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1)

“那個……” 聽到電話裡的聲音,她忙追問道:“怎麼樣,趕緊發給我。” “……不好意思,那天高二九班的監控壞了,沒有錄上任何視頻。” 薑主任心裡一鬆,掛斷了電話。 她冷笑對蕭綏道:“難怪你有恃無恐,原來知道監控壞了,怎麼樣,這下可以承認了吧” 蕭綏不以為意道:“那恭喜主任,可以不用當著全校人的麵給我道歉了。” 薑主任被她氣渾身發抖,口不擇言道:“不愧是隻有爹媽生沒有爹娘養的野孩子,一點教養都沒有,誰教你這麼和自己老師說話的!” 蕭昀原本淡笑的唇角翛然繃直,眼神如雪刃般迫人。 蕭綏猛地抬眼,冷意鋪陳開來,原本暖意逼人的室內霎時步入數九寒冬,她唇畔的笑意仍是溫文的:“那主任您說,怎麼能證明我沒有作弊” 那氣勢劈頭蓋臉地壓下來,薑主任猶自強撐著,色厲內荏道:“你不是一直犟嘴沒抄嗎那我再讓各科老師單獨給你出一套卷子,你要是還能拿下原來的分數,我就相信你沒抄!” “可以。”蕭綏應完便轉身,她側首:“您可不要忘記了,我姓蕭,我們蕭家和那些二流暴發戶不一樣,最注重清譽愛惜羽毛,汙蔑蕭家的大小姐,您掂量掂量,我放過您,蕭家會放過您嗎?” 薑主任僵立在那裡,冷汗涔涔,臉色慘白。 噩夢般的聲音還在繼續:“您得明白一件事,我說話確實不好聽,您必須得受著。我有恣意的資本,可悲的是,您沒有反抗的權利。” 這個年紀的孩子已經把用權勢壓人運用得和他們父輩一樣爐火純青。 在這個學校裡,老師說白了就是個打工的,這些孩子的父母則扼著這座學校的財政大權。 至於蕭家,則扼著蕭家人眼裡不知多少二流暴發戶的生死存亡。隻在傳說中隱約能聽到若乾模糊晦暗的流言,已經足夠讓人膽戰心驚。 蕭綏經過衛晟時,低低地笑了兩聲:“你,很好。” 衛晟沉默。 “蕭綏!” 韓江遠怎麼也想不明白事情怎麼就變成了這樣,看蕭綏轉身便走,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又喚了她一聲:“蕭綏!” 蕭昀的目光尖刀般戳在那隻握住蕭綏手腕的手,聲音極低且淡:“放手!” 韓江遠仿佛被燙了一下,猛地縮回手—— “我不會重新出試卷,薑主任另找他人罷。”蕭昀跟著蕭綏走了出去,頭也不回。 昨夜下了今年第一場雪,甫一出室外,清新冰冷的冰雪氣息撲麵而來,蕭綏深吸一口,濁氣儘散。 學校的冬季校服上衣是修身西裝三件套,多加了件羊毛衫,下身仍是灰色百褶短裙,雖說穿了打底褲,這積雪將融的天氣最冷不過,又緊貼著身,總歸單薄。 她在前麵走,蕭昀便在後麵跟著,蕭綏一回頭便看見他,斂眉相望,雪落青蓮寒徹骨髓,似有梵音於耳邊低吟。 她穿的少,在寒風中愈發伶仃可憐,蕭昀隻覺得心間有澀意輾轉,可看到她目光相對的眼,星芒璀璨奪目,是了,這女孩的性子最剛強不過,弱者才需要惻隱,她從不是弱者。 她抬首望向疏朗的天空,萬裡無雲。 樓上隱隱有爭吵聲傳來,係統激動地道:“宿主快抬頭,看上麵!” 蕭綏抬頭望去,二樓吵架的兩個,正是楚綿綿和衛晟。 楚綿綿那麵人似的性格難得硬氣一次:“衛晟……你那天根本沒有做什麼計算機作業對不對,你在刪考試的監控錄像!蕭綏一直對我很好,你怎麼能陷害她” “……對不起。” 楚綿綿拽住他的衣袖,祈求道:“你去和老師解釋清楚好不好” 看她這般作為,衛晟眉目間薄怒隱隱:“你更關心她相比於我,更關心她” 蕭綏有點無語,你關注重點錯了吧,少年。 楚綿綿本來硬起來的脾氣因他這突如其來的怒氣潰不成軍,下意識小聲辯解道:“我……我沒有……” 衛晟轉身便走,楚綿綿帶著哭腔急道:“我喜歡你,我不希望你一直沉溺在仇恨裡,你明不明白” 楚綿綿情緒激動,連哭帶吼,四層樓樓梯上來來往往的學生集體一靜,起哄聲四起,都抻長脖子往二樓看去—— 蕭綏朝蕭昀伸手:“手機。” 蕭昀把手機遞給她,看她找出薑主任的號碼,編輯短信,匿名發送,她也不避忌蕭昀,內容無非是有人在二樓樓梯口表白雲雲。 上麵的校園偶像劇還在繼續—— 衛晟遲疑地問:“你……喜歡我” 他不敢置信,緊盯著楚綿綿的神色,又重複一遍:“你真的喜歡我?” 楚綿綿後退一步,低著頭害羞得說不出話:“我……” 衛晟不容她退縮,聲音裡的陰沉雲破天開,一把抱住楚綿綿,堅定道:“我也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楚綿綿仰著臉看他:“所以……答應我,僅此一次,以後不要找她麻煩好不好?” 女孩臉上還有淺淺的紅暈,整個人都在發著光,衛晟望著那雙乾淨的眼眸,被突如其來的歡喜砸得暈頭轉向,至於報仇羞辱全都變得很輕很輕,生怕弄丟了眼前的少女—— 他應道:“好,我答應你。” 楚綿綿感動地紅了眼圈,“衛晟——” 起哄聲尖叫聲四起—— 整座教學樓都在冒著粉紅色泡泡。 “反了你們了!還拿不拿這裡當學校!”薑主任火冒三丈地衝過來,一把拉開兩人,“你倆,來我辦公室!” “散開,趕緊回班!知不知道上課了你們來學校就是來看熱鬨的” 男女主角被薑主任帶走,學生一哄而散,樓下又靜了下來,蕭綏嗤笑一聲:“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就是天真,隻要拿捏住他們喜歡的女孩子,輕而易舉地把他們耍得團團轉。” “隻是這樣”按她的性子,這樣的反擊,太輕了。 蕭綏道:“有的人,一巴掌就能被打趴下,有的人,你給他一巴掌隻會讓奮起反抗,一日千裡。隻要給他一線機會,他永遠跟你作對,無休無止不說,還愈挫愈勇,很有可能栽在他身上。對付這種人,得放在溫水裡小心煮著。” 學校那麼多人可以由著她玩得儘興又不用這樣束手束腳,擔心什麼被反咬一口,為何獨獨去招惹衛晟 沈昀看她漫不經心的麵孔,忽然覺得看不懂她,“為什麼針對他” 蕭綏理所當然地答:“無聊啊。像我這種一眼望到頭,不需要努力,挨幾巴掌就能拿到錢的人生,總得給自己找點樂子吧。” 蕭昀看了她一會,摸了摸她的頭。 蕭綏一巴掌拍下他的手,睨他:“瞎摸什麼” “明明是你自甘墮落,不求上進……”蕭昀看她漸漸眯起散發著危險氣息的眼,他抬起手又摸了摸,掌下長發順滑如水,他垂下眼睫,慢慢道:“可是我還覺得有點心疼。” 真犯規。 這人明明……明明黑心黑肺天然黑,冷漠刻薄又惡毒,和溫柔這個詞沒半點關係。 可蕭綏就是覺得自己的心暖了暖。 那顆冷硬的,沒有感情的心,塌了一塊。 她唇角笑意蔓延。 蕭綏拽了拽蕭昀的領帶。 蕭昀低下頭,“乾什麼” 蕭綏踮起腳,在他臉頰邊輕輕啄了一下,笑意盈盈:“獎勵。” 這是蕭昀第一次見到蕭綏發自內心的笑,滿天星子落在那雙波光盈盈欲碎的黑色眼瞳中,攝人魂魄。 她平日冷笑譏笑嘲笑皮笑肉不笑做多了,於是這樣的真正的笑意,格外溫軟動人。 他忍不住也笑了起來,呼出一團白氣,“冷不冷” “冷。” 蕭綏聞弦歌知雅意,乖巧地把自己埋在他剪裁得體的長風衣裡,圈住他的腰,暖意裹在身上,她輕歎一聲:“蕭昀。” “嗯” “我真慶幸,抱著你的是我。” 蕭昀默默圈緊她,“隻會是你。” 他母親不同於寧凝的容貌奪目,引得蕭家兄弟鬩牆,她隻是個麵容清秀的女子,濱中普普通通的語文教師,隻因一低頭間和寧凝相似的溫柔蠱惑了蕭爭的眼,被強娶回蕭家。 一個是求而不得的白月光,一個是唾手可得的替代品,縱使連性子都如出一轍,在蕭爭心中,依然涇渭分明。 世上成千上百種可以掩飾身份的職業,因為母親,他獨獨選了教師。 心一軟,就硬不回去了。 那日見她和蕭奪的爭執,念著她到底是和他有相同的血脈,給了她靠近的機會。 直至被此生未見的那份懂得吸引,越陷越深。 如果是旁人,被打死在大街上眉頭都不會動一下,如果沒有這份心靈相通,哪怕和他同榻而睡,該是路人仍是路人。 他懷中之人,隻會是蕭綏,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蕭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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