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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沈鴻雪還是做到了!

還正正好好的卡在了999!

整個計劃,天時(運氣)、地利(足量的記憶)、人和(情緒控製),缺一不可。

……

三人高興的慶祝了一番,可能是沈鴻雪的情緒過於激動,他腦袋上的數字忽然+1。

直接邁入了1000大關。

三人皆是呼吸一窒。

麗娜臉色大變,“快!我們快離開這裡,萬一一會兒情緒不受控製又增加了怎麼辦!”

二人聞言,同樣緊張了起來。

可是三人忽然發現,無論向什麼方向邁步,都是在原地踏步,他們根本無法離開。

這個牌桌周邊,仿佛是異時空一樣,把他們困在這片區域裡……

第 86 章

麗娜不死心, 一直換著不同的方向嘗試離開,結果顯而易見。

麗娜像是沒頭的蒼蠅一樣,四處亂撞,不斷地消耗著她的體力。

沒過幾時, 她已氣喘籲籲, 滿頭大汗。

她看著無動於衷的二人, 十分崩潰的喊道:“你們彆愣著啊!這該怎麼辦啊!你們倒是想想辦法啊!”

沒有人回答她。

比起麗娜崩潰的大喊大叫, 二人隻是看起來比較冷靜,心中也是同樣的急躁,不過他們的閱曆比稍顯稚嫩的麗娜更加豐富許多, 隻是比較能控製情緒罷了。

一個是被委以重任的最強哨兵,一個是長生者, 他們經曆過的一切都告訴他們,宣泄情緒是無用的, 在困境隻有冷靜下來,才能找到出路。

一時間,寂靜的場內隻有麗娜淺淺的啜泣聲在來回飄蕩。

就在沈鴻雪還在冥思苦想的時候, 危飛白忽然發現了什麼。

他大步繞著這裡,走了一圈, 不停的掃視著。

異常的舉動立刻吸引了沈鴻雪和麗娜的視線,他們的眼睛同樣跟著他走了一圈。

最後, 危飛白停在沈鴻雪之前坐下的位置前。

沈鴻雪眼前一亮,他也明白了過來, 快步走到危飛白身邊。

隻有麗娜不明所以, 她抹了把臉上的淚水, 同樣跟到他們身邊,連忙問道:“發現什麼了嗎?”

她注意到二人的視線都放在眼前平平無奇的牌桌上。

牌桌上維持著最後一場的牌局, 散落的撲克牌和堆積如山的籌碼。

麗娜仍然看不出有什麼問題,她問道:“這個桌子有什麼問題嗎?”

危飛白搖了搖頭,“桌子沒有問題。”

他反而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我們現在和進來前有什麼區彆嗎?”

麗娜的CPU都快乾燒了,怎麼也聯係不起來,這個問題和他們出不去有什麼關係嗎?

危飛白像是能讀心一樣點點頭,“有關係。”

麗娜的神色立刻開始慌張了起來。

沈鴻雪接過話茬,向著麗娜安撫著笑了笑,“放心,沒有讀心術。”

“單純的是因為你的表情太明顯了。”他含蓄的解釋道。

麗娜乾巴巴的擠出了一個微笑。

可能是因為太尷尬了,她腦子動的飛快,喃喃自語著,“現在、進來前,區彆?”

她的腦海中湧現出無數畫麵,一瞬間,她就抓住了關鍵,但她不敢確定,“難道是……籌碼?”

危飛白和沈鴻雪都讚同的看了她一眼。

果然,能在這裡存活這麼久的,沒有一個是簡單的。

麗娜追問道:“為什麼是籌碼?”

危飛白淡淡道:“簡單排除法。”

他指了指四周,“這裡什麼都沒有,隻有一個牌桌和我們三個,我們三個完完整整,什麼都不缺。”

(每局結束,每人富餘的籌碼會自動回收,變回之前的抵押物。也就是現在桌上的籌碼都是從其他人那贏來的。)

“有變化的隻有快樂值和籌碼,而快樂值在外麵也會進行改變,唯獨籌碼,是獨屬於這裡的東西。”

麗娜又問道:“可是我們沒有人拿著籌碼離開?”

沈鴻雪搖搖頭道:“這也是我不解的地方。”

危飛白沉默了一會兒,“或許,是因為,雖然我們沒有拿著籌碼,但這些籌碼名義上都是屬於你的。”

麗娜一拍腦門,“那我們直接放棄不就行了!”

沈鴻雪若有所思,忽然問道:“麗娜,籌碼是不是能兌換成任何東西?”

麗娜愣愣的點點頭,“你要換什麼?”

不等其他人反應,沈鴻雪一手按在牌桌上,對著籌碼大手一揮。

隻見危飛白和麗娜頭上的快樂值飛速增加,他手下的籌碼迅速下降,被牌桌迅速的吞噬。

隻聽悶悶的一聲“當啷”。

牌桌上就剩下了一枚籌碼。

二人頭上的快樂值也停在了1000。

沈鴻雪望著牌桌上的最後一枚籌碼,思考了幾秒鐘後,下定決心。

那枚籌碼在牌桌上融化成一攤黑色的液體,然後逐漸拉長、變形,最後固定成一枚短匕的模樣。

那枚匕首,看起來像是某種金屬製成,雖然不長,帶柄也就隻有十幾厘米長,但寒光鋒利,讓人無法質疑它的危險程度。

沈鴻雪撿起匕首的那一刻,酒館內嘈雜的人聲再次鑽入他們的耳朵。

他們甚至都沒看清發生了什麼,下一刻就回到了這間酒館內。

二人沒有驚慌,他們已經習慣了在這裡發生的一切,隻有麗娜高興的手舞足蹈,無聲的尖叫著,也不知道是因為離開了牌桌,還是因為她即將離開困著她許久的酒館。

沈鴻雪拉起危飛白的手掌,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將匕首放在他的手心上。

“我思來想去,覺得最好還是給你弄把武器防身比較好,可惜隻剩下一枚籌碼了,弄不了什麼大件的武器,不過一把匕首也不錯。”

說著他衝著危飛白笑嘻嘻的眨眨眼,“我有異能,用不著武器,而且,我莫名有種預感,你一定會用上它的。”

危飛白看著對方璀璨的眼眸,真摯的情感從普通的話語中流了出來,他一時間竟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

他垂下眼簾,默默的握緊了對方的手,“……好。”

忽然危飛白被係統改造過的五感,從嘈雜的人聲中捕捉到了一些細微的聲音。

沙沙……

像是砂礫滑落的聲音。

獨特的聲音一下子就引起了危飛白的警覺,他循聲望去。

隻見半空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沙漏,沙漏中上半的沙子就剩下了薄薄的一層,似乎隨時就能掉完。

順著危飛白視線望過去的沈鴻雪同樣看到了這一幕,他的臉色一變,抓著危飛白便飛奔了起來。

他還記得,這個沙漏就是當初他們在二樓看見的那個,象征著他們時間的沙漏。

他頭都沒回,著急的衝著麗娜喊道:“快跟上,沒時間了!”

沈鴻雪帶著他們,朝著來時的方向快速跑去,三人一路狂奔。

依靠著他稀薄的記憶,繞了幾個彎才看到那座通往二樓的樓梯。

麗娜十分驚訝,因為她在這裡這麼久了,從來不知道還有二樓,而且這個樓梯就在她經常待的賭-博區內!

不可能,賭-博區這片,她絕對熟悉的不行,閉著眼睛都知道怎麼走,這個樓梯之前一定不存在!

她隨即又一想,之前看不到很有可能是沒達到1000快樂值,現在達到了,所以才能看得見。

不知道是因為什麼,沙子越掉越快,這還沒轉眼多久,就剩幾粒砂礫還在苦苦堅持,但他們離樓梯還有一大段路!

沈鴻雪邊跑邊看,一心二用,心中越來越焦急。

竟一時不查,被不知道誰扔在地上的酒瓶絆了一下。

眼看就要摔倒了。

一時間,慌亂的他竟無法操控身體,心中滿是懊惱與難過。

他感覺此刻就要命喪在這裡了。

懊惱著自己怎麼這麼不小心。

難過自己幫不上忙還給人添麻煩。

同時還有點點高興,因為他是哨兵,就算是死在這裡了,也不會給身為向導的危飛白留下麻煩。

哨向雙方,哨兵不能沒有向導,但向導完全可以不要哨兵。

他深知,像危飛白那麼優秀的人,如果不是被向導的身份所束縛,也不會與他定下綁定終身的刻印。

如果他死了,那危飛白就能從刻印的牢籠中解脫出來了。

一瞬間,他的心中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可摔倒的疼痛卻沒降臨到他的身上,反而腰部一緊,整個人天旋地轉。

視線再次聚焦,看到的就是一個下頜線分明的下巴。

耳邊胸膛中劇烈的心跳聲將他拉回現實。

厲聲的嗬斥從頭頂上方傳來,“我不管你在想什麼,都彆想!有我在!怎麼都不會讓你死的!”

沈鴻雪愣住了,他從來沒有聽到危飛白這麼凶過他。

莫名的,他感到有些難過,刹那間眼圈就紅了,鼻子酸澀的厲害。

他把臉埋在危飛白胸前,抓著衣服的手緊了又緊。

危飛白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但同時也無暇顧及,隻好用能活動手指輕輕拍拍對方,“我要加速了,抓緊我。”

沈鴻雪埋在衣服中的臉,微不可查的點點頭。

危飛白喘息的同時兀自歎了口氣,顛了顛懷中的“大寶貝”,換了個姿勢抱著,空出一隻手拽著後麵踉踉蹌蹌的麗娜。

一拖二的飛馳了起來,經過係統改造的身體各項均優於常人,跑起來更是如此,被拽著的麗娜猶如被牽著的風箏一般,雙腳都要懸空了。

被係統加持過的身體還是給力的,在最後一粒砂礫懸墜在沙堆上時,三人便一前一後的邁入了二樓的階梯之上。

隨著砂礫的掉落,樓梯如同一滴水掉入湖中一樣,濺起圈圈漣漪,然後消失不見。

樓梯上,危飛白抱著沈鴻雪,大口喘著粗氣。

短距離的負重全速衝刺,還是消耗了他不少的體力。

他顧不得其他,拉著沈鴻雪問道:“你還好嗎?沒事吧?”

本來已經收拾好情緒的沈鴻雪,聞言又是鼻子一酸。

感覺自己給對方增加了許多的麻煩。

危飛白看著沈鴻雪突然泛紅的眼眶,啥也沒說,直接把人拉到懷裡抱著。

他靠著牆,喘著氣,抱著懷中人,輕輕的安撫著對方的情緒。

無聲的淚水暈濕在衣服上,同樣也滴落在危飛白的心頭。

既心疼又不知所措,隻能笨拙的拍拍對方的背。

他哭了很久很久,久到危飛白四肢僵硬,肩頭濕噠噠的衣服開始泛涼,甚至他都開始質疑懷中的人是不是要把體內全部的水都哭出來的時候,才停了下來。

沈鴻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為什麼會哭,還這麼丟人的不顧場合。

他隻是突然間感覺情緒崩潰了,腦袋中什麼都沒想,眼淚就湧了出來。

發泄完之後,他才感受到這突如其來的尷尬,讓他不知道如何麵對。

他從危飛白的懷中退了出來,低著頭,不敢看對方的表情。

他想,我現在一定很醜,二十多歲的人了還不管不顧,哭的跟小孩子一樣,他肯定會笑我的,真的太丟人了。

誰知道,危飛白下一刻就鉗起沈鴻雪的下巴,二人目光相對。

他輕聲問道:“還好嗎?”

在危飛白眼中,眼前的人,眼圈紅紅的,纖長的睫毛上掛的都是淚珠,被睫毛蓋住的眼眸,經過淚水的洗禮,更加閃亮。

因為哭泣的緣故,鼻頭和嘴唇都充血泛紅的。

怎麼看都是一副委屈壞了的模樣。

他心疼的吻了吻他的唇角。

沈鴻雪想了萬般,唯獨沒想到這種反應,他一時愣了愣。

反應過來後,立馬羞紅了整張臉,著急忙慌的眼神亂飄。

“還有人呢……”

“等等,麗娜人呢?”

第 87 章

聽到沈鴻雪的話危飛白才猛然發現, 他們中竟少了一個人。

二人回頭,望向他們進來的地方,那個本來是入口的地方被一堵水泥牆封的死死的,根本看不到外麵的情況。

看到沈鴻雪投來的視線, 危飛白立刻舉起雙手以示自己的清白, “我保證, 我真的帶著她進來了。”

沈鴻雪看到危飛白這般誇張的舉動, 嚇得他連連搖頭,“不,我不是不信任你, 我隻是沒看到過程,想問問你罷了。”說著,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幾乎聞不可聞了。

他知道自己的情緒不對勁, 可他像是陷入泥潭深淵一樣,無法控製,越陷越深。

各種負麵情緒接踵而來, 讓他自顧不暇,無法逃離。

說實話, 危飛白的那翻舉動是故意的,本來他想緩解一下對方的情緒, 卻沒想到弄巧成拙。

他以為對方會對他的行為表示無語、質疑,或者生氣。

但他無論如何, 都沒想過, 對方會這麼的……小心翼翼?

危飛白看著沈鴻雪仿佛犯了什麼錯事, 低垂的腦袋。

他微微歎了口氣,伸出一隻手, 輕輕的撫摸了上去。

“或許,你應該放鬆一些。”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千萬不要苛責自己,也不要對自己那麼苛刻。”

危飛白早在他家借宿的時候就察覺到,沈鴻雪的心理方麵似乎有著一些小問題。

他總是會把彆人放在第一位,也總會以苛刻的要求對待自己,從不珍愛自己。

這樣真的不行,危飛白心想,他得弄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麼。

他抬起沈鴻雪的手放在自己脖頸側的圖案上,用自己的手指點了點雙方的胸口,誘哄道:“你看,我的身上有屬於你的標記,我們的情緒也是共享的,既然我們都已經是這麼親密的關係了,那你能告訴我你的想法嗎?”

沈鴻雪垂著頭,沉默不語。

危飛白無聲的歎了口氣,撬開一人的心口總是困難的。

還沒等他再說些什麼,沈鴻雪開口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想我可能是犯病了。”

“你可以不用管我,放任我一會兒就好,我努力收拾一下情緒。”

“真的很抱歉,我在這種場合,又這麼……真的給你添麻煩了。”

說道最後,聲音越來越不穩,隱隱帶著一絲哭腔。

這翻話說得穩重又自持,完全符合一個領隊的身份。

可危飛白要的不是這樣,這麼疏離的語氣讓他開始慌了。

他一把把人拉到懷裡,用力的抱著,手足無措的安撫道:“寶貝,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想要你的道歉,我隻是想知道你在想什麼,不要拒絕我好嗎?”

雖然他的語氣輕又溫柔,但言詞依然那麼霸道。

二人脖頸相交,胸口緊貼,雙方血脈搏動的聲音隔著身體互相傳遞。

砰砰、砰砰……

不知道那一刻,心跳聲似乎並齊了。

讓沈鴻雪有種詭異的錯覺,似乎二人在那一刻融為一體了。

危飛白撫著沈鴻雪背後心臟的位置,輕聲呢喃道:“我能感受到,你的難過、傷心與無助,能告訴我因為什麼嗎?”

在那一刻,沈鴻雪的心防打開了,仿佛心臟仿佛開了一個口子。

他並不覺得痛,他仿佛不是在傾訴,而是在自己與自己對話,聲音輕而低微,“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會莫名的會感到孤獨,我是孤兒,沒有父母,孤兒院裡對我最好的哥哥因為我而死,我關係好的隊友們一個接著一個沒了,隻有我還活著。”

“隊友死一個替一個,我卻再也不敢對他們付出感情了。”

“我感覺很孤獨。”

“世界的繁華與我無關,所有人皆是過客,隻有我孤零零的存在於世上,這個世界似乎從未沒愛過我,世界上也沒人愛我……”

危飛白一直緊緊的擁抱著他,沒有打斷他的傾訴,直到他全部說完。

“你知道嗎……”危飛白在他耳邊輕聲袒露一個秘密,“我見過他了,你的哥哥。”

沈鴻雪的身體一僵,危飛白安撫的順了順他的脊背。

“就在我們刻印的時候,在你的精神世界裡,是他指引著我找到的你,他和我說了很多關於你的事。”

“最重要的是,他讓我轉告你,他的死不是你的錯,讓你放下,寬恕自己。”

聽完這段話,沈鴻雪抱緊了危飛白,把他的臉埋的更深了。

危飛白摸了摸他的腦袋,“你看,你哥哥很在乎你,他是愛著你的。”

他附在沈鴻雪的耳邊,悄聲道:“我的寶貝這麼可愛,世界上怎麼會沒有人愛你呢?”

“我有沒有說過,我也愛你。”

“無論你是什麼樣子,我都愛你,所以,你可以再依靠我一點,我不會嫌棄你的。”

沈鴻雪拽著危飛白的衣服哭的更凶了。

危飛白側頭在他哭紅的耳尖上落下憐愛的一吻。

“我永遠不會讓你一個人的,我發誓。”

他的哭泣沒有聲音,像是他這個人一樣,安靜又乖巧,不給彆人添麻煩。

危飛白安靜地倚在牆上,擁著他,任由他發泄。

沈鴻雪第一次知道,人的話語居然也是有力量的,他那恍若無處安放、四處飄蕩的心,第一次變得沉甸甸的,垂到了肚子裡。

他在這飄搖的大千世界中,終於有了屬於他的錨點。

……

也許是因為沈鴻雪暢快的袒露了心聲,又或者是危飛白的表白起到了作用,也有可能是二者聯合。

總之,這次沈鴻雪很快的收拾好了情緒。

他從危飛白身上爬起來,不好意思的看了對方一眼。

泛紅的眼眶,紅腫的鼻頭,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但眼睛重新充滿了神采,整個人煥然一新,似乎比起從前變得更加自信和開朗了。

二人目光相對,相視一笑,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

“麗娜怎麼辦啊?”沈鴻雪重新提起這個話題。

危飛白搖搖頭,“彆說麗娜了,安榮軒都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咱們隻能讓他們自求多福了。”

他牽起沈鴻雪的手,安慰道:“放心,麗娜能在這裡生活這麼久,肯定有她自己的辦法,安榮軒也是個有眼力勁的人,都沒那麼容易死掉。”

沈鴻雪望著入口那堵被封的死死的水泥牆,輕輕點點頭。

“走吧,我們上去吧。”

“嗯。”

二人再次登上二樓。

那個像是四五百斤的胖子淹死3天的巨人觀屍體一樣的灰白色“人”影肉山,正靜靜的坐在沙發中看著他們,仿佛已經靜候多時了。

看到二人出現,肉山舉起他那泡發肥腫的手,“啪啪”鼓起掌來。

力道大到它胳膊上的肉都在瘋狂抖動,讓人擔心它會不會用力過猛,把身上的肉都拍散掉。

“歡迎歡迎!”肉山提起它外翻的肥厚嘴唇笑道。

危飛白冷漠的暗諷道:“這一趟可沒有你所說的那樣輕鬆簡單。”

肉山攤開手,“我原以為你們回不來了,誰想到你們竟然真的完成了。”

“籌碼得對等,才值得我們這一趟行程,你說對吧?”危飛白反問道。

他的討價還價似乎在打肉山的臉,它臉色,肉眼可見的陰沉了下來,渾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危飛白立刻向前一步,把沈鴻雪護在身後,另一手摸出沈鴻雪給的那把漆黑的匕首。

肉山原本陰沉的臉色,一看見匕首,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整個人突然顫抖了起來,不停的發出“喝喝”,像是喘氣喘不上來的聲音,也不知道是畏懼還是高興。

它拍著桌子大聲喊道:“你竟然遇見它了!還把它帶出來了!”

肉山突如其來的動作,嚇的二人後退半步。

“它是什麼?”沈鴻雪立刻追問道。

“哈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肉山笑而不答,“來吧,我願意你們優待,想問什麼問什麼,隻要是我能說的都告訴你們。”

二人對視一眼,誰也不清楚它突然在搞什麼,但能無條件獲得消息線索也算不虧。

沈鴻雪繼續追問道:“你剛剛說的它是什麼?”

肉山笑眯眯道:“這個我不能說。”

二人再次對視一眼,決定換些問題。

“麗娜和安榮軒怎麼樣了?”

肉山詭異的一笑,“哦?麗娜啊,他們都沒事。”

危飛白挑眉,“你認識麗娜?”

肉山道:“我不能說。”

沈鴻雪換了一個方向問道:“那你知道麗芙嗎?她還活著嗎?”

肉山點點頭,“我知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還活著,但有關她們其他的我也不能說。”

看這不能回答,那不能回答,危飛白直接選擇問最關鍵的。

“我們在找的‘它’是什麼?”

“我不知道。”肉山搖搖頭,“但是,我知道‘它’就在你們這群參與者當中。”

聞言,二人皆是一驚,這個回答仿佛印證了他們的猜想。

“‘它’有身份嗎?”

“有。”

“那‘它’——”

肉山打斷了詢問,擺了擺手,“我隻能告訴你們,關於‘它’的線索就在小鎮醫院中,剩下的我無法回答。”

肉山看了看房頂,忽然道:“有什麼你們儘快問吧,快沒時間了。”

二人聞言,迅速加快了自己的語速。

“你們是什麼?”沈鴻雪問道,他實在是很好奇。

“這個不太好定義。”肉山站起身,整個房屋都震了幾下,“你可以說我們是一抹幽魂,也可以說是一段被困在此處的記憶,但我們沒有死去,都依靠著這個小鎮活著。”

沈鴻雪陷入了沉思,危飛白接著問道:“那你們還記得這裡發生過什麼嗎?”

“一場災難。”肉山負手而立,“是場天災,所有人都病了,醫院人滿為患,再剩下的我就不記得了。”

說話間,它的身體越來越透明了。

危飛白抓緊問道:“這個匕首到底有什麼用?”

肉山外翻的嘴唇咧的老高,“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它的話說完,便消失不見了,如同融化在空氣中一般。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二樓的玻璃窗悄悄的灑進室內,照耀著肉山之前站立的那塊地板上。

他們順著光線向窗外看去。

朦朦朧朧的晨光伴隨著霧氣籠罩著天空,天亮了。

等他們再回頭,屋內不知何時,恢複到原來他們進來時的那副,昏昏暗暗、滿是灰塵的陳舊模樣。

危飛白和沈鴻雪麵麵相覷,竟然已經過去了一整夜。

這個酒館內,他們幾乎上都探查完了,也沒有什麼遺漏了。

二人來到酒館一樓的大門外。

清晨的微風有些許的涼意,天空中彌漫著大霧,幾乎什麼也看不清晰。

二人雖然熬了一夜,身體上沒有什麼疲乏,倒是精神有點萎靡。

從密閉的室內來到寬闊的室外,清新的空氣讓他們忍不住伸個懶腰來放鬆精神。

危飛白剛微微眯起雙眼,忽然看到漫天的迷霧中隱藏著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黑影們。

驚的他渾身一哆嗦。

再次眨眼時便消失不見了,他揉了揉眼,懷疑是不是自己精神緊張看錯了。

察覺到危飛白異樣的沈鴻雪問道:“怎麼了?”

危飛白再次睜眼,霧中什麼都沒有,卻也把他激精神了。

他搖搖頭,“沒什麼,可能是看錯了。”

正當他們放鬆時,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啊!我終於找到你們了!”

他們循聲望去,不遠處一個人影跑來。

定睛一看,竟然是安榮軒!

對方一臉喜極而泣的表情飛奔而來。

沈鴻雪同樣很激動,他沒想到竟然剛出門就遇到了失散的同伴。

危飛白卻一臉警惕,把沈鴻雪拉在身後,厲聲嗬斥道:“站住!”

“你是誰?”

第 88 章

安榮軒的表情從喜極而泣迅速滑落到愕然。

他滿臉的不敢置信, 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裡。

危飛白沉聲又問了一遍,“你是誰。”

安榮軒指著自己的鼻子,仿佛聽到了什麼極為可笑的笑話一樣,臉上的表情錯愕的有些滑稽, “我, 安榮軒啊!你不認識我了嗎?”

危飛白搖搖頭, 避而不答繼續問道:“我們第一次認識的時候是在哪裡?”

安榮軒一頭霧水, 但還是回答道:“在向導中心大樓那,咱們還一起上課來著,難道你都忘了?”

危飛白得到答案後, 向著沈鴻雪點點頭。

沈鴻雪迅速接過話茬,繼續問了他幾個關鍵性的問題, 隻有從外麵進來的他們才知道答案。

見安榮軒都一一回答上來後,二人才鬆了口氣。

危飛白這時才向安榮軒解釋道:“抱歉, 我們必須得確認你的身份,才能放鬆警惕。”

安榮軒略微有些驚訝,在他印象中, 危飛白並不是主動道歉的人。

他搖了搖頭,“沒關係, 警惕是好事,這代表著我們的生存幾率更高了, 不是嗎?”

他輕鬆的話語讓二人都看向了他。

三個人你看我我看看你,然後微微一笑, 氣氛更為融洽了。

三人重新會和後, 一起朝著昨天約定的地點走去。

沈鴻雪昨天沒顧得上安榮軒, 他很愧疚,邊走邊問:“你還好嗎?我們分散後發生了什麼?你是怎麼出來的?”

危飛白雖然前期掉線了, 但他保留了掉線時的記憶,他也很好奇,安榮軒到底看到了什麼,能嚇得慌不擇路的逃跑,於是他也這樣問了。

安榮軒回憶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不禁麵色一白,打了個冷顫,顫顫巍巍道:“我、我……”

他咽了口唾沫,“我看到了怪物!無數的怪物!”

沈鴻雪關切的拍了拍他的背,危飛白猶豫了好久後,也把他一隻手放在安榮軒肩上,拍了兩下就火速的拿開了。

安榮軒回憶道:“在你拉著危飛白往人堆裡跑的時候,我也跟在你的身後,跑著跑著,我就發現我丟了。”

“不知道何時,那些人變成了奇怪的怪物,像是某種非常不人道的違法試驗後的違禁生物,沒有臉,沒有五官,也沒有胳膊,那些肢體仿佛都長在身體裡一樣,他們包裹著身體的皮膚一凸一凹的,隔著皮膚都能看見他的內臟、骨骼在呼吸的運動。”

“真的太可怕了!”

說著他的冷汗的冒了出來。

“在我好不容易的逃出怪物堆後,我又看了更為巨大、恐怖的怪物,三個!我不知道怎麼去形容它們,但它們竟然有三個!還目不轉睛的看著我,嚇得我隻能慌不擇路轉身就跑!”

“可我還沒跑多遠,也不知道是我太害怕了還是怎麼了,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我就在酒館大門口不遠處躺著了……”

聽著安榮軒的描述,危飛白和沈鴻雪對視一眼,按照他所說,他極有可能是因為快樂值太低導致出現了幻覺,就像是沈鴻雪當時在牌桌上看到的怪物一樣,所以他所說的三個怪物,很有可能就是危飛白、沈鴻雪和麗娜他們三個。

看著臉色發白,瞳孔打顫的安榮軒,沈鴻雪安慰道:“沒事了,都已經過去了,我們也都拿到了線索,不會再去酒館了。”

“放輕鬆,難道你不想知道我們拿到了什麼線索嗎?”危飛白故作輕鬆的轉移話題。

他這麼一說,安榮軒果然被吸引了注意,麵色緩和不少,著急地問道:“什麼線索?”

危飛白賣了個關子,“先彆急,待會兒我們到彙合點一起說,我可不想再重複一遍。”

安榮軒聞言,給危飛白翻一個大大的白眼。

危飛白也不惱,頗為愉悅的眯了眯眼。

三人一路上有說有笑,氣氛頗為和睦。

沈鴻雪敏銳的察覺到,危飛白似乎變了,變得態度更為溫和了。

以前的他眼中滿是冷漠,仿佛在身邊豎起了高牆,對外麵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做什麼都像是跟著流程做一樣,乾什麼都不慌不忙,一點都不會慌張,同樣也不會在意彆人的想法。

可現在他竟然會主動安撫彆人的情緒了,而且再往前數,他甚至還跟他表白了!

想到這,沈鴻雪臉上有點發熱,他之前雖然一直沒有明示過,但是他表現的一直和明示沒什麼區彆,可危飛白始終沒有表示過他的意思。

沈鴻雪很好奇,他身上發生了什麼?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他們來到了之前約定碰麵的地方——廣場。

廣場上一如昨日一樣,寬闊,碎石雜亂,灰蒙蒙的濃霧密布在這裡。

他們三人抵達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早已佇立在這裡的另外三個人。

和他們整潔的衣衫不同,另外三人格外的狼狽,衣服上布滿灰塵和黑印子,頭發也都亂糟糟的,像是經曆了一場逃亡。

沈鴻雪看著三人萎靡不堪的樣子,關心的問道:“還好嗎?”

醫生扶著坐在地上的酒保,扶了扶有些滑落的眼鏡,冷靜道:“如您所見,不太好。”

安榮軒莫名覺得這話有點刺耳,感覺陰陽怪氣的,捋袖子的衝動都冒出來了,“你什麼意思啊?”

醫生白了他一眼,指了指癱坐在地上的酒保,和在一邊蹲著喃喃自言自語的修女道:“字麵意思。”

危飛白問道:“他們這是怎麼了?”

醫生指著酒保,“被嚇傻了。”然後又指著修女,“這個不知道。”

不知道?

不明情況的三人對視一眼。

安榮軒湊到修女身前蹲下身,問道:“你還好嗎?發生什麼了?”

修女充耳不聞,低著頭一直嘰裡咕嚕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安榮軒剛想上手去扶,修女忽然抱著頭發出激烈的慘叫,給三人都嚇了一跳,更是把安榮軒嚇得站起身,對著其他人連連擺手,表示自己什麼都沒乾。

醫生冷靜的說:“沒用的,從我們見到她時,她就變成這樣了。”

醫生的聲音冷淡而又平穩,娓娓道來他們昨天發生的一切。

他們原本是打算去教堂的,結果走著走著在濃濃的霧氣中迷路了,天也忽然黑了下來,他們想起了主持人的忠告,於是打算找個房子住一晚再說。

沒想到他們無論向著哪邊走,都走不出去。似乎是被困在那片黑暗當中了。

黑暗但不是全黑,隱隱中總是能看到一些黑影,和一些奇怪的聲音。

他們三人筋疲力儘,精神緊繃,在原地休息的時候,修女似乎發現了什麼,不顧另外二人的勸阻,大喊著衝入了黑暗當中。

他們二人沒辦法,隻能在原地的黑暗中一邊等著修女,一邊等著天亮。

二人在黑夜中被時不時冒出的黑影與怪聲折磨了一夜,卻再也沒見她回來。

他們隻好在太陽升起能看清前路的時候,趕往他們約定的廣場,不知為何,之前阻礙他們的迷霧並沒有阻止他們,順利的找到回去的道路。

等他們抵達廣場時,就發現修女已經在這裡了,還變成了這副模樣。

醫生扶了下眼鏡,回憶道:“她失蹤前似乎喊的是:麗芙。”

麗芙?

危飛白和沈鴻雪對視一眼,連忙湊到修女身前,剛一過去就看到修女抱著頭的手的虎口上有著一個大大的“L”紋身。

沈鴻雪忽然想起來他為什麼感覺麗娜十分眼熟了,原來他之前見過她。

他拉著修女的手,問道:“你是麗娜對不對?麗娜!麗娜!”

沈鴻雪的呼喚似乎讓修女想起了什麼,她抬起頭。

她的模樣十分淒慘,頭發淩亂、麵容枯槁,神色淡漠。

一雙漆黑無神的雙眸映入沈鴻雪的眼簾。

他連忙問道:“麗娜!麗娜你怎麼會在這裡?”

然而修女並沒有完全找回她的神誌,隻是看了沈鴻雪一眼又低下了頭。

給沈鴻雪急的不行,“對了!麗芙!你還記得麗芙嗎?”

修女乾裂起皮的嘴唇微微顫抖,“麗……芙?”

可依然沒有任何作用,隻是讓修女原來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說什麼呢喃換成了“麗芙”二字。

醫生問道:“你們認識她?”

沈鴻雪搖了搖頭,他把昨天發生的一切都簡而意賅的複述了一遍,包括和麗娜的相遇以及在肉山口中得到的線索。

三人為了不露餡,早在趕往廣場的路上就串了供,說他們都恢複了不同程度的記憶。

這一番說辭,再加上與麗娜的相遇,讓醫生信以為真。

醫生自言自語道:“所以,麗娜昨晚是跑到酒館了嗎?”

危飛白搖搖頭,“這個不能確定,因為我們遇見的她沒有在在外麵見過的記憶,而且她穿的也不是這一身。”

酒保在這個時候總算是回神了,他驚恐的喊道:“難道有兩個麗娜?”

眾人都沉默了,因為這件事誰都不清楚。

危飛白問道:“對於那個人說,‘它’就在我們當中,你們怎麼看?”

醫生冷靜的分析道:“如果按照你們所說的遭遇,‘它’藏在我們當中絕對是最安全的,畢竟誰也無法想到‘它’會距離我們這麼近。”

沈鴻雪道:“關鍵是如何確定‘它’的身份?”

危飛白沉思道:“如果是‘它’隻是會偽裝外貌記憶的話,不怕‘它’藏在我們當中,我們一直在一起總會有露出馬腳的時候。”

他忽然提出一個細思極恐的假設,“怕就怕在,‘它’不知道自己是‘它’。”

此言一出,大家都沉默了。

是的,這個猜測極為可怕。

因為這相當於把自己給否定了,如果說‘它’能把自我的記憶給刪除導入一段虛假的記憶話,那簡直太可怕了。

誰也不能肯定自己是誰,換而言之,誰都可以是‘它’。

沈鴻雪搖搖頭,積極地表示,“沒有確切的證據前,這件事不能說的太死。”

“總之,大家彆灰心,我們去提示的下一個地點去看看,說不定這次獲得的線索能給我們一個清晰的答案呢?”

眾人點點頭。

安榮軒指著麗娜問道:“我們是一起去還是分成兩隊?那她怎麼辦?”

眾人的目光放到醫生身上,醫生擺擺手,“如果是我們昨天遇到的事我們還能應付,如果是你們那種待遇……我看還是不要分隊了,一起吧,人多好照應一下。”

沈鴻雪看向危飛白,危飛白點頭後,“那好吧,把麗娜也帶上吧,放在這邊也不放心。”

眾人都同意後,大家一起冒著濃濃的灰霧,向著小鎮醫院前進。

第 89 章

小鎮的醫院位於墓園附近, 荒涼無煙,濃霧包裹。

也不知道這個選址是因為靠近墓園,還是後建設的墓園,讓人懷疑這棟醫院的治療水準, 總之, 細思極恐。

這棟建築, 可能因為是公共設施的緣故, 建設的意外的龐大,目測將近有一千多平的占地麵積,是小鎮中唯一的一棟三層建築。

隨處可見的十字醫院標識, 貼的建築上到處都是,生怕彆人不知道這裡是乾什麼的。

微風裹挾著霧雲, 籠罩著這棟醫院周圍,濕氣攜帶著冷風, 狠狠的打在眾人臉上,如同一根根鋒利的冰針,令人感到刺骨的寒冷。

醫院的大門敞開, 因為角度的問題,裡麵黑漆漆的一片, 像是虎視眈眈盯著他們的巨獸張開的深淵大口,望而生畏。

“那、那是什麼!”酒保驚恐的指著大門口喊道。

眾人向著他指的地方看去, 仔細一看,竟發現黑漆漆的大門裡, 時不時進出幾個灰白色的透明人影。

之前沒有察覺到, 是因為它們和霧氣的顏色相近, 時不時融為一體,仔細觀察後才發現, 它們離開大門一段距離後便會像水滴隱入湖水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鬼、鬼啊!!!!!”從沒見識過這種場麵的酒保被嚇到驚聲尖叫,拉著醫生的衣服死死不撒手。

同樣沒見過這種場麵的醫生,雖然沒有被嚇的大喊大叫,卻也是麵色一白,他強撐著情緒,繃著嘴扶了扶眼鏡。

“還進去嗎?”危飛白冷靜的詢問著被嚇壞的二人。

醫生白著臉,看著大門的方向吞了口口水,一咬牙,“去,我的身份是醫生,這裡一定和我有關,我必須去。”

酒保卻沒那麼淡定了,他的麵龐因恐懼而扭曲,慘叫連連,“不不!我不去!跟我沒關係!”

他嚇得席地而坐,雙手抱頭顫抖著,“你們找死彆帶上我!我死都不去!”

他的動作和旁邊呆滯的修女,驚人的相似。

剩下站立的四人相視無言。

這才剛到門口,原本互相依靠的二人立刻分道揚鑣,令人唏噓。

不過,他們尊重酒保的選擇,在附近找了個無人的住所把酒保和需要人照顧的修女一起安置在這裡,並囑咐他們會儘快回來後,四人才正式踏入醫院大門。

奇怪的是,他們越是靠近,人影越是消失不見,但一回頭,人影又在不遠處出現。

像是它們都躲著人一樣。

……

醫院大門內。

四人剛一踏入,眼前的景色迅速變化,像是不同光線下的鏡頭聚焦一樣。

慘白的大廳裡人來人往,卻沒有一點聲音,如同被按下了靜音鍵。

這裡所有人都穿著白色的衣服,醫護人員穿的是純白的製服,病人患者則是藍白條紋的病人服。

所有人都是背對著他們,忙忙碌碌的做著自己的事情。

四人剛打算四處轉轉,忽然,一個穿白色製服的人攔住他們。

“您……好。”

“有什麼……可以……幫助您的嗎?”

她的聲音奇怪又詭異,像是信號不好的收音機一樣,沙啞、呲呲啦啦又斷斷續續。

他們望向攔路者後皆是麵色一變。

因為這個攔路者的臉上竟沒有眼睛!

不,

是她的眼睛被遮蓋住了!

一個密密麻麻又詭異的黑線團,被拉扯成長條形狀的橢圓,憑空的懸浮在她的眼睛上,仿佛是某人隨筆畫的,當做馬賽克用途的黑線團一樣。

可這被人畫出的黑線團馬賽克卻憑空出現在現實中的人臉上,就像是你玩的恐怖遊戲裡收集的驚悚照片,一扭頭照片中的人卻出現在你身邊一樣,讓人不禁感覺又可怖又驚悚。

死一樣的沉默盤旋在他們心頭,沒有人敢開口說話。

危飛白醞釀了一下,試探性的問道:“你……能提供什麼幫助?”

眾人的精神高度集中,所有人都緊緊盯著這位護士的反應,生怕她下一刻變成怪物。

護士的麵色慘白,像是死了好幾天一樣,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那團黑線似乎是活的,在她的眼前盤旋的抖動著。

“您……好。”

“閒雜人等……請勿進入。”

“住院掛號……請隨我來。”

她的嘴巴一張一合,口舌乘紫紅色,說完她便向前兩步等候著幾人跟上。

四人矗立在原地,麵麵相覷,誰也沒有跟隨上去。

沈鴻雪向著護士問道:“必須住院嗎?”

他的聲音在這間慘白的醫院大廳內回蕩,無人應答。

這個護士像是一段程序一樣站在那裡,不跟隨就無法觸發下一步。

危飛白試探著向其他方向邁步,剛踏出一步。

之前所有背對他們的人群集體麵向他們,紛紛停下了所有動作。

所有人都是慘白的膚色,醫護人員的麵容和護士一樣,眼前都掛著黑線團馬賽克,而患者們不一樣,他們的整個麵部被黑線團層層包裹,讓人根本無法看清他們的麵容。

慘白的醫院,慘白的服飾,慘白的肌膚,一切都那麼的白。

隻有那些黑漆漆的線團們如此紮眼。

就好像小孩拿著黑色的畫筆在雪白的牆麵上亂寫亂花一樣,極端的突兀、不協調。

同時也讓他們不寒而栗,那些人像是下一刻就要撲上來那樣虎視眈眈,急促的危機感從皮膚下方炸裂,汗毛一根根的豎起。

“閒雜人等……請勿進入。”

“住院掛號……請隨我來。”

護士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像是來自深淵的警告。

危飛白默默把腳收了回去,隨著他的動作,那些臉上帶黑線團的人也都轉回了身,繼續做著他們該做的事情。

一切恢複到原來的樣子。

四人皆鬆了一口氣。

剛才的一切都告訴他們,他們彆無選擇,如果要繼續深入隻能按照護士所說的“住院掛號”。

而一旦不聽從,就會變成“閒雜人等”,後果將不可預料。

沒有辦法,四人隻好跟隨上接引他們的護士,向著掛號台走去。

掛號台是一個圓形的前台,裡麵坐著一位和接引他們的護士長得一模一樣的護士。

相同的發型、相同的服飾、相同的黑色線團。

宛如複製粘貼,一模一樣。

“您……好。”

“需要……辦理……什麼?”

一樣的聲音。

四人對視一眼,按照危飛白、沈鴻雪、安榮軒、醫生的順序辦理住院手續。

前麵三個非常順利,直到輪到醫生時——

“需要……辦理……什麼?”

“辦理住院。”醫生擦了擦汗,神色緊張道。

“好的……已為您進行……上班打卡。”

“等等!怎麼是上班?不是辦理住院嗎?”

“打卡……成功。”

“等等!”醫生一臉慌張,勾著頭想看它到底乾了什麼,可這個掛號台非常高,台麵在他胸口的位置,無論他怎麼伸頭都看不到對方做了什麼。

站在醫生身邊,接引他們的護士忽然說:“醫生,您的辦公室在二樓,我帶你過去。”

說完,便拉著醫生的胳膊向著一個方向走去。

醫生心驚膽戰的不停掙紮著,“鬆手!放開我!”

但那個護士的手像鐵鉗一樣緊緊的抓著他,無論他怎麼反抗,都無濟於事。

個子才到醫生胸口的護士像是大力士一般,拖拽著醫生,步調都沒有絲毫紊亂。

眨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剩下的三人幾乎都沒反應過來,醫生瞬間就被帶走了。

他們此時才剛剛被帶上了住院標識的腕帶,危飛白和沈鴻雪的是綠色,安榮軒的卻是紅色。

危飛白盯著安榮軒手上的紅色腕帶,心中湧上了不好的預感。

眾所周知,紅色是警戒色,任何紅色的標識都代表了危險、禁止等含義。

而他……

還沒等危飛白多想,就在下一刻,又不知從哪裡出現了兩個複製粘貼的護士,推著一個豎立的病床。

一個留在原地,另一個直接上前一步,抓住安榮軒。

安榮軒的反應尤為激烈,慌亂的大吼著,“你乾嗎!!!!”

“彆碰我!!!!”

護士根本沒有理睬他的掙紮與喊叫,直接把他推到病床上捆綁了起來,嘴上也綁上了束縛器,防止他咬到舌頭。

沈鴻雪連忙想上前製止,危飛白卻製止了他,對著他微微搖了搖頭,輕聲道:“不要衝動。”

沈鴻雪隻要呆在原地,坐立不安,眼睛一直關注著安榮軒。

危飛白對著護士問道:“發生什麼了?”

護士們像是又聾又啞,根本不搭理他。

“為什麼要綁著他?”

無人回答。

“他怎麼了?”

終於,像是輸對了賬號密碼,護士捆綁的動作微微一滯,轉頭用被黑線塗滿的眼睛看著危飛白,斷斷續續道:“極危重症……患者……需要送去……急診。”

說完便推著捆綁好的豎立病床離開。

沒有腳步聲,也沒有病床車輪滾動的聲音,隻有安榮軒的嗚咽聲,越來越遠。

安榮軒被送走後,他們麵前就剩下一個護士了。

二人都知道,這次該輪到他們了。

護士冷漠道:“跟我走吧……送……你們回病房。”

說著轉身向前方走去,這次,它並沒有等他們。

危飛白和沈鴻雪對視一眼,雙方眼中都藏著悲天憫人和滿滿的擔憂。

他輕聲道:“一會兒我們再去找他們。”

“好。”

二人跟緊護士,漫步在走廊上,一路上邊走邊看。

這裡和普通的醫院沒什麼區彆,常規的走廊,正常的裝飾與擺設。

要說不同的,隻有那些從他們身邊路過的病人們。

有的病人身上掛著引流袋,有的病人扶著輸液架。

病人輸液、掛引流袋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他們帶著的那些袋子裡液體的顏色。

危飛白看到,有個病人的輸液袋裡是渾濁的黃色,裡麵有些沉澱物在浮浮沉沉,更為恐怖的是液體中還泡著一隻巨大的蜘蛛。

蜘蛛舒展開的八隻腳,時不時還抽搐一下,證明它還活著。

危飛白挑了下眉,這液體真的能治病?

就在他還在滿眼亂轉,四處觀察的時候——

“你們……的病房……到了。”

第 90 章

“你們……的病房……到了。”

護士的沙啞的聲音兀然在死寂的室內響起, 猶如平地驚雷,嚇了他們一跳。

二人回過神來時,麵前是走廊邊上的,一扇打開著的病房門。

房門的裡麵是一個雙人間, 不大的平米空間內除了潔白的牆麵和擺放著兩張醫院常見的雪白病床, 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了。

沒有窗戶, 沒有床頭櫃, 也沒有椅子。

放眼望去,全是慘白的一片,沒有多餘的色彩。

“進……去吧。”

護士的聲音落下後, 二人的身體不受控製的齊齊向著門內邁步。

猶如提線玩偶,被牽拉著行動, 他們根本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房門越來越近。

穿過房門時, 他們身上的服飾開始發生變化,逐漸變成之前見過的藍白條紋的病人服。

等到他們完全進入門內之後,身體依舊不受控製, 但也沒再亂動了,而是像等待指令似的待在原地。

護士站在房門外, 冷漠無情的看著已經穿好病人服的二人,“請在……自己的病床上……等待醫生。”

說完後, 病房門“嘭”的一聲關閉了。

隨著房門的關閉,被控製的感覺瞬間抽離, 他們再次找回了身體的控製權。

危飛白看著自己的手掌, 張開又握上拳頭, 來回幾次確保自身都在掌握後才放下,重新打量起這個房間。

十幾平米的空間內除了兩張病床, 什麼都沒有,看起來非常的寬廣,卻給人一種狹小逼仄的感覺。

可能是因為室內的裝飾全白,且沒有窗戶,冷酷無情又充滿窒息感,壓迫性十足。

這哪裡是醫院病房,簡直就是監獄牢房。

沈鴻雪搗鼓半天,把房門弄的“哐哐”作響外,房門依舊沒有一點打開的意思。

沈鴻雪衝著危飛白搖搖頭,“不行,這門像是焊死了一樣,根本打不開。”

危飛白也搖搖頭,“我這裡也什麼都沒找到。”他在沈鴻雪研究房門的時候也沒有閒著,四處找了一圈,就差把病床翻個麵了,可一點線索的影子都沒看見。

二人陷入了僵局,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那怎麼辦?”

“先等著吧,或許是沒到時間?”

二人再次對視一眼,齊齊的歎了口氣,他們都清楚,這是在自欺欺人。

他們歎完氣後,各自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室內一片安靜。

危飛白看沈鴻雪坐在病床上放空,他也有樣學樣的坐到自己的床上思考。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麼,麵色一變,問道:“小雪,你累嗎?”

沈鴻雪驀然聽到對方喊了他的昵稱,來不及羞澀就被他隨後的問題打了個蒙圈。

他眨眨眼,不明所以但還是老實回答了。

“不累。”

“那你餓嗎?”

“不餓。”

“口渴嗎?”

“不……等等。”沈鴻雪忽然意識到問題的所在,臉刷的就白了。

危飛白繼續道:“沒錯,我們從進來到現在,雖然不清楚到底過了多久,一直沒睡過覺,沒有吃過飯,也沒喝過水,可我們生理上卻一點需求都沒有。”

“這不正常。”

沈鴻雪接過話,低頭推理道:“感覺就像是,我們的生理,或者說身體狀況被定格在了某一刻!”

他的語氣從不確定到肯定,邊說邊抬頭,最後把視線停在危飛白深邃的雙眸上。

危飛白點了點頭,肯定了他的推測。

看到點頭,沈鴻雪頓時渾身發毛,他抓狂的揉了揉自己的頭發,把自己一頭栽倒在危飛白懷裡,發出無意義的呻吟聲。

這也太……超出他們的常識了!

這個次元門怎麼回事!

沈鴻雪以為上次的次元門之行都夠超出預料了,沒想到這次更加……離譜。

他在這裡待著的每一秒鐘都能讓他三觀重組一次。

毫無防備的危飛白被沈鴻雪突然的“投懷送抱”壓倒在病床上,隻能安撫著順順毛。

畢竟自從他經曆過穿越後,就相信世間一切皆有可能,幾乎上什麼事都不會讓他太過驚訝了。

危飛白唇角勾起,他十分享受沈鴻雪像小動物一樣,在他的懷裡磨磨蹭蹭。

毛茸茸的發絲在他頸間蹭來蹭去,勾人的很。

他懷抱著對方的雙臂越箍越緊,按捺著翻身把人壓倒身下的衝動,儘情享受著對方匍匐在他胸前的撒嬌。

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什麼,呢喃著,“原來是這樣……”

沈鴻雪從他的胸前把頭抬起來,露出蹭的紅撲撲的臉蛋和亂蓬蓬的發型,忙問道:“什麼?”

危飛白拍拍他身邊的位置,讓沈鴻雪挨著他躺下,一隻手指著天花板道:“你看。”

二人抵足而臥,頭挨著頭,目光都放在頭頂的天花板上。

那裡有著幾行淺顯的字跡,因為躺下角度的原因而顯露出來。

《病人須知》

1、在這裡,病人必須聽從醫護人員的話。

2、病人不能阻攔或攻擊醫護人員。

3、病人必須痊愈才能出院。

如違反上述原因,院方概不能保證生命安全。

短短幾條規則,大大的寫在天花板上。

沈鴻雪看著上麵的字跡,倒吸一口涼氣,慶幸道:“幸好你阻止了我。”

危飛白抬起一隻手,摸了摸沈鴻雪的腦袋,他知道沈鴻雪是在說安榮軒的事。

其實他阻止沈鴻雪的原因並沒有那麼簡單,首先是因為安榮軒十分的可疑,他不能確定安榮軒是不是真的安榮軒。

雖然他擁有記憶,也和他們對答如流,但他為何出現在次元門中,以及昨晚他如何逃出來這些關鍵問題,皆一問三不知。

其次才是,須知上說的原因。

第一條占據大頭,他冷眼旁觀,把身邊的不確定因素送入虎口,乃至其有生命危險,也絕不後悔。

經曆過一切的他再也不可能像是最初的那樣天真、重視生命,也可以說他非常的冷漠,不把彆人的性命看在眼中。

危飛白眼神幽暗,他知道沈鴻雪和他不一樣,他陽光、內斂、重感情、重視生命,而自己冷漠、狠辣、偏執不把人命當回事,像是兩個不挨邊的極端。

他勾起唇,本來還在想怎麼自圓其說騙過沈紅雪,讓他不要有心理壓力,沒想到這個《病人須知》幫了大忙。

……

沈紅雪可不知道危飛白是怎麼想的,他滿心滿眼都是《病人須知》。

二人就著規則討論了起來。

沈紅雪看著天花板上的字問道:“聽從醫護人員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說他們讓我們吃藥就吃?讓我們去做手術就做?”

危飛白點點頭,簡言意賅道:“恐怕是。”

沈紅雪像是被雷批了一樣,驚慌道:“那我們得趕緊離開,要不然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呀。”

危飛白指著最後一條道:“離開恐怕沒那麼容易。”

沈紅雪疑惑道:“痊愈?我們本身就沒病啊?”

危飛白搖搖頭,“指不定給我們安排什麼疾病呢。”

沈鴻雪摸著下巴,“如果參考現實世界的話,正常的醫院出院是需要辦理出院手續的。”

危飛白補充道:“我看這個出院手續多半沒有比獲取快樂值簡單多少。”

“……”

“……”

二人繼續討論著,可能是因為躺著,又或者是因為精神放鬆了下來,難得屬實的環境,讓他們相互回答的速度越來越慢。

莫名而來的困意逐漸上湧,哈切相互傳染著,而他們都沒有發現異常。

繼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直到他們二人都漸漸地閉上了眼睛,陷入了黑甜的深眠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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