺得你改了,”馮梁也望著外邊無聊的風景, 嗤笑了聲說,“你就是換個讓彆人好接受的方式,迷糊著彆人走你的路罷了。”

周良晏歎了了口氣,“試了,確實改不了。”

“行了,知道你要說什麼了,”馮梁也無奈聳了聳肩,“你都決定了,我隻能幫你到底咯,那群老家夥吃完你就拿我開刀,我能怎麼辦。”

周良晏繞了這麼一大圈,最後還是讓馮梁也彆來勸他,他要和周家和鑄程對到底了。

周良晏回敬了對方一盞茶,同樣說道,“謝了。”

“你這麼鬥,你家衣老師沒急?”馮梁也看好戲地問了嘴。

周良晏手僵了一瞬,擱下了茶杯,“洨琚還不知道,等事情穩些再告訴他。”

馮梁也無言半晌,“服了,到時候你等著跪搓衣板吧。”

周良晏想著衣琚還在老房子等著他回家,笑了笑,“到時候你拉著趙哥,給兄弟說些好話。”

“我可不敢,衣琚老師見到我可從來不假辭色,”馮梁也嘖嘖。

當初他當著周良晏麵撩逗衣琚,誰想得到這兩個人湊一起去了,怪不得那陣子這人總找他茬。

“你現在和衣琚老師現在你們是彼此‘挖掘他深層次內在靈魂的人’了嗎?”

周良晏思索了一會兒,似乎想到了什麼,然後忍不住嘴角勾了勾,那副春情恩愛模樣,把一旁的馮梁也酸得一身雞皮疙瘩。

“沉醉不知歸路。”

如果說與衣琚的開始源於本能的吸引,那麼之後的每一次相處都是一場驚豔地探尋,探尋對方純粹透徹的靈魂與強大良善的內核。

有的時候,周良晏看著衣琚會自慚形穢,不是外在條件的自卑,而是在對方人格前深覺自身隻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個普通人。

未遇見衣琚前,他的畫一次次給了周良晏交叉路口的答案,而與衣琚相知後,衣琚這個人,又化身成了周良晏人生乾涸處的一捧清泉。

生而為人,都會有迷茫困苦,但在衣琚的畫中似乎都可以找到答案。

那種義無反顧前行的姿態,如堅持真理甘願赴死的哲人一般,其生命力的旺盛似乎每時每刻都在燃燒。

衣琚的畫都充斥著一種悲憫的神性。

而與衣琚相遇後,周良晏慢慢了解他,衣琚更像是被縛的普羅米修斯,困厄的痛,生而為人的苦,每時每刻都縈繞在衣琚心頭,但衣琚不是神,他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敏感的人注定痛苦,而衣琚卻在品嘗痛苦,用其與自己的心血澆築成一幅幅作品,試圖將所有人推到沒有洪水的高地。

衣琚從不是什麼理想主義,但卻是一個在為理想前行的現實主義者。

而周良晏自知自己隻是個會權衡利弊,明哲保身的冷情的人。

他自己所為雖然與衣琚相同,但不是為了所為善惡或者什麼篤行之道,隻是自己享受了社會的優越資源,站在一個高處的位置,所以他自覺自己該去做一些事情,這是出於他的責任。

而這種責任,來源於對周家的惡心,來源於所有群居動物中“頭狼”骨子裡的領袖意識,來源於對開明清朗環境的重要性之認識。

周良晏所做出於“他該”,而衣琚所為出於“他要”,周良晏自知其中之彆,猶如天壤,怎會不愧顏。

“就知道你這老房子著火,我是見識了。”馮梁也喟歎。

時間一轉,三十餘載歲月又知秋,一個不信感情的年紀,卻讓周良晏遇見了對的那個人,馮梁也祝福,也同樣豔羨。

“對了,還有一件事,”周良晏忽然皺了下眉,“楚家最近有什麼動作麼?”

馮梁也愣了一瞬,“沒啊,被打得服服帖帖的,怎麼了”

周良晏調出一條陌生短信:

「小周總,萬事留一線,非要趕儘殺絕?」

馮梁也又順著往下看到了這條短信下的各種誘人條件,咽了口口水,“這麼有誠意?要不問問衣老師願不願意和解?”

“我要是提出來,衣琚一定會和解,”周良晏收回了手機。

“那你怎麼說?趕狗莫入窮巷啊哥,”馮梁也抿了下唇,楚家下了血本的利誘,讓他感到的不止是心動,更多的是膽顫,這讓馮梁也有種最後通牒的既視感。

周良晏也是有同樣的察覺,也認同馮梁也的話,可他卻總會想起衣琚腰腹上那道深長的疤痕,在白玉一般的皮膚上士那麼紮眼。

三年前在畫展上張揚肆意一鞠躬的青年,與如今時常於夜幕中沉寂望著遠方的男人對比,好像什麼都沒變,又好像什麼都變了。

周良晏握著手機的手又緊了緊,穩平聲線,“我不想和解。”

“周家,楚家,還有一個鑄程你生怕不死嗎?”馮梁也看著對方,不同意對方,“網上那些東西還沒解決,你還能壓多久?”

“楚家不是餓狗,是見了血的惡狼,不斬草除根,必有後患。”

馮梁也看著態度堅決的男人,沉默半晌終開口,“周哥,彆怪我說得難聽,你不怕這會是你第四個錯誤嗎”

周良晏沉默許久,“怕。”

“那你”

“所以這一局不能輸。”周良晏沉沉打斷。

有些困囿一生的傷痛不是經過足夠時間就能走出來的,他想他的衣老師往後餘生無憂無怖。

為此,不計代價。

*

“喂喂喂!琚哥你這人怎麼能這麼見色忘義呢!都不理人了?”

孫傘挺著孕肚,被孟晃扶著,踩了一腳衣琚的鞋,自他們出來聚餐,衣琚就貼著周良晏,一刻沒分開過。

“好了好了小傘,壽星最大咯。”王誌前當著和事佬,拉著高德擋在衣琚前,一個孕婦一個壽星,他們都惹不起。

“姑奶奶,遊艇都陪你來了,不然我和晏哥早過二人世界去了好吧,”衣琚無可奈何將果汁遞給孫傘,“都說了多少遍,那個你喝不了,含酒精。”

“什麼叫陪我來?你不想來?”孫傘涼涼看了眼某人。

“怎麼會,衣老師隻是有些憂心小傘你的身體。衣老師昨晚還在和我說,今年的生日一定過得很不一樣,”周良晏帶著笑接過話,替衣琚解釋。

衣琚嚴肅點頭附和。

雖然昨天他的原話是:孫傘資本主義奢靡作風真的是太讓人期待了,吃慣了家常便飯,這山珍海味的滋味也不知道能不能適應。

孫傘總覺得這話不是衣琚說得出來的,半信半疑的瞄著一本正經的周良晏,這人唬她吧?

“好了好了,這天這海這雲!這一桌的飯菜!你們還等什麼呢,快吃飯,”王誌前和孟晃扶著孫傘落了主座。

“就是就是,小傘我可餓死了,”高德趴在桌邊,恐龍依人地依偎在王誌前身上。

孫傘這才哼哼兩聲落座,算是饒過某人了。

大海之上波光粼粼,陽光正好,海風吹拂,六人全部落座在布滿餐食的餐桌前。

孫傘清了下嗓子,“既然人齊了,我就說兩句,”

“小傘,怎麼也該壽星先”孟晃在死亡視線下及時換了話,很是諂媚,“沒事,傘兒你來,琚子壓場。”

衣琚朝周良晏撇了下嘴,做了口型——妻管嚴。

周良晏望著衣琚笑了笑,無人注意過來,便握住衣琚的手,同樣無聲說道——我也是。

“今天,”孫傘扶著腰又站了起來,手裡晃了晃裝著果汁的紅酒杯,看著在座都安靜下來,很是滿意,學著昨天剛看的熹貴妃訓人那段,甩開了孟晃的手扶著腰繞著桌子走來走去。

“今天,我們大家之所以歡聚在這裡,是為我們從小到大的好朋友衣琚,慶祝他的生日。”

聽到每場生日會孫傘都會說的開場白,王誌前他們都習以為常,甚至已經開始趁孫傘走過去偷吃盤子裡的菜。

隻有周良晏聞言愣了一下,互聯網行業最常聽的就是爛梗,周良晏自然也知道這段話的出處,不由得看向衣琚,衣琚點了點頭,氣聲說:就會這一句。

果然,孫傘之後就開始自由發揮了,“我們琚哥,今年時來運轉,否極泰來,還收獲了晏哥這樣優秀的戀人,那我祝我們琚哥節節登高,在新的一歲繼續發光發熱!”

“好!”孟晃立即鼓掌,其他人同樣立即跟上。

“還有最後一句,”孫傘伸出手示意大家安靜,走到衣琚麵前,敬了衣琚一杯,笑眼裡含著認真,“祝願我們琚哥歲歲平安,快樂,幸福。”

第087章 相靠近的人

“好, ”衣琚碰了杯,然後認真看向孫傘的孕肚,“但我今年要把這句祝福分享給我的小外甥女。”

“希望她和她的母親都能平安幸福。”

孫傘瞧著和周良晏緊緊拉著手的衣琚, 眼眶一紅, 扭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討厭死了,知道我孕期情緒不穩定, 還說這麼煽情的話。”

衣琚一笑置之,拉著周良晏一起給大家敬酒。

“祝我們年年有今日, 歲歲有今朝。”

酒過三巡後吃得也差不多了,衣琚就開始有些犯懶了,在甲板上聊聊天打打諢, 又喝幾杯酒,就更困了些,不免想回房間裡躺一躺。

“這才多一會兒就歇了,養生啊琚哥。”孟晃不滿意嚷嚷著。

“少喝點吧哥哥們,年紀不小了,”衣琚瞥了眼已經嗨起來的王誌前和高德, 搖了搖頭。

“正值壯年嘛,”孫傘看戲地擺弄自己的指甲,給孟晃使了個眼色。

孟晃瞬間領會, 桀桀笑著又給衣琚本來就沒喝完的杯子倒滿了, 一副痛心疾首模樣, “琚哥什麼時候也養魚了,不像你啊。”

孫傘沒喝酒悠哉哉當酒桌判官當得自得其樂, 而孟晃需要照顧孫傘,被特批可以不喝, 更是看熱鬨不嫌事大。

“不喝了,”衣琚蓋住了自己的杯口,直接擺爛地要拉著周良晏遁走,卻被一旁的王誌前他們一把按住。

“你拉著晏哥走了,登哥那邊兒你還不讓人家來,那就我和小高同學對飲啊,不行不行,一家總得留一個,”王誌前很是幽怨,衣琚隔著周良晏都感覺到其深深的怨念。

兩人都沒走成,王誌前又眉開眼笑,抬杯敬了周良晏一杯,壞笑道,“當然了,你走行,但晏哥今天必須得留下!”

“就是就是,”高德又開了七八瓶酒,連連點頭,“不許走,不醉不歸。”

“行,再陪你們一輪啊,”衣琚應了,指了指又開了的三瓶酒,“喝完就撤。”

“行,聽你的,”王誌前大手一揮,招呼其他開始各聊各的小夥伴們,“來來來,最後咱來點兒酒後真心局。”

“這個好!”孟晃喝不了酒,聽到這兒精神許多,孫傘在一旁也是同意地鼓了鼓掌,

衣琚心下不妙,眯著眼看著王誌前,總感覺這局衝他來的,果然對方演都不帶演的,直接發問,隻是針對對象對方很聰明地換了個人。

“晏哥和我們琚子怎麼認識的啊。”

王誌前端著酒杯,和周良晏一碰,把衣琚擠走,一副懶得搭理衣琚的模樣,笑眯眯套話。

周良晏自然喝了,然後溫聲笑道,“衣老師我敬仰已久,因緣際會。”

“這個我知道,他畫迷嘛,怎麼因緣際會法啊,”高德賤兮兮也湊了過來,又和周良晏碰了一杯。

“我知道我知道!”

孫傘手機裡忽然傳來趙登的聲音還有小孩子的咿咿呀呀聲,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過去的……

“就我和良晏學校學生出了事,衣琚來幫忙就碰上了,然後就嘿嘿嘿”

“這話讓你說的,”衣琚被趙登的笑聲激的打了一哆嗦。

“那晏哥什麼時候對我們琚子動心的呀,”孫傘笑眯眯地拿起果汁敬了周良晏一杯,然後警告地看了衣琚一眼,“知道你們郎情郎意,不許搶答。”

“不是真心局嗎,怎麼逮著一個人問。”衣琚不滿抗議,當然無人理會,隻有周良晏安撫性捏了他手一下。

衣琚無奈地看向周良晏,周良晏倒是真沒覺得什麼,自然而然又滿了一杯,他們喝得確實快了些,但衣琚的朋友心裡都有數,開的酒度數不高。

周良晏沉吟一會兒,笑了笑,望向衣琚,“大約在衣老師為我畫了一幅畫的那天。”

“畫?什麼畫?”高德努力回想,然後緩緩瞪大了眼,拍案而起。

高德痛快極了地朝著周圍的人一伸手,“我就說那幅畫畫的他情人!願賭服輸啊!拿錢拿錢!”

“琚哥~”孫傘皮笑肉不笑,“不是說做夢夢見的麼?”

“怎麼不算又不是沒夢見過,”衣琚小聲嘀咕,在孫傘和王誌前的幽幽凝視下,緩緩扶額遮住臉,果斷選擇裝死。

周良晏看著衣琚心虛的模樣,眼底閃過一絲笑意,輕聲說,“我還以為在衣老師這裡我”

周良晏頓了下,輕輕歎了口氣,“原來衣老師沒有和彆人提及過。”

衣琚身體不免又是一僵,這話聽著怎麼這麼

衣琚試圖解釋,“那會兒我們不是沒在一起,就”

“就什麼呀,解釋不清的,那幅畫那衣領子都開哪兒去了,琚哥你看了人身子還藏著掖著的”王誌前嘖嘖搖頭,“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高德搖頭接話。

“不是,那幅畫都什麼時候的事兒了,那你們之前一起跳傘,在酬智眉來眼去的算什麼,”手機那端的趙登發現了盲點,目瞪口呆。

“啊?”

“啊?”

眾人麵麵相覷。

趙登看戲不嫌事大地連歎了幾口氣,一副為衣琚痛心的模樣,繼續說道,“我都以為你們偷著處上了,結果還沒動心呐良晏,那我們洨琚可”

孟晃正給孫傘切牛排,聞言樂了,看著自家護短黑臉的媳婦,為了周良晏今天能從酒桌上自己走回去,好心岔開話題,“琚子,那你什麼時候對咱晏哥動心的。”

衣琚沉默了一瞬,偷偷看了眼周良晏,然後眼神飄忽,“大約應該或許,也是那天。”

在場的和不在場的都沉默了。

“不是吧,”孫傘樂了,看奇葩一樣看著那兩個人,舉起空酒瓶采訪,“那你們之前如何定義你們的關係的呢?”

衣琚和周良晏都沒說話,孫傘被兩人掉得心癢癢,激將法道,“不會是互相養魚吧?”

“不是。”

“才不是!”

兩個人異口同聲,孫傘再接再厲地把酒瓶往兩人麵前一遞。

“一點念想。”

“想靠近的人。”

衣琚無奈答了,周良晏一向內斂,他是真怕自家好姐姐把他晏哥臊到了,結果沒想到周良晏也同時答出聲了。

衣琚聽著周良晏的回答,不免有些意外,他以為那段時間對方可能隻是對他有些好感度,沒想到對方會是這樣一個答案。

衣琚不禁心間一蕩,有些開心。

看著臉紅起來的衣琚,周良晏偷偷握著衣琚的手,朝想要揶揄的孫傘他們笑了下,然後連喝了三杯酒,“討饒了,之後的問題我們就不答了。”

孟晃不滿意,還想問,卻被孫傘懟了下,最後悻悻地拿起酒杯,“成,那喝酒喝酒。”

“不答可以,但得喝酒。”

王誌前和高德也笑著對視了眼,給他們難得紅成番茄的琚哥留點兒麵。

“都滿上!”

衣琚是發現了,他們這夥人這是鐵了心要拉著衣琚和周良晏繼續玩,一個個都是天生的不醉聖體,戰鬥力強得很。

那幾個混球還喜歡拉著周良晏灌,他晏哥還是來者不拒,這會兒海風一吹就連衣琚都有些上頭,更何況周良晏,衣琚直覺得腦袋青筋在跳。

衣琚念頭一轉,伸著手臂攬在周良晏腰上,挑著眉混不吝地掃了其餘人一眼,“不喝了,彆攪了我好事兒。”

孫傘等人眨了眨眼,一時間場麵都有些許安靜。

高德一個沒反應過來,“什麼好”

話沒說完就被孟晃捂住了嘴,孟晃擠眉弄眼,“行行行,你們早說啊,早說我們早飯放人了是不是!”

王誌前捧哏似的,拍著大腿接道,“可不呢,這不差點壞了事兒。”

孫傘捂著自己的肚子,小聲說,“不聽啊寶寶。”

衣琚完勝,滿意地笑了聲,還要說什麼就感覺一股力把他拉著又貼到了周良晏身上。

周良晏眼底透了絲無奈的笑意,“洨琚有些醉了,我先帶他回去休息。”

其餘人這回很大方地放行,孟晃抻著脖子看了看,揚聲道,“晚上還有活動呢,彆忘了啊!”

衣琚隔著門都聽見後麵哄笑的聲音,不免也有些後反勁兒的害臊,衣琚捏了捏眉間,看來是自己喝的有些多了。

“怎麼了,不舒服?”周良晏垂眸望著衣琚,對方吃酒有些多,呼吸是比平常要快些的。

感覺到衣琚腳步有些浮,周良晏攬著衣琚,將對方重心壓在自己一側身體上,帶對方下了台階,穿過廊道,“回去喝些蜂蜜水。”

“沒事兒,”衣琚搖了搖頭,手背給自己臉頰降熱,開了自己和周良晏房間的門。

周良晏領著衣琚坐在了床上,剛想起身給對方兌點蜂蜜水,就被衣琚拉著衣角帶倒在床上。

衣琚蹬掉了鞋子,整個人掛在周良晏身上,對方身體這個時候難得比衣琚涼,衣琚不由得蹭了蹭對方,涼玉般舒服讓他發出一聲喟歎。

周良晏手指撥開了衣琚額上的發絲,嗓音不知道何時開始有些啞,“要睡覺麼、”

衣琚朝周良晏臉上啃了兩口,手按了按對方的胸膛,自己手指上的銀戒硌了對方衣扣一下。

衣琚有些困但卻不想放下手上這結實的手感,衣琚親了親對方的喉結,“不要,我們要辦好事。”

周良晏看著眼睛已經閉上卻還不願意鬆手的某人,嘴角勾了勾,壓著心底那翻滾起來的欲望。

周良晏伸出長臂攬住了衣琚,讓對方完全嵌在自己懷裡,吻了下對方額頭“好了洨琚,我們先好好睡一覺。”

衣琚下意識掙紮了兩下,卻還是被緊緊箍著,酒意上頭後的飄飄然讓衣琚更加困倦,不一會便違背自己的意誌浸入了夢鄉。

第088章 防水貼

拉上了窗簾有些昏暗的房間內, 衣琚悶悶歎了聲,翻了身伸了個懶腰,寬大的床麵上隻有衣琚一個人, 而浴室傳來了陣陣水聲。

衣琚沒摸到人, 惺忪睜開了眼睛, 看見床頭一杯蜂蜜水,衣琚不禁笑了笑, 懶洋洋地撐起了身,轉轉扭扭兩下, 舒緩著有些僵的關節,然後將甜滋滋的水喝了個乾淨。

等衣琚起身,這才發現自己的衣褲都被某人扒掉了, 胸前腿側都是草莓印,衣琚瞧著自己戰況挺激烈的身體,不免樂了下,他是沒想到他晏哥還做這種事兒。

衣琚從衣櫃裡抽出T恤和大短褲,套了上去後赤著上身,去浴室找他晏哥興師問罪。

真的是, 想搞事兒叫他起來唄,他都沒舒坦著。

“晏哥。”

衣琚推門直接進了浴室,花灑的水聲更加清晰可辨, 而玻璃後隱隱綽綽的某人好看極了的肩背線條就完完全全映入眼簾。

對方有些沉的喘息聲夾雜在水淋下來的水聲中, 格外的誘人, 濕熱密閉的空間裡,沐浴露的香氣中也似乎有些衣琚熟悉的味道。

衣琚目光移不動地方, 步子也停了下來,他晏哥似乎沒發現他的到來, 他也就靠著門看著對方模糊的背影。

周良晏應該是沒聽見他的招呼聲,依舊背對著衣琚沒有理睬,衣琚隻能大約看出對方一手拄著牆壁站在花灑下,對方的呼吸聲也有些重。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聽著裡麵的聲音更促了些,水聲黏膩了些,蒸氣騰上玻璃,衣琚倚著門望著那朦朧的背影嘴角勾了勾,開了口,“晏哥。”

衣琚聽著自己聲音也不知怎麼有些變了,話音一落如願聽見裡麵一記悶聲。

“嗯。”周良晏嗓音有些低啞應聲。

“馬上好。”

衣琚聞言挑了挑眉,然後抬腳走了過去,“知道我來了啊晏哥。”

“知道。”

周良晏的聲音帶著幾分有張力的欲|氣,也磁性動聽,“衣老師頭還暈不暈了?”

“睡一覺起來就好了,”衣琚笑答。

本來他酒量好得很,擔心他晏哥喝不過才退了場,誰想到最後回了屋是自己先醉睡過去了,好在沒讓孟晃他們發現,不然可有的被嘲笑的。

今天的量還沒以往三分之一多,就是和周良晏處久了,對方在自己喝酒的度上管的比較嚴,再加上自己一個人在上都老房子住了半個月,整個人都可以說養生起來了,酒量自然就有所下降。

但衣琚想著周良晏回回收他酒後支付的報酬,也是甘之如飴的。

衣琚瞧著周良晏的身影,帶著幾分調戲意味走上前去,“晏哥我還沒說你,你趁我睡覺做什麼了?”

衣琚邊和周良晏說著話,邊拉開玻璃門,就看著周良晏迎著花灑衝洗著,對方背上也是滿是紅印還有劃痕,一看就是自己的傑作。

周良晏從頭到腳衝了個遍,地上的印跡也順著漏下去,最後關了花灑,周良晏將濕漉漉頭發撩了上去,拽下來掛在一旁的浴袍圍了上。

周良晏很是清楚地說道,“衣老師可不要冤枉人,酒後賴賬可不是個好習慣。”

衣琚有些納罕,順著周良晏的話努力回憶了下,還是沒什麼印象。

衣琚將信將疑地摸了下鼻子,“真的假的?我記得我酒品挺好的啊”

周良晏笑了下,沒有說話,隻是稍微拉開了自己的浴袍領口,給衣琚看了看自己正麵上對方的戰果,鎖骨上下範圍內最為慘烈,像是被人當成磨牙棒啃了。

衣琚剛剛隻看到周良晏背上自己的傑作,沒想到翻了麵看更加觸目驚心,鎖骨上的牙印都見血了,對方衝澡似乎也沒注意,被水一泡紅腫了起來。

衣琚心疼得很,嘶了聲,不由自主又往周良晏身上靠了靠,手指想碰沒碰地在對方鎖骨那裡隔著一點兒距離摸著。

“晏哥怎麼不管管我。”

周良晏垂眸看著眼前人,握住了對方的手指,象征性捏了把,然後鬆開了手,“衣老師說會付報酬。”

衣琚迷茫地抬眼和周良晏對視,他怎麼一點兒也沒想起來,但念及自己身上的印跡,小心翼翼道,“那我付完了嗎?”

周良晏笑了笑沒有回答,反而問了另一個問題,“衣老師進來是要洗澡嗎?”

衣琚下意識點了點頭,雖然他是來找他晏哥的,但確實該洗個澡,想都不用想一身酒味兒。

周良晏給衣琚拿了雙防滑拖鞋,蹲在衣琚麵前,拍了拍對方小腿,示意衣琚抬腳,“來,先換上。”

衣琚手搭在對方肩上,對方浴袍一蹲下來敞開得到了底,讓衣琚看見了不少好景色,自己的注意力全被對方美好的肉|體所吸引,也就按著周良晏說的做,先抬左腳,踩進拖鞋裡,右腳再跟上,絲毫沒注意到自己衣服褲子還沒脫。

衣琚正咂舌地數著對方身上的草莓印,周良晏就起身了,打亂了衣琚的計數,衣琚隻見周良晏側開身讓開了浴間乾濕隔離的玻璃門,便順勢走了進去。

見到掛架上擱著洗浴用品,還有一副防水貼,衣琚就納悶了,“晏哥你這不是帶了防水貼進來了,怎麼沒用?”

“忘記了,”周良晏溫和應了聲,很自然走進浴間,又順手帶上了玻璃門,“你的腳也要用到,我幫衣老師貼上。”

“不用,我自己”衣琚擺了下手,話說一半突然意識到什麼,回身瞧見了被周良晏反插上的玻璃門上的插栓,意味深長地深深瞧了他晏哥一眼。

衣琚直接靠在凝著霧氣的瓷磚牆麵上,後背慢慢感受到了濕涼,但衣琚也沒在意,抽出一個防水貼伸手遞給了周良晏,眨了眨眼笑著說道,“忘了一直是晏哥幫忙貼的,我確實不會用,那就麻煩晏哥咯。”

周良晏揭開離型紙,再次半蹲在衣琚麵前,可能是知道了等會兒會發生什麼,這次衣琚看過去又是不一樣的感受,衣琚垂著眼靜靜瞧著周良晏,很熟練地將腳踩在對方膝蓋上,嘴角勾了下再次說道,“麻煩晏哥了。”

“這不算麻煩。”

周良晏將防水貼仔仔細細地粘在對方腳上傷口處,又用手指一點點地排除防水膜和皮膚沒粘好地方的空氣,手指碾按著防水膜,直到防水膜嚴絲合縫敷貼在對方皮膚上。

自國慶放假後,周良晏開始有幾天忙得很,都住在酬智分部,衣琚那會兒也沉浸在作畫中,洗澡什麼的也沒注意傷口,防水貼一直沒有貼,於是等周良晏回來一瞧嚴重得都穿不上鞋了。

之後周良晏也就沒在公司過過夜,回回衣琚洗澡都會幫著對方貼上,這才在衣琚生日好得差不多了。

所以今天這防水貼兩個人都心知肚明隻是個噱頭,一個玩著情|趣,另有圖謀,一個想著之前的報酬可能還沒給,做人要言而有信,這才一拍即合,一個防水貼貼得拉扯烘托起來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

十月二十五,都十月底了,這段半個月的時間,周良晏總會在酬智分部忙到很晚,回來和衣琚聊聊天跑跑步,一天就又過去了,偶爾小葷開一開,已經很極限,折騰完也一二點鐘了。

大魚大肉自然是吃不上,衣琚看著周良晏的黑眼圈都心疼,於是兩個人在一起這麼長時間,還都是素了很久的人,居然隻真刀真槍做了一次,也是很讓衣琚自己感慨的,他都沒想到自己會是這麼純情的人。

衣琚一向不喜歡委屈自己,又在這樣一個需要放大探尋自己感受的職業上,他不是愛玩的,但自然沒有寡淡到哪裡去,在和楚灘之前也陸陸續續談了一些。

最後在楚灘身上收了心,高中就有些苗頭的老同學再見麵,有份不一樣的交情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也是對方的狀態委實和當時銳不可當的衣琚合拍。

當然現在想想,對方那種不要命的往下墮落的精神狀態是激發了衣琚不少創作欲望,但要不是衣琚底線比較高,怕是現在自己要麼變成自己親爹那樣,要麼和楚灘一起在牢裡踩縫紉機。

話說回來罷,自楚灘之後,衣琚沒有精力再去接觸新的感情,可以說是一朝怕蛇咬,也是因為怕拖累彆的人,這就單著有兩年多了,清心寡欲不足為過。

而周良晏上段感情,衣琚也得以窺見一二,他晏哥怕也估計兩三年沒做過什麼了。

衣琚與周良晏還沒在一起時,兩個人就有點兒那種——一見到對方眼睛就不太想挪開的意思,倒也不是那會兒就喜歡上了,就是單純被對方的舉止談吐吸引到了,話說開之後更是那種盯一會兒就想親上去,明明都乾柴烈火的了但還有苦苦克製,發乎情止乎禮。

在一起之後兩個人終於可以解放了,卻又因為各種生活問題耽擱到了,和衣琚想象中可以說完全不一樣,但衣琚感覺倒也還不錯,每天一個純情的早安晚安吻,又是幸福滿滿的一天。

衣琚也算明白了,欲望可以被愛填滿這句話的另一種含義。

衣琚雖然說第一次在這麼個位置上,但在國慶和周良晏痛快了一下午後,衣琚很難不承認對方確實比自己更適合掌控|位,也確實感覺到了自己曾經要求安靜的性|事是件多麼過分的事情。

如果說第一次換位置有些羞|恥,但這麼長時間過去了足以克化掉那有些不自在的失控感,衣琚不禁有些食髓知味

第089章 時間還早

年紀上來了, 就是這點好,什麼事兒都消化得快,衣琚現在就是可以完全自然地接受並配合對方行動。

就比如說現在周良晏沒讓他脫衣服就把花灑再次打開了, 直接澆濕了衣琚的衣服, 衣琚也沒說什麼, 反而伸手環抱住覆在他身上的男人。

衣服被推了上去,周良晏很是喜歡正麵抱著他, 衣琚就在想或許他這鞋也沒必要換,他不覺得自己腳會沾地。

等衣琚逐漸適應了如今的處境, 更配合地主動起來,反手撐在身後牆壁上,用著自己的臂力淺淺嘗試著動作幾下, 周良晏也就更凶了些。

可能是知道衣琚有力氣勾著他,周良晏直接鬆了手,抓著衣琚的側腰,直接按到底

第一場痛快了過後,可能是熱氣蒸得衣琚有些發暈,衣琚有些抱不住對方, 咬了口周良晏的另一邊的鎖骨,讓對方把他放下來。

但周良晏在這種事兒上向來不聽,隻是抵著對方, 依舊埋在衣琚裡, 靠著衣琚肩膀不吭聲地悶頭品嘗著自己的點心。

主打一個你咬你的, 我吃我的,就這麼刺激著, 短促地度過了衣琚的不應期。

衣琚望著天花板,有些迷離的惆悵, 感覺到對方聲勢更加壯大,衣琚覺得晚上要是還有什麼活動,自己怕不是腿軟得走不動了。

衣琚可太想換成地上站著來的比較不費體力的姿勢

儘可能對抗著燈光晃晃的感受,衣琚思緒全力地轉動,忽然靈光一動,親了親周良晏的耳垂,輕聲說了句話。

果然如願看見周良晏眸色更深了些,對方停了動作,放衣琚下來。

站在地上了,衣琚都快喜極而泣,可還沒說什麼,就被周良晏翻了個麵壓製在牆上,對方左手分開了一邊,右手抓著衣琚腰往自己懷裡按。

周良晏手描摹著衣琚腹部的那道傷疤,又在衣琚耳側說了句什麼,衣琚竟然都有些掙動起來。

但周良晏更加嚴厲地製住衣琚的動作,抓住對方擅自行動的手,按在了那道疤痕上,感受著情緒的碰撞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衣琚感覺自己飄在雲端下不來一樣,浴室熱氣太重,衣琚有些受不住,直到感覺到自己腹|腔中的那一記微涼,才堪堪鬆了口氣。

衣琚不喜歡清理,周良晏也有心照顧人,雖說心裡一直翻滾著在對方身上標記自己氣味的欲|望,但也一直帶著隔離裝備,頂多多咬舐對方幾次。

但這次在這兒兩個人沒有帶東西進來,周良晏本是想關鍵時刻撤離開,但衣琚剛剛為了自己的雙腿還能用,主動交換了條件。

就是說,現在賓主皆歡,場合也方便賽事後清理,整場下來都是很極致的體驗。

衣琚深呼出一口氣,拇指擦拭掉剛剛生理性的眼淚,倚著牆沒管自己身上的狀況,花灑不知什麼時候關了,這會兒衣琚再次打開,水流順著自己身體流下,也帶走了少許流出來的東西。

浴室門上搭著的衣服浴袍都濕漉漉得滴水,順著玻璃流出一道道水痕,這肯定都不能穿了。

衣琚覺得今天是差不多了,打開了被周良晏插上的鎖栓,親了周良晏一口,“給我拿身衣服啊晏哥,我清洗下。”

周良晏沒動,隻是手又自然地搭在衣琚的腰上摩挲了下,如他想象的,衣琚腰側條件反射地緊了緊。

周良晏笑了笑,低聲說,“幫你。”

“不要,”衣琚十分警惕地拒絕了,腳踩了周良晏小腿一下,推了對方出去,飛快繼續說道,“剛剛你穿的那種浴袍就行,謝謝晏哥。”

周良晏撈起洗手間疊好的新浴袍,自己先穿上了件,邊係著袍帶,邊回頭看,衣琚還站在花灑下沒什麼動作,像是在享受水溫。

對方不避諱沒關門,周良晏自然美景儘收眼底,拿著浴袍的手又有些想覆上去,幫忙擦拭對方修長有力的雙腿上的痕跡。

周良晏倒沒那麼做,隻是看了眼自己擱在洗手池上的手表。

時間還早。

洗手池的鏡麵映射出浴間裡某人的身影,周良晏安靜地注視著,看見衣琚扶著牆往身後

周良晏拿著浴袍走了過去,關掉了花灑,給衣琚披上了浴袍,看見衣琚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周良晏也就知道衣琚是故意在他麵前那般做,周良晏認真的給衣琚係好帶子,然後抱住衣琚,往臥室床上走了去。

“晏哥,我還沒洗呢,”衣琚懶洋洋靠著周良晏,手裡把玩著對方耳垂。

“時間還早,出門前再洗。”周良晏隨手拽了毛巾,給被自己扔在床上的某人擦頭發。

衣琚一隻手拄在被褥上,一隻手放在屈起來的膝蓋上,“昂這樣啊。”

衣琚由著周良晏在自己頭發上一通擦拭後,頭發不再滴水,衣琚似乎有些不解地拉住周良晏手腕,“那我們現在做什麼?”

周良晏將毛巾放在床頭櫃上,然後欺身靠近衣琚,和衣琚拉了個綿長溫柔的吻,再次解開衣琚的浴袍,用行動告訴衣琚他們現在要做什麼

“不是吧,這麼晚了還不出來,”孟晃坐在桌前,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還沒人影的門口。

“反正我騷擾琚子的短信語音,他是一個都沒回,”王誌前也是有些咂舌,這會兒已經天黑了,八點多鐘了,那兩位晚飯都沒吃。

高德舔著冰淇淋,拍了拍自己裝著一堆食物的肚子,“不止你,鄭老師他們都打電話到我這兒了,他們的電話也沒接。”

孟晃給孫傘調著果汁,幸災樂禍,“這回好了,可能都知道衣琚下午和他對象在一起,消息完全不回了。”

高德嘖嘖道,“可不呢,這生日大半天都在屋子裡過了。”

“這不出來了嗎,剛剛我和晏哥辦了點兒事。”

衣琚剛走過來,就聽見那幾個人編排他,也知道自己和周良晏在房間裡呆的太久了。

不過天可憐見,雖說他和周良晏鬼混了很久,但也不至於之間搞到了八點多,他們本來六點左右就結束了,是要出來吃晚飯的,但酬智那邊有個活要衣琚救急,現在才將將做完。

“嗯嗯,”孫傘輕笑了聲,她信衣琚的邪,“可不就是辦事兒。”

衣琚脖子上的戰況慘烈,走路姿勢再克製也是有些僵,而後麵還沒走過來的周良晏正挑著甜點,明顯可以看見對方鎖骨處直接貼著創口貼。

在場的都是老大不小了,有人孩子都有了,自然知道這兩個人怕是廝混了好一場。

衣琚挑了下眉,自知這群人人心黃黃,聳肩道,“隨便你們怎麼想。”

“我們連你們門都不敢過去敲,你們也真厲害,不餓嗎?”孟晃感慨地掃量著衣琚和周良晏,都是鐵人。

衣琚給了孟晃一拳,“都說了有工作要辦。”

“嗯嗯,兩個人的工作,”孟晃躲開了,漫不經心地敷衍道。

“好了好了,彆說我們琚哥了,”王誌前朝衣琚擠了擠眼,“好歹是出來了,不然等會兒琚哥你可要錯過好東西了。”

“什麼好東西,我生日禮物?”衣琚往幾個人身後看了看,沒瞧見什麼。

王誌前搖了搖頭,“都給你紅包了,做人不要太貪心。”

人歲數一年年在長,過的生日也越來越多,能送的東西越來越少,大家也就越來越愁送什麼,主要也是孫傘太卷,回回其他人想破腦袋還是比不過。

不知道哪年起,衣琚看著堆了整個屋子的禮物盒,果斷地和所有人宣布生日隻收錢,這才遏止了孫傘想搞點兒東南亞或者太空那邊的東西的想法。

就連剛剛鄭明他們,也是給衣琚視了頻後,發個大大紅包,其他狐朋狗友還有工作室的小朋友們也是如此。

每每生日一溜的紅包要收,一個個點開的快感妙不可言。

“怎麼了,晏哥送你禮物了?”孫傘瞬間從衣琚的話裡明白什麼了,這好多年規矩了,衣琚不至於無緣無故地提嘴禮物。

衣琚哼了哼,沒說什麼,嘴角卻掛上了得意。

“不是,他還把禮物帶過來了?”孟晃有些驚詫地看向後方走來的周良晏,不是都準備了現在好男人賽道這麼卷麼?

“送的什麼啊,彆賣關子了琚哥,”高德起哄道。

“嘉慶老墨,二汪之手,通體漆衣,”衣琚回想起周良晏拿出那寶貝,就忍不住舔了下唇,那墨錠字口、描金很是漂亮。

“墨條啊,以前我們不也送過你,”王誌前瞬間沒了興趣。

“不是某淘上挑最貴的一個下單就是最好的,”衣琚一臉鄙視地看著王誌前,過去他們送的那墨郵過來都斷了

“嗯嗯,你就喜歡你親親晏哥送的,”孟晃切了聲,怪聲怪氣。

“在聊什麼?”

衣琚剛要黑臉收拾人,就聽見周良晏溫和的嗓音在身後響起。

“在聊晏哥你送衣琚的禮物,”孫傘笑眯眯摸著孕肚回答道,桌子下悄悄踹了孟晃一腳。

高德有些好奇,“晏哥,你那墨在哪兒搞來的?我們琚哥可寶貝的不得了。”

“拍賣行碰巧遇上了,就想著送給衣老師,”周良晏笑著答道,將手裡的甜點遞給衣琚。

“那我們能瞧瞧嗎?”高德還是很好奇,繼續問道。

“不給。”衣琚咽下了口中的蛋糕,檸檬味兒的果醬淋在奶油上很是酸甜可口。

孟晃嘖嘖道,“怎麼這麼小氣,晏哥送你的稀罕得我們看都不能看了啊?”

“想都不要想,沒門。”

這回衣琚更是毫無回寰之地否決掉了。

第090章 驕傲的衣.葉凡.琚

“想都不要想, 沒門。”

開玩笑,他大學之後收藏的第一條墨就被這群人拆了。

“沒什麼門沒門,這不都是門!”孟晃嘟著嘴嘖嘖作怪, “晏哥肯定讓我們看, 不像你這麼小氣。”

周良晏在衣琚旁似乎在用手機和誰打字, 眉間微蹙,這會兒被孟晃攪入戰局, 周良晏像是很好說話地笑了笑,但卻沒說什麼。

“晏哥送我了就我的東西, 我不想讓誰看,誰就看不了,”衣琚冷笑一聲, 拉著周良晏的小臂,他和他晏哥是站一條線上的。

衣琚和孟晃小學雞吵架,王誌前和高德在一旁煽風點火。

而衣琚身旁的周良晏笑而不語,隻是垂著眸盯著自己手腕上的手表,表針在一點點移向了八點半整。

孫傘眼裡將眾人反應儘收眼底,不由得眼睛彎了彎, 然後扶著肚子站了起來往遊艇邊走去,孟晃邊和衣琚吵邊扶著孫傘。

“砰——”

岸邊傳來接連爆開聲音,衣琚一群人注意力瞬間被吸引過去, 隻見岸邊煙花炸起, 各色光團拖著尾耀眼升至夜幕之上, 照亮了衣琚他們的臉龐。

流光溢彩,夜空燃如白晝, 絢麗的花簇在空中綻放,讓人目不暇接。

“這也太可以了!”

高德和王誌前也跑到護欄前, 望著空中煙花簇放,興致勃勃。

衣琚也有些驚豔地仰頭望著天,靜靜欣賞著星子撒滿夜空,明暗相間一次次地點綴天邊白月,璀璨流灩。

“很好看,謝謝晏哥。”衣琚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輕聲和身邊人說道。

一直注視著對方神情的周良晏沒有言語,隻是笑了笑,與衣琚十指相握。

煙花五彩繽紛,各種花式,甚至也有比較稀奇的藍色煙花,一時間讓人目不暇接。

衣琚仰著頭看了很久,脖子有些酸了,目光自然拉向不遠處的岸邊。

岸邊一排小屋前燃著篝火,簇著一小群關係似乎很好的青年,在遊艇上也可清晰聽見他們的感歎稱讚的說笑聲,岸邊的年輕人們的音響悠悠揚揚傳來音樂,依稀可以辨彆是很符合氣氛的《打上花火》。

衣琚聽見了歌,就想著孫傘一定很喜歡,將視線移向自己前方的朋友們身上,果然可以看見老友們都在仰頭望天,一副很是享受的模樣。

忽明忽暗的煙花照映下,王誌前和高德碰著酒瓶,很是快意,孫傘臉上掛著十足溫暖的笑容,而孟晃攬著愛人的腰,以保護的姿態讓孫傘靠著自己的肩膀,兩個人親密依偎。

在煙花盛放下,衣琚有些恍惚,時間似乎有些模糊交錯,眼前一切是那麼熟悉,就好像他們當年畢業旅行時無憂無慮的模樣,這麼多年各自酸楚困頓的事都沒有發生,一切都是意氣風發,光明可追。

但終究走過了□□載年頭,很多事情發生過很多人又在生命中來過走過,終究一切都變了個樣子。

好在是衣琚學生時代期待的很好的樣子,衣琚眼底流過暖意,將目光篤篤移到身邊男人身上。

衣琚笑盈盈地望著周良晏,他知道這場煙花是對方給他的禮物,“我很喜歡。”

衣琚很開心,很喜歡這份禮物,應該說沒人會不喜歡自己愛的人帶給自己的一場盛大奪目的煙花。

衣琚望向對方雙眼,然後在周良晏眼中看見了以流彩煙花為背景的自己。

“喜歡的話,往後每一年我們都一起看,”周良晏認真地望著衣琚。

衣琚睫毛顫了顫,他忽然覺察,好像無論什麼時候,他望向周良晏,對方都在看他,就好像在一直默默凝望著自己一樣。

周良晏不是浪漫的人,不會說些甜言蜜語也不會邀功,也不會耍一些年輕人張揚的花招,但衣琚就是知道今日這場煙花出自周良晏之手。

衣琚甚至明白周良晏未說出口的言語——這場煙花為你綻放。

一步步走進社會,適應社會後,年輕人身上那股自己是驕矜自傲的意氣就會被消磨個乾淨。

那種“我是七八點鐘初升的太陽”、被身旁大人捧著嗬護著的獨特感,也會在日複一日工作生活中被強行脫下,自我認知會漸漸改變成——我隻是社會運作下一個不起眼可被替換的齒輪,生而渺小。

在校園的象牙塔中時,似乎連路邊的花都在為你盛開,而當穿上束縛筆挺的西裝站在壓縮盒子一樣的地鐵車廂中時,隻會覺得,除了房貸與欠款,沒有什麼人會在你的世界駐足,也沒有什麼事為你存在。

而周良晏的全心全意的眼神在告訴衣琚,不僅這場煙花是因自己才存在,而周良晏這個人也願為自己停留,願意陪自己走過無數場的璀璨煙火。

煙花易冷,轉瞬即逝,但他不會走。

衣琚忽然靠近周良晏半步,伸出手勾住了周良晏的脖頸,微微仰著下巴去親吻男人的唇。

周良晏垂著眼眸,凝視主動吻上來的衣琚,很是溫和地縱容,直到衣琚試圖撬開自己唇齒的一瞬,周良晏伸手緊緊擁著戀人入懷,席卷著對方的唇舌,將所有隱藏壓製的愛意全部傾注在這個吻中。

色彩繽紛的焰火照耀下,遠方依稀傳來歌聲中,海風帶著水浪拍打著遊艇,一對姣好容顏的戀人在深情擁吻。

*

自國慶後,衣琚和周良晏一直在上都呆到了十月的最後一天,雖說算不上每天都和朋友們鬼混,但也確實兩個人都沒做什麼正經事。

可再久的休假也有個結束的時候,周良晏也在十月的最後一天提了回楓城的打斷,據說公司一堆事情在等著周良晏,而衣琚卻還需要再上都找找靈感,也就隻能依依不舍的和周良晏分開。

衣琚抱著小八,幫著周良晏收拾其實早就收拾好的行李,而衣琚做的就是不斷地吧某件衣服或者用品拿出了再放進去,再拿出來。

本來衣琚是端架子端得很好的,很成熟地表現自己很雲淡風輕於周良晏的離開。

結果衣琚在遞給周良晏一個空水杯讓對方裝進行李箱時,周良晏一句:還沒有人幫著我收拾行李過,這感覺怪新奇的。

瞬間衣琚破防。

接下裡地三個小時,衣琚就沒離開過那個行李箱半分鐘。

小八乖巧得很,剛剛看著自己周爸爸要走,喵喵叫了好幾聲,還叼來了一袋自己最愛吃的貓糧扔進行李箱裡,像是給周爸爸路上吃的一樣。

當然周良晏並沒有貓口奪糧,隻是擼了擼衣琚懷裡的小八,讓他照顧好他衣爸爸,小八很懂事地在衣琚懷裡蹭了蹭,又喵了一聲。

“要不要給你帶些餅乾,”衣琚手機翻著派送,“下飛機了肯定餓了。”

衣琚突然又放下手機,把小八往周良晏懷裡一塞站起身,“算了,給你煮餃子吃,現在還來得及。”

“沒什麼需要帶的了,飯我也不吃了,衣老師彆忙了,”周良晏溫聲笑了下,摸了摸衣琚的頭發,抓住了某人的手腕,然後在衣琚額頭上落下一個吻,“不用惦念我,下飛機我給衣老師打電話。”

衣琚聞言也壓下了心頭那點兒的不舍,說實話自己現在這依依不舍的樣子,他自己也怪難為情。

又不是分開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和小孩兒似的,情緒低落得讓周良晏都能看出來。

衣琚小聲嘀咕了句,“不用打,發個消息就成。”

“那怎麼行,”周良晏合上了行李箱,拉著衣琚的手往外走,走到了院子門口,回頭看向抿著唇的衣琚,緊緊抱住衣琚,“聽不到衣老師的聲音,我很想衣老師的。”

衣琚被周良晏擁入懷裡,聽到周良晏溫柔得快要溢出水的話,衣琚不禁嘴角勾了下,拍了拍周良晏的背,示意對方該鬆手走了,佯裝不適應似吐槽,“晏哥彆太肉麻了啊,該走了。”

周良晏聞言鬆開了衣琚,溫和地看著對方,“衣琚也要記得想我。”

衣琚臉上熱了幾分,很矜持地說道,“會的。”

周良晏笑了笑,摸了衣琚頭發一下,“楓城見,衣老師。”

衣琚看著周良晏拉著行李走了,不由得跟上了兩步,又立即止住了步子,“楓城見。”

對方不讓他送機,他也不好意思太小家子氣地非粘著對方,也就隻能這麼看著他晏哥一個人離開。

周良晏還沒走遠,但衣琚已經走回了院子,沒打算目送他晏哥走。

他想周良晏要是看著他望夫石似的送他,一定會笑他

驕傲的葉凡,呸,驕傲的衣琚掩上了門,不給周良晏嘲笑他的機會。

但衣琚往回走了兩步後,咬了下唇又走了回去——他就看一眼。

衣琚悄悄趴在門縫裡看向小路遠處的那抹身影。

卻見對方若有所感地駐足回頭,看向自己這個方向良久,衣琚不免心虛了下,但想起自己門關著的,又氣定神閒了地繼續看著他晏哥。

但周良晏一時半刻都沒再走,衣琚不免有些急躁,想拿手機催促對方一下,結果手機剛拿出來,對方就發來了消息——

「不要偷看了衣老師,不然我舍不得走了。」

衣琚老臉一紅,感覺著地麵有些燙腳,原地表演了個前後撤步上步。

衣琚本來是想逃回屋子裡裝作沒這回事的,但最後心一橫,大大方方地再次推開了門,瞪著眼看向周良晏的方向,被周良晏笑就笑吧,這指不定下次見到他晏哥要什麼時候了。

衣琚就杵在大門口看著對方,直到瞧著周良晏朝自己的方向揮了揮手,衣琚才笑了出來,也揮了揮手。

瞧瞧,戀愛果然會讓人變得幼稚,三十歲的老男人和十幾歲的小孩兒都一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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