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知年推門進院子,見林秀秀還在門外徘徊,這才想起還有個林秀秀,他又立即走回門前,溫聲道:“秀秀,你可是有什麼事情?”
林秀秀趕緊搖頭:“我沒事,我原打算去巷外鋪子裡打醬油,看到你與——”她麵露擔心,“小哥,那是誰啊?”
她娘為了打消她的念頭,早就幫她分析過,她已經知道,這位薑小哥不可能是普通人,也是不可能娶她的。
可要她立刻在心中放下祁知年,她也做不到,依舊忍不住地去關注著他。
她害怕那是薑小哥家裡以前認識的人,來找麻煩的。
祁知年笑道:“是以前認識的人。”
果然!
林秀秀更擔心:“沒事吧?他有沒有欺負你?”
祁知年笑著搖頭:“當然沒有,你放心吧。”
“真的嗎?”
“真的。”
林秀秀見他不似作偽,這才放心一點,又問:“他還會再來嗎?”
祁知年肯定道:“不會的。”
“萬一他再來,找你麻煩的話,你一定要跟我、我娘說,我們巷子裡住了很多壯年小夥的,你們彆怕!”
祁知年失笑,他倒要被一個小姑娘安慰了,心裡卻也暖暖的。
他緩聲道:“你放心吧,他絕不會再來的,也絕不會找我們麻煩,今日不過偶然遇到,他那樣的人物,怎會與我們為難。”
見他說得那麼堅定,林秀秀想想也是,她至今見過唯一的一個大官是京兆尹,那還是因為有回京都出了樁驚天大案,京兆尹親自審問,許多百姓都去衙門圍看,她也去了,當時遠遠見了京兆尹一麵。
那陌生男子連官服都沒穿,卻比京兆尹大人還要有氣勢呢!
想必人家確實不會來找他們這些小老百姓的麻煩,她徹底放心。
林秀秀繼續去打醬油,祁知年關上門,背靠在門上,抬頭呆呆看著天空,隻覺渾身無力。
“小郎君——”聽到聲響的範嬤嬤走出來,滿臉是笑,“回來了?累了吧?嬤嬤給你燉了雞湯,快來喝!”
祁知年撐起笑容,應了聲“好”,往內走去。
當晚除夕夜,他們就將擺滿菜肴的小桌擺在薑七娘床榻邊,倒也熱熱鬨鬨地吃了頓年夜飯。
雖然娘親還不能起身,雖然他們隻能住在這樣的小屋裡,雖然他們已經被所有的親人拒之門外,但他們好歹有地方住,有熱飯熱菜吃,還能一起過除夕,這已經很好了,不是嗎?
他們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而且,他終於見到祁淮,了卻此生最大心願。
祁知年想到這裡,不禁笑得雙眼彎彎。
祁淮離開後,先回長公主府拜見母親,皇帝身邊的大太監汪順果然在,也正要走,瞧見他進門,彎著腰攆上來,立即行禮:“小人拜見國公爺!”
皇帝當年承嗣後,被太後收養,也是因為太後與華陽長公主的鼎力支持才順利登基,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所以皇帝對太後、長公主再尊重不過,連著對祁淮這位外甥也很是縱容,比他的親兒子都要親昵。
祁淮自小就在宮裡橫著走,有時候太子都得給他讓步。
少時無知也好,如今可笑也罷,祁淮倒是認為這份“縱容”不用白不用,他本也不想給這些人好臉色。
他看著自己麵前一副狗模樣的汪順,便也順其自然地傲慢著笑道:“有些日子沒見著汪大官了啊,這廂可好?”說著,他繼續往內走。
汪順也繼續攆上來,笑得沒了眼,頭點如搗蒜:“托國公爺的福,小人好著呢!三年不見國公爺,國公爺風姿更甚!小人都不敢多瞧了呢!”
祁淮笑出聲,吩咐身邊親衛:“給汪大官備下厚禮。”
“哎喲!使不得使不得!”
祁淮不多說,又問:“可是舅舅派你來的?唉,你也知道,我一向不耐煩那些喧囂聲,便避開繞了些路,倒教你久等。”
“小人哪裡就等了!陛下派小人來前就說了,說您一定不耐煩,果不其然呢!陛下最是知道國公爺了!”汪順笑。
祁淮也笑:“那可是我舅舅,外甥像舅,有什麼不知道的?”
“是是是!!”
就這麼連過兩道門,眼看就要到長公主的正廳,去庫房取禮物的人也已回來。
祁淮這才停下腳步,轉身道:“眼看這日頭漸晚,夜裡宮中還要擺宴,我家中也需祭拜,你快回宮吧,彆誤了舅舅的要事,舅舅身邊可是少不得你的,明日我與母親進宮給舅舅拜年。”
“哪裡哪裡!”汪順謙虛幾句,彎著腰笑,“國公爺考慮得極是,見國公爺一切都好,小人也就好回宮給陛下回話了,明日國公爺和殿下可要早些進宮來,陛下和娘娘也都盼著呢。”
“那是自然,汪大官慢走。”祁淮朝人示意。
立即有人笑著來送汪順出門,並將一個荷包遞到汪順手中,汪順一邊說著不要,一邊又喜笑顏開地拿到手中,暗自捏了捏,厚厚一遝銀票,臉上笑得更歡。
他們沒了影,祁淮才斂去笑意,將身上衣裳整了整,走上台階,正要進門。
“嗖!”迎麵卻是一把短劍飛來,祁淮立馬側過身子,短劍直直飛往院外,說時遲,又是一把匕首飛來,祁淮又趕緊歪頭,再度避過去。
屋內響起拍桌子的聲音,“嗖!”,再是破空一聲,這次飛來的是支羽箭。
祁淮笑著直接伸手捉住,抬腳往內走去,邊走邊道:“兒子難得回來一趟,母親就是這樣招待的?”
方才放箭扔匕首的不是華陽長公主又是誰?
長公主再用力拍桌子,起身怒道:“你還知道回來!我看你死在外頭算了!”
林姑姑嚇得立即道:“殿下,大過年的可不興說這些……”
“哼!我趙珩不信佛不信道,更不信命,我姓的隻有握在手中實實在在的東西!”
當今皇族姓趙,長公主這一輩,但凡是皇族嫡係一支,男子取名皆從王,長公主是女子,卻也從王,足見先帝對其寵愛。
林姑姑跟她大半輩子了,不禁苦惱:“我的殿下喲,這到底是過年麼,郎君又剛回來。”
長公主哼聲:“我不信,我兒自然也不信!”說罷,她看向祁淮。
祁淮好笑:“我自是不信。”
長公主得意地看向林姑姑,仿佛說:你看!!
林姑姑麵露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