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歧半低著頭拾級而上,自打進宗,他的視線就沒抬高到膝蓋以上,對著誰都微微側頭,眼神向下,就差全身上下寫滿抗拒和自卑了。
他不看人不代表人不看他,或許是覺得陌生,路過的弟子都會朝他撇上兩眼,看的人多了,總有那麼一兩個能認出他的身份,除開少數麵露輕蔑的莽夫,大部分人都會立馬收回目光,繼而目不斜視的走過去,仿佛他根本不存在。
若是一個兩個人這麼做是偶然,一群人都這麼做就讓洛宓看清了李歧在煉魂宗的尷尬處境——他們不知道該以何種態度去麵對這名宗主幼子,索性乾脆對他視若無睹。
當然,無論在哪裡都有那麼幾個不識相的。
“嘖,喪門星怎麼又回來了,克死了親娘還不夠,又打算來妨死誰啊?”
如此刻薄的評論出自站在台階頂端的灰袍男子,他長得尖嘴猴腮,卻在袍子底下套了一見鮮豔的紫衣,襯的臉色泛著蠟黃。
“邵師兄可小點聲,”靠著他的女子諂媚的笑道,“人家到底是宗主的親兒子呢!”
“親兒子又怎麼樣?”邵師兄傲慢的說,“在咱們宗主眼裡,親兒子也分三六九等呢,那最上等的自然就是少宗主高奇,這最末等嘛……就是給那些克死親娘的短命鬼準備的!”
話說到這個地步,就好像是把濃痰吐到了臉上,饒是李歧不願惹是生非也不得不停下腳步,抬起頭望向了發言的二人。
對方也毫不顧忌的回望過來,臉上的不屑完全不加以掩飾,就差指名道姓的說“老子惹的就是你了!”。
李歧也在思考,不過他思考的內容與旁人的猜測大相徑庭,就他在煉魂宗時木訥安靜的表現,此刻應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忍下去,可他這次回來是有意爭奪代表煉魂宗出戰的四個名額之一,若是一味退讓,反而會對計劃造成阻攔,畢竟,誰願意被一個唯唯諾諾的人代表呢?
反抗還是沉默?
就在他衡量利弊的時候,一道女聲自一男一女背後響起,打破了僵局。
“好狗不擋道,都給姑奶奶閃開!”
這跋扈的言語一出,李歧眼中剛剛凝聚的神采就散了個一乾二淨,隻是眨眼的功夫,他又恢複成了那個無精打采的少年。
“高、高琪師妹!”
被罵成狗的紫衣男子連忙拉著女子退到一邊,額頭冒出了幾滴冷汗。
“傻愣愣的站在這裡做什麼,難不成以為自己是練功用的木樁?”
來人看上去已是桃李年華,臉蛋長得秀美,穿著言辭卻辛辣無比,隻見她穿著一身水紅色鑲金邊的胡服,外套了一件同色的緊身半臂衣,比灰撲撲的同門多了幾分淩人盛氣。
“老三?你回來了?”
高琪眼尾掃過站在樓梯上的李歧,稍一思索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於是俏臉頓時一沉,一步上前,飛起一腳就把出言不遜的男女給踹下了台階!
她出手又快又狠,被襲擊之人又絲毫沒有防備,是以竟直接滾了下去,咕嚕咕嚕的跌了好幾層才停下。
教訓了一男一女,她也是半點好臉都沒給弟弟,“你出去一趟可真是半點長進都沒有,隨便一個阿貓阿狗就能羞辱堂堂煉魂宗的少宗主,你是想丟儘父親的臉麵嗎?!”
李歧把頭埋的更低了,“二姐教訓的是。”
“我教訓的是?我可不敢教訓你!”高琪冷笑一聲,“誰不知道咱們煉魂宗的三少爺架子最大,對這個家是說走就走,想回就回,爹爹數封親筆信都叫不回來,你可真是好大的威風!”
李歧依舊低著頭。
高琪訓完他又把臉轉向了剛爬起來的那對男女,“你們又算什麼東西?就算老三再怎麼不成器,也輪不到你們這群廢物對我們高家的人指手畫腳,我看你們是活膩歪了!”
話音未落,她抽出彆在後腰的鞭子就衝二人甩去,男子就地一滾躲過了這一擊,那修為低下的女子就沒這麼幸運,被鞭子正正好好打在臉上,頓時皮開肉綻。
“我的臉!”
女子捂著臉發出慘叫,下意識的向男子靠去,卻被後者一把推開,她踉蹌幾步,竟是被當作擋箭牌推了出去,隻能目送男子逃跑的背影。
一鞭子下去便毀了一張臉的高琪不再理會他們,而是轉頭看向李歧,臉上是一貫的不耐煩,“既然回來了,就去給爹爹請安吧,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麵,大哥正在被閉關,你要是把爹惹火了,可沒人會去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