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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散會已到了半夜, 上級又單獨留下金旭說了幾句,才放他去休息,他也懶得回去了, 在辦公室裡湊合睡下。

天剛亮,電話把他吵醒,來電人是省廳刑偵總隊的古飛古指導員。昨晚會後,上級就跟金旭說過了,這已經是刑事命案, 肯定得和刑偵方麵聯合偵辦, 上級會和刑偵對接, 讓金旭等刑偵的人聯係他。

“……”金旭不大滿意, 但還是接了電話, 跟老熟人也不繞彎子,道, “不是讓你來辦常亞剛的案子吧?能換個人不?”昨晚在職業高中門外被刺死的死者,名字叫做常亞剛。

古指導員搞政工很有一手,搞刑偵倒不能算差,就是瞻前顧後,小心思既多又雜,金旭一直就比較煩他這一點。

“對我有意見呐?”古飛也不生氣,笑著說,“是找我了, 我一聽國保那邊是你坐鎮,哪還用我再出手?給你派個副手得了。”

程序上是得有刑偵的人在, 不然工作不方便展開。而且上級明確說了, 還是要淡化國保部門在案件中的存在感, 畢竟這一整個案件中除了常亞剛以外的其他條線, 都還在正常進行,不宜打草驚蛇。

金旭道:“行,等上班了,你叫他直接到我辦公室。”

古飛在人事安排上還是比較靠譜,是以金旭也沒問他要派什麼樣的副手來,對古指導這點信任還是有的。

還不到七點,金旭又蒙頭睡了半個多鐘頭,七點過半醒了,摸過手機來,躺著給尚揚撥了個視頻過去。

和他預估的一樣,尚揚正在吃早飯,接起來後,對手機攝像頭露出笑臉,漆黑頭發烏黑瞳仁,剛洗過的臉,隔著手機屏幕都有種濕漉漉的質感。

金旭腦子裡的臟話跟彈幕似的,海量飄過。

“你看我今天吃什麼。”尚揚笑著把攝像頭下移到餐桌上,展示給金旭看他的早飯,牛奶泡麥片,還煎了蛋和腸。

金旭一副被驚到的表情,說:“今天怎麼這麼厲害?平常開個煤氣灶,我都怕你打不著火。”

“胡扯,當我是笨蛋嗎?”尚揚把手機鏡頭挪回來對著自己,道,“我趁這兩天先練練手,等去你那了,試試給你做早飯,彆不識好歹。”

金旭笑起來,一語雙關道:“現在就想吃,看餓了。”

尚揚看他那裡的背景,猜到他是在辦公室過了夜,問:“怎麼昨晚沒回去?晚上臨時有事了嗎?”

“一點小事。”金旭望著手機屏幕,道,“一忙起來就更想你了,要是沒你可想,我得怎麼辦呢。”

尚揚笑道:“彆跟小孩兒似的,明天晚上我就過去看你了。快起來吃點東西,等會兒大家都上班,讓你下屬看見你這樣,像什麼樣子。”

金旭滿不在乎道:“我又不跟下屬過日子,領導愛我就夠了。趁沒人,快說你愛我。”

兩人隔空聊了幾句情話,金警官聽領導的話爬起來,去單位食堂吃早飯,領導也得抓緊時間上班去。

一天過得飛快,到傍晚下了班,尚揚回家去,把伊麗莎白和它的玩具、零食一收拾,將這小狗打包送到了父母家。

“是要出差嗎?”尚媽媽一邊擼狗玩,一邊問兒子,“不是說今年工作重心有轉移?不用老往基層跑了呀?”

上次內參會後,尚揚的工作方向有調整,整體看該是提拔前的常見動向。

但被媽媽問到這個問題,他有點不好意思,看看媽媽,又悄悄瞥了眼一旁正看新聞聯播,似乎對他、對伊麗莎白都沒什麼興趣的爸爸,然後他才壓低音量,告訴媽媽:“不是出差,我是要去……要去趟西北。”

尚媽媽衝他一笑,有些揶揄他的意味。這讓他更不好意思了。

“小金走了幾天?”尚爸爸卻驀然開口問道,“有半個月嗎?”

尚揚不知道他怎麼忽然要管這個,也隻得誠實回答道:“沒有半個月,今天第十天。”

尚爸爸道:“他有什麼事必須要你去幫忙嗎?還是你有什麼必須得去的原因?”

尚揚:“……”

“你乾什麼?”尚媽媽道,“跟你有什麼關係,管東管西的。”

尚爸爸道:“機票火車票不花錢嗎?來回不耽誤工作嗎?又沒什麼事,跑去乾什麼?”

“你這老頭……”尚媽媽還要說什麼,是想替年輕人打抱不平,但尚揚不讓她說下去,而是由他自己回答道:“我周末正常雙休,不會影響工作,買的經濟艙,也不會經常去。”

尚爸爸滿麵寒霜,道:“這是重點?”

尚揚道:“你問什麼我答什麼,我不知道什麼是重點。”

“你們倆都少說兩句。”媽媽在旁打圓場。

“你不要打岔。”尚爸爸隻瞪著尚揚,說,“前頭半年,跟我們說小金是來進修,他是來進修的嗎?這一期進修班本來的名單上可沒有他!你說你們倆……一天到晚不乾正事!”

尚揚:“……”

他本來還不知道他爸突然發什麼脾氣,這下懂了,準是從哪兒聽說了,金旭這場“進修”的實質和目的都是休了半年大假。

“不是進修怎麼了,”尚媽媽對爸爸道,“在研究所學習就不是正事了?又沒虛度了光陰。平常不是你整天說小金是好孩子、好苗子?彆當麵一套背後一套,好好說話。”

尚爸爸譏諷道:“人家是好苗子,你兒子夠嗆,不是跟你兒子搞對象,人家以前也不這樣,遇見你這好兒子了,滿腦子風花雪月兒女情長了,還能留多少精力在工作上?跟你兒子混了半年,混成個廢物,不然怎麼才一回去就栽個大跟頭!”

尚媽媽和尚揚同時一愣。尚揚道:“什麼意思?他怎麼了?”

尚爸爸又瞪他,道:“是你自己要去西北,還是他叫你去?”

“這我跟你說不著。”尚揚急著想知道出什麼事了,道,“你是從哪兒聽說什麼了嗎?他栽了什麼跟頭?”

尚爸爸冷言冷語道:“不清楚,不該問的彆問,保密條例你不懂嗎?”

“……”尚揚氣得手指暗暗發顫,道:“我懂,他也懂,所以我什麼都不知道,他也根本不會告訴我。保密條例對你無效嗎?你也不管國保的事,怎麼就能聽說?”

“你還有臉說……”尚爸爸卻沒說下去,滿臉怒容。

尚揚明白了,金旭春節在他家過年,這大院裡許多人都知道,有知情人會專門把金旭的事透露給他爸也不奇怪。很可能也隻是說“有事”,具體什麼事,什麼細節,他爸也未必清楚。

父子倆互相瞪著對方,彼此之間都很不滿意。

尚揚越想爸爸說的話,心裡越不是滋味,忍不住道:“你覺得是我拖他後腿了,是這意思嗎?你以前是反對我找他戀愛,現在是覺得他不該找我,你覺得我配不上他,你是這意思吧?”

尚爸爸道:“你不要偷換概念,我沒讓你倆分手,我說的是你們的生活態度……”

“我想怎麼生活就怎麼生活,我就這種態度。”尚揚冷硬道,“彆找那麼多名頭了,你就是不喜歡我,要是有重來的機會,你也不想要我這樣的兒子……我需要的也不是你這樣的爸爸。”

尚爸爸震怒地看著他,說:“你耍什麼小孩兒脾氣?三十多的人了,工作也快十年了,當自己還是十幾歲上警校那幾年嗎?”

在警校上學那幾年,尚揚叛逆得半個係統裡都知道他爸有個不聽話的兒子,被“逼著”改誌願上公大,不願意回家,也不跟他爸說話。

“我現在如果還是個警校生,哪敢跟您這麼說話?您不得大嘴巴抽我啊?”尚揚說著略帶陰陽怪氣的話,但心裡一點都不爽快,道,“……又不是沒抽過。”

家裡登時安靜下來,隻剩下電視裡新聞主播的聲音。伊麗莎白都有眼力地察覺到了氛圍,夾著尾巴縮在媽媽的腳邊。

尚揚也不是想和爸爸吵架,道:“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他轉身出門,媽媽送他出來,在電梯口低聲道:“你爸那人就這樣,明明是擔心小金,不會好好說話。”

“我知道。”尚揚道,“你快回去吧,下周不忙了我再來。”

尚媽媽道:“你沒事吧?”

尚揚一臉輕鬆道:“沒事啊,能有什麼事?又不是第一次跟他抬杠。”

下樓後,他在院子裡站了站,也不著急走,拿出手機來,給金旭發了條消息,問:在忙嗎?

金旭回:在吃晚飯。

尚揚又問:晚上加班嗎?

金旭:加,一會兒還有點小事。

他知道尚揚今天去送伊麗莎白,反問:送到了?陪叔叔阿姨吃飯嗎?

尚揚道:沒。

金旭:怎麼了?

尚揚猶豫了下,說:家裡做的不愛吃,想出去吃點彆的。

金旭發了個笑臉,道:你一走,叔叔背後說你壞話,挑食,嬌氣。

尚揚心想,你又知道了,你像他親兒子。但他當然沒這麼說,而是說:你是不是忙起來了?還有時間跟我過周末嗎?

金旭沒有馬上回複他。於是他懂了,他爸不是信口開河,金旭是有麻煩了。

國保的很多工作是不能問的,他拿著手機,不知道該說什麼,既為金旭擔心,又有種失望。要不明天就不去了吧,不去耽誤金旭忙正事了。

金旭的回複也到了:是有點突然的工作,有可能沒時間陪你玩,不然你自己決定吧,我說不出讓你彆來的話,我已經心碎了。

尚揚:“……”

金旭坐在警車裡,吃著一個五點多就買了但一直沒顧上吃的,已經半冷的老北京雞肉卷,煩躁而沮喪地發完了那條消息,三兩口把雞肉卷吃完了,又擰了一瓶水喝。

車裡隻有他自己,跟他一起來的國保隊員和刑偵探員,一起到學校裡去找死者兒子的老師打聽情況了,白天去過了死者單位和死者家裡,有點線索,大方向卻仍是一團迷霧。

這裡的天色比尚揚那邊還要亮上一些,沒有徹底黑透。旁邊不遠就是昨晚的案發現場,圈著警戒繩,內裡的地麵上還留有人形白色描邊。小攤販們今天都去彆處營生了,這一段路冷清得很。

有穿著校服的學生們從校門裡出來,看到這邊的警戒繩和停在旁邊的警車,膽小的都遠遠繞另一邊走,倒也不乏膽子大的男生,還故意走上前來張望。

一個高個子刺蝟頭的男孩,帶著另兩個矮一些的男生,高個子朝這邊指了指,另外兩個男生麵露難色,被高個子作勢要踹,兩人才灰溜溜地過來了,像是被“派”過來看看情況,兩個男生畏畏縮縮不敢走太近。而那高個子男生站在台階上,不耐煩地等著跟班回來,時不時還看向金旭這輛警車,似乎對於警察出現在這裡有些緊張和不適。

校門更遠處,有一男一女,站在那裡的時間已經足有五分鐘,看似是在交談,可兩人的餘光都在朝著這邊打量著什麼。

周遭的一切悉數落進了金旭如鷹隼一般的雙眼。

而他的手機嗡一聲,進來了新消息,他轉過來看時,眼神一秒變了個樣。

尚揚:不用陪我,能讓我見你一麵嗎?能就不算白去,不然我也要心碎了。

第72章

按著尚揚的脾性, 金旭以為對方一旦知道自己有工作要忙,這周末大概就不會來了, 想見麵最早也要等到清明小長假。尚揚這條消息,於他而言簡直是意外之喜。

原本他喪著臉坐在車裡,看外麵人人都有嫌疑,特彆是鬼頭鬼腦的一男一女,小混混模樣的職高學生,把尚揚的消息讀了又讀,心情大好, 笑眯眯地再看車外……這幾個人就是很可疑。

這時,進校園裡去調查情況的兩位警官從校門裡出來,金旭給其中的國保隊員發了條消息, 讓他留意下門口那個刺蝟頭學生。

隊員看到後, 衝車裡的金旭比了個“收到”的手勢,在經過門外刺蝟頭男生時便停下來,裝作警察隨機問話的樣子:“你是這學校的學生嗎?問你點情況。”

男生看看警官, 有些不情願,道:“問什麼?”

與國保隊員同行的另一位, 是刑偵總隊的警官,被古飛派來給金旭當副手的, 還是位熟人——從前和金旭共事過的女警周玉。

她先獨自回來上了警車副駕,問金旭:“那學生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怕警察, 應該沒乾好事。”金旭說話中間,還偏著頭看另一邊的那對男女, 車窗有貼膜, 外麵看不到他。

但那兩人看到周玉等兩位警察從學校裡出來, 交換了眼神後, 轉身離開了。

周玉從後視鏡裡也看到那兩人,警覺道:“那是常亞剛的同夥嗎?他的上下線?”

金旭道:“像。”

“通知同事來跟著?”周玉提議道。

“不用,”金旭卻朝更遠處望了望,道,“這活有人在乾了,不用咱們管。”

周玉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就也不再理會那對男女,見那位國保隊員還在和刺蝟頭學生說話,她便自己先向金旭彙報了下在學校裡打聽來的結果:“我們找了常亞剛兒子的班主任,這老師介紹的情況和常亞剛兒子說的差不多,常亞剛來學校看兒子沒有固定時間,都是臨時起意,一般都是到校門口才打電話。”

也就是說,死者來看望兒子,並不是有規律的行為,很難被預知。

但是從案發經過來看,凶手行凶的整個過程可以用“流暢”和“嫻熟”來形容,下手乾脆利索,逃離現場絲毫不拖泥帶水,截至目前警方找不到任何有指向性的線索。

那就存在兩種可能:要麼這是一場精心預謀的犯罪,要麼行凶者就是專業乾這個的。

結合家屬和老師的說法,死者昨晚出現在現場是不能預知的,加上死者特殊的背景身份,後者的可能性極高,凶手有可能是個經驗豐富的專業殺手,再不濟也是有過殺人經驗的前科犯。

死者常亞剛在某家航天軍工企業工作,該企業近幾年泄密事件頻發,已經能確定常亞剛是被某不明勢力發展為了“特彆人員”,從事泄露和出賣國家級機密的不法活動。也是基於這個原因,國保部門介入調查,金旭所在支隊負責跟常亞剛這條線,剛一接手,人就死了。

這也是昨天案發之後金旭的第一個懷疑方向:常亞剛會不會是被他所在組織的內部,采取了滅口措施?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查出來也夠糟心的,”周玉擔心道,“我就怕……”

她沒把擔心說出來,國保才剛介入,這組織就敢在鬨市區下手殺人,猖狂程度令人發指,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是他們從何種渠道知道常亞剛暴露了?這簡直就思細恐極,難道國保甚至公安內部也被滲透了?

“不會。”金旭否決了這個猜測,道,“除了常亞剛,其他條在跟的線,全都照舊,風平浪靜,如果咱們內部出了問題,不會是這樣。”

常亞剛本身不具備“特彆人員”的特殊素質,在這組織裡肯定算不得高層,對方隻是因著他的職務方便竊取到軍工機密,才以高酬勞、高回報為誘餌,發展了他加入。

周玉想想也是,換了另個思路道:“會不會這樣?他們其實沒發現常亞剛已經暴露,但是常亞剛犯了彆的他們不能容忍的錯誤,例如說……常亞剛不想為他們服務了,想退出,或者想坐地起價,把他們給惹惱了,才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殺了常亞剛?”

去年道德模範車禍案以後,周玉又接連參與了幾起案件,成長迅速,今天一整天裡的諸多表現,屢屢讓金旭刮目相看。

“你現在比以前敢想多了。”金旭誇讚道,“半年不見,進步很大。比你們古指導厲害。”

“這話可彆讓古指導聽見。”周玉開了句玩笑,又觀察金旭的表情,說,“金隊,你心情好像好多了?白天你氣場低迷,我都不敢跟你說案情以外彆的話。”

金旭隨意道:“想跟我說什麼?”

周玉笑著說道:“就是……想打聽打聽尚主任啊,他好不好?什麼時候再來咱們西北玩啊?”

金旭沒有馬上回答,但臉上不自覺浮起了微笑。

“上次太匆忙了,都沒顧上跟他加個微信。”周玉道,“要不你問問他,方不方便把他微信推給我?……我好像還沒加過你的微信。”

金旭不二話,拿過手機來,讓周玉掃他的微信好友二維碼。

周玉笑著掃了,加了,接著道:“有空問問尚主任,方便的話就把我推給他,我保證不會打擾他,隻會當個默默給他點讚的迷妹。”

金旭道:“他的朋友圈就是央視新聞和環球時報的摘抄本,我都不給他點讚。”

周玉掌握了如何打開金隊話匣子的密碼,道:“啊?他不發自拍嗎?聽說他養狗啊,也不曬狗?”

“不發,不曬。”金旭道,“領導包袱很重,要時刻保持端莊。”

這邊尚揚收到了金旭推給他的名片,並告訴他是周玉。

他對周玉印象很好,不假思索地點開,加了好友,給周玉發了句“小周警官,你好”。

又得知周玉和金旭在一起工作,工作內容不好打聽,便說了兩句非常官方的鼓勵話語:

“辛苦一線同誌們了。”

“等你們大捷的好消息。”

“……確實是,”周玉同意了金隊長對領導的評價,道,“很端莊。”

金旭仿佛很無奈,唇邊和眼裡卻噙著分明的笑意。

車門被拉開,那位國保隊員回來,坐上了駕駛位,金旭和周玉看向車外,那刺蝟頭學生和他的兩個小跟班還在校門口,嘰嘰咕咕地聊天,刺蝟頭滿臉鬱悶,朝警車看了看,帶著跟班走了。

“這小孩兒什麼情況?”周玉問。

“是這學校的高二學生,一個小痞子,”隊員道,“跟我耍滑頭,問他認不認識死者的兒子常風,剛開始還說不認識,說著說著又露餡兒了,承認跟常風有點過節,還打過架。”

周玉道:“就這嗎?那他看見警車緊張什麼?”

隊員的表情一言難儘,道:“前幾天他跟常風在學校起了摩擦,吵了幾句,他當眾放過狠話,說要殺常風全家。現在他聽說常風的爸爸真死了,害怕警察懷疑到他頭上。”

周玉一陣無語,不知該如何評價這小朋友,就不說殺人這事有多不簡單了,警察抓嫌疑人也不是兒戲啊,這些不好好學習著急混社會的十六七歲男生,最愛看些不切實際的犯罪片,進而生出些脫離現實的幻想。

金旭卻問隊員:“昨天案發的時候,這學生在哪兒?”

“說是跟同學在旁邊小吃街上吃石鍋拌飯,”隊員道,“就是剛才那兩個跟他一起的男生。”

金旭對周玉道:“找你們勘查附近環境的同事,到小吃街上賣石鍋拌飯的店查一查,看看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周玉答應著,立即給同事打電話交代清楚。

金旭又問隊員:“你們見常風的班主任,問常風的表現了嗎?他在學校經常惹事嗎?怎麼會跟這小痞子打架的?”

他們白天已去過常亞剛的家,見過家屬,常亞剛突然遇害,妻子和老人都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家裡家外的事看起來竟是都靠著十六歲的常風在照管,這男孩年紀不大,但非常懂事,行事作風也有著超出年紀的擔當和責任感。

“不愛惹事,”隊員道,“班主任也說常風是個好孩子,在學校還很受歡迎,老師同學都喜歡的那種陽光男孩。這年紀男孩子打架還是挺常見的,這還是所職高,風氣跟普高不太一樣。”

他倆交談中,周玉打完了電話,才提出疑問:“金隊,你不會懷疑剛才那個學生吧?”

一個小混混樣的職高學生,十六七歲,無論怎麼看怎麼想,都不像是能犯下這種需要縝密布置或高超技巧的凶殺案。

金旭也不是懷疑那男生是凶手,著實也不像,他是認為:“我覺得這小孩兒在說謊,他多少也和這案子沾點關係,查了看情況再說吧。”

三人離開職高,又到了市局刑偵隊,這邊同事們緊鑼密鼓地看了一天一夜的監控,案發時現場混亂,人擠著人,常亞剛中刀倒地前,擠在他身後有下手機會和可能的,足有四個人,他倒地後,周圍的人亂套四散奔逃,這四個人也跑向了不同的方向,目前已經找到了兩個,並且這兩人都能排除掉作案嫌疑,隻是巧合在常亞剛身後擠了擠而已。

但剩下的兩人,隻通過監控,確定不了身份,一是因為都戴口罩,二是因為這兩人體型上都沒有明顯特征,非常大眾,最後一點更為棘手,這兩人奔逃後,恰好還都很快進入了監控死角,仿佛水滴蒸發,一眾乾警翻遍了監控內容,至今沒找到這兩人究竟跑去了哪裡。

“怎麼會有監控死角?”周玉疑惑地問,“那是學校,旁邊是鬨市區,也不偏僻。”

市局同事也很無奈:“攝像頭被人為破壞了,我們已經去查過,是學生為了翻牆逃學,怕被老師和保安發現,專門把攝像頭弄壞了,還不是一個兩個學生所為,參與的學生還挺多,但能肯定一點,他們不是為了這次的凶殺案,隻是為了逃課方便。”

金旭倒不意外,說:“這兩個沒找到的人裡,至少有一個是真凶,還得辛苦你們把監控再多看幾遍,有什麼技術手段都用上,我不相信在現代天眼底下,有人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過凶手既能通過監控死角隱匿行蹤,更說明,這人行凶的專業性,以及殺人計劃的周密性。

市局方麵並不清楚這案子涉及到的背景,隻當做凶殺刑事案在偵辦,這位刑警同事這時便提出一個想法:“看這殺人手法,一刀斃命,跑路跑得也很熟練,普通人很難辦到吧?會不會是死者得罪了什麼人,他的仇家雇凶殺人?”

金旭沒有正麵回答,道:“你們排查到什麼人,有雇凶殺人的可能了嗎?”

刑警道:“還真有一個,常亞剛的小舅子。”

金旭帶的小分隊對案件的調查方向,是更傾向於常亞剛背後的組織,與市局刑偵隊的方向著力點不同,查到的線索自然也不同。

“小舅子跟他有什麼矛盾?”金旭皺眉問道。

“是恨不得要人命的那種矛盾嗎?”國保隊員也忙問了句。

假如真凶真是與那組織毫無關係,那這就隻是一樁與泄密無關的普通謀殺案,那於金旭、於國保方麵反倒是“好”事,起碼能證實金隊長及他的隊員沒有犯下打草驚蛇的失職過錯。

但金旭的表情不是那回事,他根本就還沒想到擔責與否的問題,隻是為市局查到的線索而詫異,白天在常亞剛家裡,他和常妻、常亞剛的父母、常風都單獨聊過,其中沒有任何一個人提起過,常亞剛和小舅子有矛盾,甚至都沒人提起過這小舅子,常妻不在警察麵前提自己的弟弟,說得過去,常風是個小孩,不清楚也合理,但如果常亞剛和小舅子有非常嚴重的矛盾,他的父母沒道理不說。

市局同事介紹他們掌握的線索,說:“常亞剛的老婆是個扶弟魔,總是拿錢接濟她弟弟,常亞剛對這事一直不太滿意,但是他老婆自己收入也還不錯,家裡經濟條件本身比較好,每次他老婆就五千一萬地給小舅子,也不太多,他就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不知道。但我們這次了解到一個什麼情況呢,是這小舅子開春以後要進貨,他是賣瓷磚的,今年行業形勢不好,他資金周轉不靈,找他姐姐借錢,常亞剛老婆就偷偷給她這弟弟轉了二十萬,被常亞剛知道以後,這次說什麼都不忍了,找到小舅子的門市,當麵要求小舅子打了這二十萬的欠條。這事門市裡好幾個員工都看見了,鬨得挺不愉快。”

金旭等三人:“……”

市局同事不清楚,他們卻知道,常亞剛的一大部分經濟來源是靠出賣國家機密賺來的,換句話,拿命換的,被他老婆這麼“揮霍”,心情可想而知,找小舅子打欠條也無可厚非。

“升米恩,鬥米仇。”周玉道,“這倒是常見的殺人動機。”

金旭想了片刻,說:“如果是小舅子雇凶殺人,這殺手的專業素質不低,價錢也不會便宜,小舅子近期有大額提款或是轉賬記錄嗎?”

市局同事道:“沒查到……這人是做個體戶的,賬麵上亂七八糟,實際會計和出納都是他自己,公賬私賬不分,有大額款項的支出,到底是訂貨還是買凶,還得再查查。”

這時周玉接了個電話,回來後匆忙對金旭道:“金隊!被你說中了,那小刺蝟頭真是在說謊,他跟那倆跟班是去吃石鍋蓋飯了,查到了那家店的監控,是案發前半小時在吃拌飯。如果按距離推算,案發時間,他很可能正好就在案發現場。”

國保隊員震驚道:“不會真是這小孩兒乾的吧?”

“不像,一刀斃命太需要技術了。”金旭道,“他乾不出來,沒準看見什麼了,再找他問問話。”

周玉自告奮勇道:“我去吧!”

市局同事也問:“那找小舅子問話嗎?還是再找找線索?”

“問話吧。”金旭迅速做了決定,道,“理所當然靠姐姐接濟過活的男的,意誌不會太堅定,如果真是他雇凶殺人的話,不難審。”

眾人兵分幾路,各忙各的任務,又為了共同目標而擰成一股繩。

周玉找到了那個刺蝟頭職高學生,那男孩承認了自己先前撒謊,確實是在現場,但表示自己沒看到什麼,之所以不敢跟警察說實話,還是因為害怕警察懷疑他和凶殺案有關係。

市局方麵去找常亞剛的小舅子問話,驚奇地發現,小舅子竟於今天白天駕車離開了本地,警方立即通過手機和車輛定位,在即將離開本省轄區的高速路收費站將這人截停了,正由交警連夜將他送回來受審。

金旭等著各方消息,晚上沒回去,在市局坐鎮,又去看案發時段的監控視頻,要求技術部門對重點畫麵進行放大和高清處理,像一個極其殘忍無情不講理的甲方。

淩晨時分,常亞剛的小舅子被押送了回來,剛被按進審訊室的椅子裡,這人就高舉雙手,涕淚橫流地表示:“我招了!我都招了!請警察同誌寬大處理我!”

據他自己交代,是他買凶殺人,凶手是朋友介紹給他的,一位混道上的、坐過牢的“大哥”,雇凶總價三十萬,他先付給對方十萬塊定金,得手後再付剩下的二十萬。

這小舅子一邊交代一邊哭,表示自己那天喝多了,又被朋友起哄,一時愛麵子才付了定金,沒想到“大哥”真敢殺人。

金旭和一眾公安:“……”

如此一來,這案子和國保負責的內容確實沒什麼關係,後續調查都應當移交給刑偵去繼續。

天亮時,忙了一夜的眾人暫且回去稍作休息,周玉蹭了金旭的車直接回單位去,她白天還有的要忙,回不了家。

“謝謝兄弟們,沒想到是我立功的機會。”周玉頓時成了這案子的最高指揮,不由得開玩笑道,“古指導要是聽說這麼簡單就破案,要羨慕得咬著被角哭起來了。”

那位國保隊員笑起來,金旭卻一副不在狀態的思索模樣。

周玉道:“怎麼了?”

“沒事。”金旭隱約感覺這事還沒完,但他沒說,沒實際依據,也不想潑隊友冷水。

而且他現在更想回去抓緊時間睡一覺,睡醒了搞搞個人衛生,刮刮胡子,換身好看衣服……誰想破案誰破去,誰想立功誰立去,他要快樂過周末了。

第73章

晚上九點多, 尚揚從機場出口走出來,本以為要獨自打車去男朋友家裡,但很意外地, 看到了接機人群中, 最顯眼的一位黑衣男子。

“你?!”尚揚大步繞過圍欄, 與對方一會和, 脫口問出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怎麼在這兒?是曠工來的嗎?不是說了不用你接我?”

黑衣男子接過他的手提行李, 說:“那你舉報我吧。”

見此情形, 尚揚又放下心來,了然道:“案子辦完了?效率很高啊, 小金同誌……”

“麻煩領導不要聊工作, ”金旭居然露出威脅的表情,道, “再聊我就急了。”

尚揚閉了嘴,乖乖跟在他身後去停車場, 路上他走得又快又急,尚揚忍不住道:“你……能不能走慢點, 我沒你腿長,要跟不上了。”

金旭一頓,稍稍慢了些, 不耐煩地回頭看還在腹誹他的尚揚, 但兩人一對上視線,又同時笑起來,都感到些許害羞, 表麵裝乖耍帥的, 實際上的心思差不多, 還都被對方看穿了, 無論如何是藏不起來,裝不像了。

一路無話,進了家門,金旭把行李朝旁邊隨手一放,側身等著,尚揚關了門,朝前一跨步,兩人的胸膛輕輕貼在一起,金旭微低下頭,尚揚輕抬起臉,兩雙嘴唇碰到,火花一路燃到了兩顆心臟裡,這對情侶旋即陷入了熱吻。

沒人記得開燈,或是都故意沒去管它,客廳窗外透進大千世界的微光,隻能窺見因纏綿而密不可分的兩道剪影。

尚揚被吻得暈頭轉向,徹底交出了主權,被吻著抱著,被帶進了房間裡,恍惚中簡直不知歲月幾何,等到雙目適應了室內的昏暗,發現視野中是一片泛藍的平麵,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是了,這是白色的天花板,因為光折射導致它現在看起來偏藍色……忽又覺得自己好好笑,這時候還想這些?要做中學物理題嗎?

他將眼睛閉起來,沉醉在這親吻裡。隨即感到原本紮在腰間的襯衣下擺被扯出來,接下來是一陣令他戰栗的觸感,身軀須臾間似是猶如浮木,不受控製地隨波飄蕩,浮浮沉沉,被水浸潤,被浪衝擊。

留在外麵的手機,鈴聲突兀地炸起來。浮木懸停在了河麵上。

尚揚被扼在喉嚨的一聲輕叫也泄露了出來,但尾音顯然帶著點無奈。

“……”金旭破口罵了句方言臟話。

“快接去,”尚揚推他道,“這麼晚了,一般也隻有單位和我會找你。”

“怎麼有你這種壞小羊?還要趁機說我不合群?”金旭罵罵咧咧,卻也隻得抽身去接,邊走邊還花式臟話劈裡啪啦。

尚揚道:“你給我好好說話!”

外麵開燈找到手機,金旭接起了電話,語氣正經了,確實是有人找他說正事。

尚揚躺在裡麵,剛稍稍緩了下,金旭又拿著手機進來了,已經掛了電話。

“有事嗎?”尚揚道。

“嗯……沒有。”金旭過來挨著他躺下,以手臂摟著他,又親了他親,另隻手拿著手機給彆人發消息。

等他發完,尚揚才問:“到底有還是沒有?用不用出去?”

金旭道:“不用,就一點小事讓我問問,問完了……來。”

他要繼續,尚揚不願耽誤他工作,道:“等對方回了你再說。”

金旭隻得停下來,握著手機等回複,可隻是幾秒鐘就不耐煩了,挨過來在尚揚的下巴和頸窩處親吻,親得尚揚既癢且癢,這份感受從他的表情上能看得出來。金旭見如此,愈發得寸進尺,他一定是世界上最熟知如何讓尚揚放鬆或緊張的人了,隻輕輕幾下撩撥就成果斐然,尚揚向後微仰起頭,白皙的頸上,喉結輕輕翻滾著,一雙杏眼中神色迷茫,原本鬆弛的雙腿也緊繃起來。

金旭的手機嗡一聲,有消息進來,尚揚努力正經地問道:“回、回複你了?”

“說了是小事。”金旭匆忙掠了一眼,確認沒事,利落地把手機扔一邊去。

尚揚心想太好了,是真的沒事。

金旭心無旁騖地欣賞他的反應,激動且得意,動了動他,再繼續欣賞新的反應,最後得出一個狂妄的結論:“沒我你活不下去了。”

“……”尚揚眨眨眼睛,說,“那你還不救救我。”

淩晨,金旭煮了兩碗麵當夜宵,做好端著出來,尚揚也吹完了頭發,穿著睡衣坐在桌邊等開飯。

“好香。”尚揚先給麵點了讚,又說,“剛才什麼事?我怎麼看你好像是給栗傑發了消息?是白原出什麼事了嗎?”

金旭的師父栗傑在本省下轄地級市白原市的刑偵隊裡工作,省廳負責的案件一般不會找到他,除非是白原出了什麼需要省廳過問的案件。

“不是,白原沒事。”但金旭道,“還是我和周玉這兩天辦的那案子。你吃煎雞蛋嗎?我再煎個蛋去。”

尚揚阻止他:“不要了,不餓,就是困,吃完睡去。”

兩人吃麵,尚揚又關心工作:“栗傑怎麼會卷進你們的案子裡?”

金旭:“……”

“我不問了。”尚揚以為仍是涉密內容,不能說。

“不想聊工作。”金旭一臉鬱悶,說,“今天早上把案子移交給了刑偵,我們撤了出來,白天一整天我都提心吊膽,聽見跟這案子有關的話,心裡就一咯噔。”

尚揚擔心道:“案情很複雜嗎?你一回來就攤上這事,是不是會有麻煩?”

金旭說的卻不是這回事,而是:“我是怕他們找我加班。”

尚揚:“……”

“尤其天黑以後,”金旭悶悶地說道,“我還在心裡求神拜佛,求天求地,千萬彆找我加班,起碼讓我自在一個晚上。”

尚揚:“…………”

“我爸還真沒說錯,”尚揚五味雜陳道,“談戀愛讓你不求上進了,是不是?”

金旭卻聽出了另一個重點:“我就說,你昨天回家去,怎麼沒跟叔叔阿姨一起吃飯,是跟叔叔吵架了嗎?”

尚揚道:“沒有,拌了兩句嘴,沒什麼事。”

金旭皺眉道:“因為我?他說我不求上進?”

“不是,他說的是我。”尚揚不想說這個,道,“真沒事,他本來就一直那樣,我不理他就完了。”

金旭知道他不喜歡討論他爸,便不再提了,無謂地說道:“我本來也不是很求上進,就普通上上班,沒跟你戀愛的時候,我不也就這樣?”

甚至如果不是為了追上尚主任,就他自己,在白原工作一輩子,也還挺舒服。

不過這也沒什麼好說的,自己追的人,總不能怪人家站得太高。

“其實要說誰最求上進?”金旭道,“古指導最上進。”

尚揚一下笑了出來。

兩人吃過麵,金旭去洗了碗,出來後尚揚已經上床睡了,他也上床去,尚揚困得意識不清,但還是挨過來抱住他,囈語一般道:“他說我拖你後腿……影響你拔槍的速度。”

金旭:“……”

但尚揚並沒有在表達什麼實質性的內容,隻是覺得委屈,抱著訴苦似的心態,跟金旭說了這麼一句,很快就睡著了。

周六早上,金旭今天不上班,七點多醒了,摟著還沉沉睡著的尚揚,感到生活十分愜意,但這愜意漸漸變了質,他忍了會兒最終沒忍住,胡作非為起來。尚揚困得要命,又說不出、也不想說拒絕的話,半夢半醒地隨他去了。

“還睡嗎?”金旭問,已經近十點,他穿戴整齊,準備出門的樣子,說,“要不你自己睡覺?我出去一趟。”

“不。”尚揚睜著眼睛趴在床上,半分都不想動,可更不想獨自一個人在家,伸手抓住金旭的衣角,說,“你去哪兒?帶上我。”

金旭道:“去替我師父辦點事。”

尚揚腦子是不動的,安靜了足有半分鐘,才想起來昨天跟栗傑聯係過,奇怪地問:“不是說和你偵辦的案子有關?怎麼他又讓你辦事?什麼事?”

金旭向他解釋了一下。

先前金旭和周玉一起偵辦、現在已經不歸金旭管的那個案子,案發現場的監控拍到了栗傑,在案發前的二十多分鐘,栗傑曾在案發現場出現過。

但是在技術部門通過放大監控畫麵確認這事之前,栗傑已經找上級單位彙報了自己曾經去過那裡的情況,他當時隻是路過,沒有目擊到現場,他都是看新聞裡才知道他離開後,那個地方發生了命案。

昨晚是市局刑偵的人把這事跟金旭說了一聲,畢竟栗傑和金旭是師徒關係。金旭心知必然隻是個巧合,以栗傑的為人和專業素養,如果有察覺到不對,或是案發時剛好在現場,早就已經積極地幫助提供線索甚至協助偵查了。因而他就也隻是給栗傑發了條消息,問問是什麼情況,便也罷了。

栗傑前兩天是來省裡辦事並探親,順道去那所職高裡,看一個在那讀書的學生,學生家也在白原,家裡人托栗傑給孩子帶了點東西,送到後,栗傑就連夜乘車回白原去了。

昨天金旭發消息問他,他把情況說了後,正好又想托金旭幫個忙,說那個在職高念書的男生,手機用得太久、壞了,不能再用,讓金旭幫忙買部新的手機,不忙的話,給孩子送學校去。

一共就來這邊待兩天,尚揚不願意單獨在家,還是起了床,跟金旭一起買手機並到那所職高去,把新手機交給了那個小男孩。

第74章

這所職業高中實行大小周製度, 這周末正常上課,這時正是午休時間,教學樓的樓道和走廊不少學生吃過了午飯, 湊在一起打鬨玩耍。

金旭和尚揚上樓,來到了某一層,正在玩的學生注意到他倆, 本來嘈雜吵鬨的走廊頓時安靜,好奇地看這兩位與職高校園格格不入的大人。

鑒於金旭的氣質不夠和藹, 尚揚承擔起了和學生溝通的責任,在某間教室門口停下, 問在那玩的學生道:“同學, 李南是這個班的嗎?他在不在?”

“在, 我幫你叫他。”門口那小個子男生, 看模樣就是每個班裡都有的鬼馬精靈開心果, 他快步進教室裡,高聲道, “南寶!有兩個帥叔叔找你!”

兩個帥叔叔:“……”

這班學生也隻是十五六歲,叫他們“叔叔”也……合理, 行吧。

買好手機再過來學校的路上, 栗傑也通過微信, 對金旭簡單介紹了下即將受到新手機的小男孩, 具體是什麼情況。

栗傑的老婆是位鄉鎮公務員, 近幾年一直在做精準扶貧工作,這個名叫李南的十六歲男孩, 就來自她幫扶的其中一個貧困家庭, 孩子的父母都是殘疾人, 正常務農和重體力工作都做不了, 在這種客觀條件下,家庭條件一直較為困難,好在家裡唯一的孩子,是健全健康的。

李南在讀初中的時候,他的文化成績還是很不錯的,但因為想早點參加工作貼補家用,沒上普高,而是來念了這所省級航天技術職業高中,學校背後倚靠的是本地大型航天企業,就業很有優勢,畢業時拿到中職學曆和相應的技術職稱,就能進航天企業做藍領技術工人,或是到時還想深造的也可以繼續考學。

——這也是為什麼航天軍工企業的高級技術員常亞剛,會讓自己的兒子來這所職高讀書。

此時教室裡,一個身量中等的男生聽到有人找,起身朝外麵走出來,因為他的座位在後排,尚揚起初遠遠看他,也沒覺得如何。等到他走得近了,看清楚了相貌,尚揚不由得內心驚歎,好漂亮的一個男孩。

“你們是?”男孩茫然地看看尚揚,又看看金旭,道,“我就是李南。”

金旭把印著手機品牌logo的袋子遞上來,李南似乎明白了,接了過去,但沒急著打開看,而是先道謝:“謝謝你們,麻煩你們跑一趟。是我爸媽托你們來的?還是張阿姨?”栗傑的老婆是姓張的。

“是你栗傑叔叔托我們來的。”尚揚道。

“栗叔叔和張阿姨都太好了。”李南既感動還覺得不好意思,不過對著金旭和尚揚也沒有用語言再表達更多,他看看兩人,欲言又止似的,片刻後才問道,“你們……是栗傑叔叔的同事嗎?是這裡的警察?”

金旭身上的軍警氣質太明顯了,連十幾歲的孩子都能看得出來。

尚揚還沒回答,金旭卻想到了什麼,問了李南一句:“你認識常風?”

尚揚:“?”

“對,常風是我們班的,我們是同班同學。”李南頓了一頓,有些難過地說,“他家裡出了事,這兩天都沒來上學。”

和當事人有關,也可能是知情人,金旭自然地切換到了偵查模式,道:“你跟他關係怎麼樣?熟不熟?”

尚揚:“……”

突然被警察問話的李南自然有點緊張,站得都比剛才直了幾分,道:“關係還行……他……常風為人很好的,和我們班同學關係都不錯。”

金旭定定看了他幾秒。

常風“為人很好”這一點,金旭之前有了解過,常家長輩和學校老師都說過,常風是有點交際達人的屬性,在同齡人中像個小大人,是小團體活動中習慣當“領袖”,家裡出了事也能獨當一麵,表現出不像十六歲的擔當。

“同學們還商量說,過幾天去他家裡看望他。”大約是因為提起了同學家裡的悲劇,李南的神色變得有些黯淡,又問道,“你們抓住凶手了嗎?”

金旭道:“不太清楚,我不是刑警。”

李南懷疑地看他,有點“你長這樣,怎麼可能不是刑警?”的意思,又看尚揚。

“我其實都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尚揚道,“不過我作證,這位叔叔他真不是刑警。”現在不是。

進校門時,尚揚有看到警戒線,隻是沒向金旭打聽,現在聽這倆人的對話,心裡也大致猜到是發生了什麼事,校園外發生了凶殺案,死者是李南同班同學的家人。

金旭沒再問什麼,看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橫豎總是一副心思很重的模樣。

“你要不要試試新手機?”尚揚感覺跟小孩聊凶案,也不合適,和顏悅色地轉移話題道,“如果沒問題的話,我們也好放心地跟你栗叔叔交差。”

“好。”李南愣了一下,才從校服褲子口袋裡摸出了舊手機。

那手機舊得不像樣子,屏幕摔裂了兩道縫,界麵也已經花了屏。他從袋子裡拿出新手機,當即有些手忙腳亂,好像不太知道怎麼搞,怎麼操作,動作又很輕,很珍惜。

尚揚便動手幫他把sim卡換進了新手機裡。新手機的開機畫麵十分炫麗,李南的眼睛裡也閃著克製的光亮,又很小心地看看尚揚,興奮之餘更有害羞,是不想被大人看出他收到“新禮物”後的激動,是青春期小孩的“要麵子”。

尚揚感慨地心想,小朋友真可愛啊。

在見到李南之前,他其實做的是會見到一個內向男孩的準備。無論換了是誰聽來,貧困家境和殘障父母,那小孩是和“低調”、“沒存在感”、“陰沉”、“自卑”等等詞彙無形中掛了鉤的,說是刻板印象也好,總歸是很難想到,李南的氣質恰恰與這些詞彙完全相悖,是個活潑且討人喜歡的男孩子。

插好卡的新手機開了機,頃刻間,叮!叮!叮!的短信聲響個不停,一下子湧進來許多新短信,初始音量有點大,樓道裡很多人看過來,李南紅著臉去關音量。看來是舊手機問題太嚴重,沒能正常收取和的消息全都攢在了這裡。

尚揚離得近,瞥了眼手機屏幕,心裡一動,看了看李南。李南的臉頓時變得更紅了。

但尚揚沒有說什麼。已經完成了栗傑托付的任務,他和金旭便與李南道彆,離開了。

“這小孩長得太好看了。”下樓後,尚揚忍不住對金旭道,“活脫脫就是少女漫畫裡的美少年。”

金旭不了解少女漫畫是怎麼樣,說:“意思是他長得像女孩嗎?那是有點像,頭發也有點長,像個小姑娘。”

尚揚:“……彆這麼說人家。”

這個年紀的很多小男孩,男性特征還不太明顯,李南的“漂亮”是有點中性,不過男孩被說像女孩,當下環境裡肯定不是什麼太好的話。

尚揚道:“那個叫常風的男生,家裡人出事了嗎?”

金旭把不涉密的部分案情告訴他:“他爸爸,在警戒繩圈出來的那個地方,被殺害了。”

十幾歲的孩子失去了至親。尚揚沉默片刻,才再開口。

“剛才李南的手機一開機,”他把自己看到的情況告訴金旭,道,“就進來一大堆短信,我掃了一眼,至少六七條的發信人都是 ‘常風’,應該是在質問李南,為什麼不接他電話。”

李南的手機壞成那樣,短信都沒法看,電話很可能也沒辦法正常接。

金旭眉頭一皺,看向尚揚,說:“這個常風……長得還挺帥。”

兩人麵麵相覷片刻,尚揚道:“不會吧。”

第75章

一個中性氣質的漂亮男孩, 和一個陽光健氣的小帥哥,這就是現在女性向校園讀物裡常見的cp屬性。遠的不說,就這所職高裡的女學生們書包和桌肚裡, 老師隨便搜一搜, 能搜出好幾本這類的課外書來。多少還是有點“超現實主義”。

尚揚感覺世上沒有這麼多男同,而且也不該以成年人的行事作風, 去揣測十五六歲的小孩。

兩人已走出了校門, 去旁邊公共車位上開車,準備去吃午飯。為了趕在學校上課前把手機送到李南手裡, 他倆是買好手機就直接過來了。

尚揚道:“也沒準是我們想太多了?人家兩個可能也隻是好朋友,青春期小孩在情感方麵的界限感不強,交朋友總能搞得像談戀愛一樣。”

常風給李南轟炸式地發消息, 這種舉動發生在好朋友之間也不是不能理解。

“界限感不強是怎麼樣?不太懂。”金旭似乎抱著求知的態度, 提問道, “我青春期的時候隻顧著讀書考試, 沒交過朋友, 沒這種體驗,你有過嗎?”

他不給自己做助手以後,尚揚難得有機會再“教”他點什麼, 認真想了想, 舉例子道:“剛上初一的時候, 我有個女同桌,我們關係一度很好, 她跟彆人玩得好, 我就嫉妒得受不了, 當時差點以為要早戀了。”

金旭:“……”

恰好到了車前, 尚揚暫停了下, 坐進副駕,扣了安全帶,才繼續對啟動車子的金旭,接著講:“後來班裡調了座位,換了個新同桌,是個男生,我發現我又開始嫉妒新同桌的好朋友。那一時期,被我嫉妒的對象越來越多。這顯然很不合理,我是想跟幾個人同時早戀嗎?後來就想明白了,這都根本不是什麼早戀,就是友情而已,隻是剛進青春期,我性格裡的占有欲,就以這種形式表現出來了。”

因為從小家裡就他自己,父母兩邊大家庭裡也沒有跟他同齡的孩子,所有玩具、零食等等,從沒人跟他爭搶,理所當然是他的,就連公安大院裡的小夥伴們也都因為種種原因而讓著他,這導致他在還沒培養起更豐富的人格前,性格底色裡有著理所當然的獨占欲。

金旭卻不解道:“你有什麼占有欲?我怎麼感覺不到?”

這是拐彎抹角地在怪尚揚,沒為他拈酸吃醋過。

尚揚順著他的意思,隨口說道:“簡單,你試試跟彆人表現得親近些,馬上就能感覺到了。”

本來嘛,他也沒有跟除了尚揚外的其他人如何親密過。

“明白了,怪我沒好朋友。”金旭道,“這樣行不行?今天晚上我去古飛家裡睡覺,讓我看看你會不會嫉妒得受不了。”

尚揚好笑又無語地想,古指導做錯了什麼?一天到晚在躺槍。

金旭真的對尚揚初中的“情史”非常不滿,鬱悶道:“彆扯青春期當虎皮,你就是到處留情,把你初中同桌,男的女的,統統傷害了一遍,現在又來傷害我。”

“胡說八道。”尚揚哭笑不得道,“行行行,你最有占有欲,你最愛我,我不夠愛你,也不會為你吃醋,我有罪,行了不?”

金旭卻較真地說:“那不是,一碼歸一碼,你還是很愛我的,當然我也不介意更多點。”

“……”尚揚又想起來問,“李南和那個叫常風的男生是戀愛,還是普通朋友,跟你這案子會有關係嗎?”

“不知道。”陽光有點刺眼,金旭一邊開著車,一邊拿了墨鏡戴上,裝起酷來,道,“不是我的案子,是周玉的案子。今天我休息。”

“那,我們下午乾什麼?”尚揚道。

“玩。”金旭說。

吃過午飯,兩人沿著步行街溜達,漫無目的地亂逛,不想走了就坐在街邊曬曬太陽,聊些旁人聽來毫無意義的閒話,在明媚的三月和悠閒的戀愛裡,輕鬆地過了小半天。

四點多,尚揚要去洗手間,金旭手裡提著紙袋子,裡麵裝著剛買的沐浴露,在外麵等著。家裡的沐浴露還是去年尚揚來時買的,已經過了期,也還是昨晚尚揚用時才發現。金旭從北京回來後就那麼用了十來天,壓根沒注意這事。

他目送尚揚進了洗手間的門,一手拎著袋子,一手拿出手機來,到旁邊角落去,給周玉打了個電話,終究還是放心不下常亞剛案的調查進展。

周玉故意在那邊大驚小怪:“不是和尚主任玩去了嗎?怎麼有空找我?金隊你不是被甩了吧?”

金旭:“……”

但周玉開玩笑也是點到即止,知道金旭找她肯定是想問案子,直奔主題並言簡意賅地說:“還沒抓到人,跑隔壁省去了。”

常亞剛小舅子招供說,姐夫的死,是自己一時衝動買的凶,警方根據他交代的線索,對那位混道上的“大哥”進行了調查,這人確實是個因搶劫而坐過牢的前科犯,接下來對他實施抓捕,卻在這人住處撲了個空,詢問周邊群眾未果,又找到了小舅子說的“朋友”,就是在酒桌上起哄讓他付“定金”給殺手的“朋友”。

“朋友”一見警察還挺茫然,聽警察說了這事以後,當場腿都軟了,連忙撇清自己和“大哥”的關係,聲稱也隻是通過其他朋友的關係,見過幾次麵,吃過幾次飯。之所以那天會起哄讓小舅子付“殺人”錢,是平時做酒肉朋友,就很看不慣小舅子愛裝逼,就是故意起哄,想讓他下不來台,沒想到他真死要麵子,竟然真會付定錢,更沒想到那“大哥”真敢殺人。

“然後我們通過大數據跟蹤,”周玉道,“發現這前科犯在案發後的深夜就去了隔壁省,到了當地後還隱匿了行蹤,從時間和行為上,全都符合殺人後潛逃的特征,已經請當地公安同事協助找人,咱們這邊也派人過去了,應該很快能抓到。”

比起她的樂觀態度來,金旭卻隱約覺得不對,道:“小舅子還有二十萬尾款沒給他,他就跑了?”

尚揚已經從洗手間出來,就站在他旁邊,沒出聲,安靜地聽他打電話。

電話裡的周玉道:“這是有點可疑,但這人坐牢出來後,非常缺錢,十萬塊對他的誘惑力也不小,我們調查走訪的時候了解到,小區門口油潑麵,他都要吃霸王餐。”

“大哥混得挺慘。”金旭思考著,又轉頭想看尚揚出來沒,冷不丁發現尚揚就在他身後。

尚揚衝他挑挑眉,一副“被我抓到了吧”的得意小表情。

金旭:“……”

許是因為遠離了工作環境,就連生活環境也離了千裡之遙,尚揚完全沒有平時在客觀條件下不得不端著的領導架子,此時他像回歸了學生時代的模樣,神態天真,舉止隨意,眼神裡的親昵和愛意也不需掩飾,即使這仍是在公共場合。

“先抓到大哥再說,”電話裡周玉的聲音把金旭的思緒拉了回來,她說,“我們也還在摸排其他線索,多管齊下吧。”

金旭道:“好,你們繼續忙。”

見他掛斷電話,尚揚雙手插兜,故意重複他說過的話,語氣也學了七八分:“不是你的案子,是周玉的案子,今天你休息。”

這人是真有破案癮啊,嘴裡說著不歸他管,心裡還是牢牢惦記著。

金旭裝糊塗道:“隻是等你無聊,隨便問問。”

尚揚道:“這就問完了?不接著問?”

金旭解釋道:“這案子真移交給刑偵了,不是因為你來,是我今天真的休息,你來不來都該我休息。”

尚揚聽得有些疑惑,說:“我也沒質疑你,怎麼可能是因為我來,你才休息?”

金旭的神色有些猶豫。

尚揚一怔,恍然道:“我爸說那話,我都沒當回事,你怎麼還往心裡去了?”

“我……”金旭還是說了出來,“我怕你鑽了牛角尖,真會這麼想,你一直都很在意他的評價。”

“亂說,”尚揚本來還是在開玩笑,一下無趣極了,道,“誰在意他怎麼說。”

金旭不再談這話題,說:“再去哪兒逛一會兒?還早。”

兩人又逛了一陣,氣氛卻不如剛才,日頭漸漸落了,陰晴不定的春天把明媚收了回去,戀人也露出愛情中必不可少的錙銖必較。

“要不你回去查案吧,”尚揚道,“彆一心兩用地跟我玩了。”

金旭皺眉道:“我哪有一心兩用?”

尚揚:“……”

他把臉彆到一邊去,不說話了。

金旭突然意識到他那一句話可能不是在挑刺,隻是一句普通的表達,他是覺得自己在惦記案情,才說讓回去忙正事。除了回家關起門來的時刻,尚揚就不是一位愛粘人的戀愛對象。

這個認知讓金旭後悔不迭,又放輕語調,求和道:“要不我們回家?天都快黑了,一會兒堵車,外麵也不方便,想親親你都不行。”

“你跟我就這點事能做是嗎?”尚揚明顯被他懟得來氣了,道,“這戀愛談的,好沒意思。”

金旭:“……”

兩人坐在步行街儘頭的一棵海棠樹下,繞著樹修了一圈木質圓形椅,頭頂上花開得極為燦爛。兩人剛才也在這裡坐過,那時隻懊惱於還要顧忌世人眼光,不得不離開點距離,現在他倆之間離了足有一臂,尚揚還賭氣一般轉頭看著另一邊,讓金旭也不好再靠近他。

但尚揚實際上期盼著他能靠過來些,快點和好得了,這沒來由的拌嘴,何必鬨到如此境地……算了,誰讓步不是讓步。

何況尚揚也知道,自己被懟以後突然惱火起來,多半也是因為一直以來金旭都在讓著他,從沒為生活瑣事而讓他難堪過。

“回家吧,”尚揚努力用著沒事發生過的語氣,道,“不然等會兒真堵車,新聞裡老說你們這兒堵車比北京還厲害。”

金旭:“……”

尚揚正要起身,金旭伸手過來拉住他的手臂,向下按著,意思是先彆走。

尚揚領會到了他也來求和的意思,一下子心花怒放得如同頭頂的海棠,道:“乾什麼?在外麵彆拉拉扯扯。”

“拉袖子都不行了,是我不配了,”金旭演起來了,做出一副受傷至極的模樣,故意陰陽怪氣地說道,“我就不該多管閒事,你爸的事,你的事,你們兩位領導的事,哪一件輪得到我過問?”

尚揚:“……”

金旭又來賣慘:“是吧,我配乾什麼?我就該月月破大案,周周連軸轉,周末也彆想休息,休息一天都該判刑,要不你直接槍斃我得了。”

尚揚整個無語了,嗬斥道:“差不多點得了,沒完了?找打是不是。”

“你跟我就這點事能做,是嗎?”金旭振振有詞地學他,但學得很是做作,道,“戀愛,好沒意思!”

尚揚:“……”

金旭冷冷地起身,手還拉著尚揚的衣袖,尚揚也沒再反對,被拉著一路穿過步行街,到地下停車場,上了停在那裡的車。

車門一關,駕駛位和副駕上的兩人轉頭看著對方,互相瞪眼睛,金旭瞪得真情實感,還真有幾分凶呢。

尚揚卻隻鼓了幾秒氣,就像個半泄的皮球,指責道:“你在北京的時候我可沒欺負過你,現在我千裡迢迢來看你,你就這麼欺負人的嗎?”

“對啊。”金旭蠻橫道,“我就欺負你,怎麼了?”

尚揚怒而直取他咽喉,被他格擋住,兩人在車裡過了兩招,也不知怎的,不打則已,還吻在了一處……

這要是誰前排嗑著瓜子來看打架,非得氣得吐血要求退票。

“這事沒意思?”金旭把人按在副駕車窗上親得亂七八糟,愈發蠻橫地問道,“你再體會下,真沒意思?”

“……不知道!”尚揚生怕外麵有人看到,但又感受到了彆樣的愉悅,糾結片刻還是遵從內心,道,“讓我再體會一下。”

夜晚八點,一對帥叔叔又來到了職業高中外,小吃一條街。

兩人和好了,也尋找了折中的辦法,尚揚陪金旭再來現場看看,順便逛逛夜市,約會工作兩不誤。

第76章

把車停在了校門外的公共車位上, 金旭特意選了死者常亞剛那天停車的相近位置,想從停車開始,走一遍死者常亞剛那天走過的路。

尚揚至今都不知道案情細節, 也很尊重保密守則, 並不向金旭提問,隻用雙眼看著他, 聽他下一步安排,去哪兒?做什麼?全都由他說了算。

再次來到案發現場, 金旭本來提起了偵查熱情,但見尚揚這般表現,一下又不想搭理這已經不歸他管的案子了, 道:“要不還是回家?抓緊時間乾點沒意思的事。”

“……”尚揚佯作生氣道,“你太記仇了吧?我就隨便說了那麼一句, 你要翻來覆去地計較多久?”

從傍晚在車裡接吻開始, 到後來找地方吃晚飯, 再到過來學校的路上, 金旭時不時就提一句“這沒意思嗎”,“到底有沒有意思”, 就是很計較尚揚“好沒意思”的那句評價。

尚揚率先下了車,金旭一副不情願的樣子賴在駕駛位上, 尚揚催他:“快點, 來都來了。”來都來了, 多少做點正事再回去。

金旭下來鎖了車,卻沒什麼鬥誌,仿佛消沉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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