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沈鴻雪側身, 擋住麗娜巡視的目光,目光不善的瞪了她一眼,“我的同伴隻是受了刺激。”
他不喜歡彆人這麼說危飛白,雖然對方現在確實有點呆。
就算被彆人說了難聽的話, 危飛白依然睜著他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睛, 目視著前方。
沈鴻雪知道, 他現在無法對外界作出反應, 因為他正處於一種特殊的狀態。
——木僵。
是一種表現為沉默不語、思維遲緩、沉浸在自己世界中,對外界刺激無其他反應的症狀,通常過一會兒患者就能自己
他曾經在心理谘詢室中無聊的翻書時, 看到過相關的描述。
無一例外,當患者出現這種情況時, 都曾經曆過巨大的心理刺激或創傷導致。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危飛白的這個情況事發突然, 除了頭頂快樂值的猛然增加和驟降外,似乎沒有彆的事情發生了。
那他到底在這短短的幾秒鐘經曆了什麼?
又或者說他以前就存在心理問題,在遭受快樂值猛增驟降的衝擊後應激了?
可他平常的表現很正常啊, 不像是有心理疾病的樣子。
不對。
沈鴻雪搖搖頭,心理疾病不能用表象去判斷, 他自己本身也有很嚴重的心理疾病,但是他自己的表現就很正常。
“對不起。”
麗娜的道歉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麗娜根本沒想那麼多, 她以為沈鴻雪的搖頭是對她的不認可,似乎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不好意思的道歉道:“對不起, 我不該那麼說。”
沈鴻雪隻是淡淡道:“道歉不應該對我, 等他恢複了你再親口跟他說吧。”
說著,又提起另外一個話題, “你說你一直被困在這裡?”
“對!”麗娜點點頭,她忽然想起什麼,又追問道:“你們又是怎麼進來的?”
“我們是不小心誤入的。”沈鴻雪避重就輕的回答道:“那你被困在這裡這麼久,有沒有找到離開的辦法?”
麗娜搖搖頭,沮喪道:“沒有,如果找到了,我就不會在這裡了。”
“走,我帶你四處走走看吧。”麗娜道。
沈鴻雪沒有拒絕,牽著乖巧的危飛白走在麗娜的身後。
麗娜像是介紹旅遊景點一樣,興致勃勃,“這個地方很古怪。相信你也發現了,每個人頭頂都有數字。”
沈鴻雪掃視一圈,確實,每個人頭頂都有幾個數字,隻有數字多與少的不同。
在這些人群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些熟悉的,散發著微光的透明“人”影。
麗娜指著他們眼前的一排方形的機器道:“在這裡,可以遊玩一些競技類遊戲,贏者可以獲得快樂值,也就是我們頭頂的數字,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下注。”
沈鴻雪看著這些在他看來十分古老的機器,感覺似曾相似,似乎在哪裡見過。
然後,麗娜又帶著他們來到了另一個地方。
這裡的食物與酒水堆積如山,擺放的到處都是,宛如食物的海洋。
好多的人坐在食物山當中,他們全部都肥頭大耳的,身上的肥肉都是一圈一圈堆疊在一起,但他們似乎看不到自己身上的異樣,都在拚命的吃吃喝喝。
把頭埋在盤子裡,邊吃邊掉,食物殘渣從他們的嘴邊掉落,凶殘的吃法抹的他們滿臉都是。
讓沈鴻雪想起了他曾經看過的紀錄片裡,被喂食的豬群。
雖然那些人看起來令人作嘔,但是在沈鴻雪的眼中,那些人旁邊的食物卻看起來分外的美味,香噴噴的味道直往他腦子裡鑽,讓他情不自禁的想象味道,同時口舌生津,止不住的吞咽口水。
麗娜拍拍沈鴻雪的肩膀,“清醒一點,在這裡所有東西都對我們充滿誘惑力,同時,所有東西都會讓我們的快樂值飆升。”
麗娜指了指食物山中的一個人,“你看。”
沈鴻雪連忙把自己腦中那些想法都甩出去,順著麗娜指的方向看去。
那裡的那個人還在猛吃,像咀嚼都不帶咀嚼一下,直接吞下的模樣,然後那人拿起身邊的酒水猛灌了下去。
他頭上的快樂值飆升,迅速突破了1000大關,來到了1253。
刹那間,那人的所有動作都僵住了,仿佛按下了暫停鍵。
他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漸漸的向著沈鴻雪曾見過的“人”影靠攏。
不過一會兒,他就完全變成了透明的“人”影,呆愣在原地。
沈鴻雪十分震驚,問道:“怎麼回事?”
麗娜聳聳肩,指了指自己頭上345的數字道:“這是我剛來就發現的,隻要是超過了1000快樂值的人,就會變成怪物,所以,我們要儘可能的維持居中,才能控製理智。”
聽到麗娜的這樣一番話,沈鴻雪連忙看了看自己和危飛白頭頂的數字。
43、184。
就在他看著的同時,又下滑一點。
糟了,怎麼降了這麼多?
一時間,沈鴻雪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
“放輕鬆,放輕鬆!”
麗娜安慰道:“這些滑落都是正常的,在這裡,快樂就是一切,你越是驚恐,越是自我懷疑,快樂值就會降得越快。”
“放鬆,控製好自己的情緒,就能像我一樣,讓它穩定住。”麗娜指了指自己頭上根本沒有變化的345道。
沈鴻雪深呼吸幾次,勉強控製住自己不胡思亂想。
麗娜看沈鴻雪準備好了,便道:“那我們繼續走吧。”
這次的距離有點遠,他們走了好幾分鐘還沒到。
忽然,一股甜膩膩香味飄了過來。
沈鴻雪以為,這種甜膩的味道會讓他十分難受,沒想到隻短短的不適了不到一秒種。
甜膩膩的味道隨著他們的腳步,一步一步的在悄悄改變,似乎是清雅的木香,又摻雜著一縷縷的皂角味,很清爽。
這個味道,有點熟悉。
“到了。”麗娜停下腳步,介紹道:“這裡是另一種快樂。”
這是一個昏暗的地方,輕微的呻吟聲四處響起,給這裡添加了些許曖昧的味道。
不遠處的沙發、床墊、座椅上,到處是三三兩兩圍成的一小簇一小簇人群,他們像是失了智一樣相互纏繞著,□□在一起。
淫-靡的水聲、微腥的氣味、低微的呻吟、狂亂的派對……
讓沈鴻雪打開眼界的同時,一路從腳紅到了頭頂,整個人像是煮熟了的蝦子。
單純的沈鴻雪哪裡見過這種場麵啊,他一下子把頭轉了過去,不看那些墮落的人群。
卻一眼看到,危飛白用著空洞無神的雙眼,正麵無表情的看著那些銀亂的人們。
他一把拉過危飛白,雙手扶著他的腦袋和自己一起轉了過去。
可能是離得太近了,他又聞到了那股淡雅的,摻雜著皂角的木製香。
“對了,我忘了說了。”麗娜看起來對著一切都習以為常的樣子,“空氣中的味道,會為了讓來者產生欲念,加入他們,從而變換成心儀之人身上的氣味。”
沈鴻雪愣了一下,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他的腦子一時沒轉過來彎。
心儀之人身上的氣味?
“唰”的一下。
沈鴻雪再次變成了一隻煮熟的蝦子。
“你怎麼了?”麗娜問道。
“沒什麼。”沈鴻雪欲蓋彌彰的回答道:“就是有點熱。”說著,他眼神亂飄,沒有牽人的另一隻手抬起來扇扇風,似乎真的很熱的樣子。
沒想到越扇,空氣流動的越快,那股彆人身上的味道直往他臉上撲。
他沒想到,自己竟然弄巧成拙,越扇越覺得燥熱,隻好訕訕放下手,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
他以為這一連串的舉動都很隱蔽,沒人發現。
卻沒發現,都被那雙空洞無神的雙眸儘收眼底。
刹那間,那雙漆黑如深淵的眼睛閃過一絲微光……
第 82 章
走了一大圈之後, 麗娜最後還是帶著二人回到了最開始的區域。
麗娜介紹道:“這裡,是我探索的最後一片區域,賭博區。”
“這裡和前麵幾個區域不同,沒有那麼大的誘惑力, 就算呆久了也不會造成什麼大的影響, 所以我通常都在這片活動。”
聞言, 沈鴻雪想到之前那幾個亂七八糟的區域, 帶給他的巨大衝擊,便讚同的點點頭。
他想了想,試探道:“既然你在這裡這麼久了, 真的沒找到一點離開的線索嗎?”
麗娜苦笑著撩了下自己的頭發,虎口上的“L”紋身奪人眼球, 另一隻手擺了擺。
“你可能也察覺到了,這裡看起來像是室內, 實際上卻像是草原,無邊無際,根本看不到儘頭。”
“我在這裡這麼久, 彆說離開的線索了,所有能交流的也就你們幾個, 剩下的那些人,都把我當空氣, 彆說詢問了,看都不看我一眼。”
麗娜提到這裡, 焦躁的直揉頭發, “你敢相信?在人什麼多的地方, 我差點就要得抑鬱症了!”
這一趟走下來,麗娜熱情的幫助沈鴻雪他們, 而且也讓他掌握了不少信息,他也不好意思再隱瞞下去,適當的講述了一些他們所掌握的信息。
“什麼?”麗娜的怒吼道,聲音十分的尖銳,在這嘈雜的環境中尤為突出。
不過還好,其他人都看不見也聽不見他們的聲音,所以都沒有投來目光。
“你是說,隻要快樂值達到1000就能出去?”
沈鴻雪點點頭。
因為這是門票,據他推斷,不管入場還是出場肯定都需憑證的,況且他們跟著麗娜在這裡逛了半天,根本就沒有發現通往二樓的樓梯。
他猜測,如果沒有門票,他們就看不見那個樓梯,所以同理,他們自然也找不到離開的大門。
當他把他的推測告訴麗娜後,麗娜十分的暴躁,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然後大步流星,氣的踱來踱去。
她幾乎把她自己所知的臟話都罵了一遍,整個人歇斯底裡,癲狂的像是瘋了一樣!
“玩我呢?!1000!1000!該死的1000!”她唾罵著。
沈鴻雪看著麵前發狂的女人,心中五味繁雜,有一種說不出的難過。
這其實也不怪她。
如果把他也放在這裡,什麼也不告知,讓他自己探索的話,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找到真正的答案。
快樂值低了會瘋,快樂值高了也會瘋,而超過了1000就會變成怪物。
誰能想到呢?
離開的條件卻是,快樂值剛剛好好卡在1000整。
多麼諷刺。
這個女人在這裡不知道呆了有多久,一直把快樂值維持在適當的數字,不敢超出,也不敢降得過低。
正是因為她的聰明,讓她現在還是個正常人,卻也把自己困在了這裡。
沈鴻雪看著麗娜頭頂的快樂值以每秒-2的速度一直掉著,直到他認為不能再讓它掉下去時,製止了麗娜的發泄。
“冷靜,冷靜點,你頭上的快樂值快掉完了!”
麗娜聽到快樂值的字眼,才如夢初醒般,停了下來。
她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儘力平複著自己的情緒。
沈鴻雪看到麗娜終於冷靜了下來,不由的鬆了口氣。
在這一路上他經曆的太多,讓他有些心神疲憊,情不自禁的想找個地方靠一靠。
忽然,他看見旁邊有個椅子,鬼使神差的坐了下去。
“彆!”麗娜驚呼道:“不能坐這裡!”
沈鴻雪立馬想站起來,可他的屁股像是黏在椅子上一樣,無論他怎麼努力,都站不起來。
此時,他才注意到,他的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塊橢圓形、綠色桌麵的桌子。
“這是怎麼回事?”沈鴻雪根本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麗娜連忙走到他的身邊,麵色慌張,“你觸發了遊戲,必須玩完才能結束。”
頓時,沈鴻雪驚的冷汗都下來了。
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遊戲規則。
這時,一個陰冷的聲音傳來,仿佛在他耳邊響起。
——“請下注。”
下什麼注?
沈鴻雪一頭霧水,還沒等他弄明白,他右手邊的人便推出了兩個籌碼放在他的身前。
下一刻,所有人好像又能看到沈鴻雪了一般,集體把頭轉過來,麵無表情的死死盯著他。
沈鴻雪頂著他們的視線,掃視一圈,綠色的牌桌周圍加上他自己,一共坐了四個人和一個站著的灰白色的“人”影。
而整個桌麵上,隻有他身邊那人推出的兩個籌碼。
他不知道該做什麼,也沒有一個人說話。
“請下注。”
依然是那個陰冷的聲音。
沈鴻雪循聲望去,竟然是那個灰白色的“人”影在說話!
眾人的目光,突然像是一座巨大的山峰壓在沈鴻雪的身上。
他能感受到一股奇怪的壓力,仿佛是大山具現化一樣,快把他壓扁了。
麗娜連忙解釋道:“快下注,隻要是你擁有的,下什麼都行!”
沈鴻雪苦思冥想,他身上什麼都沒有,除了衣服就是鞋子,他能壓什麼呢?
身上的壓力越來越大,壓的他腰都彎了下去。
再這麼下去,他很有可能會被壓成一灘肉泥!
忽然,沈鴻雪眼睛一亮,連忙問身邊的麗娜,“什麼都行?器官可以嗎?”
麗娜聞言一慌,他不會要做什麼傻事吧?
但她看著沈鴻雪被壓垮的脊梁,滿是汗的臉龐,以及他那亮晶晶,充滿光的眼眸,愣住了。
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仿佛見到了正在受難的天使,充滿苦難,卻依舊光明,憐憫眾生般的慈悲。
她的孤寂的靈魂仿佛得到了救贖,她聽見自己說:“對,什麼都可以。”
沈鴻雪有些高興,他知道下注什麼了!
他記得,人身體裡有一個極其無用的器官,甚至還會莫名的發炎。
幸好,他的身體一直很健康,它一直沒有發炎,所以也沒有切除它。
當他決定要下注的東西後,單手在台麵上一揮。
一塊血淋淋的人體組織忽然出現在桌麵上。
參與遊戲的幾人集體看向那塊血淋淋的肉,目不轉睛,口水都快從嘴角滴下來了,再也維持不住那副麵無表情的模樣。
麗娜更是驚呼一聲。
下一秒,那塊血淋淋的肉,被綠色的牌桌吞噬,變成了兩塊籌碼。
沈鴻雪把那兩塊籌碼推出,淡淡道:“跟注。”
瞬間,原本覆在他身上的壓力消失的無影無蹤,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那樣。
沈鴻雪不由的鬆了一口氣,彎曲的脊柱也挺了起來。
麗娜問道:“你下注了什麼?”
沈鴻雪鎮定自若道:“闌尾。”
麗娜情不自禁的再次打量起這個男人。
闌尾?
那不是人身體中最無用的器官嗎?
她最開始還想著要勸對方,千萬不要動自己的快樂值。
因為他隻有不到50,如果真的壓了這個,下不了牌桌就得瘋。
實在不行舍棄幾根指頭也是個辦法。
沒想到他卻在這種情況下,另辟蹊徑!
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麗娜暗自感歎道。
當沈鴻雪下注完畢後,站在牌桌中間的灰白色“人”影的背後,忽然伸出好幾根灰白色的觸手。
觸手的尖端帶著兩張紙牌,依次發布在眾人麵前,蓋在牌桌上。
沈鴻雪有點好奇,想揭開一角看看。
卻沒想到,那兩張紙牌像是粘在牌桌上一樣,怎麼扣都扣不起來。
麗娜指了指其他人身前的空位道:“彆人還沒下注完,你不能看牌。”
緊接著,沈鴻雪左邊的人突然卸下一條手臂,放在牌桌上。
手臂的斷口平整光滑,沒有留下一滴血,那人的胳膊下麵同樣如此。
像是磁吸的人體拚裝玩具一樣,輕輕鬆鬆,那人的表情上也沒有一絲痛苦。
手臂在桌麵上變換成四塊籌碼。
麗娜麵色一變,連忙道:“待會兒到你了,你棄牌就行。”
沈鴻雪根本不清楚規則,問道:“怎麼回事?”
麗娜解釋道:“第一個人加注後,後麵的所有人都得加到和他相同的注,你是前麵下的注,待會兒到你了,棄牌就算你這局結束了,不用跟注,隻是失去了闌尾而已,劃得來。”
沈鴻雪點點頭。
不出所料,後麵的加注越來越離譜,那個人上了一隻手,另一個人上了一隻腳,沈鴻雪身邊的人更是加上了一手一腳。
終於到沈鴻雪了,他迫不及待的喊道:“棄牌。”
下一刻,他桌麵上的牌消失,表達了他出局的意思。
沈鴻雪長舒一口氣,正準備站起來,可牌桌上的加注也越來越瘋狂。
有一個人抵不住壓力棄了牌,另外兩個人在他棄牌後,開了牌麵。
就在牌局結束時,原來一點感覺的都沒有的他,突然察覺到自己右側小腹有點空落落的,似乎闌尾消失了一樣。
牌局的結果是,一個人狂喜,一個人痛哭。
所有的籌碼都被狂喜之人擁入懷中,他頭上的快樂值激增,痛哭的人快樂值驟降。
沈鴻雪不理解,問道:“他要這些籌碼有什麼用嗎?這不都是些人體組織嗎?”
麗娜搖了搖頭,“不,這些籌碼雖然是彆的東西轉化成的,但它同樣可以轉化為彆的東西,比如快樂值、黃金、衣物等,隻要你想,它能變成任何東西。”
說罷,麗娜拍拍沈鴻雪的肩膀,“走吧,難不成你還想打下一局嗎?”
沈鴻雪搖了搖頭,剛準備起身,卻發現自己仍然動不了。
他的臉色煞白,問道:“牌局結束了嗎?”
麗娜不明所以,“當然結束了。”
沈鴻雪苦笑,“那,我為什麼站不起來?”
麗娜臉色大變,“難道這是死鬥?”
麗娜連忙給沈鴻雪科普規則,“死鬥就是,牌局會一直繼續,直到所有人都死完,隻有一人存活才能結束遊戲。”
沈鴻雪麵上慘白一片,剛才的一局已經讓他失去了闌尾,他不敢想象,再輪幾把,他又會失去什麼。
一時間,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麗娜安慰道:“這個遊戲還是比較看運氣的,而且你看,彆灰心,我們臨時抱佛腳,給你講講這個遊戲的規則……”
伴隨著麗娜的講述,新的一局又開始了。
這次是沈鴻雪第一個下注,他可以選擇下注的大小。
於是,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智齒,揮手間,一顆智齒出現在台麵上,但始終沒有變化。
那股催促的重力,又重重的壓在沈鴻雪的身上。
難道是不夠嗎?
他把手懸在台麵的智齒上,下一秒,一顆、兩顆、三顆、四顆。
直到第四顆智齒出現,才被牌桌吞下。
牌桌不情不願的吐出一枚籌碼。
這時,才讓沈鴻雪鬆了口氣。
紙牌發到麵前後,另外的三人不知道怎麼回事,似乎洞悉了沈鴻雪的想法一樣,都沒有拚命的加注,反而都是一點一點的跟。
你一塊手骨、他一塊肋骨……
鈍刀子割肉,不疼,但極為難受。
第二圈,轉到沈鴻雪的時候,台麵上多了三張牌。
方片8、桃心9、黑桃A。
沈鴻雪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兩張牌,是黑桃10、桃心J。
根據麗娜講述的規則,一般會進行四圈,第一圈下注,第二圈發三張公共牌再下注,第三圈再加一張公共牌下注,最後一圈同上,再明牌比大小。
一共台麵上會出現五張公共牌,這五張公共牌任選其三與自己手中的兩張結合,進行比大小。
同花順>四條>葫蘆>同花>順子>三條>兩對>一對>高牌(散牌,比點數)。
但是這麼多陌生的知識,一股腦塞進沈鴻雪的腦子裡,他都怕他自己記混了。
他再次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牌,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隻要公共牌中再來個Q或者7,他就能湊齊順子。
可順子在他麗娜跟他講述的大小中,隻排在第五位,如果有比他還高的,他就輸了。而且他也不確定下一張公共牌會不會是Q/7。
現在該他做決定了,是加注還是棄牌?是賭一張Q/7,還是棄牌?
沈鴻雪身上一沉,催促的大山再次壓在他的身上。
他到底加不加?
棄牌還是加什麼?
順子能贏其他人嗎?
下一張公共牌萬一不是Q/7怎麼辦?
那一瞬間,沈鴻雪感覺天旋地轉,麵前牌桌上的人們都變成了一個怪物。
它趴在桌子上,八隻纖長的手臂從背後伸出,它的肢體上沒有頭顱,隻剩下一個光溜溜的切麵,而手臂的關節處鑲嵌著一顆顆眼睛嘴巴被封起來的頭顱。
它的手掌張開,像是花朵一樣扭動著,有的掌心是一個亂轉的眼睛,有的是一張伸著舌頭的嘴。
沈鴻雪驚恐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他想動,卻一點都不能動。
仿佛整個人被困在一具軀殼當中。
這個怪物爬上桌子,揮舞著手臂向他爬來。
它的手臂長的像是枝丫,一截一截的。
扭動的手掌們露出滴答著粘液的舌頭,貼在沈鴻雪的眼前,仿佛在嗅聞這個人類的芬芳。
沈鴻雪的瞳孔緊縮,他感覺到無邊的恐懼,仿佛下一刻怪物就要舔舐他的瞳孔,吮吸他的眼球。
刹那間,他的眼前一片漆黑。
他感覺到自己的眼前覆蓋上了一隻溫暖又乾燥的大手。
“彆看,都是假的。”
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
熟悉的聲音與清新的木製香把他從恐懼的深淵拉回了現實。
他察覺到身側傳來的溫暖體溫,便毫不猶豫的靠了上去。
身體被控製的感覺真的太糟糕了,他情不自禁攥緊那人的衣擺,把自己埋在對方的懷中,試圖以此來汲取力量。
那人的手溫柔的摸了摸他的頭,然後又安慰的撫了撫他的背。
“抱歉,我來遲了。”那人如是說道。
危飛白傻了的視角(可能算個番外?)
其實危飛白一直是清醒的, 除了最開始的那幾秒。
最初,他錯愕、震驚、恐懼、憤怒……然後是大腦一片空白,他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仿佛大腦被清空了一樣,他不知道自己是誰, 為什麼在這裡, 也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誰。
就那麼呆呆的站著, 他無法說話, 也無法行動,非常的無助,甚至恐懼。
直到那個人, 牽起了他的手。
他能感受到那隻手的溫暖,仿佛是一針強效的強心劑, 一瞬間,他感到了莫名的安心。
那個人是誰?
他為什麼牽著我?
危飛白想問, 但卻開不了口。
那個人牽著他,他的身體不受他的控製,自動的跟著對方走。
他感覺, 他的身體似乎有自己的意識,不聽他的指揮, 卻對那個人無比信任。
就在他對自己的身體產生質疑時,另一個人也靠近了他, 似乎還想伸手碰自己。
不受控製的身體根本無法避開,但阻止不了他心中泛起的厭惡感。
他察覺到, 自己似乎很討厭彆人的觸碰。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 身體一拳砸了過去, 也把隻存在腦海中的他嚇了一跳。
雖然他不認識他們,但他也不想傷害陌生人。
幸好那個人攔下了他, 他對那個人很滿意!
他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那個人身上,同時也對他產生非常多的好奇。
他和我是什麼關係?
他為什麼一直保護著我?
他的手有點小,但很溫暖。
他好白啊。
危飛白沒有注意到,他的思緒跑的越來越偏……
因為牽手的緣故,他也不能控製腦袋的轉向,所以,他一直看著那個人的背影。
危飛白的思維越來越奔逸,完全不受控製的在想七想八。
那個人的背好直啊。
他的身形並不高大,自己一眼就能看到他藏匿在碎發中的耳朵尖,但真的好安心。
他的脖頸好白,有點像舔一口,是怎麼回事?
咦,他脖子上那個暗紅色的圖樣是什麼?好眼熟啊……
直到他們走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到處是低啞的呻吟聲。
危飛白看著那些交纏在一起的人們,他很好奇,他們是在做什麼?
他看到那個人突然轉過身。
第一次,他終於能看到那個人的正臉了。
雪白的肌膚沁染著淡粉,含著微光的黑棕色貓兒眼,神采飛揚,那副含羞微惱的表情,恍若驚鴻一瞥。
他不知道該怎麼描述,他隻覺得自己心臟好像中了一箭。
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驅之一空。
這副畫麵,仿佛那個人撞進了他的軀體,來到他的腦子中和他麵對麵。
直到那個人的雙手扶著他的腦袋轉過去,他才回神。
他的感官集中在扶著他臉頰兩側的手上,灼熱卻有些濕潤,甚至因為距離,還聞到了對方身上淡淡的香味,他並不討厭,甚至隱隱還有點喜歡。
很快,那個人給他轉完頭便放下了雙手,他有些遺憾。
太快了。
他看著那個人單手扇風散熱,卻把自己越扇越紅,還裝模作樣的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好可愛。
真的好可愛。
他真的越來越喜歡對方了。
他被那個人牽著手,看著對方邁出的腳,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他的心口上,酸酸漲漲,無比喜愛。
……
不知何時,危飛白恍恍惚惚,所有的記憶在他腦袋中攪合在一起,像是融化在一個盤在裡的五顏六色的顏料,不分你我、亂七八糟。
等他真正的清醒過來時,才發現沈鴻雪正坐在一個令他極其眼熟的桌子上,神色晦暗難明,滿頭大汗,眉頭緊鎖。
眼睛無神的瞪著空中,瞳孔緊縮,像是看到了什麼極其恐怖的東西一般。
危飛白急忙走了上去,單手捂住了對方的眼睛,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許久沒說話的嗓子低啞深沉。
“彆看,都是假的。”
以及——
“抱歉,我來遲了。”
第 84 章
危飛白攬著沈鴻雪, 讓他在懷中緩了緩。
沈鴻雪雖然還沒有完全緩過來,但身上的重力已經壓的他喘不過來氣了。
他知道,這是在催促他儘快下決定。
危飛白從他彎曲的腰身上看出了什麼,匆忙向呆愣在一邊, 驚訝於危飛白恢複的麗娜揮揮手, 讓她搬一個椅子過來。
麗娜雖然不明所以, 但迫於危飛白恐怖的眼神, 她還是照做了。
他從麗娜手中接過椅子,把它放在沈鴻雪背後坐下,然後雙手一伸, 覆蓋在沈鴻雪蓋在牌上的雙手上,整個人環抱著對方。
沈鴻雪一驚, 急忙想掙開危飛白的控製。
卻不料直接把後背貼在對方的胸膛上了。
對方的臉放在他腦袋的側方,似乎能感受到似有似無的呼吸聲。
摁在自己手上的大手忽然握緊。
“彆鬨, 聽我的。”
低沉暗啞的嗓音,伴隨著溫熱的吐息,輕輕的砸在沈鴻雪的耳朵上。
似癢非癢的感覺, 讓他心癢難耐。
他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耳朵燃燒起來了,現在肯定紅的都能滴血了!
沈鴻雪輕咳一聲, 轉移話題道:“你會這個?”
危飛白點點頭,他當然能看到對方鮮紅欲滴的耳朵, 又悄悄的靠近了幾分,對著它道:“對, 熟的不能再熟了, 現在, 把手裡的牌打開讓我看看。”
酥麻瘙癢的感覺讓他情不自禁的偏頭想逃,可被控製在懷裡的沈鴻雪位置受限, 哪裡能逃得掉?
沈鴻雪不禁回頭,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卻不知滿麵春光的他看起來並不像是在瞪人,而像是一個媚眼。
危飛白再次遭受了一次美顏暴擊。
沒有那些奇怪的係統框,也沒有血條的視野,看起來無比真實。
他也是第一次發現,在他視野中的沈鴻雪,居然那麼鮮活,那麼動人。
這一刻,仿佛有什麼壁壘坍塌了,他似乎也真正的融入這個世界中了。
危飛白輕輕甩甩頭,不再去想這些奇怪的感覺,開始專注於沈鴻雪手中的紙牌。
很久以前,在他勤工儉學的時候,他曾經在一家賭場工作過,對於這些紙牌遊戲,他簡直熟的不能再熟。
他握住沈鴻雪的手,操控著他翻開牌麵,掃了一眼公共牌,差一張Q/7就能組成順子,還有兩張公共牌沒發,36%的贏麵,可以賭一把。
他果斷的控製著沈鴻雪手敲了兩下桌麵。
身上的重力瞬間消失,沈鴻雪一臉懵逼,仿佛頭上掛滿了問好。
危飛白不禁彎起嘴角,解釋道:“現在是第三圈開牌階段,你是第一個,你可以選擇下注或者敲兩下桌子代表過牌,過牌就不用下注了。”
沈鴻雪十分窘迫,他並不知道這個規則,麗娜也沒有跟他講過,他看上一把其他人都是下注,自然以為每次都得下注。
危飛白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腦袋道,“沒事,我教你,這個遊戲不難,就是規則相較於其他遊戲來說,稍微有一點複雜。”
這一圈,所有人都選擇了過牌,比起上一把都顯得非常沉穩。
灰白的“人”影伸出觸手,再次向牌桌上遞上一張紙牌翻開。
是梅花Q。
危飛白感覺到,他手中的手輕微顫了一下,但他並沒有在意。
他的目光放在了其他參與者身上。
他們的麵部沒有一絲變化,這麼長時間,眼睛也不帶眨一下的。
不交流,不發聲,像是一個機器人。
這才是真正的撲克臉。
危飛白不禁感歎道。
他注意到,雖然這些人,麵上無懈可擊,可是手上確有一些小動作。
就好比剛剛,他看到一個人的手忽然握緊了一下。
第四圈,依然是從沈鴻雪開始。
危飛白抱著他,悄悄道:“我說一句,你複述一句,畢竟你才是參與者。”
沈鴻雪點點頭。
“加注,我老公的五年記憶。”
“加注,我老公……”
沈鴻雪想也沒想就複述道,說到一半,忽然感覺哪兒哪兒都不對勁,“等等!我們結婚了?”
危飛白伸手摸著沈鴻雪脖頸上的暗紅色圖案,義正言辭道:“結婚證都有了,怎麼能沒結婚呢?”
沈鴻雪聞言一愣,忽然想起,刻印確實等同於“結婚證”,還是無法離婚的那種,但現在能刻印的向哨情侶少之又少,而且因為不能解除,選擇刻印的情侶更是少之又少,這則法律落灰的都快被廢除了。
要不是危飛白提起,他都快要忘記這條律法了。
他怎麼想怎麼不對勁,他們兩個誰也沒告白,怎麼就結婚了?先上車後補票?
不對不對!
沈鴻雪暗罵,差點被他帶偏了,轉身抓著他危飛白的衣領問道:“先彆說這個,告訴我,為什麼是下注你的?”
危飛白心中輕嘖一聲,還是被他發現了。
他轉移話題道:“什麼你的我的,我們是領過證的夫夫,相互屬於彼此,自然能支配對方的所有,對吧?”
沈鴻雪極力反對,“可——”
危飛白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放心,記憶這種東西,我多的是!”
沈鴻雪在他的手掌中一直“嗚嗚”,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危飛白不理,直接隔著自己的手背,輕吻一下。
促然放大的臉龐,讓沈鴻雪瞳孔一縮。
他看著對方英挺的眉毛,纖長的睫毛,深邃的眉眼。
對方的眼中是說不出的溫柔,和能把人溺死的深情。
一瞬間大腦空白,等他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
危飛白已經把失神的他哄騙的啥都說完了,五年的記憶化作了五枚籌碼攤在桌子上。
沈鴻雪有些惱怒,但看到他的側臉,自信從容的表情,微微勾起的嘴角。
壞情緒一掃而空。
沈鴻雪悄聲詢問道:“咱們隻是個順子,上麵還有好幾個牌型比這個大的,現在加注是不是過於冒險了?”
危飛白眼觀六路,視線從未從眼前的牌局上離開,他附在沈鴻雪耳邊,輕聲道:“就是因為是個順子,所以才加注,我在觀察其他人的反應,依靠這個大致能判斷出其他人的牌型。”
不出所料,下一個人選擇棄牌,下下個人選擇跟注,他就是危飛白剛才注意到手突然握緊的人,而最後一個人也選擇加注,但他真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危飛白繼續分析道:“你看,第一個棄牌的人,他肯定牌型不好,第二個人,你看他總是會有一些細小的肢體動作,而且他選擇加注,這代表著他原本的手牌並不是很好,可是翻出的公共牌給了他希望,我們再看公共牌是:方片8、桃心9、黑桃A、梅花Q,他手裡多半是一個或兩個對子,沒有我們大,不足為懼。”
危飛白又看向三個人,“而這最後一個人,我看不出來,他沒有什麼小動作,先不說他牌好與不好,但他肯定是個老手。”
沈鴻雪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第三個人,就是上一把的最後贏家。
跟注,已經輪到了第三個人,就在此時,那個人突然加注,他把上一把贏下的所有籌碼全數拋出,正正好好三十五個籌碼。
下一刻,灰白色“人”影發出最後一張公共牌。
是梅花8。
沈鴻雪扯扯危飛白的衣袖,小聲問道:“我們還跟嗎?這次再跟我們就要加到35個了!這可不是小數目,我們哪裡來這麼多東西換籌碼啊?”
危飛白輕笑一聲,“為什麼不跟?跟上次下注一樣,壓我的記憶。”
他看著沈鴻雪擔憂的目光,把玩著對方的手指,“放心,這東西我真的有很多,甚至輸都輸不完的,你要是不信,你可以跟注試試看?”
沈鴻雪不太相信,剛剛壓了5年了,現在再跟35年,這都40年的記憶了,可危飛白看起來也就隻有20多歲,哪有這麼多記憶可以下注的。
危飛白看出了沈鴻雪的遲疑,漫不經心的撫摸著沈鴻雪的指側,“試試嘛,反正沒有的話,牌桌也不會兌現籌碼。”
沈鴻雪被危飛白的小動作弄得整個手都在發癢難耐,止不住的輕微顫抖,手指肚凸起的軟肉都在微微發紅。
搞得他心神不寧,隻好按照危飛白說得那樣去做。
沒想到桌子上竟真的出現了35個籌碼,意料之外的展開讓沈鴻雪大吃一驚。
難道說危飛白已經四十多歲了?
可他的麵容上並沒有絲毫皺紋啊?
不對,沈鴻雪仔細思考,
他忽然想到,他下的注是他的記憶,並且他還說那東西他多的很——
他又聯想起上次危飛白照顧他時講的那個睡前故事。
他想到了一種可能……
危飛白看到沈鴻雪驚訝的目光,輕輕捏了捏他的手,“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等方便了,如果你不嫌煩,我會講給你聽。”
他知道,沈鴻雪並不愚笨,憑借著一些線索很輕易的就能猜到真相,他也時候該跟他坦白了。
沈鴻雪搖搖頭,他怎麼會嫌棄呢,他知道,危飛白的這句話代表著什麼。
他終於能走進他的內心了。
沈鴻雪轉過頭去,危飛白隻聽到淡淡的一句,“我隨時有空。”
危飛白不由的唇角勾起,他聽懂了沈鴻雪話中的意思,代表著不計較,說不說也由他做主。
沈鴻雪把全部的主權都交給了危飛白。
他心中甜蜜的喜悅翻湧而出。
這麼貼心的大寶貝兒,誰能不愛呢?
……
跟注來到了第二個人,他卻猶豫不決,遲遲下不了決定。
危飛白繼續跟沈鴻雪講解道:“這是最後一圈,轉完後,大家明牌比牌型大小決定贏家,這一圈,也是押注的最後狂歡,因為這個時候如果對自己牌型非常自信,就可以allin(全下),當然也有一些耍詐的人會在這最後時刻賭一把。”
沈鴻雪不明所以,“耍詐?”
危飛白介紹道:“假如這裡隻有兩個人參與,一個人是散牌,一個人是兩對,按理來說的話是一對大對吧?”
沈鴻雪點點頭。
危飛白補充道:“但如果這個拿散牌的人全程都很自信,從頭到尾一直一點一點加注,拿兩對的人也對自己的牌很自信,也跟注,在這最後一圈的最後時刻,散牌突然allin,拿兩對的人是不是會質疑對方拿的什麼牌?從而對自己牌型不自信,導致他開始考慮要不要棄牌。”
“一邊是allin去賭輸贏,另一邊是及時撤退保留沒下的一半身家,你會選哪個?”
沈鴻雪也遲疑了,“正常來說,應該是撤退,但是如果知道對麵的牌型肯定是賭到底。”
危飛白笑了笑,“他當然不知道啊,所以,大部分人都會選擇及時止損,這就是耍詐。”
“這個遊戲,不僅僅是策略與運氣那麼簡單,還有心理博弈。”
這個時候,第二個人終於下決定了,他選擇了跟注,因為上一把輸了太多,沒有那麼多籌碼,他allin了。
“哦?”危飛白充滿興味的看了對方一眼。
沈鴻雪十分好奇,問道:“他不是一對嗎?為什麼不棄牌還繼續跟?”
危飛白意味深長道:“他在賭。”
“公共牌區出現了四個花色,自然不可能出現同花,所以最大的牌型是四條、葫蘆,後麵才是順子。”
沈鴻雪有點慌,“公共牌區已經有個對子了,那他們要是個四條、葫蘆怎麼辦?”
危飛白淡淡道:“沒有那麼容易的,四條的概率是四千分之一,而葫蘆的概率則是六百多分之一,所以他是在賭,賭下家會不會相信他是葫蘆而棄牌。”
沈鴻雪卻說:“那他要真是個葫蘆怎麼辦?”
沒想到,沈鴻雪的話還沒說完,另一個人已經棄牌了。
現在就剩下危飛白和那個疑似是葫蘆的人了。
灰白色的“人”影裂開口腔,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請明牌。”
沈鴻雪著急的抓著危飛白的袖口,他仍然惴惴不安,緊張的不行,手指用力,關節發白,對方的袖口都扯得有些變形。
沈鴻雪對麵的人也大口的呼吸著,深沉的呼吸聲在這裡震耳欲聾。
他似乎也非常緊張。
危飛白仿佛一點都沒察覺到,反而氣定神閒,宛如吃飯睡覺一樣的輕鬆,慢悠悠的掀開了自己的牌麵。
他不慌不忙對著沈鴻雪道:“在第一次開公共牌時,他沒什麼表現,第二次開牌時,他有些心不在焉,到最後一次開牌,他顯得非常緊張,而彆人加大賭注時,他雖然猶豫了很久最後卻還是allin了,代表著他的牌型不大不小,卻可以博一把,所以,他大概率是個三條。”
“而三條,沒有順子大。”
就在危飛白說完後,對麵的人掀開了自己的手牌。
一張梅花8,一張方片7,
和公共牌組合起來,確實是個三條。
那個人麵無表情,臉上慘白一片,他的肢體上的劇烈顫抖卻出賣了他。
灰白色“人”影無情的宣布——
“三條對順子,順子勝!”
下一刻,對麵那個顫抖著的人,如同遭受了巨大的痛苦,兩隻手在牌桌上狠狠的抓撓。
他的腦袋仿佛被不知名的存在一點一點擦除,消,接下來是身體,最後是扣在牌桌上的雙手。
僅剩的雙手在牌桌上攀爬,指甲斷裂,鮮血迸流,留下一道道帶著血跡的抓痕。
最後同他的軀體一樣,消失不見。
在場所有人都冷冷的看著這一幕,沒有人為他感到悲哀,隻有沈鴻雪眼中閃過一絲憐憫。
在他消失之後,所有的籌碼都歸沈鴻雪所有。
“唰”的一下。
沈鴻雪和危飛白二人頭頂的快樂值開始激增。
飛快跳動的數字讓他們膽戰心驚。
超過1000可是會變成怪物的!
幸好,那些數字很快就停了下來,沈鴻雪的停在了733,危飛白的停在了467。
二人鬆了一口後,心又懸了起來。
這遊戲贏了一把能給700快樂值?
贏得分明是沈鴻雪,為什麼危飛白也加了200?
二人麵麵相覷。
第 85 章
王五和往常一樣, 推開酒館的大門,徑直走向最裡麵,深處的牌桌。
他一屁股坐在牌桌前,洋洋得意的把幾摞籌碼放在自己的手邊, 色眯眯的對著性感的荷官吹了個口哨。
王五是這個鎮子裡知名的混混, 到現在都沒有結婚, 秉持著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天天招貓逗狗,不乾正事。
工作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掙一天錢, 玩個幾天,沒錢了再繼續去掙錢, 這樣的生活他持續了很久很久。
忽然有一天,他的狐朋狗友告訴他, 賭-博比打工來錢更快,他半信半疑的試了試,沒想到他居然在這方麵有點天賦, 小掙一筆,從此他就成了酒館的常客, 靠賭-博維持生計。
這一次,和往常不一樣, 他準備乾票大的。
在上一次輸光所有後,他足足打了一個月的工, 拿著他所有的錢來到酒館, 準備一次性掙夠足夠養活他後半輩子的錢。
王五摸摸下巴, 觀察著他這次的對手,一個打扮邋遢的老漢, 一個麵相憨厚的中年人,最後是一個非常麵生的俊秀白皙的青年。
他看向最後一個人的目光充滿了審視,作為一個“著名”街溜子,這個鎮子上沒有人不認識他,同樣,雖然有些人他叫不上名字,但不礙於他麵熟彆人。
王五敢打保票,他絕對沒在鎮子裡見過這個人!雖然有可能是他記錯了,可這張優秀的麵容他從未聽人提起過!
儘管這個小鎮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遊客過來玩了,但他幾乎能一口咬定,這個人一定是從鎮外來的!
作為一個從小就在鎮子中長大的人來說,他也是向往鎮外的世界。
他裝作不經意的問那個麵容俊秀的青年,“你是從外麵哪裡來的?”
青年似乎沒有聽見王五的問話,頭都不帶動一下的。
王五以為這裡的噪聲太大,青年沒有聽見,又大聲的重複一遍。
“喂!你是從外麵哪裡來的?”
王五的聲音很大,他保證青年一定能聽見,可他等了半晌,青年依然自顧自的在裝聾作啞。
這一舉動讓王五惱羞成怒,他認為青年是瞧不起他,故意讓他下不了台。
他感覺到酒館中很多人都在看著他,他們的竊竊私語是對他的嘲笑。
如果王五回頭就會發現,酒館中沒有一個人看他,就算是他發出那麼巨大的聲音,也沒有一個人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可沒有回頭的他並不知道這一切,他對青年恨之入骨,想著什麼時候收拾青年,卻不在臉上表露,他給自己找了台階後,笑眯眯的坐了下來。
好,很好!
第一局,青年似乎拿的牌不是很好,所以很早就棄了牌,憤怒無法發泄的王五對著其他對手開刀,慢慢引誘他們下注跟注,贏了個盆滿缽滿。
這讓王五的心中舒服了很多。
緊接著第二局,王五拿的牌並不好,可他沒有表露出來,他掃視著全場,發現青年的表情滴水不漏,中年人和老年人的表情都不是太好。
果然,輪到中年人時,他棄了牌。
開了公共牌後,王五注意到青年皺了下眉,他不由的心中竊喜,可算是讓我抓到你的把柄了!
就在王五摩拳擦掌,準備使壞的時候,忽然一個英氣逼人的帥氣男子坐在了青年身後,手把手的帶著他打。
王五鄙夷的看了他們一眼,雖然他在小鎮生活,卻也不是閉耳塞聽,他知道幾年前國家通過了同性婚姻,但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親親我我,太不知廉恥了!
他不願和這兩人繼續下去了,坐在他倆身邊真的非常恥辱,剛想準備棄牌,卻看到對麵那個老頭拿著牌的手顫顫巍巍。
忽然一個邪惡的想法促使他加了注,還是大注——是他上一把的所有勝利品。
他不由得勾起唇角,接下來你們該如何應對呢?
他像一個觀眾一樣坐在那裡,欣賞著他們二人的博弈,然後在最後一刻,棄掉了自己的牌。
最後的贏家竟然是青年,王五大失所望的看了一眼老年人。
老年人似乎無法接受這個結果,他渾身顫抖,手掌撐在牌桌上抓撓,像是什麼病發作了一樣。
王五沒有去救,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而且他很嫌棄老人的邋遢。
隻是單純的冷眼旁觀著。
老人昏黃的眼睛中充滿淚水,他似乎喘不過氣,一句話也說不出口,祈求的看向眾人,皆無一人所動。
酒館中沒有任何人在意這個老人。
忽然,老人昏黃的眼睛閃過一絲清明,他的目光中充滿理智與冰冷,最後,在他倒下之前,看了一眼王五。
酒館中熱鬨非凡,大家說說笑笑,隻有王五一身的冷汗。
王五沒察覺到什麼不對勁,他隻覺得那個目光讓他恐懼,不由得在心中暗罵對方兩聲。
這一茬,間接性讓他忘記了起身換位。
第四局,王五摩拳擦掌,準備把輸的都贏回來,最好再給青年一個教訓。
誰知道青年根本不上套,匆匆棄牌。
第五局,王五拿了手特彆好的牌,他裝作牌不好的樣子繼續下套,青年似乎上套了,跟了大注,中年人全部allin。
此時王五露出獠牙,同樣allin。
中年人麵色慌張,忐忑不安,但是他已經無法撤回了,隻好等最後明牌一搏。
輪到青年時,他麵色凝重,沉默許久後選擇了棄牌。
最後,不出所料,王五贏下了全部!
他得意洋洋的看著青年,炫耀著他贏來的一切。
不知何時,中年人也消失在座位上了。
王五並沒有在意,他以為中年人隻是輸完離場了。
他看著青年身邊孤零零的幾個籌碼,不由得拍手稱快。
第五局。
此時的桌麵上就剩他們二人。
發到王五手中的牌不能說好,隻能說爛的不行。
但王五毫不在意,青年的那兩個籌碼他眨眨眼就能拿下。
公共牌還沒揭開,王五就開始了加注。
他想以此逼退青年。
卻不料青年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籌碼,跟他加注。
王五牙都要咬碎了,怒罵青年藏籌碼!
可荷官理都不理他,因為藏的是籌碼又不是牌。
一時間給王五弄得又下不下台來。
他的牌不好,如果此時退卻,那他下的籌碼都是給青年送錢。
看著青年贏錢,贏得還是他自己的錢,比殺了他都難受!
王五心一狠,繃起表情,開始一點一點加注,給青年增加壓力。
可青年次次都跟上了王五的注,也不加,就跟。
這同樣也給王五帶來了巨大的心理壓力。
不停的在心中罵著對方,怎麼還不棄牌!
翻開公共牌,王五大喜!
他的兩張爛牌對上了兩張,是兩對!
此時王五心中燃起了巨大的希望!
他深知,這個遊戲70%的牌局都是比對子比點數的,什麼同花、順子、四條之類的都很難遇見。
於是他果斷選擇了加注,試圖嚇退對方。
輪到青年的時候,他眼都不眨一下,幾乎沒有思考就選擇了跟。
王五開始質疑,對方的牌真的有這麼好嗎?
他開始懷疑自己,有沒有必要繼續和對方僵持下去。
可是之前的下的注怎麼辦?
王五想了又想,沉默好久,不行!他不能接受!
王五選擇了繼續跟。
第四張公共牌揭開。
王五大喜,和他手中的牌配上,剛好能成為葫蘆!
六百多分之一的概率!
他贏定了!
他果斷開始加注!直接allin!
輪到青年的時候,青年開始猶豫。
王五喜滋滋的想,拿什麼和我鬥!你輸定了!
他看到那個帥氣的男子不知道和青年說了什麼,青年明顯很猶豫,但還是選擇了跟注。
場上兩家全部allin,荷官翻開所有的公共牌。
王五沒有在意,仍然沉浸在即將勝利的喜悅之中。
他大聲的笑著:“哈哈哈哈,讓你跟我鬥!”
“輸的傾家蕩產才是你真正的歸宿!”
荷官冷靜的聲音打斷了他笑聲,“葫蘆對四條,四條勝!”
“什麼——”王五不可置信,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四條?哪兒來的四條?”
他撲上桌子,翻看著公共牌堆。
忽然,他看到他沒在意的最後一張公共牌,整個人呆愣住了。
他喃喃自語的嘲笑道:“哈哈,四條!四千分之一!四千分之一的概率!哈哈哈哈!”
青年冷靜的目光,讓王五十分憤怒!
他指著青年和男子,大聲的喊道:“彆看著我!”
“你踏馬很得意嗎?贏了老子很得意嗎?”
“等著彆走!我下次——”
王五的話還沒說完,他視野內的東西開始扭曲。
他感覺自己輕飄飄的,像是一個氣球,正在慢慢飄升。
他心中的所有情緒,輕而易舉的消失了,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那樣。
他有些疑惑,我剛剛說了什麼?
下次?
下次什麼?
片刻後,他似乎想起了什麼,苦笑著搖搖頭。
沒有下次了。
他想起了,他已經死了,他們都死了,和小鎮一起死了……
……
他們看著眼前這個突然發狂的人慢慢被擦除後,皆放鬆了一下緊繃的神經。
接下來,才是重中之重。
沈鴻雪頭上的數字開始逐步攀升,
235、526、781——
最後穩穩的停在了999這個數字上。
三人同時鬆了一口氣。
危飛白看著沈鴻雪點點頭,沈鴻雪興奮的撲上來抱住他,“我們成功了!”
危飛白笑著摸摸他的腦袋,用力的抱了一下。
這是他們從麗娜口中得知,“賭贏也是一種快樂,而且會根據情緒增加不同的快樂值”後,定製的計劃。
他們先是把手中的所有籌碼,不留痕跡的輸個精光。
同時控製情緒,來把握快樂值增加的偏差。
賭完籌碼後,把一部分快樂值換成籌碼,降低數字。
最後再贏下所有的籌碼。
這個計劃看起來很簡單,施行起來卻非常的困難,裡麵充滿了許多的不確定性。
在最後的下注階段,身上沒有多餘籌碼的沈鴻雪,全靠危飛白的記憶現場兌換的。
幸好危飛白的記憶充足,管夠,不然在跟注的時候,他就已經失敗了。
幸運的是,運氣是站在他們這邊的,最後翻出的那張關鍵牌,幫助他們拿下了勝利。
在這個計劃中,最特彆、最難的就是控製情緒這點,簡直不可能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