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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張 八文春 77275 字 6個月前

第091章 楚宏

日子一天天過去, 轉眼又是一周,衣琚本以為自己會很不適應一個人的生活,但沒事去找朋友們喝酒, 平時則四處逛逛采景找尋靈感, 這樣的日子除了有些想念周良晏, 其餘的都還好。

周良晏可能太忙了些,衣琚與他一般都是各自報備一天的活動, 然後再各自有空的時候回複,有的時候兩個人一天都聊不起來。

衣琚抱起舔毛的小八狠狠吸了一口, 坐到辦公桌前繼續和自己要完成的第八幅畫做戰鬥。

這幅畫的構思早就已經做好了,隻不過這最後一張圖要連接其餘三麵畫,要做的功夫很是細致繁瑣, 所以進度比較慢。

時間隨著太陽的軌跡一點點推移,直到晚霞布滿天,衣琚感覺到手指有些酸痛,這才收了工。

畫畫前趴在自己腿上的小八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蜷縮回自己的小窩,貓盆裡的貓糧也被小八吃了大半。

衣琚按開了手機,一看果然到了晚飯的點兒, 剛打開微信看看有沒有誰的消息,就看見周良晏的消息幾乎同一時刻的蹦了出來。

「衣老師該吃晚飯了。」

「餓哭.jpg」

衣琚挑了下眉,看了一圈自己的屋子——這也沒攝像頭呀。

「晏哥吃了嗎, 你怎麼知道我沒吃飯[驚訝]」

「衣老師微信步數沒動[不開心]」

「說好的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衣老師似乎沒有做到[難過]」

衣琚不免有些心虛, 「這就下點兒麵吃,晏哥吃什麼了?」

「[圖片]冬陰功湯」

「[圖片]烤魚」

衣琚看著對方過於豐盛的晚餐, 想了想自己櫥櫃裡的掛麵,嘴角都垮了。

「饞死了.jpg」

「摸頭.gif」

「給衣老師叫了街口飯店的外送, 衣老師記得接。」

衣琚瞬間開懷,正要一個視頻電話打過去,“當麵”感謝感謝他晏哥,門口院門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說曹操曹操就到!」

「那衣老師好好吃飯。」

衣琚沒再回複,飛速奔向大門,迎接他晏哥投喂,然而門一開,見到的人卻不是衣琚想看到的。

“好久不見,衣琚。”

五十多歲的男人滿頭白發沒有染過,一身利落地黑色中山裝,很是老派的裝扮,目光如炬又有久經風霜的歲月沉澱。

衣琚瞥見了對方手裡拿著的外賣袋子,淡淡說,“楚總現在是有新業務了麼?”

“小哥送來的時候,我剛好到這兒,也就讓對方給我了,”楚宏和氣地笑了下,沒將外賣遞給對方,“不請我進去坐坐麼?”

衣琚臉色更冷了些,“沒這個必要。”

“我認為洨琚還是最好請我聊聊。”

楚宏平靜望著衣琚的眼睛,“不然你會後悔。”

衣琚心底的躁鬱開始不安分起來,看著自己最不想見到的人之一站到自己麵前,還又是這一幅假惺惺、裝腔作勢的模樣,衣琚的情緒有些外溢,“那總比晦氣好些。”

衣琚說完就要關上大門,然而門即將合上的一瞬,衣琚聽到對方的話——“關於周家周良晏的。”

衣琚瞳孔緊縮,握著門扶手的手微微顫了下。

衣琚閉了閉眼平複好自己的情緒波動,深呼出一口氣,緩緩推開了門。

衣琚看著門口還是那幅平和慈祥形象的楚宏,皮笑肉不笑地側開了身,“您請進。”

楚宏欣然走了進來,感慨地打量著小院,“沒想到這麼多年沒來這裡,居然一點兒也沒有變過。”

楚宏溫和笑著對衣琚問道,“你老師還好嗎?”

衣琚沒有理睬楚宏的問題,率先走進了屋子,回頭看著楚宏,“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楚宏對於衣琚的無禮似乎毫不在意,隨著衣琚走進了客廳,坐在了沙發主位上,慈祥打量著衣琚,“你父親還好嗎?”

衣琚剛剛就冷下來的臉色,瞬間更加不好看起來。

“如果您隻是來這裡和我談論您的故人,那我想您可以走了。”

楚宏不以為意,甚至主動拿起茶幾上的茶壺,給自己和衣琚到了兩杯涼茶,並將其中一杯推到衣琚麵前,“先坐下洨琚,年輕人不要情緒太大,會壞事的。”

衣琚呼吸滯住一瞬,也知道自己表現得太不成熟。

衣琚儘可能平靜下來自己的內心,坐在了對方對麵,這回他沒再催促對方開口。

楚宏慢慢喝完了杯中涼茶,輕輕放下了杯子,這才開口,“這次找你來,我想你是能猜到我的來意的。”

衣琚不語,楚宏也不惱,繼續說了下去,“這兩年,我對你沒留情麵地出手,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恨,但沒辦法洨琚,你害的是我兒子。”

“您確定您沒有顛倒黑白麼?”衣琚對楚宏的“無奈”感到很是好笑。

“你使我兒子鋃鐺入獄,難道不是你在害他麼?”楚宏淡然說道。

衣琚依舊那副帶著諷刺的神情,但卻沒有回答,似乎不想和楚宏分辨什麼。

“新一代裡,你,楚家的,還有王家的,出落的最好,要是楚灘有你一半聰明,我也不會把他扔監獄裡曆練這兩年。”

“原來對於您來說,犯罪被關進監獄是一種曆練,真的是一種很不可理喻的教育理念。”衣琚輕輕笑了聲。

楚宏不語,緩緩拿出了手機,調出一個視頻,推到了衣琚麵前。

那是一個兩年前的監控視頻,監控的角度很怪,還有一部分樓體遮擋:

昏暗的酒吧街道,兩個男人隔著一段距離對峙著,其中一個手裡拿著水果刀,而另一個人隻靜靜站在那裡,似乎和拿著刀的人說了什麼,拿刀的分外激動起來,朝著男人衝了過去

“完全可以躲開的傷害,洨琚你為什麼不躲開呢?”楚宏似乎有些疑惑,“是被小灘嚇到了麼?”

衣琚垂著眼眸看著茶幾上這段監控,“自然是不覺得他真的會傷人。”

“那你和楚灘說了什麼,是刻意激怒他嗎?”

“你應該問楚灘。”

“楚灘自小喜歡收藏刀具,臥室中有無數把趁手的行凶工具,”楚宏微微一笑,又溫和地發問,“所以那把水果刀是他帶去的,還是你帶去的?”

“您說笑了,我沒有您兒子那般隨身攜帶傷人刀具的癖好,”衣琚淡淡回道,蜷起來的手指卻微不可見地顫著。

“自然了,我也隻是說笑而已,”楚宏看著衣琚,惋惜地說道,“沒有另一段監控能證明這把水果刀是洨琚你帶來的,況且刀上指紋隻有楚灘一個人的。”

“不過,洨琚你幫忙參謀參謀,”楚宏很是苦惱地揉了揉眉心,“這段監控加上楚灘的精神疾病證明,可以不可以讓案件重審呢?”

“誘導精神病患者症狀複發,從而導致其無法控製自身行為,造成危害他人的後果”

楚宏話沒有說完,但他未說出口的言語之意讓衣琚心底更加涼冷。

“您要覺得這段監控可以推翻之前的判決結果,那您去補充證據好了,沒必要與我在這裡說些誅心之言,”衣琚與楚宏冷冷對視。

“是了,隻是這一段監控確實沒有什麼把握,”楚宏歎了口氣,然後意味不明地看著衣琚,“但要是洨琚願意說出當時的情況,為楚灘作證呢?”

衣琚深感荒誕地看著楚宏,沒有話說。

楚宏沒理睬對方嘲諷的眼神,又翻出一段視頻,這次是一個上萬點讚量的營銷號視頻。

“F大學生當街痛哭,同校老師深情安慰,感天動地師生情?或許是真愛!”

視頻裡貼出李晚在街旁哭泣,而周良晏下車安慰的動圖,還把一旁跟隨的衣琚與旁觀的路人碼掉了,又牽扯出去年李晚與周良晏的網上風波。

營銷號言語誘導,直指周良晏與李晚有不正當關係。

而更過分的是,評論區有人又貼出一個微博圖文鏈接,是李晚母親發問,控訴周良晏對李晚有言語威脅與非法囚|禁的行為,指責周良晏不讓自己見自己孩子,言語懇切聲淚俱下,似乎很為自己的孩子痛心。

衣琚手有些抖,看著評論區辱罵詛咒的言語直衝周良晏一人,衣琚臉色有些白。

“不用擔心洨琚,酬智在這方麵做的不錯,所有相關視頻全部下架了,這件事相關關鍵詞也都設置為屏蔽狀態,”楚宏好心安慰道。

“不過,”楚宏有些憂心,“就不知道這樣輿論壓製會不會造成大範圍反彈呢?鑄程或者什麼人會不會催動自己手下媒體為此事做一個深入報道呢?”

衣琚拿著手機,死死盯著楚宏,“你要什麼?”

“當時楚灘動刀讓你有些嚇到了,但現在回想起來,楚灘確實是發病狀態,”楚宏似笑非笑,“洨琚你覺得?”

衣琚緊緊咬著牙,“你想都不要想。”

“既然這樣的話,”楚宏搖了搖頭,很是痛惜,“周家這小子的事,我想會再次被翻出來吧。”

“上次酬智保他讓他貶去上都分部了一段時間,這次也不知道酬智高層會怎麼處理。”

“停職查辦?”

“立即開除?”

“我覺得酬智下次的處理結果會對周家這小子產生不小的影響吧?”

衣琚看著依舊平和帶笑的楚宏,握著手機手指尖用力到發白。

“好好想想洨琚,不用急著答複,畢竟這是互餘互惠的事情不是麼?”楚宏微笑地望著衣琚,“你幫他出來,之前的事情我可以一筆勾銷,你和楚灘之間的恩怨我也不再插手。”

楚灘有些懷緬地感歎,“這也是看在你父親的麵子上。”

“你覺得呢?”

第092章 很想念衣老師

“這也是看在你父親的麵子上。”

“你覺得呢?”

楚宏已經離開, 給衣琚留下了一個看起來擁有自由選擇權利的交易方案。

周良晏給叫來的外送餐食已經涼透了,小八似乎感覺到主人心情的糟糕,很乖巧地在客人離開後趴到了衣琚懷裡。

衣琚坐在沙發上一動未動, 似乎在思考什麼一樣, 但隻有衣琚知道自己腦袋裡什麼也沒想出來, 混亂成一團,找不到事情的源頭。

衣琚忽然肺腔擴散出難以忍受的癢, 熟悉的感覺讓衣琚知道這是自己情緒不受控外顯出的煙癮犯了。

但這個家裡沒有一條煙,周良晏走之前親自搜查的。

衣琚還記得, 他當時笑著問周良晏,你就不怕我出去買麼。

周良晏則親吻了衣琚額頭說他隻是幫衣琚一個小忙,他信衣琚會受諾。

衣琚憶及此苦笑了一下, 相信他麼

衣琚呼吸了一口氣,拿起了手機,思索了一瞬翻到了通訊錄最近聯係人,點進了其中一位。

幾聲忙音後果不其然地是機械女音,衣琚掛斷,順著通訊錄一個個打了下去。

功夫不負有心人, 終於打通了電話。

“衣琚老師,我知道你遲早會打給我。”

電話那端無奈的聲音讓衣琚抿了抿唇。

“看來楚總找你了是麼?”

“你們不會出麵揭露鑄程竊取他人創作成果的事情了,對麼?”衣琚平靜地詢問著。

“我們也沒辦法, 衣琚老師, ”男人的聲線有一絲自嘲, “鑄程給出了豐厚的報酬,我們也要吃飯的。”

“掙個明白又能怎麼樣, 離開鑄程給出的條件,我們可能連楓城的房子都租不起。”

“衣琚老師。”

“我隻是一個需要為現實低頭的普通人。”

“好, 我明白了。”

衣琚聽見自己平和地和對方告彆,而自己的通訊錄已經滑到了最底端。

衣琚在楚宏拜訪後,就意識到了對方來勢洶洶,周良晏網上輿論問題,歸根到底是酬智和鑄程的商戰,而楚宏又參與了進來,那麼怕是楚家和鑄程已經聯手。

既然如此,那麼鑄程的惡意竊取創作成果這個雷點,楚家怕是會幫忙趟平。

之前與周良晏商量的便是,不在網上用輿論倒逼審查,走正規訴訟渠道,等法院判決結果,雖然時間會久些,但對於李早與她母親,或者其他類似的苦主,又或是衣琚自己而言會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但如今衣琚問都不用問,都知道楚家的手段,威逼利誘,再加上楚家人脈之廣,攪亂事情調查流程很是容易,不用做什麼灰色事情,隻需要最大限度地延緩這個過程,將案子拖個一二年,就足夠拖死人了。

一兩年,沒有鑄程的進賬,鑄程那邊還屹立不倒,軟封殺掉與其作對的人,沒有收入,任誰也不會願意等下去。

更何況,如今周良晏自己形勢嚴峻,其他人看在眼裡,酬智高層態度又曖昧不明,誰也不會願意把自己的以後拴在一個不一定會到來的“公道”上。

衣琚理解那些人的選擇,但衣琚也沒有想到居然一個願意站出來的人都沒有。

李早那邊衣琚一直聯係著,沒有什麼問題,但沒有其他人

衣琚靠在沙發背靠上,手臂遮著眼,他有些不知道怎麼辦了。

他不得不承認了,楚宏給出的條件很誘人。

可衣琚真的不敢放楚灘出來,楚灘是他所有困厄的源泉,也像是盯死了他的一條毒蛇,衣琚知道,如果楚灘真的出來了,那麼就會真的如楚灘所說那般,他們之間這輩子都要捆在一起,再也逃不開。

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柔和的輕音樂是衣琚給周良晏的專屬鈴聲。

衣琚從冰冷的設想中驚醒,他有些不敢拿起手機,任由手機鈴聲一遍遍響著。

衣琚不知怎麼麵對周良晏,也不知在和他相處的這一個月中,那麼多難聽惡毒的辱罵,周良晏是如何若無其事地與他談情說愛的。

他該怎麼辦周良晏要被他拖死了。

衣琚遮著眼的手微微顫抖著,不知過了多久鈴聲終於休止,衣琚倏忽拿起了手機,深深呼出了一口氣,清了清自己的有些發啞地嗓子,給對方撥了回去。

“剛剛做什麼去了,是在洗碗麼?”

周良晏沉穩有力的聲線讓衣琚心底顫了顫。

“沒有。”

衣琚的聲音雖然有些失真,但周良晏聽見了還是蹙了蹙眉,他很清楚地能感受到對方情緒的低沉。

“怎麼了衣老師?出什麼事情了?”

衣琚即將脫出口的“沒事”卻不知道怎麼,絲毫也說不出口。

他不想給周良晏在這種緊要關頭再填苦惱,對方不想他知道,那他就該裝作不知情才對。

可心底那帶著痛楚的莫名憤怒卻讓衣琚換了話,衣琚隻聽見自己僵硬地說,“我都知道了。”

那端沉默的一瞬,讓衣琚有些後悔失言,剛想補救說些什麼,結果周良晏沉默一瞬後立即開口。

“抱歉洨琚,我不該瞞你。”

周良晏認真的聲音讓衣琚鼻子微酸,壓在心口的那塊巨石有些鬆動,衣琚壓著酸痛的感覺,像是很輕鬆地開玩笑,“你總抱怨我不告訴你我的事情,可現在看來晏哥你也沒少瞞我。”

衣琚深呼出一口氣,“網上的輿情這麼壓著不是辦法晏哥,還有鑄程那邊除了李早是不是沒有彆人願意出來作證了?晏哥,你聽我的,你先”

“洨琚。”

衣琚被周良晏這樣像往常一般地喚了一聲,那些亂如麻地思緒瞬間停休,衣琚輕輕嗯了聲。

“吃飯了麼洨琚,飯菜是不是涼了?”

“拿去熱一熱,然後我慢慢和你說。”

周良晏聲音沉穩如常,溫和的語氣卻難得的透出不容反駁的意味,衣琚知道自己如果不照辦,周良晏絕對不會和他談下去。

衣琚沉默一瞬,隨便應了句話,壓下諸多情緒,拿起桌上擱置很久的外賣,撕掉包裝放進了微波爐中。

衣琚再次回到沙發前,拿起手機悶聲說,“晏哥我好了。”

“抱歉洨琚,”周良晏再次鄭重地告歉,靠在辦公椅的椅背上輕聲說道,“我以為事情很快就可以處理好,所以沒第一時間告知你,讓你擔心了。”

聽到周良晏的解釋,衣琚忽然不知道該從何談起,擔心麼?可能更多是心疼吧

這麼多亂糟的事情,是不是很辛苦?

吃飯了麼?有沒有好好睡覺?有沒有因為那些話很難受?有沒有後悔

衣琚暗暗苦笑,想了半晌最後卻也隻問出一句和周良晏異曲同工的話來,“吃飯了嗎晏哥?”

“放心衣老師,”周良晏似乎也聽懂了衣琚未說出口那些擔心憂慮,“我有按走之前你囑咐的那樣,好好吃飯,按時休息,網上那些事情我也沒有再看過。”

電話那端的人沒有說話,周良晏閉上了泛著紅血絲的眼睛,嘴角掛起笑意繼續說道“除了很想念衣老師,想衣老師有沒有好好吃飯,是不是又熬夜畫稿”

衣琚聽到那端周良晏的話語,扯了扯嘴角,“那怎麼辦啊晏哥,我回去陪你好不好?”

周良晏料到了衣琚會提出回楓城,睜開了眼望著窗外,“不著急衣老師,還有事情想拜托你。”

“我們現在找的那幾位酬智的竊取的畫作所屬者大多都改變了態度,選擇保持沉默,而李早性質有些特殊,畫作歸屬於她的母親,如果隻有李早一人,很可能並不能得到一個很好的結果。”

“所以我想衣老師再幫我找一找有沒有其他的人願意和李早一起出來作證。”

衣琚聽完對方的話,思量片刻點了點頭,“好,我會再去找找看,這個事情交給我。我不信這世上沒有第二個,第三個人想要討個公道。”

“李晚母親的那些言論怎麼辦?”衣琚直接說出自己最介懷的事情,“要不要讓李晚出來澄清一下事情經過?但我覺得沒有人會信。”

李晚之前就鬨出過不太好的影響,李家姐弟的母親又發了那麼一篇“可憐天下父母心”的文章,觀眾自然會是站在李晚母親那邊。

但要李早和李晚一起出來澄清事情,又不可避免的直接和鑄程宣戰,還是在沒有任何有利於衣琚他們這一方的證據出現的情況下。

“李早的事情還不能爆出來,而李晚一個人的解釋過於蒼白,李家姐弟的母親相關言論,現在不適合處理,”周良晏頓了頓,“相反的,如今他們集火在我的身上,我們無力扭轉的情態會讓他們放鬆警惕,馮梁也與你才好動作。”

衣琚抿唇不語,他知道周良晏說的做法是正確的,理性的,可他不太能接受這樣一個解決方案。

多等一天,多忍耐一天,周良晏就要被那群人多詛咒羞辱一天,要以一個坍塌的形象,見他的同事親友或者生意場上的合作對象,飽受那些異樣惡劣的目光。

誰會不在乎自己的名聲?

周良晏看到那些莫須有的言論會是什麼心情?

黑白顛倒,汙蔑謾罵,荒唐至極。

誰能真的雲淡風輕地承受雪崩一般鋪天蓋地的網暴?

“相信我洨琚,再等等看,我會解決好所有,”周良晏加重語氣又重複了一遍,“相信我。”

周良晏的承諾兜住了衣琚翻騰起來的情緒,那些因為一些事情而有失常態的慌張無措,也似乎歸到了正常的波動水平。

衣琚手指蜷了下,嗓音乾澀,“晏哥,我們會走到一個好的結局的,對麼?”

“衣琚,”周良晏眼眸中充滿著柔和堅定,“我們會走到一個好的結局。”

第093章 入局

衣琚所問不過想去尋求一個讓他自己走下去的答案。

衣琚雖然感性, 但他不是一個容易被情緒控製的人,但當過去的噩夢又開始有再次上演的預兆,衣琚控製不住的惶然。

事情不是都在變好嗎, 為什麼又變成這個樣子了?衣琚深感無力於此。

衣琚知道自己該做的事情是和周良晏割開關係, 讓對方繼續過著如從前那樣美好光明的日子, 彆拉著對方蹚自己這灘渾水。

而自己則是該,再用個三五年, 或者一輩子,和楚家對抗或是糾纏。

衣琚想了想和當年和楚家相鬥地那些日子, 竟恍若前世,是好日子過久了麼?衣琚苦笑了聲。

但衣琚又自知自己如今是真的放不下周良晏,對方在自己心裡紮了根, 他挖不出來。

或許是不自量力,自私怯懦吧。

可他還是想聽著周良晏像方才那般和他說——他們會有一個好的結局。

衣琚不知道這算不算自欺欺人,但他舍不得放開周良晏的手。

周良晏和他一遍遍地說,他們在一起,無關其他任何事,任何人說, 未來有什麼事情他們一起扛

慢慢的,可能聽得多了,衣琚也不知何時改變了想法, 在周良晏一遍遍的認真的告白中, 產生了那麼一絲自私的奢望。

周良晏是他的, 為什麼要因為彆人就讓他放手?衣琚不甘心。

而方才與周良晏的那通電話,無疑是衣琚給自己一劑強心針。

而正如他所想的那樣, 周良晏給了自己與楚家那邊咬牙不鬆口的底氣。

或許呢,或許他們能挺得過去楚家聯合鑄程的最後反撲, 然後像他們說的那樣擁有一個好的結局。

衣琚抱起乖巧的小貓,一口口往嘴裡塞熱好了的飯菜,腦袋裡回想的全是今天發生的事情。

衣琚不曾和周良晏說過楚家的事情,他也不想周良晏再為楚宏說的話分心,或許,也是衣琚自己不敢和周良晏說明當年的汙糟。

但當周良晏突然問及自己是如何得知網上那些事情的時候,衣琚隻能解釋清楚楚家的存在,以免楚家的動作周良晏沒有留心誤了大事。

可關於楚家將視頻發給自己的動機,衣琚隻能模糊帶過。周良晏沒有追問,衣琚也不曾交代,兩個人心照不宣地略過了事情緣由。

至於當年的事情衣琚不知道能瞞多久,但衣琚知道在周良晏心中,自己一定不是兩年前那個狼狽可憐,和爛人拚命耍儘手段的那個悲哀的樣子。

衣琚不想去質疑周良晏對他的感情,但人生漫漫,他沒有一點信心,以那樣一個不再光風霽月的形象站在周良晏麵前,去向對方索取那一份如現在這般“非自己不可”的愛戀。

愛生憂怖,他惶恐不已。

當楚灘進了監獄的那一刻,衣琚覺得獲得新生的是自己。

當自己得知可以和那段過往割開時,衣琚突然覺得他也可以乾乾淨淨地擁抱周良晏這樣好的人了。

可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爺偏偏愛捉弄他。

到頭來又是一場白日夢,沒有什麼新生,也沒能和過往脫離,他還在當年的那個泥潭中。

而這一次,他卻拉著周良晏的手,自私地不想鬆開。

真的太自私了

衣琚深深呼出一口鬱氣,嗓子哽了哽,端起了碗繼續努力往嘴裡扒飯,大口吃乾淨了所有的飯菜。

衣琚放下了碗筷,將所有心思與飯菜一起咽下了肚子,靠在沙發背上胳膊遮著眼。

就讓他最後自私一次吧。

他拉著周良晏一起儘人事,看看老天願不願意饒他這一次。

晏哥說,讓自己等。

那他就等。

*

“洨琚那邊兒怎麼知道的?”趙登揉著眉心,接過馮梁也遞過來的咖啡。

“楚家找他了。”周良晏靠在椅背上語氣有些沉。

楚家找衣琚是他們意料之中的,但周良晏還是有些後悔沒把衣琚帶在身邊,讓衣琚一個人再次麵對當年的那些人。

當年的事情周良晏不全知曉,衣琚緘口不言,他隻能猜測個大概,但也從自己猜測的那個模糊輪廓中描摹出衣琚所傷害之深,影響之重。

周良晏手指按了按有些作痛的太陽穴,有些疲憊靠在椅子上。

一旁的劉異坐在周良晏辦公室沙發上,有些憂心瞅著疲憊不已的周良晏,他覺得這哥們得有兩三天沒睡覺了,“你把我和果子叫來,不怕那群老頭子知道了說閒話?”

“他們現在誰還管晏哥了,都等著看晏哥樂子呢。”郭果接話吐槽,翻了個白眼,然後說回正事兒,“羅深和萌兒去看張叔了,肯定打好招呼,起碼楓圈不會有人理睬楚家的,你們放心好了。”

“那可說不定,剛剛來的時候碰見齊生那小子了,眼睛都快長腦袋頂上了。”劉異嗤笑了一聲,“他再舔胡萬山,混了個乾兒子當,也沒有胡岸這個親兒子親吧?不知道怎麼想的,晏哥拉下馬,他還能上去不成?”

“那人單純見不得人好,你們不用理他,說正經的,”馮梁也皺了皺眉,“老周,你把我們都叫來來有什麼交代的?”

“是有事想和你們商量,”周良晏睜開了眼坐正了。

“楚家最近是有什麼大動作?為什麼突然聯係衣琚?”周良晏先是問出了自剛剛和衣琚打完電話後就一直憂心的事情。

“不是和鑄程聯手了麼?還聯係你本家了,這還不算大動作麼?”馮梁也一臉古怪,有些遲疑,想了想答道,“聯係衣琚也是正常吧,你這邊走不通,自然從衣琚身上施壓。”

“再幫我查查,我覺得不對,”周良晏搖了搖頭,衣琚情緒不對明顯在隱瞞什麼,一定有彆的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周良晏思索了瞬,進一步吩咐道,“查查看楚灘,還有那幾個混混。”

馮梁也利落應了聲。

“還有就是鑄程,找的那些人還需要登哥你明天開始和我跑一跑,看看有沒有人願意回心轉意,繼續作證。”

“好沒問題。”趙登欣然答應。

“講真的老哥,你和楚家鑄程這麼對上,衣老師知道了心裡也不會是滋味的,何至於此呢,再忍忍,以後再和楚家算賬不行嗎?”

劉異開口忍不住勸道,周良晏這幾乎把自己所有身家壓裡了,多年名聲人脈打拚下來的資本全部押注,這麼多年周良晏沒求過他們這幫朋友一件事,如今卻一家家奔走,他看著都心疼。

“這個不用再談,”周良晏不容置喙。

直接就這麼給他否了,考慮都不考慮的。

劉異帶著幾分無奈地刺了一句,“得,你叫我們來我看也不是來商量的,有什麼活兒直接吩咐吧皇上。”

趙登胳膊碰了碰劉異,瞪了對方一眼示意他消停些。

這麼多年楚家針對衣琚,趙登也是知曉一些的,他明白周良晏和楚家較量,大半出於對衣琚的顧念,現今孫家那邊的動作他也有所了解,如果單單一個楚家,還算有勝算。

事已至此,他出於個人情感,是不想對方放棄對付楚家的。

可目前的情況,還有鑄程的事情還對付,真的不適合再和楚家鬨翻。

屢屢樹敵,並不明智,要麼緩和與楚家的關係,要麼和鑄程握手言和。

趙登想了想,開口勸道,“實在不行,鑄程那邊放放個口子,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你逼急了可不就聯合一切能聯合的力量搞你。”

“鑄程那邊我也不打算放,和鑄程合作無疑在向蔑視主題創新的行為妥協,”周良晏穩聲說著。

馮梁也深以為然,堅決地說,“與狼謀皮不可取,原則問題不能妥協,鑄程放不得。”

事情又回到了原狀,一時間屋子裡的幾人都沒了話說。

“這太難了晏哥,彆意氣用事,”郭果欲言又止。

“楚家,鑄程,再加上添亂的你本家,還有隔岸觀火的酬智,怎麼搞?”劉異揉了揉眉間。

“沒有意氣,”周良晏手指輕敲桌麵,看屋子中其他的人,“楚家我自有辦法讓老爺子幫我這一次,酬智那邊你們也說了胡萬山好歹有胡岸這個兒子,說到底也隻有楚家和鑄程兩方要看顧。”

“楚家這些年我不信沒有再做那些不乾淨的事情,踩紅線的,灰色交易的,還要麻煩劉異和果子你們去仔細查查,尤其當年楚家怎麼從那場大清查中脫身的,我想要個結果。”

“張叔透了口風,楚家上麵的人這些年動作太多了,惹得很多人不滿,要是能拿到一些關鍵的東西,楚家便翻不起風浪。”

“老周,商鬥不好涉及官|鬥,你這和那些事兒係上了,就不好脫身了啊,”劉異皺了皺眉。

這麼多年,郭果他們這夥人無非都是秉持著遊戲人間的態度,當個遊手好閒的二代,或者純粹些做些商業上科技上的一些領域成果,或者想著瀟灑一生不受那些過於有分量的東西所累。

周良晏亦是如此,從不參與任何那些政|局大人物在的宴會,踏踏實實搞科研,認認真真當個技術派。

說句厚臉皮的,他們都不屑於那些錢權名利什麼的,萬事隻圖個自在。

當年周良晏他們創業失敗,周良晏寧可選擇把自己賣給酬智給彆人打工,也沒選擇另一條路,再加上周良晏對於周家的心結,郭果他們深知周良晏不願攪進那片混水中。

可如今周良晏這分明是要入局的架勢,那堅持的過往十幾年又算什麼?

“人生那麼長,我也該換個活法了。”周良晏淡淡說道。

第094章 回去穿給你看

“你真是”劉異深吸了一口氣, 咽下了那些勸阻的話,意味複雜地最後隻說了一句,“路是你選的, 日後彆後悔才好。”

“不會。”周良晏語氣溫和卻堅決。

“行, 那鑄程那邊我和梁也繼續跟著, 再和琚子一起找找圈內和李早一樣的人,楚家倒了, 鑄程的事情就不複雜了。”趙登歎了口氣,有些心酸感慨。

誰能想到之前找的十七人全部放棄起訴呢。

“那今天先這樣, ”馮梁也拍了拍大腿站了起身,“你們先走吧,就不留你們吃飯了, 我和老周再說點事。”

劉異他們也沒說什麼,告了彆就利落地離開了。

等屋子裡就剩馮梁也與周良晏兩個人,周良晏收拾好了茶具,看向馮梁也,“有什麼要說的就說吧。”

“你是不是要離開酬智?”

門一關,馮梁也臉立即就冷了。

趙登他們不清楚酬智內部形勢, 如今對於周良晏的處理還在觀望,但遲早有要下決定的那一天,十三位董事算上馮梁也, 隻五位願意站在周良晏一方, 還有一位常年不理事務保持中立, 就算胡萬山也保持中立,對於周良晏來說也會有六張反對票。

如今周良晏還要和周家老爺子做協商, 那麼這背後的交易,馮梁也不用想也知道。

周良晏沉默一瞬, 笑了下,“什麼也瞞不過你。”

“圖什麼啊你,”馮梁也瞪著周良晏,“你真戀愛腦不成?”

“酬智如今滿足不了我對於未來的需求,給不了我想要的,相反的我掣肘於它,”周良晏頓了頓,看向麵色難看的馮梁也,“都說了,換條路走一走,那不如換的徹底些。”

“況且你還要為了你家衣老師和楚家對上,沒周老爺子支持根本做不到是吧?”馮梁也冷哼了聲,“真沒想到你還會做出這種“衝冠一怒”的事兒來。”

“彆瞎扯,隻是沒什麼好權衡的而已,有的人與有的事兒並不在同一個可以比較的層麵,”周良晏看著自己呆了很多年的辦公室,輕聲說道,“梁也,我很清楚什麼是我達成目的的手段,什麼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衣琚,其他的都可以不要了是麼?”

周良晏定定說道,“我什麼都要。”

“這些年酬智在走下坡路,早非佳配,人安逸久了就舍不得所處的位置,也就沒了再闖蕩的心氣。現時局下,離開酬智也沒什麼不好的,不過撿起當年的心氣,重新來過。”

“至於衣琚,”周良晏眼底的銳勢變得柔和,“他向來是身邊親友的倚靠,總是他看顧彆人多些,哪怕是你或者劉異他們,他也在儘可能照拂。”

周良晏看向馮梁也,微微歎息,“梁也,他過得太累了。”

“我虛長他五歲,在我們這段感情中談不上領著他走,但總該照顧他一些,讓他輕鬆些,以後的路好走些。”

馮梁也由周良晏的話,也想起衣琚不止一次深夜幫他校對公司一些圖稿,對方雖說對他沒有個好臉色,但也算有求必應。馮梁也才意識到,原來不知不覺他也似乎更願意找衣琚幫忙,甚於周良晏。

馮梁也不免有些複雜,和衣琚的相處中,還真是沒想過衣琚比他們小了那好幾歲。

“這是我想為他做的,也是我該做的,”周良晏挑了下眉,“至於你,日後若是想來投奔我,隨時歡迎。”

*

“關醫生,你就給我開點兒當年那個藥莫他什麼的就好了,其他的你彆管行不行?”衣琚揉著額頭,很是無奈。

“衣琚,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文洲冷著眼眸看著自己的老同學。

“你把我當你患者了?那你對我的態度倒是和其他患者對標好啊,”衣琚切了聲。

而在文洲越發冰涼的眼神下,衣琚及時端正了態度,坐直了乖巧看著對方說道,“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最近有些睡不著,有個大活需要精細操作,壓力有點大,所以求你來給我開點藥。”

“你自己看看你的心理狀態,和當年不相上下,你管這個叫做好了麼?”文之洲這次語氣也不冷了,帶著一些醫生的無奈與溫和。

衣琚兩眼一閉,倚在靠背上,“我看不懂。”

文之洲推了下鏡片,看著閉著眼抱著手臂,很標準拒絕溝通的姿態的衣琚,文之洲觀察半晌,最後視線落到對方微鎖的眉心,緩緩說道,“洨琚,你不要瞞我,你是不是已經出現一些軀體化反應了?”

衣琚緩緩睜開眼,看向他的白衣天使.文,沒有否認。

文洲抿了下唇,重新坐了下來,拿出了專業的態度,溫和看著衣琚,“是有些頭痛嗎?還是耳鳴,或者視野模糊?”

“你不要這麼和我說話,我害怕,”衣琚嘴角抽了抽。

但在對方堅持的視線下,衣琚呼出一口氣,投降交代了,“頭痛耳鳴,尤其睡前玩手機的時候。”

“那現在什麼感覺?”

“你一說話我就頭疼,耳鳴沒有,一般靜的時候才會出現。”

“洨琚,你需要心理疏導,情緒不疏通開那麼隻會淤積在心底,你也很清楚不是麼?”

文洲歎了口氣,認真看著對方,“你可以信任我的。”

“事情不解決,問題就永遠存在,這和我怎麼想並沒有關係,”衣琚淡淡說,“雖然我不想質疑你的專業,但不得不說,心理乾預對於我而言很是雞肋,他不能幫我解決任何問題。”

“一個患有癌症的流浪漢,不是幾句雞湯,或著洗腦變得有阿Q精神,一切就能好起來,不是麼?”

文洲聽到衣琚帶有攻擊性的言論並沒有產生情緒,男人手指交叉,認真望著對方,“我覺得你說的很對,心理疏導也隻是改變對一些事情的態度和紓解調和情緒,並不能為你直接解決掉事情的根源。”

文洲開出處方,遞給有些意外的衣琚,笑了笑,“怎麼,沒想到我這麼痛快放過你?”

“我確實做好了和你耗一下午的打算,”衣琚接過處方,有些感慨。

“當年也不是沒有試過不是麼?你拒絕我的幫助。”文洲搖了搖頭,“不接受醫生治療的病人,我束手無策。”

“這不是在接受你的幫助麼,”衣琚晃了晃手裡的紙,笑了下,“那我走了啊,最近事情太多,改天找你敘舊。”

文洲慢斯條理地扣上筆帽,“洨琚,你在害怕什麼對嗎?”

衣琚腳步頓了頓。

“害怕是人本能的情緒,試著去接受它的存在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是麼?洨琚你很聰明,應該知道為了控製恐懼的源頭,與他人割裂,將自己置身於囚牢的孤島中,並不是一個明智的做法。”

衣琚聽完文洲最後的勸告,頭也沒有回地關上了谘詢室的門。

陽光無比明媚,衣琚領著剛開出的藥,走在落葉繽紛的大道上,衣琚手機插著耳機,界麵是與誰的視頻通話。

“今天真的是個好天氣呢晏哥,這幾天一直下雨可算見到太陽了。”

衣琚懶洋洋地眯著眼望了眼天空中的大太陽,就又把視線集中在了周良晏臉上,他晏哥似乎有瘦了些。

“楓城的天氣也很好,就是最近風有些大。”

周良晏坐在駕駛位上,認真地看著路況開著車,故而沒有看到衣琚肆無忌憚地帶著思念的打量。

“不是喜歡雨天麼?”周良晏趁著紅燈,細細看向衣琚。

“雨天上都路況不好,不太方便出行,都出了好幾起事故了,路上總堵,”衣琚無奈地撇了下嘴,“最近地鐵也在搶修,我隻能走著回家咯。”

“那衣老師出門乘車多注意些,記得坐後排位置,”周良晏叮囑。

“曉得的,不用擔心,反而是晏哥你,不要疲勞駕駛啊。”

衣琚笑了,“這次出來買點好吃的,等會順便去那家燒烤店帶些串兒權當晚飯了,就是你上次說喜歡的那家。”

“那我可沒口福了,衣老師多替我吃一些,”周良晏勾了勾嘴角,綠燈亮起再次啟動車子。

“給你郵過了幾身衣服,上次路過老店進去看了看,有幾套我覺得你穿一定很好看,”周良晏溫聲帶著笑意,有些揶揄看了屏幕裡衣琚一眼,“天氣越來越冷了,衣老師注意保暖,穿得厚些,不要不穿秋褲。”

“你的眼光我很相信的,就是上都不太冷的,秋褲沒什麼必要穿啊晏哥,”衣琚聞言摸了摸鼻子,試圖狡辯。

上次周良晏突擊檢查,讓衣琚現場給他翻褲腿看看,被周良晏逮了個正著,從此衣琚失去了周良晏的秋褲信任。

“可是我怎麼記得衣老師的關節都不太好,總是一動就總出聲響,”周良晏仔細回憶的樣子,悠悠說道,“上次在浴室”

衣琚老臉一紅地迅速打斷,乖巧表態,“好的,我會穿的。”

“好,我會檢查,”周良晏勾了勾唇。

“話說老店還是上次那家店買的麼?”

周良晏點頭應了聲。

“啊”衣琚聞言低頭看了看自己一張拿下的大衛服,有些不好意思,“以後不用買那麼貴的衣服了,感覺你不像我男友,倒像個金主。”

衣琚給自己說樂了,可不就是這樣,尤其最近聚少離多,自己住周良晏家裡,吃他的穿他的,對方還買了他不少畫

“上次那套西服在孫傘他們麵前亮了個相,他們都一驚一乍地說要閃瞎他們狗眼了。”

“衣老師不喜歡嗎?不喜歡的話退掉就可以,不用有負擔,隻是幾件衣服而已,”周良晏看了眼手機裡正撓頭的衣琚。

“也不是”衣琚呃了下,“你送的我都喜歡,就是好吧。”

衣琚壞笑了下,緩緩說道,“回去我會好好穿給我金主男友看的。”

周良晏深深與衣琚對視了一眼,“好,我等著。”

第095章 太過巧合的意外

上都又下起了雨, 夜裡電閃雷鳴的,驚醒了本就淺眠的衣琚,衣琚揉著眉心, 又咽下了半片藥片。

看著窗外大雨瓢潑, 衣琚不自覺皺了皺眉, 也不知道怎麼的有些心慌,或許是藥物作用, 或許是這雨下得讓他想起當年那個鄭鄭姐出事的夜晚。

夜深了,衣琚卻再也難睡著, 乾脆起身坐到了床邊搖椅上,揉著眉心望著窗外,一點點回想著這些天的那些瑣事。

衣琚聯係的那幾位畫手都是同樣的拒絕話術, 想必鑄程早已封好口。

衣琚不免自嘲一笑於自己的無用功,哪有什麼人能比加害人更知道有哪些個受害者的。

衣琚想,或許隻能再另找他法了。

思慮得多了,身子就不太爽利,衣琚再次起身,想給自己倒杯水, 壓一壓有些難受的胃,床頭的手機忽然急促震動了起來。

衣琚頓住了身形,手還支撐在搖椅扶手上, 而此時一道驟然白閃打亮了整個屋子, 空蕩的房間一片慘白。

趴在貓窩歇寐的小八, 也被隨後而至的雷鳴驚醒,咿呀呀地叫喚了起來。

手機依然在床鋪上震動著床板, 嗡嗡作響,而朝著天花板的屏幕也投出了一片亮光。

衣琚抿了抿唇, 心下有些不好的預感,利落地走到床邊拿起手機,而界麵顯示著“前兒”的稱謂。

衣琚立即接了起來,麵色有些凝沉,“前兒怎麼了?”

電話那端有些吵鬨的背景音,還有王誌前強作鎮定的表述,夾雜著救護車的車鳴聲

慢慢的,衣琚意識到自己聽不見電話的言語,隻感覺自己被一層隔音膜包裹著,伴著尖銳的蜂鳴聲。

衣琚手指不自覺地顫了顫,啞聲沉道,“我這就過去。”

雨天深夜車不好打,攔路攔下來的車,司機大叔看見麵色難看的攔路的男人,心臟差點嚇停了,但很快升起來的氣憤也全部被衣琚的狀態消散掉了,轉而擔憂這個要搭車的青年。

等到了目的地後,好心的大叔也沒想要衣琚的搭車費,然而衣琚直接拿過來對方的手機,給對方轉好錢,道了好幾聲謝。

下了車,雨水大得冒煙,深秋的雨已經可以說發寒,衣琚冷得有些打顫,深呼吸了一瞬,儘可能平複自己的糟糕的情緒,然後快步走進了私人醫院。

醫院不大,但服務很好,衣琚一進門就有人員上前,打聽好了位置,衣琚就直奔三樓婦產科。

婦產科的手術室很好找,此時手術室前隻有三個男人,王誌前、高德和孫傘父親孫濤國寂靜地守在走廊,沒有一個人說話。

衣琚跑來的動靜有些大,他們都注意到了衣琚。

尤其孫濤國眼眸泛著血絲,冷硬的臉龐看不出什麼態度,隻是定定將目光釘在衣琚身上,然後麵無表情地起身走到衣琚麵前。

衣琚看著孫濤國,深吸了一口氣,“孫叔,小傘她”

話沒說完,孫濤國一拳打在衣琚的臉上,然後甩了甩手腕,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一樣,看著衣琚疑惑問道,“你很有臉提孫傘是麼?你還嫌害得她不夠多嗎?”

王誌前與高德在孫濤國出手時就連忙上前拉人,隻是沒拉住,隻能低聲勸著,“叔,小傘還在裡麵,您彆這樣”

高德也給衣琚使眼色,讓衣琚先離開著避一避,而衣琚卻依舊站在原地,擦了擦嘴角的血,和孫濤國對視,“孫叔,小傘也是在上街轉盤道出的事是麼?”

“對。”

“和你那個被你連累的鄭家女兒一樣。”

孫濤國死死盯著衣琚,說出的話很是殘忍,“衣琚,知道自己是個禍害,就要離彆人遠一些。”

“孫叔,小傘今天的事真的隻是個意外,後麵的車司機心梗這才”高德苦苦解釋著,試圖讓孫濤國嘴下留情。

“不是他,孫傘怎麼認識孟晃那個廢物,又怎麼會在半夜還要坐個破出租四處跑?不是他,孫傘又怎麼會和想和楚家對上,楚家又怎麼會朝她下手?”孫濤國橫眉怒目看著高德斥聲,一把推開擋著道的高德。

孫濤國上前兩步逼近衣琚,再次拎起對方的領口,又將對方推摔到牆上,帶著諷意垂著眼看著不做反抗的衣琚道,“你要不報個數,說說看你還要害多少人你才滿意?”

“孫叔!沒這麼說的!這和琚哥真沒多大關係,今晚的事真是老天作弄,我們誰也不想到小傘那麼難受的樣子,孫叔您消消氣吧。”

王誌前尷尬苦苦地護著衣琚,把對方拉起來,低聲求著孫濤國好言。

“有你說話的份麼,我把小傘交給你看顧,你就這麼看顧的?”

孫濤國推開王誌前的手,而一旁的高德推了衣琚兩把,讓衣琚快走,然而衣琚依舊站在原地,誰也看不清楚衣琚垂頭的神情,但衣琚一動不動,任由孫濤國打罵的樣子,讓高德心慌得很。

“叔,咱們有話好好說,”高德低聲求道,試圖擠在孫濤國與衣琚中間,免得對方再動手傷人。

“裡麵躺的是我的女兒,我再說一遍,滾。”

孫濤國睜瞪著眼睛,注視著高德幾人,男人聲音雖然有所顧忌壓得很低,但幾個男人的推搡還是招來了不遠處的一些人探看的目光。

衣琚攥著拳,而腿側的雙手已經指甲深深嵌進掌心肉裡,“孫叔,我一定給您,給小傘一個交代”

“爸,我去聯係了市醫院的王老,她說她立即趕過來。”衣琚身後傳來男人的發顫的聲音還有跑來的腳步聲。

衣琚回頭看去,卻被孟晃撞開身子,衣琚垂著睫毛顫了顫。

孫濤國冷冷看著回來的孟晃,“多長時間到?”

“十分鐘,王老家在附近,我已經聯係人去接。”孟晃回完話後,目光又不自覺落向手術室緊閉的大門,眼底藏著惶然。

孫濤國深呼出一口氣,意味複雜地看了眼手術室亮著的燈,和王誌前冷聲吩咐,“你們在這兒守著。”

“孫叔”

孫濤國沒有理睬有些失色的高德,推開了樓梯門,回頭給衣琚一個眼神。

衣琚靜靜跟了上去,王誌前拉了下衣琚,衣琚抿著唇搖了搖頭。

王誌前看著被再次合上的樓梯門,還有蹲坐在牆邊發怔的孟晃,和高德無奈地對視歎息。

王誌前猶豫了一下,想了片刻,又和高德交換了個眼神,高德也有些遲疑,但最後還是點了下頭,王誌前隨即拿出了手機,悄然離開了手術室門前。

衣琚跟在孫濤國後下了一節樓梯,直到孫濤國站定,衣琚才開口,“孫叔。”

“剛剛的我和你說的那些話,你怎麼想?”孫濤國意味不明。

衣琚閉了閉眼,“您說的沒錯,是我害了小傘。”

“我調出了監控,也讓人扣住了肇事司機,也找人查過了,他們都說這是個意外,可我不信,”孫濤國幽幽望著衣琚,“當年的事,定論成意外,而現在意外又發生了,衣琚你還覺得是意外嗎?”

衣琚剛剛聽到男人說到“讓人查過”時眉頭就緊了緊,看向麵前這位突然冷靜下來換了態度的父親,遲疑片刻開口,“如果有證據證明”

“證據?沒有證據證明是楚家做的,你就打算繼續躲在我孫家後麵了嗎?還是攀著周家那小子,讓他為你衝鋒陷陣?”

孫濤國目光如炬,語氣咄咄逼人,“就算這隻是巧合,若不是為你奔走,孫傘怎麼會還躺在手術室裡生死不明,你難道對她不虧心嗎?你躲在孫傘和周家的身後夜半睡得安心嗎?”

“衣琚,我再問一遍,你覺得這是意外嗎?”

衣琚咬緊牙關沒有回應,定定看著對麵態度不明的男人。

“不過是想讓你幫忙傳開楚家卑鄙行徑而已,這也不敢嗎?”孫濤國麵露譏諷,“當年有膽子耍手段把楚灘弄進去,現在讓你幫我孫家搞垮楚家就又堅持底線了?”

衣琚和男人對視上,毫不回避似乎想從對方眼裡找到什麼答案,“小傘的事究竟是不是意外?”

“和鄭家姑娘在相同的地方發生了相同的事故,這個事情說是意外,老天也看不過去,”孫濤國淡淡說道。

衣琚看著眼前這個男人與剛剛動怒的愛女形象截然不同的樣子,突然有些明白孫傘當年為什麼寧願和孟晃脫離孫家,也不願和自己父親握手言談。

當親情摻雜太多的理智與利益,那麼就顯得格外寒心。

衣琚自聽到消息後一直有些掙痛的心肺,忽然如同放入了冰水中,沉寂地回歸了到了原位,收籠了理智,他隻聽對方繼續說著話,而自己的靈魂卻像是浮在兩個人頭上,俯瞰著這一切。

“衣琚,剛剛在外麵的話,雖然說是說給彆人聽的,但不可否認的是,我說的都是事實不是麼?”

孫濤國打量著眼前的青年,諷刺冷笑了聲,“沒想到禍水這種詞還能用在一個男人身上。”

“做人不能太自私,總該因你而受傷的人做些什麼不是麼?”

衣琚按了按耳朵,耳朵的蜂鳴漸漸消停,衣琚望向孫濤國,張開了口說道,“您說的沒錯,是因為我,讓很多人受到了傷害,但我不是不會做出散布謠言的事情。”

孫濤國嗤了一聲,似乎覺得眼前人冠冕堂皇地裝模作樣。

衣琚沒有理睬對方的態度,繼續說道,“不過您放心,我會給小傘一個交代。”

孫濤國沒了興致,隨口諷刺地問了句,“你能有什麼交代?”

“竭我所能,不死不休。”

第096章 一次跨城的相見

天方亮的時候孩子生了下來, 而剛生下來就進了早產兒的保溫箱,是個瘦瘦小小的小姑娘,而他的父母都沒有去看一眼。

孫傘沒有脫離了危險, 還在重症監護室, 遲遲沒有醒過來, 而孟晃寸步不離地守在孫傘身邊,誰叫他也不理睬。

王誌前他們和醫生談了很久, 醫生提到孫傘的狀況大多都是用一些不太吉利的字眼,衣琚他們看著重症監護室沉睡的女人, 隻覺得無力,他們守在孫傘身邊又是整整的一天,夜再次深了, 孫濤國看著擋在走廊門口的幾人覺得頗為礙眼,冷冷趕人走了。

昨夜的雨下得很大,老房子前的路上多是積水,衣琚昨日走得急,忘記帶眼睛,幾乎是一踩一個準。

等到衣琚再次回到自家老房子的門前, 衣琚看著自己又一次濕透了還沾滿泥點的褲腿,抿了抿唇。

他這才恍惚想起,周良晏給他郵寄的衣服他還沒有去, 而今天一天也沒有和周良晏聯係。

衣琚不知怎麼嗓子有些癢, 忍不住握著門把手咳了幾聲, 不禁有些自嘲地想,自己的身體未免有些太嬌氣。

衣琚邊推開門, 邊拿出手機,想要看看有沒有周良晏的消息, 可推開門卻發現院中站著一人,而那人正是他要聯係的人。

房子裡燈亮著,而周良晏似乎也是聽到了動靜走到院子,周良晏目光沉如墨,是衣琚最喜歡的那種清潭古井般安穩模樣,卻不知怎麼的,當對方的目光再次裹住自己時,燙得衣琚心頭發疼。

“晏哥,”衣琚扯了扯嘴角,聲音有些滯澀,“你怎麼來了?”

周良晏望著勉強擠出笑容的衣琚怔然模樣,又細細看著對方,從頭到腳。

頭發沒搭理自然垂下,連眼鏡也沒有戴,看著他的眼神有些發空,衣褲也滿是褶皺,像是在走廊蹲了一夜,還有顏色深了一節的褲腿,已經沾滿泥土的鞋,一看就沒有注意腳下,昨晚的雨很大,周良晏甚至買不到機票,地麵上的積水一定很深,要是有沒蓋好的排水道口

周良晏及時止住了自己的所有鬱然思緒,走到還站在原地不動的那人麵前,深深看了衣琚一眼,並沒有說什麼,隻是握住對方冰涼的手,拉著對方一步步走回了屋子裡。

進了屋子,暖氣讓衣琚有些發僵的身體漸漸暖軟了些,而自己凍住的情緒也被周良晏一直沒有鬆開的手暖化鬆動了些許。

周良晏拉著衣琚進了浴室,給對方調好了水溫,然後將順手帶進來的浴袍掛在了架子上,回頭看著一直惴惴望著他的衣琚。

周良晏自看到衣琚那般疲憊狼狽的模樣起到現在,才將負麵心情堪堪調節好,溫和地給衣琚掖了下發絲,將口袋裡的奶糖喂給衣琚,“我摸你的手都冷透了,先洗個澡,然後我們吃飯。”

衣琚唇齒間是奶糖的甜香,甜的衣琚眼睛有些疼,周良晏落在他額頭一個安撫的親吻,在對方靠近的瞬間,衣琚再次在對方身上嗅到那讓人安心沉溺的熟悉味道。

“晏哥”衣琚垂著眼,輕聲喃喃。

周良晏理了理對方的頭發,右手上的戒指和對方的戒指摩擦而過,捏了捏對方掌心,“先衝澡,我去燒兩個菜。”

周良晏乾淨清爽的木質香味隨著對方的撤離再次消散在溫濕的浴室中,衣琚呼吸促了一分。

發顫的手猛地拉住了對方還沒摘下的領帶,將對方拉低了十幾公分,雙手環住對方的脖頸,牙齒咬向對方的下頜,將對方帶到打開的花灑下,與自己一同沉溺在濕熱的霧水中

衣琚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而周良晏卻也沒說什麼,隻是一如以往般沉沉地望著自己,縱容著衣琚自己的全部失控的沒分寸的行為,卻回報與衣琚從未有過的溫柔的觸碰

兩個人沒有做到最後,沒有心情也沒有精力。

仔細衝了個澡後就披上了浴袍,衣琚一直將自己的臉埋在周良晏的頸窩,一動不想動,最後還是周良晏將衣琚抱出了浴室。

以往兩個人親近,衣琚覺得老大不小的男人怎麼能像個小孩似的被抱著,一直不大好意思掛在對方身上的。

但此時衣琚隻想寸步不離地夠著周良晏,可能愛人真的是充電寶吧,隻要貼一貼就能讓疲憊不已的自己慢慢充滿能量。

衣琚在周良晏的肩頸處蹭了蹭,又深深吸了一氣,他想,或許自己真是個害人的妖怪,專門吸精氣來的。

衣琚覺得周良晏身上暖熱得很,而對方穩穩地托著自己,像是沒有什麼可以將他打垮一樣,他忽然又想起周良晏剛剛在浴室中的在他耳側低聲說的:我在,不要擔心。

衣琚閉了閉眼,更加緊地擁住對方。

可能看到衣琚過於疲憊,周良晏直接抱著衣琚躺上了臥室的小床,床麵很窄,兩個人緊緊依靠著,誰也沒再說些什麼。

關上了床頭燈,黑夜籠罩著兩個人,鋪上了深眠的紗。

一夜好眠。

*

清晨的陽光灑了進臥房,衣琚醒來時,屋子中又隻剩他一個人。

衣琚看著周良晏留給自己的消息,還有床頭擺好的早餐,不免有些怔然,就像昨晚隻是一場夢一樣。

對方已經又折返楓城了,衣琚不知道對方什麼時候走的,但約摸著應該是天沒亮就走了,小八的貓盆都放好了糧,貓砂也鏟好了,就連昨晚換下來的衣服周良晏都晾上了,像個田螺姑娘似的。

衣琚有些慚愧,他也不知道自己能睡得這麼熟,衣琚繼續看著手中的紙條。

除了一些交代酬智項目的話,紙條上周良晏還說,孫傘的事情他也會介入調查,會給衣琚一個交代,又在最後比高亮了一句話——讓衣琚照顧好自己。

衣琚苦笑,他給自己什麼交代

衣琚折好了紙條,拿起手機想和周良晏發著消息。

對方這麼折騰一趟,怕是這兩天都不能休息好,衣琚既心疼又慚愧,卻也知道周良晏想聽自己說的不是自己多麼內疚,衣琚咬著煎好的麵包敲著字:

「走的時候怎麼沒叫我?」

「等我回去教你煎愛心麵包,不一定比你好吃,但一定比你這個好看。」

「記得休息晏哥,我會照顧好自己,你不用擔心啊」

與此同時,楓城。

酬智最大的會議室落座著近二十人,十三位董事全部出席。

“事到如今,我不明白還和鑄程對局有什麼意義,”地中海男人不耐煩地把文件摔在了桌上,“都說了,把責任歸到穀安那家小作坊,讓他們知道知道怎麼教偷雞不成蝕把米,這樣對我們對鑄程是雙贏。”

“我也說了,不可能,”馮梁也也把文件一摔,摔東西誰不會。

“酬智的戰略路線走的就是原創與科技創新,道不同不相預謀,這一次的退讓隻會是自毀根基!”

“危言聳聽,”男人嗤之以鼻,環望了圈各懷心思的其他人,又悠悠往椅子上一靠,最後盯著周良晏,和馮梁也指桑罵槐,“馮梁也,彆以為你們還是過去的光景,如今一身臭水都影響了公司股市,還好意思在這裡惺惺作態。”

“房總這話說的有些過了,”齊生小聲假意勸著,眼睛瞄了下胡萬山,然後有些猶豫的繼續說道,“就是周總的事,確實要有個處理結果了,不然這麼壓著,隻會激起群眾逆反心理,對公司名譽不好”

陳鋒冷笑了聲,他就知道今天這會就是專門給周良晏的鴻門宴,說什麼細談定位與鑄程的下一步戰略關係,純純的掛牛頭賣狗肉。

而周良晏昨天又不知跑哪去了,人也聯係不上,虧得他家兒子跟著跑前跑後,他們陳家也不知道跟著操什麼心,人家都未必領情。

齊生見無人接話,也不尷尬,禮貌笑著繼續說道,“目前針對周總停職的處理,是五票讚成,五票反對,一票中立,一票棄權還有胡總您還沒作出決定”

胡萬山垂著眼手裡轉著佛珠,不知在想些什麼,沒有理睬齊生。

地中海男人見狀,不滿地嘖了聲,“怎麼了老胡,還有什麼想的?”

另一白頭發董事在同樣不語的胡萬山和周良晏身上來回打量了下,有些意味深長地說,“胡岸那小子和周總最近不是吃了頓飯,可能胡總愛子心切,這和周總也舍不得起來了。”

胡萬山冷冷看了眼那個話裡有話的白頭發董事,“您要是想要我手裡這一票,可以直說。”

“這您哪的話啊,”董事訕笑,又看向周良晏,“周總有什麼話要說麼?”

“沒什麼說的,公司什麼處理我全盤接受。”

周良晏翻著手裡的企劃書,依舊四平八穩的將文件一放,似乎被決策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而不少人被周良晏有些囂張的態度狠狠噎了下,一時間會議室裡有些騷動。

“好了,如今形勢再觀望看看,”胡萬山皺了皺眉,“酬智是需要周總這樣的人才的,我們不能因為一些捕風捉影的事情就影響公司任何人的去留。”

“胡總,可是”齊生不理解胡萬山在想什麼,有些急。

“差不多行了,哪那麼多話,”陳鋒不太耐煩,翻了個白眼,打斷了齊生的話。

聽到胡萬山的表態,馮梁也一直繃著的弦鬆了許多,意味不明地笑了聲,“齊生,你是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齊生緊了緊手指,周良晏與馮梁也,還有陳鋒都看了過來,他低著頭沉默良久。

最後齊生扯了扯嘴角,聽順的回道,“沒有。”

第097章 魏虎

停車場專道, 周良晏正回著衣琚的消息,與衣琚又交代叮囑幾句,等周良晏聊完正準備上車, 就發現馮梁也笑眯眯地依著他的車看著他, “和衣老師聊天呐, 一出來就和人家聊啊老周。”

周良晏沒理睬對方犯欠勁兒,順手把李早整理出的文件拍向馮梁也懷裡。

“你這邊也備好, 等找到新的證人一起發出去公關。”

“成你放心好了,”馮梁也接過文件粗略翻了一眼, 然後跟著周良晏走到了對方車前,嬉皮笑臉賴道,“今天蹭你車啊。”

周良晏開了車門, 抬頭看了馮梁也一眼,有些無奈,“我回周家老宅,不順路。”

“誒,”馮梁也攔了把周良晏要關門的無情的手,“那你專門送我一趟不行啊。”

今天的會議結果讓馮梁也倍開心, 他一開心就想找樂子,一找樂子就想逗周良晏,最近這人壓力太大了, 除了和衣琚網戀時候有點笑模樣, 其餘的時候都冷硬張臉。

馮梁也挑眉, “這麼久了,難得有個好消息, 不把劉異他們叫出來聚一聚?”

周良晏看了馮梁也半晌,輕笑了下由著馮梁也上了車, “成,等事情了結,去楓水島聚。”

“那你請客啊!”馮梁也心滿意足,這大手筆啊。

周良晏終於能上車了,卻又忽然有個老人不自從哪裡竄出來,死死拽著周良晏的車門,卻又唯唯諾諾地望著周良晏,像是硬拉車門的不是他這人一樣。

“周總,您就是周總吧”老男人諂媚笑著,伏小做低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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