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砰!砰!砰!”
又是一陣敲門聲。
危飛白屏住呼吸, 死死地盯著大門的方向,心中無比地警惕。
曾經他也是個無神論者,而在現在,經曆過穿越、係統、異能, 甚至包括上一個次元門的奇幻經曆, 他的三觀早就碎了一地。
人最害怕的是什麼?妖魔鬼怪?超自然力量?
不!
是未知!
就好比危飛白現在的處境, 在不開門的情況下, 你永遠不知道外麵的是什麼東西。
如果去開門,當麵撲過來的東西,是喪屍之類的, 能用武力解決的都不是問題。
但萬一是特殊的能量體係,例如, 幽靈、規則之類的特殊存在……
誰也不清楚,他會不會下一秒因為用左手開門而去世。
這可不是試試就逝世的時候。
在不知道門外的東西到底是什麼的時候, 警惕無大錯。
“砰!砰!砰!”
敲門聲越來越重,力道如同砸門,牆角的浮灰都震落了一些。
危飛白悄悄靠近門邊, 想聽聽外麵的響動。
他的動作放到最輕,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唯恐驚擾到外麵的不知名存在。
就在這時,門外的敲門聲停止了。
一陣幽幽的女聲從外麵傳來——
“我知道你醒了。”
聲音透過門板有些失真, 聽不出任何情緒。
危飛白呼吸一窒,連忙遠離門邊。
難道外麵能看到屋內的情況?
“因為我聽到你下床的聲音了。”
女聲的聲音不大也不小, 仿佛在他的耳邊響起, 令人不寒而栗。
他的臉色發白, 想起自己剛醒時下床的“吱呀”聲。
在他緊張的同時,又悄悄鬆了一口氣。
心中暗自輕嘖一聲, 百密一疏。
一柄漆黑無光的劍,被他從虛空中抽出,緊緊握在手中。
在他指間關節發白,警惕提到最高時,外麵的女聲繼續道:“早餐我給你端來了。”
這巨大的反差,讓危飛白也是聞言一愣。
外麵的女聲可不等他,問道:“需要我給你拿進去嗎?”
他立刻回答道:“我現在不方便,你先放在門口吧。”
開玩笑,誰敢在這種時候,讓“她”進門,是活膩了嗎?
他屏住呼吸,默默地傾聽門外的動靜。
幾秒鐘後,傳來陶瓷碰撞的聲音,又幾秒鐘後,傳出輕微的腳步聲。
在腳步聲徹底消失後,他緩緩吐出一口氣。
外麵的東西應該是“人”之類的東西,有實體動靜,並且這些動靜符合人體規律與常識。
從腳步聲與布料的摩擦聲,能判斷出,剛才門外的應該是個體重較輕、腿腳略微不便的女性。
是有實體的東西就好說。
他依稀還記得,在他的老家有句古話,隻要敢露血條,是神也敢殺給你看。
想到這裡,危飛白繃緊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一些。
而一旦放鬆下來,他就察覺到褲子兜裡似乎放著什麼較重的東西,讓他有些不舒服。
危飛白也沒多想,直接掏了出來。
在他看到手上拿著的東西的時候,不由的呼吸急促,雙手顫抖。
如獲至寶的捧著它。
——這是,手機?
手機在識彆到他的注視時,直接亮起了屏幕,上方正中間的鎖頭流暢的滑向右邊。
他知道這代表著什麼!
他迫不及待的劃開屏幕,猶豫的點向電話的圖標,顫顫巍巍的輸入他早已刻入心中的數字。
他對著這個數字默默核對了兩三遍,確保無誤後,深吸了一口氣,用力的摁下通話的按鍵……
他閉上眼,緩解心中的激動……
可是熟悉的“嘟”聲,並沒有傳來。
他睜開雙眼,入目的冷冰冰地提示——
“無信號。”
這時,他才注意到,手機右上角的信號格是空的。
巨大的心理落差,讓他直接把手機用力地摔在床鋪,以此來宣泄自己的憤怒。
在這狹窄的空間裡,他來回踱步,猶如困獸。
緊握到泛白的拳頭,手背上突出的血管,都預示著他心中的不平靜。
半分鐘後,他垂著頭坐在床邊,略長的發絲遮蓋住他的表情,讓人看不清楚。
幾個深呼吸後,危飛白徹底平複了自己的情緒。
他開始整理自己現在收集到的線索。
根據現在的情況分析,他所在的這裡,和他穿越前的科技水平差不了多少,是不是他原來的世界,未知。
而他的身份……
同名同姓的不少見,但同樣麵容的情況下,他隻能得出一個他頂替了某人身份的結果。
依照這個身份的主人留下的日記,這個小鎮裡存在一些不明的威脅,然後所有人都死了……
但是之前敲門的人怎麼解釋?
以及……
危飛白把目光投向打開的窗戶,他此時才意識到,窗外傳來的人群活動的聲音……
已知的線索,產生了悖論,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肯定是還有什麼線索隱藏了起來……
危飛白緩緩吐了口氣,再次拿起手機,翻看起來。
因為沒有網絡的關係,所有的軟件幾乎上都用不了。
他隻能從短信、通話記錄、照片中獲取線索。
從短信與通話記錄中,能得出手機的主人已經一個多月沒和外界聯係了。
照片也是從一個多月前作為分割線,之前的都是手機主人生活的痕跡,一個多月後都是拍攝的文獻資料。
這與日記上記載的時間吻合。
危飛白走到窗邊,悄無聲息的觀察著街邊正在打招呼寒暄的人們。
他們的表現毫無異樣,完全和正常人一樣。
那一瞬間,讓危飛白對日記的記載產生了質疑。
他有些荒誕地搖搖頭。
什麼情況,為什麼他有那麼一刻讓他相信了自己的判斷?
分明是在一個未知的世界,線索不全的情況下……
危飛白繼續翻動著手中的手機,忽然彈出日曆的通知——
“資料分類完畢,今日找教授彙報。”
看到熟悉的字眼,刹那間,危飛白汗毛聳立,他有些細思極恐。
難道說,日記上記載的那些還都沒有發生?
現在是在循環?
如果他不去會如何?
危飛白默默歎了口氣,整個房間都搜索完了,再也沒有多餘的線索了。
無論如何,都要避免日記後麵記載的不明原因的全滅結局,所以他現在必須得出門了……
在他出門的那一刻,他有些躊躇,猶豫著要不要把手機放下。
說實話,手機在這裡根本沒有信號,派不上多大的用途。
但他想著那個的號碼,遲疑了一下後,最終還是決定放入口袋。
危飛白小心翼翼地打開大門,然而門外什麼都沒有。
沒有他預想中的開門殺,隻有門前孤零零的餐盤。
餐盤上的早餐看起來非常正常,是煎蛋吐司與水杯。
他把手浮於煎蛋吐司之上,感受了一下,又抬起手掌置於鼻尖嗅聞一下。
還有餘溫,味道聞起來也很真實。
食物的氣味刺激著他的神經,許久沒進食的胃部緩緩蠕動,釋放出饑餓的訊號。
從睜眼到現在,他的情緒跌宕起伏,發苦的口腔讓他提不起一點食欲。
危飛白從虛空中拿出自備的瓶裝水,隨意地喝了兩口,壓下口中的苦味。隨後把餐盤原封不動地放入屋內,推開房門。
出門的那一刻,如同清水滴入油鍋,世界都變得喧囂起來。
他聽見很多的聲音……
有人在木製地板走動發出的吱呀聲,有說話聲,有油鍋烹飪的滋滋聲音,還有桌椅板凳在地麵摩擦的刺啦聲……
所有的聲音皆從樓下傳來,預示著有人活動的跡象。
危飛白站在樓梯口,仔細傾聽著這些聲音,試圖辨彆出有用的消息。
“呦!危飛白你下來了?”
樓下突然冒出一個女人的腦袋,看著他笑著打招呼,“你都在屋子裡呆了好幾天了,每天讓我給你送飯,要不是你偶爾會回答我幾聲,我都以為你出事了呢!”
危飛白麵不改色的回答道:“我這不是忙著幫教授做研究嗎,工作量太大了。”
說話間,他已經下了樓梯,抵達一樓。
他悄悄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下周圍環境,以及和他搭話的女人。
此時,他才意識到,這裡似乎不像是他所熟知的。
一樓的整體布置像是一個餐館,外麵是供客人使用的桌椅,靠近樓梯的裡麵是吧台式開放廚房。
而向他搭話的女人,穿著一身簡單的便服,正站在吧台裡麵忙碌著。
似乎還沒有開始營業。
危飛白察覺到,這裡許多的裝飾與家具,看起來十分的複古,甚至很多東西都是木製,例如桌椅、門、牆壁等,都屬於半木製結構,讓他產生一種非常熟悉的既視感。
這時,那個女人似乎忙完了,撩起腰上的圍裙擦手,從吧台中繞了出來。
危飛白看著女人的動作,流暢中帶著幾分熟稔,是沒個幾年工作經驗裝不出的熟稔。
在女人向他走來的期間,他注意到女人似乎有些跛腳,視線順著向下,他找到了女人的影子。
“這麼早出門,這是要去哪兒啊?”女人笑意嫣嫣地問道,聲音悅耳,倒沒有送飯時那麼驚悚。
當一切都對上號時,危飛白就沒有那麼著急的離開,反而鎮定自若的和這個的女人聊起了天。
“唉,彆提了,教授給我布置的任務太多了,我到現在才完成。”危飛白模擬著原主的口吻抱怨道。
“待會兒,還要去向教授彙報情況,誒,對了,你最近見過教授嗎?”
他裝作不經意的提起,向女人套話。
女人搖了搖頭,“我最近幾天沒見他來吃過飯。”
危飛白當著女人的麵,拿出手機,做出一副要打電話沒打通的樣子,“啊!我又忘了這個破地方沒有信號!嘖。”
他刻意的貶低這個小鎮,觀察著女人的情緒變化。
女人卻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道:“你應該早就習以為常了吧。”
“誒,對了,最近有什麼有趣的八卦嗎?”危飛白問道。
像是這種幾千人口的小鎮,在沒有信號網絡可以用的情況下,人們的信息交流密度是很大的。
無論多麼小的事,隻要能當成談資,不到幾個小時,這個事情就會被傳得人儘皆知。
曾經在鄉村生活過的危飛白,對此深有體會,自然明白如何套取有用的信息。
女人思索了一番,“八卦沒有,倒是有發生了一件大事!聽說是有人失蹤了!”
“不會吧?”危飛白有些驚訝,“是不是隻是單純地離家出走啊?”
他的驚訝可不是裝出來的,因為在這種小鎮,人口少密度大,一般不會發生什麼大事。
大家的信息都是透明的,誰和誰不和都一清二楚,如果發生了什麼事件,很輕鬆就能查出凶手。
而人口口相傳的信息,總會有些失真,所以危飛白這麼問到沒什麼問題。
女人搖了搖頭道:“應該不是,因為有好幾人失蹤,男女老少,各個年齡段的都有,所以肯定不是離家出走!甚至都有可能不是普通的失蹤!”
女人故作神秘,左顧右盼確定四下無人後,悄聲道:“我們有個常客說,這件事並有沒有大肆流傳開來,因為鎮長禁止所有人提起!”
危飛白遲疑道:“你的意思……是鎮長?”
女人連忙擺手,“噓!我可沒這麼說!”
她似乎有些後悔自己的大嘴巴,慌亂的補充道:“噓!噓!不能亂說!哎呀!!我這個大嘴巴!要保密!知道麼!”
“你要是不想被鎮長帶走警告一番的話!千萬彆說出去!也彆說是我說的!我可不想去鎮長辦公室!”
被鎮長帶走?鎮長辦公室?
“被鎮長帶走會怎麼樣?”危飛白有些好奇。
女人攤攤手,“不會怎麼樣啊,就是被警告一番,隻不過我很討厭那個辦公室,在那裡我總有種被注視的感覺。”
“就好像被人用視線舔舐全身一樣,猶如墜入冰窖,渾身冷冰冰的,讓人毛骨悚然。”女人說到這裡,抱著胳膊打了個寒顫。
危飛白看到女人一副不想再提起的樣子,隨即岔開話題,聊一些無關緊要的廢話,來緩解對方的情緒。
聊了這麼多,獲取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危飛白有些蠢蠢欲動,他試探的問道:“你知不知道鎮長批給教授的研究基地在哪裡?”
話音落地,這次那個女人並沒有回答。
他的話語似乎觸動了什麼開關,女人臉上的表情瞬間消退,如同人偶一般,那雙眼睛中的情感儘失,死死地盯著危飛白。
整間屋子陷入死寂,原本屋外還有些微弱的行人聲音,全部消失。
一股針紮似的恐怖的危機感籠罩著他的全身,讓他汗毛聳立。
他知道,不能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隨即,他麵不改色的繼續道出早已打好的腹稿,“我猜你們應該不知道,要是都知道了,鎮上遊手好閒的家夥們要是破壞了我們的研究怎麼辦,你說是吧?”
此話一出,屋中安靜了幾秒。
似乎是在判斷危飛白的表現……
屋外的聲音悄悄出現,女人的表情也恢複正常,她笑著答道:“你說的對。”
危飛白默默的梳理腦中的線團,鎮長是個關鍵,同樣,研究基地也很關鍵。
而且,根據日記的指引,他需要前往研究基地找教授。
誰都不知道不去會發生什麼。
更何況剛才豎起的汗毛還沒全部撫平,如坐針氈的感覺還如影隨形……
首先,他必須解決自己不知道研究基地在哪這個問題。
他瞟了一眼那個女人。
問是不可能再問了,那現在該怎麼去找呢?
……
當危飛白理清腦中的思緒後,神態自若地與那個女人告彆,推開大門,離開這棟建築。
映入眼簾的是一條算不上寬闊,也說不上狹窄的石土路。
道路的兩側皆是三角形頂的,二層建築房屋。
有些掛著招牌,有些沒有招牌。
所有的建築風格尤為統一,類似於中世紀時期的歐洲房屋。
危飛白望著這些房屋,忽然想起自己為什麼會覺得眼熟,原來類似的建築風格他在穿越前玩的遊戲中非常地常見。
一模一樣的建築,佇立在道路的兩端,仿佛複製粘貼的貼圖建模,這種錯亂的既視感,讓他有些分不清現實。
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誒?是你!”
第 72 章
伴隨著聲音而來的, 還有胸口中熟悉的悸動。
這些都能讓他清楚的知曉對方是誰。
如果是平常的時候,危飛白可能會有些高興。
但在這個,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對方的出現無疑是戳破了他微小的期盼。
失落感如同咆哮著的滔天巨浪, 淹沒了這個浮萍無依的男人。
洶湧的情緒讓他如鯁在喉, 呼吸都暫停了幾秒……
對方幾乎在瞬間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 小心翼翼的問道:“發生了什麼?你怎麼了?”
危飛白無力的搖了搖頭, 喉嚨的哽噎感,讓他說不出話。
雖然他心中的情緒波濤泛濫,但在他的麵容上卻無一絲異常, 甚至重新掛上了安撫對方的笑容。
這個笑容非常帥氣,但在沈鴻雪的眼中卻非常的勉強, 他不知道危飛白在想什麼,可胸口中那些晦澀的、令他十分難受的情緒正在源源不斷的傳來。
視覺與感受上的反差, 讓他產生了一種奇怪的錯覺——麵前這個個子比他高,肩膀比他寬的男人,仿佛變成了一個不及腿高、迷路的、故作堅強、要哭不哭的小孩子。
莫名的激發出他強烈的保護欲, 雖然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但他決定跟隨自己的感覺。
靠近對方, 伸出手,用力的捧住對方的臉頰, 把那個“勉強”的笑容揉掉,在對方呆滯的眼神中向下拉, 讓他直視自己的雙眼。
沈鴻雪輕輕的說道:“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 如果你願意說, 我非常樂意聽,我也知道你有很多很多的秘密……”
“但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我很關心你,也很在乎你。”
“最後,我在這裡。”
說完,沈鴻雪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坦言道:“你似乎很難過,我想安慰你,但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我隻能把我現在此時此刻的想法告訴你。”
在危飛白的眼中,此刻的沈鴻雪似乎在發光,那雙波光粼粼的眼眸中滿滿的都是真誠。
他的胸口莫名悸動了一下。
有一絲絲暖流不知從何而來,卻撫平他心中的所有晦澀。
危飛白眼眸低垂,睫毛輕微顫動,單手覆蓋在臉側上對方的手,依戀般輕輕蹭了蹭。
幾秒後,當他再次抬起頭時,又恢複回往常的樣子。
沈鴻雪看到危飛白恢複到原來的樣子後,他也是在心中鬆一口氣。
在遇到對方時,他挺高興的,畢竟在陌生的環境裡遇到熟悉的人,誰能不感到高興呢?
他所沒預料到的是,在他打完招呼後,對方的表情一如既往,甚至露出了笑容。
他從來沒見過如此難看的笑容,不是說表情醜陋,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氛圍,他能察覺到對方不是真心想笑。
與之伴隨而來的是,心中那股難以言喻的悲傷。
上過哨向生理課的他知道,這是在“刻印”之後,哨向之間會出現的一種雙向傳導,過激的情緒會隨著刻印進入到另一個人的體內,雙方共享情緒,隨時提醒相互的精神狀態。
他知道,這不是自己的情緒,可這股悲傷,如同滔天巨浪,仿佛要把他淹沒。
毫無疑問,這股悲傷,是來自於眼前這個掛著笑容的男人。
他不知道對方的悲傷從何而來,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對方;就好像他不知道對方的情緒起伏為何這麼大,也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就如同對方的秘密,似遮無遮地擺在麵前,明眼人都知道他有問題……
但沈鴻雪不在乎這些,他隻知道一點——麵前的這個男人快撐不住了。
所以他伸出了手……
好在,自己似乎派上了用場。
沈鴻雪有些高興地彎起了璀璨的眼眸。
——
等到危飛白收斂好自己的情緒,才發現眼前的沈鴻雪似乎不太一樣,穿著一身……嗯……可以說得上是“奇特”的衣服。
反正他是沒見過這副打扮的。
看起來不像是對方的穿衣風格,有些,說正式也算不上正式的正式感?
或許可能是製服一類的?
沈鴻雪似乎察覺到危飛白的視線,解釋道:“我這身是工作製服!”
他轉頭,看著周邊人來人往的路口,“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我來。”然後拉著危飛白閃躲進入街邊的小巷中。
沈鴻雪此時才後知後覺,剛剛,自己竟然和對方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深情表白”。
刹那間,緋紅蔓延上他的臉頰。
水潤的眼眸中閃爍著微光,緋色點綴著雪白的肌膚暈染在眼角,莫名透露出一絲絲的媚意。
一時間,危飛白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裡看。
他輕咳幾聲,撇開眼,生硬地轉移話題道:“咳咳……你怎麼會穿著……這種衣服?”
沈鴻雪絲毫沒有注意到對方微閃的神情,聞言便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麵露難色地大倒苦水——
“哇,你根本不知道我遭遇了什麼!”
“我回過神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在一個大廳內坐著,有十幾個不認識的人圍著我,不,他們甚至都可能不是人!”說著,沈鴻雪抱著胳膊打了個冷顫。
“他們都麵無表情,所有人的臉部肌肉弧度如同複製,一模一樣,空洞的眼神像玻璃珠一樣倒映著我的身影,死死的盯著我,給我嚇的一身冷汗!”
危飛白暗自思索一番,他聯想到了他之前的遭遇。
沈鴻雪吞了吞口水,繼續道:“這種異狀隻維持了一瞬,幸好我心理素質過硬,強行演了下來,我最開始還以為是我看花眼了,但後麵我想問一些關鍵的問題時,這個場景又重現了,所有人都停下手上的動作,目光集體向我看來,那時,我的心底總會升起一種令人渾身發毛的強烈危機感……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我頭頂醞釀著……真是太奇怪了!”說著,他抬頭瞧了瞧毫無異樣的天空。
危飛白心頭一跳,對方似乎和他遇到了相同的事,但是感覺似乎不太一樣。
他看著沈鴻雪微微發白的麵色,故意調侃道:“怎麼,這點小場麵就能嚇到我們大名鼎鼎的S級哨兵?”說著,他還挑起一邊的眉毛。
這突如其來的調侃,讓沈鴻雪腦袋空白了一瞬,等下一刻回過神後,隻覺得牙癢癢。
他咬牙切齒的解釋道:“這不一樣!”
“我們之前處理都是,異獸、能力暴動等事件,就算是處理次元門,也沒見過人型生物,當然上個次元門本身就不屬於記錄在案的特殊種類。”
“像眼下這種……可以算的上詭異的現象,彆說我沒見過了,就連記錄在案的都沒有。”
說著說著,他的眼神飄忽,聲音也越來越小,“再說了,誰說S級哨兵就不能害怕了……”
“噗。”危飛白掩唇輕笑一聲。
沈鴻雪瞬間炸毛,撲上來扯著危飛白的臉頰,厲聲禁止道:“不許笑!”
危飛白剛要開口,就被對方捂住口唇。
“不許反駁!不許說話!”沈鴻雪鼓著腮幫子命令道。
危飛白的笑意已經從嘴角蔓延到了眼角,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眼中的笑意。
沈鴻雪惱羞成怒,加大了手的力度,直接把危飛白的臉壓變形了,怒瞪道:“你還聽不聽了!”
危飛白一看,這都給人逗急惱了,連忙收斂笑意,乖巧的點點頭。
沈鴻雪看著對方乖巧的動作,又狠狠地瞪了一眼,才滿意地鬆開了手。
然後繼續道:“我剛才說到哪兒了?哦對,想起來了……之後在我旁敲側擊下才搞清楚,最開始盯著我的幾個人是我的屬下。”
“我們是……呃……”
他思索一番,實在是找不到形容詞,抽象的描述道:“大概是類似於城市守衛隊的工作?”
沈鴻雪這麼一說,危飛白瞬間明白了,大概是小鎮的警察。
沈鴻雪繼續道:“奇怪的是,當時我們正在開會調查一個案子,連環失蹤案。”
“我有種莫名的直覺,這個案子必定大有來頭。”
“我大概聽了聽,發現這個案子確實有些問題!”
“首先,在這個荒郊小鎮是不存在失蹤這個概念的,因為在這裡,每個人都相熟相知、知根知底。”
危飛白點點頭。
確實,在這個荒野上,規模極小的小鎮,信息的流傳速度是極快的,如果誰家有點離家出走之類的想法,不出多久就會人儘皆知。
自然是不存在失蹤這個概念,每個人的動向都清晰明了,丟了當然知道從哪裡去尋找。
也就是說,找不到=失蹤=死亡。
既然能判定為死亡,那便不存在“失蹤”。
“失蹤”本身就是個偽命題,何來的“失蹤”案呢?
想到這裡,危飛白的目光閃爍了一下。
如果從小鎮信息密度去延伸,在這個小鎮上沒有人存在絕對的秘密,又或者說他們都有“秘密”。
沈鴻雪看到危飛白的表情,頓時彎起了嘴角,他就知道,危飛白一定懂他的意思。
沈鴻雪從身上翻出一本小冊子,看著小冊子繼續道:“被上報失蹤的共有三個人,一個6歲男童,一個32歲家庭主婦,還有一個79歲老人。”
危飛白思索道:“小孩和老人,這兩個不穩定性太高,有可能是記憶力不好走丟了之類的,但是一個家庭主婦,拋下家庭不告而彆?”
沈鴻雪點點頭,“對,我也覺得這個家庭主婦是這個案子的突破點,據我下屬收集的資料來看,家庭主婦不存在家暴、被拐賣來這個小鎮的可能性,反而鎮上風評極好,都說是一個溫柔賢惠的人,鄰裡關係也不錯。所以不存在離家出走的可能性。”
危飛白繼續問道:“既然這三起案子能讓你們判斷為連環失蹤,有什麼關聯性嗎?”
沈鴻雪翻開另一頁道:“根據原身記載的案件調查,發現失蹤的三人都曾去過後山的墳地。”
“最關鍵的是,原本我打算把那些不認識的下屬都打發出去,自己出來逛逛看下一步怎麼辦,畢竟我們本不屬於這裡,所以我根本沒想著去破這個案子。”
“誰知道,我還沒出大門,就被頂頭上司堵在門口,他說要我不要管這個案子,同時也不能宣揚跟這個案子相關的信息,說是上頭下了死命令。”
沈鴻雪眼中閃過奇異的光芒,“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這個案子必有問題,不查也得查!”
危飛白聞言,讚同的點點頭,機遇與風險並存,不冒險怎麼能得到機會?
自己的是去研究基地,沈鴻雪的是查案……
危飛白思索了一番,問道:“你打算從哪裡查起?”
沈鴻雪皺皺眉,道:“剛巧,我想讓你幫我分析分析,是先在鎮上進行一些調查?還是直接前往墳地?”
危飛白沉思一會兒,“去墳地吧,雖然按照正常人的思維最好進行走訪調查,但是咱們目前的情況來說,最好不要輕易試探,如果自己不小心暴露了,也不清楚會發生什麼,畢竟……這些鎮民不像是人。”
沈鴻雪讚同的點點頭,“確實,我們都不太清楚我們替代的人原本是什麼樣子,細節露出破綻的確挺致命的。”
說罷,他反問道:“那你呢?接下來怎麼辦?”
危飛白搖搖頭,把自己的遭遇複述了一遍……
“所以說,你是要去找一個不知道在哪裡的研究基地?”沈鴻雪問道。
“對。”
“有線索嗎?”
“沒。”
“問也沒法問,那你這個該怎麼辦啊?”
危飛白擺擺手,“那就不辦。”
沈鴻雪有些懵,歪了歪腦袋,為什麼不辦?
危飛白看著沈鴻雪頭頂仿佛冒出了實質的問號,彎了下唇角,解釋道:“既然我這邊一籌莫展,那就跟著你一起行動唄。”
“再說了,我也不放心你一個人。”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一個人大步向前。
獨留沈鴻雪一個人還懵在原地。
微風撩起危飛白微長的碎發,出賣了通紅的耳朵尖。
沈鴻雪不由得彎起眼眸,笑意盎然地追了上去。
“等等我呀!”
第 73 章
二人隨著小鎮的路牌指引, 來到墳地的入口處。
危飛白漫不經心地驅了驅腳下的石路。
他注意到,腳下石頭路上的石頭壓得很實,周圍也沒有浮土和雜草,看起來似乎有人經常清理的樣子。
還沒等他想明白, 耳邊突兀的傳來倒抽涼氣的聲音。
他聞聲望去, 是沈鴻雪睜大雙眼, 有些驚訝的表情。
順著對方的目光望去, 他似乎明白對方為何那麼驚訝了。
放眼望去,全是一排排,一列列, 根本數不清的白色墓碑。
後山的墳地,位於整個小鎮的最南邊, 是小鎮外圍,被茂密的叢林樹木包圍著的, 地勢稍微凹陷的一大片土地。
似乎整個小鎮中所有去世的人都埋葬在這裡,數不清的墓碑甚至比小鎮的居民還要多幾倍,所以這片墳地相當之大, 實際上可以叫做墳場,又或者可以被稱之為——墓園。
二人相顧無言, 大眼瞪小眼。
接收到沈鴻雪疑問的目光,危飛白無奈地聳聳肩。
能怎麼辦?慢慢找唄。
碩大的墓園一覽無餘, 沒有任何遮擋視線的存在。
二人也十分默契地分散尋找線索……
張■■
1932年-2003年
李■■
1981年-2003年
王■■
1954年-2003年
……
危飛白越看感覺越不對勁,他迅速的略過數個墓碑, 甚至跑到墓園的儘頭查看。
依然一樣。
這個墓園裡的所有人的名字、逝者的照片都模糊不清, 而且都卒於2003年。
2003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會死這麼多人?
危飛白皺著眉頭想著。
他原本以為, 這個墓園葬著的是這個小鎮居民的祖上之類的才會這麼多墓碑。
但現在,整個墓園沒有一個死於2003年以前的。
一個幾千人口的小鎮規模, 是容不下幾萬人居住的,所以,這些多出來的幾萬個墓碑——又是從哪裡來的?
還沒等危飛白想出來個所以然,就被沈鴻雪的呼喚聲打斷了。
“這裡!快來看!”
危飛白快速趕了過去,“發現什麼了?”
沈鴻雪神采奕奕地指著一塊墓碑,“你看!”
危飛白定睛一看——
方文元
1964-2003年
這個墓碑有名字!
危飛白盯著墓碑上的照片仔細觀看,感覺越看越眼熟。
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從褲子口袋中摸出手機,打開了某個聊天軟件。
點開最上方的聊天框,然後點擊對方的頭像,仔細比對一番……
一模一樣!
危飛白不禁喃喃自語道:“他怎麼會在這裡?”
難道他死了?
他要是死了,又是誰給他立的碑?
“你認識他?”沈鴻雪問道。
危飛白點點頭,坦言道:“我曾跟你提起過,他就是帶‘我‘來這個小鎮的導師。”
此話一出,沈鴻雪都有些懵了,連忙問道:“是不是你看錯了?他不是還讓你去找他嗎?怎麼會死了,還在這有個碑呢?”
危飛白搖搖頭,“雖然我不認識他,但是上麵的照片長得和聊天頭像一模一樣,不至於認錯。”
沈鴻雪也湊上來,對著照片比對一番,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這真死了?”
危飛白盯著墓碑旁石柩,若有所思道:“不一定。線索不能斷在這裡,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還沒到蓋棺定論的時候。”
沈鴻雪讚同的點點頭。
可能小鎮流行的是火葬,每個墓碑旁都有個四四方方,小小的石柩,用來盛放骨灰。
二人極其輕鬆的打開麵前石柩的蓋子,原本以為裡麵盛放的是一些白灰和未燒儘的骨頭,或者衣物、書籍紙張之類的東西。
結果裡麵,什麼都沒有。
乾乾淨淨。
沈鴻雪不由的鬆了一口氣。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淨是一些他意料之外的東西,又恐怖又驚悚,讓他一直精神繃緊,沒開石柩前他一直在想裡麵是什麼不得了的東西,搞得心驚膽戰的。
沒想到裡麵竟然什麼都沒有。
“怎麼是空的?”沈鴻雪問道。
危飛白並沒有回答他,而是盯著空空如也的內裡沉默了幾秒。
下一刻,他似乎發現了什麼,伸手進去在底部摸索著。
也不知道摸到了什麼,細小的“哢噠”一聲,一塊四方形,比巴掌大一圈的蓋板掀了起來。
露出一個像是閘門一樣的扶手。
看起來像是哪裡的開關。
危飛白把手放在扶手上,看向沈鴻雪,詢問道:“打開了?”
沈鴻雪做好準備後,認真地點點頭。
危飛白在拉下扶手的那一刻,迅速的站起身,警惕著四周。
……
幾秒鐘過去了,耳邊除了呼呼的風聲,沒有任何事發生。
就在二人以為一切如常,那個扶手隻是個擺設時——
腳下卻傳來輕微的震動……
墓碑背後的石板地上緩緩打開了一個入口。
等入口完全打開時,地麵的震動才停止了下來。
墓碑後的入口像是某種地窖,四四方方,大小僅供一人通行。
在陽光的照射下,入口內依然漆黑一片,深不見底。
入口的邊緣掛著一條麻繩做的軟梯,從陽光明媚的色彩,漸漸深入到隱秘的黑暗之中。如同為了救人而垂入地獄的蜘蛛絲一般,脆弱、充滿希望與絕望。
二人站在入口邊緣,向下望去,黑暗阻礙著他們的視線。
危飛白隨手撿起一顆石子向洞內擲去。
以二人的聽力,再微弱的聲音也都能捕捉幾分。
可數十秒過去了,一點回響都沒聽到。
難道地下非常地深?石子落地的回響不足於傳達到入口?
還未等危飛白開口,沈鴻雪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一般,單手凝聚出一顆纏繞著雷鳴的藍紫色光球。
鬆開手,任由這顆光球順著繩梯自然下落。
他們的視線跟隨著幽藍的微光,一路向下。
微弱的雷鳴聲漸漸消失,但光芒依舊。
依靠著光球最後落地的時間推算,這個“地窖”大約有幾十米深,怪不得聲音傳不上來。
危飛白還沒張口,就被沈鴻雪搶話,“誒,彆!這次我先,讓我先下去。”說著便站在繩梯旁,不給危飛白先下去的機會。
沈鴻雪有些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道:“次次都是你幫我,這次我也想幫你!”
危飛白剛想說兩句,又被沈鴻雪打斷道:“好歹我也有個最強哨兵的名號,實力也不弱的,但每次到你這裡弄得我像是紙糊的一樣。”
他越說,聲音越小,然後嘟嘟囔囔道:“彆總是護著我,我也想保護你呀。”
說到最後,沈鴻雪覺得自己也不占理,乾脆凶巴巴的瞪著危飛白,“不許說話!就這麼定了!”
危飛白聞言也是一愣,然後無奈的笑了笑。
看到這個態度,沈鴻雪很不滿意,可能是在危飛白這裡出糗出得太多了,直接放飛自我了,眯著眼睛威脅道:“怎麼?你不滿意?”
危飛白連忙搖頭,同時在自己嘴唇上雙手食指交叉,比了個“X”的符號。
意思是沈鴻雪不讓他說話。
“說、話!”
“滿意滿意,非常滿意!”
“哼。”
……
一番嬉鬨後,二人立刻決定向下進發。
在沈鴻雪下去一段距離後,危飛白才拉著繩梯向下攀爬。
本身繩梯這種柔軟的東西,會隨著使用人的著力點而變化的,非常不好攀爬。
好在兩個人的身手都非常不錯,對身體的把控十分完美,攀爬起來遊刃有餘。
幾十米的高度不到一會兒就順利的抵達底部。
也就在二人剛剛站定之時,牆壁兩側的火把突然無風自燃,一把把接連亮起,昏黃的火光無法驅逐黑暗,但能照亮他們前進的道路。
在火把給予的光照下,能看清繩梯的正前方是一個漆黑幽深的不規則隧道,土質的牆壁穹頂似乎還在掉落土渣,隻有每隔幾米鑲嵌在牆壁和穹頂上的木梁能告訴彆人,它們很穩固,彆擔心隧道會塌。
危飛白也不在意這些亮起來的機關,漫不經心地拍打身上,攀爬時蹭到的灰,順帶的幫沈鴻雪也拍了拍,“走吧,彆讓人家等急了。”
……
幽暗的隧道,滿鼻子都是土腥味。
“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在隧道中回響,無限放大。
無風自飄搖的火焰,把二人模糊的陰影拉的扭曲、變形。
他們不知道走了多久,漫長的隧道似乎永無儘頭。
久到鼻子習慣了土腥味,眼睛習慣了黑暗,耳朵習慣了腳步聲的節奏。
好像整個世界就剩下了腳步的回聲。
“啪……”
一個突兀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習慣的節奏,那個聲音是那麼的刺耳!
“誰?”危飛白嗬斥道。
“誰?”“誰?”“誰?”“……”
他的回聲在隧道中越傳越遠,直至聲音扭曲、消失不見,仍沒有看到製造聲響的家夥出現。
在這個環境下,沈鴻雪不由的緊緊貼著危飛白,雖然麵上不顯,但恐懼使他牢牢地抓住對方的衣角。
一秒、兩秒、三秒……
過去了好幾秒,整個隧道寂靜一片。
除了他們倆的呼吸聲外,什麼都沒有。
就在他們以為那個聲音是幻覺的時候——一隻黑乎乎的手從黑暗中伸出,一把抓住危飛白的手臂。
在他察覺到那個“人”的時候,一腳踹了出去。
也不知道那個“人”是故意的還是湊巧的,躲開了危飛白的攻擊,站在二人前方的不遠處。
奇怪的是,在它靠近時,他們倆竟無一人察覺到異常。
就在沈鴻雪準備發動異能時,危飛白悄悄拉住了對方的手,阻止了他的這次攻擊。
昏黃的火光飄搖到那個“人”身上,此時,危飛白才看清對方的樣子。
邋遢油膩的長發,破爛且充滿泥汙的衣服,黑乎乎的四肢,腳上也沒有穿鞋。
這一切都證明,對方似乎在這裡生活了很長的時間。
當它抬起頭時,危飛白借助這模糊的光亮看清了他的臉!
“方文元!方教授!是你,對嗎?”危飛白大聲地問道。
沈鴻雪瞬間攥緊了拉著危飛白的手。
它有些疑惑的歪歪頭,隻不過歪的幅度有些大,幾乎快歪到它自己的肩膀上了。
“方?文?元?”它一字一句地重複著名字,聲音粗啞而乾裂。
“方文元!方文元!方文元!”
它越說越快,嘶聲力竭——
“對!方文元!”
“我是方文元!”
“我是方教授!”
看著它癲狂的樣子,危飛白不由得帶著沈鴻雪後退幾步。
它空洞的眼睛突然亮起,呐喊道:“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
喊聲在隧道裡回響,刺耳又洪亮。
危飛白皺皺眉,耐著性子打斷道:“方教授,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
它癲狂的神色驟然一收,像是恢複了神誌一般,死死地盯著危飛白,慢悠悠道:
“這裡?這裡是我的研究基地!”
“你想來參觀一下我的研究嗎?”
第 74 章
它的嘴角肆意的上揚, 最後一句話的尾音帶著一股奇怪的韻味,仿佛是惡魔在勾引著迷途的羔羊。
很可惜。
身經百戰的二人看不上他這點把戲。
危飛白根本不上套,反而岔開話題詢問道:“方教授,你怎麼在這裡?發生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
“噓!噓!噓!”它用力的“噓”了幾聲, 聲音大, 卻表現得仿佛怕驚動了什麼。
它壓低了聲音, “不要吵醒它們!”
危飛白瞳孔一縮, 拉緊沈鴻雪的手。
空曠的隧道中,寂靜無聲,黑暗橫行, 隻有搖曳且微弱的火光照在三人身上。
它小聲的說道:“我知道你們有很多的疑問,跟我來。”
說完便轉身大步向前, 朝著黑暗中走去。
奇怪的是,它竟然在這個極其容易製造出回響的隧道中, 走路沒有發出一點的聲音。
危飛白與沈鴻雪對視一眼,明知道對方有問題,卻不得不跟著它。
沈鴻雪用牽在一起的手, 輕輕向下拉了拉,表示同意。
於是二人便跟著它, 向著深處進發。
一路上,它一直表現的很亢奮, 蹦蹦跳跳,說話語無倫次的。
“你們知道嗎?我發現了一個秘密!這個鎮子裡的大秘密!”
“我真的是來值了!隻要發表出去, 所有的榮譽必會飛到我這裡!到時候, 我的名字必定會流傳千古!”
“哈哈哈哈哈——”
笑聲戛然而止。
“不不不!不能讓彆人知道!”
“它是屬於我的!”
它仿佛已經忘了自己前麵說過什麼, 嘶聲力竭的呐喊著,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似乎在和什麼抗爭一般。
二人皆被它的這番舉止驚到,不由的腳步一頓。
這個時候它飄走的理智似乎回來了,它突然回過頭,對著危飛白說道:“哦對了,差點忘了你,我的乖學生。”
“我還真的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還發現不了呢。”
話音剛落,它伸手在隧道的不知道哪裡摸了一下,“轟”的一聲,一道碩大的暗門在牆壁上緩緩打開。
猝不及防,如同烈日般的光芒從暗門內-射出,險些刺瞎危飛白和沈鴻雪的眼睛。
還未等二人習慣黑暗的眼睛適應,它便迫不及待的介紹道:“歡迎來到我的研究基地!”
……
不過數秒,身體素質強悍的二人,就已恢複了視野。
等完全看清眼前的一切時,都情不自禁的睜大雙眼。
暗門內亮如白晝,無數的燈光遍布各地,各式各樣的現代化儀器隨地擺放。
最關鍵的是,從暗門開始,向內延伸的兩側牆壁上布滿了奇怪的壁畫。
看著愣在門口的二人,它呼喚道:“還愣著乾什麼?快進來!”
隨著二人邁進大門,背後的門又“轟”地一聲緊緊關閉。
它像是沒聽到一般,開始滔滔不絕的講述——
“最開始,我是聽說這裡有些曆史古跡才來的,沒想到會有意外的收獲!”
它指著門口邊,牆壁上畫著的一群火柴人說道:“這講述了一個民族的分支,因為一些天災人禍,他們和族群分散了,流落至此。”
它指著下一幅壁畫依次講述,“但是他們一行人剛剛遭遇了災害,沒有食物、沒有火源、沒有遮風擋雨的地方,很快就有人生病、餓死。”
“他們認為,是上天發怒了,要懲罰他們,於是他們舉行了人祭。”
“把女人、小孩綁起來,放在太陽下暴曬,直至她們餓死、渴死。”
“他們認為,太陽的陽光能驅逐一切罪惡,死後純潔的靈魂獻給上天,就能讓上天收回對他們的懲罰。”
“愚昧的他們舉行了一次又一次,依然沒有任何效果。”
“直到整個族群就剩下最後一個女人,他們依然沒有放棄。”
“神明是眷顧他們的,在最後一個女人渴死後,從女人的屍體中鑽出一條黑蛇。”
“黑蛇纏繞在捆綁女人的木架上,看著匍匐在地眾人們,開口說話了。”
“黑蛇問:人類,你們想要什麼?”
“族人們七嘴八舌的說道自己的各種需求,有的想要食物,有的想要權利,有的想要親朋複活,黑蛇非常仁慈,統統滿足了他們。”
“後來這個族群更改信仰,創造新的圖騰,並且在這裡建設了一個新的國度,這裡的人民不用勞作、不用擔心生老病死,他們的神會滿足他們的一切願望。”
沈鴻雪喃喃自語道:“有求必應、死而複生?這怎麼可能?”一副三觀崩壞的樣子。
危飛白搖搖頭,按照常識來說,這必然是不可能的,但他身上發生的一切同樣也無法解釋。
“當然沒有這麼簡單!”它回答道,“最開始,我以為隻是曆史美化,畢竟是人創造的東西,自然是想怎麼畫就怎麼畫。”
“或者也有可能是當時無法解釋的一些超自然現象。”
三人一路向前,一路上它的嘴就沒停過。
“本來,我以為我的研究隻能在這裡戛然而止了,畢竟時過境遷,滄海桑田。直到,我發現———這個鎮子裡竟然還存在著這個古國的遺民!”
“我在他那裡發現了許多關於祭祀的資料,甚至至今還保留著祭祀的傳統!而且是真的次次都能實現他的願望!”
“根據他的記載,如果想祈求神跡,隻要願望足夠強烈,神會在夢中指引你,告知你需要準備什麼東西來完成祭祀。”
說著,它停下了腳步。
此時,他們也走到了這個隧道的儘頭。
他們的正前方是一個很長的長方形香爐,而香爐後麵的雕像,無不讓二人瞳孔地震。
那是一個碩大的石雕,大約有兩米寬,四五米高。
雕著的是個被捆綁在木十字架上的女人,她的姿態扭曲且痛苦,表情卻安詳又幸福。
而最讓人驚訝的是她的身體上纏繞著一條巨大的蟒蛇,蟒蛇的頭部朝著他們的方向探出,蛇的瞳孔與伸出的蛇信子栩栩如生,細密的鱗片無一不精致。
這個雕像他們非常熟悉,熟悉到不能更熟悉了。
如果稍加變動一下,就會變為一個逆十字上纏繞著黑蛇的標誌。
——神聖教會。
“神在夢中給予了我指引!”
它的聲音打斷了二人的思緒。
它抬起手,蓬頭垢麵也阻擋不住它渾黃的眼中閃爍的瘋狂。
它大聲宣揚道:“隻要在對的時間,把它選擇的人帶到這裡,它就會實現我的願望!”
危飛白聽到這個熟悉的關鍵詞時,麵色一變。
“選中的人”原來指的是他!
原來祭祀已經開始了!
就在他嚴陣以待,準備戰鬥時,他忽然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都無法動彈,同樣也說不出話。
視線無法轉移。
他拚命想轉動眼球,看看沈鴻雪那邊什麼情況。
因為站位的問題,沈鴻雪站在他側後方半步的距離,無論他怎麼努力,都無法轉移視線。
在他沒注意到時,視野邊緣的一直存在的遊戲係統框忽然出現了模糊。
——就像老舊的電視收不到訊號一樣。
轉動不了眼球的他,也聽不到沈鴻雪那邊的動靜,他隻能判斷對方很有可能和他一樣被控製住了。
忽然,他的耳邊傳來了“嘶——嘶——”的聲響。
在這個安靜的地方,再細小的聲音也如同耳邊驚雷。
順著聲音的方向,他定睛一看,竟然是雕像上的黑蟒蛇在吐蛇信子!
雕像上的蛇,活了!
那一刹那,他的冷汗都冒出來了。
黑色的大蟒慢慢悠悠地從雕像上滑了下來,姿態懶懶散散,仿佛在後花園中閒庭信步。
沒過幾秒就來到了二人的麵前,靜靜的打量著他們。
危飛白掙紮了許久,終於,能彎起他自己的一根手指。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黑蟒,仿佛能聞到屬於蛇的腥臭味。
黑蟒的蛇信子,一吐一收,漆黑的蛇眼也在盯著危飛白。
就在危飛白能操控他的一隻手臂,以為勝券在握時——
突然,黑蟒張大嘴巴,那一刻,黑蟒的嘴巴張大了數十倍!幾乎能把二人一次性吞吃入腹。
而危飛白在那一刻,隻看到了猙獰的、閃爍著白光的獠牙,和鋪麵而來、令人作嘔的腥風。
……
當他再次恢複意識時,耳邊隻有微弱的呼呼風聲。
他閉著眼睛思考著……
他還活著?
難道是夢?
小雪還好嗎?
雜亂的思緒紛紛擾擾……
當他確認身邊再無其他聲響時,他靜悄悄的睜開眼睛。
入目的是灰蒙蒙的天空,以及空中極其醒目的巨大白色方框。
【次元門任務:找到“它”。】
第 75 章
微風帶來充滿水汽的魚腥味。
看著周圍熟悉的房屋結構, 危飛白皺了皺眉頭。
看起來他貌似還停留在這個小鎮。
危飛白緩緩站起身,漫不經心的拍打著沾染在身上的灰塵,同時打量著四周。
他似乎身處在一個廣場上,熟悉的木質結構房屋圍繞著廣場佇立, 最中間的是一個乾涸的巨大噴泉水池。
空中漂浮著似有若無的灰霧, 有一種古怪的異樣感浮在危飛白的心頭。
似乎, 有哪裡不一樣了。
“唔……”
一道短暫的呻吟聲打斷了危飛白的思緒。
一個身著白大褂帶著眼鏡的男子, 從廣場的一處視線死角走了出來。
他身上的白大褂還占著許多黑灰色的印子,卻一點不顯狼狽,正一臉茫然的掃射著四周, 當發現危飛白時雙眼一亮,快步走來。
“你好!請問這裡是哪裡?”他鏡片後的眼睛充滿精光、故作鎮定, 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打量著危飛白。
他的這幅姿態讓危飛白十分不喜,隻是簡單的搖搖頭。
對方剛打算開口詢問時。
“啊啊啊啊啊!!!”
一聲慘叫衝上雲霄。
從遠處的房子中衝出來一個身著西裝馬甲三件套, 並且領口帶著蝴蝶結領結的男人。
他的表情十分驚恐,好似被背後什麼東西追趕一樣。
當他看見危飛白和白大褂時,仿佛看到了救星, 顧不得被絆了一跤,拚了命的衝了過來, 發型和形象全部拋之腦後。
跑的那叫一個狼狽。
跑到兩人跟前後,連喘氣都不在乎了, 立馬嚎啕大哭起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同時還邊喘氣, 感覺他下一秒就要把自己憋死。
他雙手拉著危飛白的衣服, 邊哭邊喘道:“嗚嗚嗚!呼!這是在哪?呼嗚!”
“我!我!呼!我為什麼什麼都不記得?!”
他的眼神驚恐萬分,瞳孔和嘴唇都在顫抖。
“我!我還活著嗎?”
“嗚嗚嗚啊!!”
他似乎情緒崩潰的不行, 前言不搭後語,哭聲越來越大,手上的勁也越來越大,都給危飛白的衣服扯變形了。
危飛白額頭的青筋直跳,實際上,他特彆特彆討厭和彆人肢體接觸,同時還有些輕微的潔癖。
“把你的手,給我鬆開!”他盯著那個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嗬斥道。
那人似乎是被嚇到了。
忽然哭也不哭了,喘也不喘了,整個人僵在原地。
危飛白看著依然抓在自己身上的手,腦門的青筋又跳了一下。
“鬆、開!”
那人立刻鬆開手,整個人憋的麵色通紅,緩了好半天,憋出一句,“嗝!”
一聲之後接著一聲,竟是被嚇的打嗝了。
當他又看到危飛白危險的目光後,立馬躲在白大褂身後,捂住自己的嘴,假裝無事發生。
白大褂打圓場道:“好了,我相信他也不是故意的,隻是單純的太害怕了,對嗎?”
那人從白大褂身後探出個腦袋,手上還緊緊的抓著對方的袖子,立刻像小雞啄米一樣,飛快點頭,
危飛白無力的揉揉額角,歎了口氣,問道:“所以,發生了什麼?”
那人搖了搖頭,小聲的說道:“我、我不記得了……”
危飛白又問白大褂,“那你呢?”
“我也不記得了,一睜眼就在這裡了。”白大褂扶了扶眼鏡,冷靜的回答道。
危飛白又問二人,“那關於自己的事情還記得嗎?比如名字,之前在哪裡生活,記憶斷在什麼時候之後之類的。”
二人均陷入了沉思。
白大褂率先搖了搖頭,而穿西裝馬甲的男人麵上的表情越來越奇怪。
又是絕望又是迷茫,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感覺一咧嘴又能馬上大哭起來。
“我!我什麼都不記得!我叫什麼?!”
說著說著,他的尾音又帶起了哭腔。
白大褂安慰的拍了拍他,“彆慌彆慌,我也什麼都記不起來,和你一樣的。”
穿西裝馬甲的男人一聽,像是找到了支柱一般,緊緊的攥著對方的衣服。
“啪嗒、啪嗒、啪嗒。”
一陣聲音不一的腳步聲,在向他們慢慢靠近。
“誰?”危飛白率先察覺到。
穿西裝馬甲的男人立刻縮在白大褂的身後瑟瑟發抖,但攥緊對方袖子的手怎麼也不願意鬆開,仿佛那裡有無窮的力量能供他汲取。
濃濃的灰霧中顯露出三個黑色的人影,忽遠忽近。
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告訴他們,對方確實在一步步向他們靠近。
忽然,一陣狂風從危飛白他們身後向著前方吹來。
狂風呼嘯著從耳鳴刮過,吹散了前方的濃霧。
熟悉的身影站在最前方,溫柔的和他們打招呼,“你們好呀。”
危飛白緊繃的麵容在看到來人時,也不由得放鬆了下來。
沈鴻雪帶著身後的二人,慢慢向他們走近。
直到所有人的身影都脫離了迷霧後,危飛白瞳孔一縮。
沈鴻雪身後的二人,一個是身著黑裙,頭戴白布,穿著修女服的女性,另一個則是穿著白襯衫黑褲子的安榮軒!
安榮軒站在沈鴻雪的身後,悄悄的朝危飛白眨眨眼睛。
還沒等幾人站定。
突然,巨大的音樂聲從背後響起。
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隻有危飛白和沈鴻雪麵露凝色。
他們身後那個巨大的乾涸噴泉水池頂上,不知何時,站著一個帶著高禮帽身穿燕尾服的男人。
六雙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緊緊的盯著這個奇怪的男人。
音樂聲很歡快,卻十分短暫,轉瞬即逝。
音樂結束後,男人誇張的行了一個開幕禮。
“先生們!女士們!”
說道這裡他停頓了一下,似乎感覺有一丟丟不妥。
他小聲的補充道:“雖然隻有一位女士,姑且也算是女士們吧!”
又朗聲道:“我是人見人愛,並且蟬聯八屆最受歡迎的鎮民,大家叫我主持人就好啦。”
“歡迎大家來到這個充滿愛與希望的小鎮!”
“可能有一些人並不願意來。”
他張開雙手,就像熱情的擁抱眾人一樣,“不過沒關係!我相信大家最終都會愛上這裡的!”
“為了幫助大家更快的融入這裡!”
“我給大家安排了不同的身份。”
他伸出一根手指依次指過眾人,“醫生、酒保、修女、秘書、學者、警-察。”
“所以,我們一起來玩一個令人愉快的遊戲吧!”
說著,他衝著眾人眨了眨眼睛,熱情的送上了一個wink。
他豎起一根手指在唇邊,嘴角咧開。
“這個遊戲的名字叫做:找到它!”
主持人的話音剛落,危飛白麵前忽然彈出一個任務窗口,接連發布了好幾個任務,其中一個就是和這個有關——
【任務十六:找到“它”。】
第 76 章
此時, 危飛白才察覺到,他似乎不知不覺間完成了好幾個任務。
如:尋找方教授、找到研究基地之類的。
雖然任務都完成了,可在獎勵那一欄卻顯示著,“連接中斷, 暫無法發放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