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對一個連野營帳篷都沒紮過的人,對這種古代行軍帳篷,他在短短幾天之內就成功經曆了“從入門到放棄”的全部過程——他不上去添亂就已經是最大的幫忙了。
而且彆管主帥將領那邊是什麼態度,這群率先跪下的士卒是真把他當神仙,稍微走近點都誠惶誠恐,大概是傲天那邊下了什麼命令,倒沒有出現第一天那種集體跪下的大場麵,但是每每等到方暇靠近,也都是手腳不知道往哪放、僵硬到完全沒法工作。
方暇已經看到好幾次那位那天來的文士對他輕笑著頷首。
——他這幾天已經從將士們口中的閒談知道對方姓杜。
姓杜,還是軍師,這大概就是傲天手下的那位殺人不見血的鬼謀了。
杜望之,字玄成。
得知了對方的身份之後,方暇越發覺得這笑容十分“核善”,仿佛……不、這就是在警告他:自己掂量著點兒,彆在這惹麻煩。
方暇隻能僵硬地找個避著人的地方老實站著,一直等到搭完營帳的士卒來請。
打招呼被無視的杜望之也不尷尬。
他隻是摸了摸自己的臉,像是頗有些納悶地對左右,“莫不是望之形容可怖,怎地明月見之、亦避雲中?”
這會兒隨侍左右的自然都是將士,要聽懂這些隱晦含蓄的說話方式實在有些艱難,他們先是照字麵意思理解抬頭看了一眼天上明晃晃的月亮——沒有雲啊?
雖然納悶,但是他們也都知道這位軍師說話必有深意,於是立即就有人正色,“軍師說得對。”
杜望之:“……”
但是顯然也有文化修養水平更高一點的聽懂了前半句,於是立刻狠狠地給旁邊瞎說話的那文盲一腳,“說什麼混話呢?!”
然後轉眼對上了杜望之又笑,“軍師長得好看,就跟那些城裡的小白臉似的。”
杜望之:“……”
他嘴角抽了抽,到底是擺著手打發著人不必跟著,該去哪兒搭把手去搭把手。
待到人走後,他才背身仰麵、望月長歎:知己難尋啊——
下次出來起碼把時恭帶上,也不至於這時候連個說話的也沒有。
*
那邊方暇在水邊吹了半天的冷風,終於等到有人告訴他營帳搭完了。
進到隻有自己一個人的私人空間後,他在外麵繃著的那股勁兒立刻一鬆,剛準備坐坐歇一下,結果身體往前一傾就覺後麵一拽,重心一個不穩、狠狠地摔了個大馬趴。
方暇:“……”
他費勁地爬起來,回頭一看、原來是袖子口被營帳連接處的凸起勾住了。
方暇:“……”
“…………”
方暇覺得自己那天被當成神仙,他當時身上穿的衣服絕對占很大一部分原因。
他那會兒掉下來當然不是那個在係統空間裡麵短發短袖大褲衩的形象——要真那樣,他怕不是立刻就得被當成妖怪抓起來——他穿的是大學時期某次被同協會的學姐拉去站台充人數的cos服, cos的是某遊戲裡的一個道長角色。
他現在身上裝備非常齊全,連假發都還戴著。
方暇不知道係統怎麼操作的,反正那頭發現在跟真的一樣、一扯還疼,身上的cos服也沒有那股劣質布料的氣息,簡直像是來了個係統性升級。
不過現在方暇無比感謝那位學姐給他選的角色是個中規中矩、連頭發都沒有漸變挑染色的正經道士(據說後者本來打算上白毛的,最後還是因為經費不足放棄了),要cos的真是什麼彆的花裡胡哨發色奇異的異族角色,他這會兒大概狀況不比短發短袖大褲衩好到哪去。
但眾所周知,這種仙氣飄飄角色營造的特質之一就是袖子要夠長長長——
畢竟不長怎麼飄、不長怎麼甩?
但是這種廣袖大袍之所以在日常生活中被淘汰,就是因為它不方便啊!!
站個台那一會兒還好。
放在日常裡,那真是誰穿一個誰知道!!
方暇這幾天在外麵真是緩步慢行,隨時都要注意一下這礙事的袖子有沒有被勾到哪兒去。
……
……
方暇其實後來想想也大概明白了,自個兒恐怕是給傲天帶來一個特彆棘手的大.麻煩。
他那天那麼詭異的出場,底下呼啦啦地跪了一大片,傲天不管是說“這不是個神仙”,還是直接把他解決了,都不是什麼好辦法。
輕則軍心渙散,嚴重的話甚至可能會發生兵變。
“軍心”兩個字說的容易,要真有那麼容易,也不會成為曆代將領都不敢忽視的大問題了。
軍心歸根到底還是人心。
——數萬人的人心。
帶幾萬人整隊操.練、跑個早操都難,何況這是行軍打仗。
在行軍之後可是要去打仗的啊!會送命的那種!!
……
方暇不確定要是自己這會兒在外麵摔了個大馬趴、把這個“假神仙”的形象崩了,那下一秒迎接他的是不是就是人頭落地。
#這哪是噩夢開局?!#
#這分明是十八層地獄開局!#
作者有話要說: 方暇:我真是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