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貓兒這看著看著,越看眼皮子越沉,靠著驢車棚子迷迷糊糊竟就睡了過去。等他再醒來時,竟到了一座漂亮的青磚瓦房外頭,滿麵惺忪想伸手揉揉眼睛,卻發現自己還是個大粽子,便不再掙紮,問到:“這是哪兒啊?”
“做人肉包子的地方。”葛歌“嘿嘿”地笑了下,拽著對方下驢車就往裡頭進。
做、做人肉包子的地方?!!趙貓兒嚇得兩腿發軟直抖,一步都走不動了,他、他不想進去!他才十歲,他還想活到七老八十呢!
“哥兒你回來啦!”聽到門外有動靜的王小茹笑著開門迎出來,見哥兒還帶了個渾身臟兮兮的半大孩子,有些疑惑地歪著腦袋:“這是?”
葛歌見王小茹出來了,也不再逗趙貓兒,笑著與王小茹說話:“小茹,你回家拿把剪子、找身虎子的衣裳,再拿些澡豆來給我,我先帶他到小溪裡泡著。”
“哦,好。”王小茹好奇地又打量了趙貓兒幾眼,才關好葛家大門往隔壁自家回。
葛歌將驢子隨意係在門口,也不會有人偷,自己則帶著趙貓兒慢悠悠
往南邊兒村外頭的小溪去。
王小茹將葛歌要的東西送到小溪邊時,趙貓兒早就被葛歌一腳踹進了小溪去泡著,泡在水裡的趙貓兒一臉苦大仇深地瞪著葛歌,他又沒說不下,乾啥一腳踹他下來了?
葛歌可不管這些,手裡拿著把剪刀,朝已解開了麻繩重獲自由的趙貓兒勾了勾手指頭:“過來。”
“你要做啥?”望著日頭底下磨得鋥亮的剪子,趙貓兒重重地咽了口口水,並不是很想過去。
葛歌看了看他,目光又落在隨意扔在溪邊的麻繩上,什麼意思自然不言而喻。武力值完全不在一個等量上的趙貓兒最後隻得暫時認慫服輸。
……
又過了兩刻鐘,葛歌才帶著腦袋光禿禿、渾身不自在的趙貓兒回到家裡,與還在忙活的王小茹、小雀等人打過招呼後,葛歌順手扔了把掃把給趙貓兒後,開始帶著他在院子裡四處逛:“往後你每日要將宅子裡各處空地打掃乾淨,院子裡的花草樹木要澆水,另就是學堂裡每日下午都要掃一遍,書桌也全部擦乾淨…”
渾渾噩噩地聽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工作後,趙貓兒才被好心的葛歌給了個機會發言:“憑啥要小爺我做這些?”
“憑你偷了我銀子,我沒將你送官府。”走在趙貓兒前麵的葛歌停下腳步,回頭望著他森然一笑:“我可聽說那牢獄裡頭獄卒都是拿沾了鹽水的鞭子來打那些不聽話的犯人,你想不想見識一下呢?”
一邊是一隻手能捏死自己卻還沒動手的王八/蛋,一邊是隻在“前輩們”口中聽過的極嚇人的牢獄之災,趙貓兒梗著脖子重重地咽了口口水:“我掃!”
“真聰明。”葛歌斂起森然的笑,又恢複了冷冷淡淡的表情。
應是暫且應了下來,趙貓兒心裡卻想,但凡叫他尋到個好機會,一準兒要逃走,到時山高水長,他可就自由了。
這樣的心思一直堅持到他跟著人人見了都要叫一聲“小裡正”的娘炮到隔壁家吃飯時,便全都支離破碎了:原來現在鄉下人家吃得那麼好的嗎!那冒著油花兒的豬肉也太香了叭!不行,小爺他改主意了,他就是死也要死在這村裡!
“隻準吃兩塊肉。”娘炮一句話氣得趙貓兒一個白眼翻出
了天際,摳死你算了!
王趙氏瞧這穿著小虎衣裳,被剪成了瘌痢頭、瘦巴巴的小孩兒饞得兩眼巴巴的模樣,心中不忍地為他求情:“鍋裡還有呢,要不叫他多吃兩塊兒?”
“不成,他太久沒吃葷腥,一下子吃多了指不定出門就吐,彆浪費這份肉。”葛歌邊說著,邊又夾了塊噴香的三層五花肉放進嘴裡,吃得沒有一點罪惡感。
這孩子是歌兒帶回來的,她既這般說了,王趙氏自然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吃過晚飯後,趁著如今天還沒黑那麼早,王趙氏與文寧氏倆人坐在院子裡繼續縫製葛歌需要的長條布袋;
不擅廚藝的葛歌則幫著王小茹一起將吃過的碗碟全都搬回廚房去洗乾淨;
文三帶著寫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的文若蘭兄妹倆也搬了張桌子在院兒裡抄書…
瞧著大家夥兒都各忙各的,自打有記憶起第一回吃得這般滿足的趙貓兒杵在飯桌前,有些不知所措,他是不是該做點啥呀?
這般想著,趙貓兒心裡就越發愧疚,磨磨蹭蹭地挪著步子進了廚房:“那個,抹布在哪兒…”
葛歌隨手將掛在窗台上的乾抹布扔過去給他:“廚房外頭水桶的水可以用。”
“…哦。”
“哥兒,你真要把這他留在村裡啊?”透過廚房打開的窗戶看到外頭在賣力擦桌子的趙貓兒,王小茹刻意壓低了嗓門問到:“我總覺著他不大服你的管教呀!”
在王小茹看來,她們哥兒那就跟天上仙女兒下凡沒啥區彆,啥都厲害,還對大家夥兒那麼好,她可是瞧見了這熊孩子方才一直跟哥兒較勁著呢!她們這般好的哥兒憑啥要受這份氣?
葛歌接過王小茹遞過來的粗瓷碗,再用乾淨的帕子擦乾裡邊兒的水珠,淡淡笑著:“無事,左右家裡如今就我一人,多個熊孩子也熱鬨些。慢慢管教,總能把這株歪了的小樹給修直溜的。”
熊孩子趙貓兒卻不知這些,擦桌子擦得格外認真,絕對對得起這頓飽飯。
***
葛家南邊兒的兩座菇房已蓋成,王二又帶著施工隊往葛歌選定的學堂選址去繼續施工。
雖然也是青磚瓦房,不過這菇房與尋常住家還真不大一樣:兩幢麵積在一百二十平米左右的菇房
從外邊兒看著,比旁邊的葛家高出四五尺的高度,且通風的窗子也留得高高的,窗口是一整片密密的木頭格子,保證通風之餘,也叫耗子鑽不進屋裡。
等走進屋裡一瞧,那就跟住家全然不同了:特意開挖引水進了屋子裡流過,屋裡還鋪滿了青石板,風吹進屋子後涼颼颼的,還裹雜著新鮮的桐油味,叫人就是六月天進來都能覺得背後發涼。
偌大的屋子沒有一處間隔,隻有十根一人環抱粗細的木柱子頂住,格外空曠的屋子裡此時隻有六排樹得整整齊齊、才刷過桐油的木樁子,畫麵極其詭異,叫人看了都不知這是做何用的。
外頭今日是難得的豔陽天,葛家新落成的菇房連空氣卻都是涼絲絲的,葛歌自己雙手一抬便搬起一個長條木箱,放入早就準備好的木樁上,木箱兩頭帶了卡扣,與木樁上預留的卡扣位置正好嚴絲合縫,一點兒沒鬆動:“就這般按順序擺過去。”
原來是城裡趙木匠做好的三十個長條木箱今日送了過來,加上許二從去年到現在一有空就在做的,如今已有一百一十六個長條木箱,這麼些木箱要全部放上去,還真是個大工程。
能被葛歌尋來乾活的不分男女,那都是有把子力氣的,雖然力氣比不上葛歌,可兩兩一組,動作倒也極快。
“怪不得這屋子裡涼快兒,小裡正倒是巧心思,還引了活水進來。”瞧見圍繞這有將近一百平方的屋子裡竟在距離兩邊牆壁不足三尺之處有潺潺流水,村民們都覺得新奇極了:“這又是活水,又是長條木箱的,小裡正是要做啥呀?”
李瑞與張豐收倆人用力抬著一個長條木箱進來,聽到那婦人這般說,李瑞笑嘻嘻地應道:“那不管,我隻曉得小裡正叫咱做,咱就做。”
“也是。”那婦人笑得訕訕的,不敢再多嘴,快步出來菇房追上她的搭檔,繼續去搬下一個進來。
十幾人一起,一百來個木箱也不多,不過三刻鐘,眾人便將所有長條木箱全部搬入菇房裡,今日以前還是偌大空曠的菇房,如今就已全部變了樣兒:長條木箱這回是按照一摞疊四層的規格來擺,這一百一十幾個長條木箱加上原有的也不過是占了三排木樁子的位置
,大約占了這間菇房一半的麵積。
“今日辛苦大家了。”葛歌麵上笑意淡淡地送走來幫忙的眾人,轉身又把趙貓兒給提溜過來了:“把裡頭地都掃一遍,再用瓢打水衝洗一遍地麵。”
“哦。”趙貓兒已在華新村住下有幾日了,這幾日可以說是他有記憶以來過得最開心的時光:日日能睡在暖和的被窩裡;一日三餐都能吃飽,隔一日就有肉吃;雖然要乾活兒,可不用怕被人打被人罵。
雖然他每回偷襲都失敗,可也不妨礙他喜歡這裡,是以對於這個武力值與長相極其不符的娘炮,趙貓兒心裡有種彆扭的感覺,此刻也是如此,想跟娘炮說些什麼,可又不知說啥好,便提著他的專屬掃把跑了。
不知這小掃地工心裡戲這麼足的葛歌交代完工作後,便往自家回,今日偌大的院子裡堆滿了早些日子準備好的菌種袋所需原料:剁得稀碎又曬了好些日子的玉米芯子、切斷的堆成小山包的秸稈、以及今日才送到的乾燥木屑。
“哥兒(小裡正)!”正在忙著將攪拌好的原料裝入口袋的王小茹等人見了葛歌進來,手裡的活計也沒停,隻抬頭望向葛歌算是打了個招呼。
葛歌淺淺地“嗯”了一聲,瞧了瞧現場工作進度,轉身進東廂房,趁四下無人才開啟係統,將自己早就做好存在係統倉庫的菌種原料取出來,提著兩個沉甸甸的密封陶甕,手裡還拿著自己早些時候找鐵匠定做的鑷子出到院子:“小茹,去找盞油燈來,咱們來分種。”
“哎!”王小茹裝滿手裡這個棉布袋子,將它立在其他已裝滿的袋子旁邊,才拍拍手家去拿油燈。
葛歌將提著的甕子小心擺在所有人都碰不到的地方,自己又去搬了兩張小馬紮回來,王小茹也捧著油燈過來了,然後姐倆就埋頭坐在一處,一個快速采種放入菌種袋中,一個則按葛歌的提示,用細麻繩將袋口捆好,重新堆在一邊,配合度、默契度直逼100%。
瞧著兩人腦袋挨著腦袋的親昵模樣,平日裡對著自己連個笑臉都不多的小裡正,此刻對著王小茹要多開心有多開心,坐在一旁義務幫忙的文若蘭這心裡就跟喝了一壇山西老陳醋一般,酸得難受:“為何小裡正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