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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 見了鬼了

如祁淮所說, 沒幾日,便有消息傳來,遊族聖女一脈勢力果然已向太子發出求救, 在兩方勢力的合作下, 半個月後,聖女被“救出”,那名大首領也被成功“抓獲”,送到太子麵前。

雖說那天在小破廟裡, 大家都已請太子登基, 太子與老皇帝一個德行,慣會做樣子,非說父親剛剛過世,山河也還未平, 他沒有資格。

話雖如此,新帝的架勢儼然已經擺了起來, 如今誰不把他當新帝?

太子也已下令,皇帝駕崩的消息, 半個字都不得透露至京都。

當然了, 祁淮必不會叫他得逞,若無意外, 再過幾日,此時的京都, 大概人人都已知曉皇帝駕崩一事。

在太子口中, 害死皇帝的便是大首領阿克漢, 他如今並不欲直接殺死阿克漢, 將會直接帶阿克漢回京, 帶著俘虜回京, 也是一種榮耀,太子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大首領被抓之後,那些被抓去的臨牧官員也被放了回來,包括廣延伯等人。

但廣延伯本就是二皇子的人,落在太子手上能有的好?

不過這些事兒都與祁知年、祁淮無關,起碼表麵上的是無關的。

仗最終確實沒打起來,這也是另一個叫祁知年佩服祁淮的地方。

當年皇帝為了害死英國公一家,不惜犧牲那麼多百姓的性命,就連城池丟了也甘願,其實皇帝隻是選擇了最便捷且有用的法子,想要不知不覺害死祁家那麼多條人命也就隻能靠戰爭,沒有戰爭,也需人為挑起戰爭。

於祁淮而言,殺死皇帝卻是更難的事,因為皇帝的地位天生高於一切。

在這樣艱難的情況下,祁淮卻不願傷害任何一人的性命,謀劃至此,最後竟然還真的沒有傷及平民的性命,還使得臨牧城徹底沒了危機。看似簡單,其中不知又費了多少祁淮的心力。

祁知年把自己的感慨告訴祁淮。

祁淮失笑:“我籌謀至今,隻是因為時機此時才成熟罷了。”他在祁知年麵前已不介意展露自己的“小人”一麵,他直接道,“我沒有你說得那麼好,我隻是個小人而已。”

“你隻是不得不為之,在我心目中,你是真正的君子!”

祁淮若真的是小人,完全不會顧及無辜百姓。

祁知年說得異常認真,祁淮笑著抱住他,輕拍他的後背,許久不說話。

太子到底沒有去臨牧城,目前駐紮在皇帝駕崩的那座州城,皇帝的遺體也留在那處。大首領被抓後,遊族的統領權已經回到聖女手中,聖女依照與太子談好的初步條件,帶領他們的兵士退出臨牧城,回到邊境以內。

籠罩臨牧城整一年的陰霾此時算是消散。

兩國邊境處,原本常有交易往來,百姓們常在此處易物,就是許多大商人都特彆帶了北地沒有的貨物在此販賣,再進了毛皮等物去南方,這一年氣氛這樣緊張,交易已經停滯許久。

許是為了表明雙方各自的誠意,又是幾天後,雙方的官員帶頭易物,百姓們才敢跟著行動,這整一年的對峙,兩方的百姓都囤了許多貨物要賣,也有很多要向對方買的。

很快,邊境處便又變得熱鬨起來。

隻要有官府發放的文書,兩邊守衛驗過身,便能像從前那樣,直接來往於兩城之間。

遊族是遊牧民族,除了他們的都城曆城,其他地方大多百姓沒有固定居所。

便是曆城也是為了方便與臨牧城的百姓們易物,效仿京都而建,大體上與京都確實很像,因北地地廣人稀,道路比之京都還要寬上幾成,行人不如京都多,看起來便格外顯得空蕩蕩的。

祁知年與祁淮都作了喬裝打扮,兩人正閒閒地走在曆城街上。

據說不論是原來的大首領,抑或聖女,都不住在曆城,這座城池建出來專為通商用,是以他們倆這一路走來,眼中隻有數不清的攤子、鋪子。

因是設在曆城中,攤主都是遊族人,賣的卻多是天|朝之物。

祁知年也是一路走,一路看,見商品多以吃、用為主,多麼奢侈的東西幾乎沒有,想來那些東西都在大商人的手中,很少見到有賣書與字畫的,除此之外,賣得最多的竟是女子所用的胭脂等物。

他們倆逛著逛著,便被個壯漢攔下,壯漢麵上笑容很是憨厚,他指著自己的小攤連聲說話。

很顯然,壯漢是把他們當做遊牧族人了,畢竟他們倆都穿的遊族服飾。

他說的是遊牧族語,祁知年完全聽不懂,卻知道這是招攬生意的意思,不想被人看出他們是外族人,他便往前兩步,裝模作樣地看向攤上販賣的東西,結果一看,全是女子所有的胭脂香粉……

祁淮在他身後笑。

祁知年回頭瞪他一眼,怪誰啊!!

人家壯漢當然不至於男女不分,向祁知年推薦胭脂香粉,是因為祁知年穿的是女裝!

畢竟他們倆身份特殊,想要光明正大地在人家的地盤逛大街,總要有所遮掩,原本祁知年也與祁淮一般,直接穿上遊族服飾即可,偏遊族與他們不同,衣服多以皮毛製,沒什麼精致的繡花與女紅,似這樣的冬日,男子更是直接穿件厚袍子,外頭再斜著裹層皮毛即可。

問題便出在這裡,祁知年太瘦,骨架也偏小,這麼裹上去,哪怕粘了胡子,無論怎麼看也不像是遊族男子。

祁淮便建議祁知年穿女裝。

祁知年糾結再糾結,為了順利出來逛街,退而求其次,隻好穿了遊族女子的服飾。

女子的服飾,用料與男子一致,隻不過下半身的褲子外還又多了條裙子,製作同樣較為粗糙。

祁知年平常穿衣也是如此,長衫就跟裙子似的,祁知年倒也能接受,隻是發型也要梳成女子發式,祁知年有些難以接受。

遊族的小娘子,發式皆是長發披散,再編成小辮兒!

祁知年開始死活不答應,祁淮便道:“那我們就沒法出去玩嘍!”

邊說,祁淮還邊笑,祁知年覺得他就是在幸災樂禍!氣得撲到祁淮背上,用力掐祁淮的肩膀,祁淮差點笑得接不上氣,又害怕祁知年掉下來,還要伸手護著他。

掐得痛快了,祁知年趴在祁淮肩膀上,可憐巴巴道:“那就編小辮兒好了。”

沒辦法,他想出去玩啊!

實不相瞞,小辮兒還是祁淮給編的!

祁知年有一把好頭發,黑而濃密,長發齊腰,祁淮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給他編了半個時辰呢,編好後,戴上遊族女子常戴的毛帽子,才能放心大膽地跟著祁淮出來玩。

祁知年有些不好意思,脖子裡還圍了條厚毛皮,遮住半張臉,果然一下子就被人家當作女子。

為了不引人懷疑,祁知年隻好從攤上拿了幾樣胭脂,攤上還有些女子用的簪釵等物,都是漢人女子常用的,但漂亮東西誰不喜歡?這些在遊族女子之間,也很受歡迎。

壯漢見祁知年買東西夠爽快,又向他再推薦這些簪釵。

祁知年僵著臉,祁淮笑著直接掃光人家的攤子。

壯漢喜笑顏開,幫他們用皮毛包東西,邊包邊用遊族語“嗚嗚啦啦”地說著什麼,祁知年聽不懂,祁淮卻也“嗚嗚啦啦”地跟那壯漢說話,熟稔得很。

離開小攤後,祁知年立即低聲問:“你會說遊族話啊?”

“與人打交道,總要學一些。”

“可他們竟然沒有察覺出不對,說明你說得很好啊!”

“那方才,那位大哥跟你說的什麼呀?”祁知年又問。

祁淮卻道:“秘密。”

“……這都能秘密?”祁知年拉住他的手,“告訴我麼,告訴我,告訴我嘛——”

“撒嬌賣乖都無用。”

祁知年生氣,甩開他的手,祁淮又拉回手中,笑道:“好了好了,我告訴你,攤主問我你可是我娘子,說我們倆極為相配,我說還未成親呢,攤主便道那簪釵做聘禮極好,你一定會喜歡,也一定願意嫁給我,還祝我們倆新婚快樂。”

“……”

祁淮捏捏他的手心:“我可是都老實說了,那你到底願不願意嫁我?”

祁知年臉色微紅,不好意思說話。

祁淮再道:“不說話?我便當是默認了?”

祁知年難得“呸”了聲:“想娶我,才沒有那麼容易呢!連對兒大雁也沒有,做夢!”

說完,祁知年就甩開手,慌忙先跑了。

祁淮笑著追上去,再拉住他的手,指著前方:“前頭有個茶館,我們先去歇歇腳?”

“哼。”祁知年用言語表明他沒有那樣好哄。

祁淮笑:“那裡可有遊族特有的奶茶,旁的地方都喝不著,你不是惦記了好幾日?”

“……”祁知年糾結。

祁淮拉著他上前:“喝了我就去給你獵大雁,要多少就多少,如何?”

不說這個還好,越說,祁知年越覺得臉上燙,他竟然主動跟祁淮要大雁,偏這時一旁還有攤主在朝他們倆“嗚嗚啦啦”,祁淮回了幾句。

祁知年趕緊問:“他又說什麼?”

“他問我,可是惹得娘子不高興了,我說是,問他哪裡有大雁獵呢。”

“你、你——”祁知年是覺得這樣的私密的事,怎麼能與外人言呢!

頓時就更不好意思,卻又不能否認,他心裡其實是高興的。

是啊,被人們當作是一對兒,他就好高興。

隻是遊族人的性子也太過外向,就他們站在這兒的片刻功夫,又有人與祁淮搭話。

祁淮回完話,憋笑告訴祁知年:“人家問我們倆是不是鬨彆扭,叫我好好哄你呢。”他再捏捏祁知年的手心,“要怎麼哄才願意與我去喝茶?”

“……”

“難不成要我在這裡親你?”

說著,祁淮作勢要彎腰。

祁知年嚇得趕緊往前跑,祁淮笑出聲,大步追上他。

他們倆走進茶樓,找了臨窗的位子坐下,很快便有夥計前來招呼,問他們要喝什麼,祁知年聽不懂,都是祁淮在與他說話,祁知年四處打量,見茶樓裡,竟然有半數之人在喝中原的葉茶,他很驚訝。

祁淮點好茶飲,見他這般,低聲解釋:“曆城就在邊境處,這裡的人受我朝影響頗重,很愛喝葉茶,是以茶葉在此處很好賣。”

祁知年連連點頭,又發現還有零星幾人穿的漢族服飾呢!還都很精致!

祁淮再解釋:“昂貴的漢族服飾做工繁複,精美異常,與他們的服飾截然不同,自然得外族喜歡,此處售價比京中要貴上至少三成,家境富庶之人才能買得這樣的衣服穿,有許多大商人做的便是這樣的生意。”

祁知年也算是開了眼界,甚至他都想參與進這樣的生意中,想必很賺。

他再側耳傾聽,那幾名穿漢族服飾的人,還極愛說些蹩腳漢話,旁邊的人似乎還很追捧,他們便也很得意,祁知年見狀,低頭偷偷地笑,他覺得他們都非常可愛!

祁淮也笑。

說也奇怪,他這些年也常來曆城,這樣的場景見過不下十數回,可他好像從來都沒有這樣仔細地觀察過,總是匆匆經過,他也從來不曾覺繿筟得這場景有什麼值得記住的。

可祁知年看得這樣歡喜,他便也覺得這番人間百態極有意思。

可見,重要的,始終是身邊的人。

因為可愛的祁知年,世間萬物也都跟著可愛起來。

祁知年還在聚精會神地聽那些人互相吹捧,偷笑著正想與祁淮分享這份愜意,回頭一看,祁淮眯著眼在看他,他便用眼神問他怎麼了?

祁淮捉住他的手。

“嗯?”他乖乖地任由祁淮捉過去,不解其意。

祁淮卻是拿起他的手,到嘴邊,輕輕地親了親。

祁淮是很感慨,幸好身邊有他。

“……”祁知年卻是愣住,不知他為何要親自己,正要問。

身後猛地爆發起叫好聲,祁知年嚇了一跳,趕緊回頭看去,店中喝茶的那些大漢竟是全都激動地衝他們倆鼓掌。

“……”祁知年傻眼。

甚至有幾名大漢直接走來,連拍祁淮的肩膀,依然“嗚嗚啦啦”地說話,祁淮似是也有些愕然,祁知年剛想問是怎麼回事兒,又見他們朝祁淮與他直比大拇指,便能猜到他們說的是什麼,估計又在誇他們好配吧……

被誇很高興,可是被這麼多人誇……還真的是甜蜜的負擔。

祁淮察覺祁知年不太適應此處民風,笑著起身,往祁知年伸手,想要帶他離開,祁知年也趕緊去抓祁淮的手。

哪料還沒抓著,方才那幾名大漢忽然就圍成一個圈,圍著他們跳起舞來……

祁知年都呆住了。

這邊兒,幾名大漢這麼一跳,店中許多人都參與進來,就連茶樓外的路人瞧見,也激動地紛紛跑進來,圍住他們倆跳舞。

且他們不是隻圍一個圈兒,他們是人越多,圍的圈也越多,圈兒還是那麼大,繞了一環又一環。

他們圍著祁知年與祁淮繞圈圈,口中還吆喝,“嘿”、“嘿”、“哈”、“哈”,喊口號似的。

祁知年的嘴角差點要抽搐,他們不光自己跳,還非要示意祁知年與祁淮也跳。

祁知年乾笑,被拽著隻好跟著轉圈圈,祁淮笑出聲,索性也朝祁知年伸手,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跟著跳了會兒,外頭跑來圍看的人也越來越多。

又跳了會兒,圍看的許多人也參與進來,這會兒大家夥都已圍成一個大圈圈。

祁知年可算是知道為何這茶樓要建得如此寬敞,這是留給人跳舞的啊……

否則這一言不合就要站起來轉圈圈,地方過小,如何承受得住。

雖然雲裡霧裡的,也暫時無法與祁淮交流,祁知年也看得出來,這些百姓們倒是好心,興許這就是人家的風俗?看到賞心悅目又很相愛的小夫妻,就要想辦法為他們慶祝?

呃,他為什麼會想到“小夫妻”這個詞兒……

還會用“很相愛”這樣的字眼。

祁知年耳朵都紅了。

祁知年再見祁淮也是一副好笑卻也並不厭惡的樣子,索性隨鄉入俗,很快便與大家手拉手,一起跳起了舞,就當是為他們自己慶祝好了!

祁淮與他之間就隔著幾個人,祁淮幾次想要換手,換到他麵前,卻又屢次被一些熱情的小娘子給拖走。

祁知年有點酸,卻也覺得實在有趣。

祁淮穿了遊族的服飾後,為了更貼切一些,還特地粘了胡子,即便如此,也同樣受小娘子歡迎,他看得笑出聲,原本與他手拉手的是兩名漢子,後也有兩個小娘子換到他左右兩側,用遊族話與他“嗚嗚啦啦”。

祁知年反正問啥都點頭,她們就一副很驚喜的樣子,又轉頭同圈外的同伴說了句什麼。

祁知年正莫名其妙,也想回頭看看祁淮是個什麼意思。

忽然,他兩手同時一緊,待他反應過來,他已經被那兩位小娘子給拽著飛了起來,直接飛上二樓,又跳出窗戶,她們倆竟是直接拉著他跑了!!

祁知年嚇得立即死死停下腳步,並去找祁淮與旁的便衣裝扮的侍衛。

那倆小娘子手上功夫厲害得很,見他如此,直接將祁知年扛在肩膀上,又拿了方帕子將他口鼻一捂,祁知年霎時閉上眼睛,沒了動靜。

她們從屋頂跳下來,飛身至幾匹馬上,飛速離開。

侍衛們見狀,紛紛暗地裡跟了上去。

祁淮根本就掙脫不開那些圍成一圈圈熱情的遊族人,他又不敢在此展露自己的身手,那些人拉著他,用遊族語勸說他:“你的妻子太美麗,才能被聖女看中,她既已答應,這是你們全家,我們全族的榮耀!!”

他們激動極了,圍著祁淮繼續跳舞,歌頌他為聖女做出的貢獻,並真切地恭喜他。

還有人對他道:“你也很快會有更好更美麗的妻子!女神會保佑你!”

“…………”

見了鬼的女神!

祁淮差點沒氣得直接冒火與吐血。

他是倒了什麼大黴,他們不過就來逛個街,這些人死活說他們相配,還說今天是個好日子,普天同慶,非要圍著他們跳舞,為他們祝福,跳便罷了。

原來所謂的好日子便是聖女的生辰,還要選美人獻給他們的女神??

他哪裡知道還有這樣的鬼風俗!

如今,他的人都被搶跑了,他還得感謝對方??

*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下麵沒啥虐的哦,就是個烏龍,喜聞樂見的也快了。

營養液也2000+啦,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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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72 # 犧牲色相

祁淮幾乎每年都會來曆城不假, 大多為其他事,與那名聖女見麵的次數一隻手掌便能數得過來,上次見麵還是十年前。

他來曆城, 也多為正經事, 遊族的傳統節慶之類,他從不關心,更不會去專門打聽。他畢竟是外族人,又不是專門做學問的宮中大學士, 風土人情也就是大抵知道而已。

且這十多年, 遊族都在那位大首領的統治之下,大首領手段很是鐵血,從前便是來曆城,曆城熱鬨歸熱鬨, 倒也確實沒見過這樣直接當街搶人的。

他上哪裡知道遊族竟還有這傳統。

原來每逢那位聖女的生辰,她的使女便會替她在外尋找相貌姣好之人, 不分男女,若是瞧上了, 倒也不強求, 使女會詢問本人可否願意。

很顯然,那些人問祁知年的話便是這些。

祁知年哪裡聽得懂!見人家態度友好, 一律笑著點頭,於是便被這麼帶走了!

他再聽那些人說, 每年此時, 聖女的侍女會為她尋到最少十人帶回去。就這十人, 聖女也不一定都會要, 興許十個都不要, 也可能都要, 權看聖女喜好。

若是都不要,這十人便會被放回去,也會收到聖女送出的重禮。

“若聖女要了如何?”祁淮問。

“那當然就能留在聖女身邊,永遠被聖女庇佑了啊!這可是天大的福分!”大漢訝異看他,怎會連這都不知?

祁淮暗中冷笑,但是為了不引人懷疑,也隻能待眾人恢複常態後,他才悄悄離開。

侍衛們早已經跟上祁知年,途中也有人趕回來向他彙報:“小郎君被那幾人帶著往西跑了,屬下們瞧著,倒像是那聖女的地盤。”

祁淮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冷著臉點點頭,又道:“你們好好跟著他,我夜裡去尋你們。”

“是!”

祁淮則是轉身就去找許言,平常與這位聖女聯絡的,基本都是許言。

祁知年再醒來時,意識尚未清醒,鼻尖便嗅到股很是難言的香味。

倒不是說有多難聞,而是怪,香味甚濃,還霸道得很,一個勁兒地往他鼻子裡鑽,祁知年很快就精神起來,昏迷前的一幕幕也迅速想起,他慌忙坐起身,四處張望,目光所及,地上鋪著厚厚的氈毯,看起來便很柔軟,牆壁上竟然掛著一具動物頭骨,長了對兒角,祁知年也不知這是什麼動物。

地麵隻有矮桌、矮椅,包括他現下坐著的床,祁知年仔細一看,也是矮床。

床的正前方是個及地的香爐,香味便是自那兒來。

可以說,屋中擺設很是簡易,但祁知年也是識貨之人,認得出這些毛毯也好,家具也罷,都是上等的料子所製,且床左右兩側還垂掛著珠簾,寶石都是極好的料子,祁知年推測這兒是個帳篷,且是女子所用。

祁知年鬆了口氣。

他就怕他與祁淮被發現身份,是太子派人來抓他們,怕自己會壞了祁淮的事兒。

如今看來,倒不是太子出的手。

畢竟若真是太子抓他,是不可能把他好端端地放到這等地方,也沒個人看守,還能任由他醒過來。

祁知年心中思量著,祁淮不能暴露身份,但他相信祁淮會來救自己,侍衛大哥們說不定就在附近,他們的功夫都極好。

他不能慌神,定要冷靜,當務之急是弄清楚此處到底是哪裡。

祁知年剛要從床榻下來,帳篷厚厚的簾子被掀開,走進位侍女一樣的小娘子。

她與祁知年對視後,眼睛一亮,隨即便走到他麵前,“嗚嗚啦啦”一頓說。

祁知年:“……”

她再是一頓“嗚嗚啦啦”,祁知年禮貌而又尷尬地笑了笑。

她笑出聲,可能是以為祁知年不愛說話?

她往後退一步,朝門外做著邀請的動作,祁知年便知道了,這是要他出去。

祁知年配合地下床,小娘子幫祁知年理了理小辮兒,便在前頭帶路。

走出帳篷,祁知年發現此處是草原,雖已是夜晚,因為毫無遮擋,他能看到非常遠的夜空。草原的冬夜非常冷,卻也璀璨得驚人,夜空過於純淨,夜幕上綴著的星星仿佛觸手可得,祁知年的腳步不由慢了下來。

侍女看他一眼,他才又立即跟上。

侍女帶著他走進一個更大、華麗的帳篷,進去便是熱浪迎麵而來,非常溫暖。

同樣的,無數聲的“嗚嗚啦啦”也瞬時湧入祁知年的耳中,祁知年定睛一瞧,滿屋子都是些年輕的男女,且都長得很不錯,瞧見祁知年進來,他們也紛紛回頭打量。

祁知年心生不妙,侍女“嗚啦”完,帶著祁知年坐下。

祁知年也隻能先以不動製動,麵帶笑容,儘量平靜。

直到一位年輕大些的嬤嬤進來,對著他們說了什麼,剛說完,那些年輕男子竟然跳起來就開始互相打架!

祁知年滿腦袋都是疑問,屬實看不懂。

是真的在打架!或者說是遊族特有的摔跤,幾人在地上翻來滾去,大家連連叫好,最後打贏的那人驕傲地挺了挺胸膛,從年長嬤嬤手中接過一顆寶石。

這時年長嬤嬤再度“嗚啦”,隻見小娘子們也紛紛站了起來。

有幾人也是圍起來就開始打架,還有原地就開始轉著圈兒跳舞的,還有直接拉了張弓往遠處射靶子的……

祁知年繼續懵,他此時意識到,難道這是才藝展示?

可這是要乾什麼啊……把他們這些人抓過來就是為了才藝展示?

展示過後又要作何?

祁知年坐那兒一動不動,終於引起他人注意,年長的嬤嬤走來,對著祁知年“嗚嗚啦啦”,祁知年當然是依然聽不懂,不過能猜測是催他也才藝展示。

他不會啊。

不會摔跤,也不會跳舞,他掃過帳篷內的桌子,瞧見有位侍女在那兒拿筆在紙上畫圈圈,那張桌子上還有旁的紙與筆,他也不能一直不動,否則很容易露餡,他不想做那個唯一的“不同”,還想安全拖到祁淮他們找來。

他便頂著眾人的視線往那桌子走去。

侍女嬤嬤們都很詫異,許多人竊竊私語,猜測他是啞巴。

就連年長的嬤嬤也問:“她不會說話?”

領祁知年來的侍女也有些迷糊:“我也不知……不過她確實一直沒有說話,我還當她是性格靦腆。”

“嘖。”嬤嬤看向祁知年的目光便有些可惜。

若真的是個啞巴,生得再好也沒用。

她正要上前確認祁知年是否真的是啞巴,祁知年已經攤開紙,並拿起筆,當下眾人便更是吃驚了,便是富庶的天|朝,窮苦人家都沒錢讀書習字,更彆提他們這些遊牧民族,一萬個人裡麵,可能才能出一個識字的。

就是那執筆記錄的侍女也隻會畫圈圈罷了。

祁知年卻是拿起筆,蘸了墨,思考一番,寫字兒是不行的,漢字不能寫,遊族的文字他不會,也隻好作幅畫。

他在紙上勾勒幾筆,畫了這些日子瞧見的草原與山脈,還有那稀疏的胡楊樹,另有天空的飛鳥,他們還瞧見鷹了,作畫的同時,祁知年又在腦海中回憶一遍這些日子與祁淮一同欣賞到的景色,堪稱是享受,他已沉浸其中。

帳篷中也漸漸安靜下來,大家紛紛圍過來,看祁知年作畫。

嬤嬤瞧祁知年這般,心裡便是一喜。

他們聖女就喜歡那有文氣兒的人,再觀此小娘子生得好,又會畫畫,啞巴就啞巴吧!

待到祁知年作好那幅畫,正要在左下角落款,這才驚醒自己還在人家的帳篷中呢!

他立即抬頭,瞧見這一雙雙驚詫的大眼睛,也傻住了。

嬤嬤笑著撥開眾人,走到他麵前,“嗚嗚啦啦”,還高舉雙手,神情很是激動的模樣,接著就從身邊侍女的手中接過個小皮毛包裹,遞給祁知年。

祁知年懵懂地看著,嬤嬤硬塞到他手中,祁知年隻好先接過來,觸手隻覺得好重。

嬤嬤又示意他打開看,他隻好打開,隻見一包裹全都是熠熠閃光的寶石!

不是原料,是都已打磨好的,紅藍寶石,金色貓眼石,另有翡翠、羊脂玉,總之華麗異常。

祁知年傻眼的功夫,嬤嬤又與他“嗚啦”,也麵有忐忑。

祁知年趕緊搖頭,笑著抱緊那包裹,表示這些寶石很漂亮!

嬤嬤與侍女果然就笑了,祁知年懂了,恐怕是見他畫得不錯,要他品鑒這寶石?

他於是又笑著點頭,豎了個大拇指,以示這些寶石品相都極好。

嬤嬤驚喜異常,恰好祁知年的那幅畫也已晾乾,侍女便上前來,小心翼翼地卷起來,並再詢問地看向祁知年。

祁知年略一思索,再次領略,原來寶石不是要他品鑒,是要買他的畫啊!

再一想,方才打架贏了的人都得寶石的,祁知年徹底領悟,果然是要買畫。

祁知年當然是點頭,這幅畫並非他心愛之物,他回去後定要細細打磨,重新作一幅的,既然人家喜歡,就送給人家好了!

祁知年覺得不能收人家錢,想將包袱又遞還回去。

嬤嬤攔住他的手,笑著“嗚啦”幾句,轉身帶著侍女走了。

祁知年也隻好抱住那包寶石先坐下,帳篷內的其他男女更是好奇地盯他看,以及他手中那包寶石,甚至有些人眼中是羨慕嫉妒,祁知年是想著將寶石還回去的,否則他很願意給他們送上一些,祁知年也隻能朝他們笑笑。

他們似是有些怔愣,往後退幾步,卻還是悄悄盯著他看。

祁知年則在心中想,也不知道祁淮找到他沒有啊,什麼時候來接他回去。

祁淮早就找到他了,也早已過來。

隻是來了之後,祁淮便發現想要悄無聲息地將人帶走,太不容易。

祁知年是被帶到聖女的領地來了,而聖女為了安全,領地就建在一片巨大的草原中心,方圓幾十裡都是光禿禿的一片,而她效仿天|朝,帳篷群的八方皆設有塔樓,哪怕是隻鳥飛進來,都看得一清二楚,但凡有人闖入,還沒到達中心地段,必是先一步被人射死。

且領地周圍,不時有野馬群跑來跑去,若是方法不當,光是這群馬就能踩死你。

祁淮與聖女合作不假,但他們這樣的人,又哪來真正的信任?

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告知對方。

況且聖女此時到底在不在這裡,他還不知道,萬一聖女又與太子合作,他一不小心在這裡直接被弄死,祁知年才是真正的危險,越是此時,他越要冷靜。

再冷靜,祁淮也難免焦灼,問親衛:“師兄還未聯係上?”

親衛也有些自責:“尚未。”

祁淮卻也知道,這事兒又怪不了彆人,與聖女聯絡的事情基本都是許言負責,也隻有許言知道如何能聯係上那聖女。

草原的夜,寂靜孤涼,祁知年是下午被捉走的,到這裡時天色已黑。

再看東方,已見魚肚白,恐怕天很快便要亮了。

祁淮根本無法再等下去,多一刻,祁知年的危險便也多一秒。

他站起身,對親衛道:“我再去一趟曆城,你們好好守在此處,若是許師兄過來,有任何命令,你們照做便是。”

“是!”親衛應下,又疑惑問道,“您這是要?”

祁淮無奈,聽說那聖女的侍女還在外頭到處找人,人尚未湊齊,聖女的生辰在明日,她們也會一直找到明天。

為了順利見到祁知年,他隻能也去被搶一搶。

隻是犧牲色相這回事,還是主動犧牲,又哪來的臉與親衛說。

祁淮黑著臉,已經一言不發地往曆城趕去。

*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這章有點短,後麵一段不想斷開,就放到下章寫了,下章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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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 洞房前奏

祁知年這裡倒是還好。

嬤嬤們離開後, 不一會兒便有侍女來送飯,一人一個托盤,全是肉, 另有奶茶, 還有祁知年也叫不出名的食物,他餓了,再不合胃口,也吃了些。

吃到一半時, 便聽到外麵傳來馬蹄聲。

他好奇地抬頭往外看, 帳篷內的人卻是都激動起來,他就更納悶了,這是要做什麼?

很多人甚至已經放下飯碗,站起身, 簇擁在門前,從門縫裡往外看。

祁知年就是再好奇, 也知道,好奇心害死貓。

他還是先把肚子填飽再說!

否則就是跑都沒力氣跑!

那些飯菜, 他吃了大半, 端著奶茶正慢條斯理地喝,順便圍觀那些激動的男男女女。

外頭也越來越熱鬨, 帳篷外很多人在來回地跑,祁知年也確實能看到很多道影子。

如此般, 大約半個時辰後, 帳篷厚厚的簾子再被人掀開, 先前那個嬤嬤走了進來, 她直接往祁知年走來, 走到他麵前笑著說幾句話, 便做出邀請他往外走的姿勢。

不論如何,能暫時離開帳篷,去外頭看看到底是好的!

祁知年也想要暗地裡勘察地形,立即點點頭,笑著起身,隨那嬤嬤出門。

嬤嬤在前頭引路,祁知年小心地看著四周,發現這裡的帳篷排列也極有意思,皆是八個帳篷圍成一個圈,隻是越往裡走,這圈兒也越小,直到他看到圍在最中心那個特彆大而華麗的帳篷。

眾星拱月一般。

祁知年猜測這應該是什麼首領的帳篷?

介於捉他回來的都是女子,難道是聖女?

祁知年便不解,若真的是聖女,聖女捉他過來是要做什麼?

還是說,祁淮已經找過來啦?!

想到這裡,祁知年精神一振,麵上不免露出急切,恰到此時,他們走到帳篷門口,有侍女進去通傳,很快便拉開厚厚的簾門,香風霎時傳來。

看來果然是聖女的帳篷!

嬤嬤請他進去,祁知年當然是立即邁腳,卻發現那嬤嬤沒有跟上來,他回頭去看,簾門已經被死死遮住。

祁知年這才察覺到一絲危險,而他已經聽到腳步聲。

趕忙再回眸看向帳篷內,隻見正首的矮榻後站著個一身紅衣的小娘子,看起來甚至還未及笄,她手上拿著根鞭子,正往他走來。

年紀小,甚至比自己還要矮上許多,氣勢卻是烈得很。

祁知年本能地覺得不太妙,下意識就要溜,“咻——”,那鞭子卻是直接抽來,擦著祁知年的臉頰重重打在簾門上,祁知年還真嚇了一跳,嚇得不敢再動。

她卻“咯咯”笑起來,笑得好不歡喜,並用遊族的話說了幾句什麼。

祁知年當然是沒有聽懂。

她更是直接走到祁知年麵前,一把扯開祁知年圍在頸子裡的皮毛。

這裡的侍女雖是將他直接給捉了來,對他倒是很溫柔,他的皮毛圍著,始終無人管。

而這皮毛一扯,便露出祁知年穿在袍子裡頭中衣的交領與頸間的喉結。

交領隻存在於漢族服飾,而喉結……

那疑似聖女見到這樣,果然眼神一凝,接著便開口:“你是漢人男子?!”

一口標準漢話,聲音又過於迫人,祁知年倒不是被嚇到,而是腦中瞬時轉了好多彎。最怕自己泄露身份會給祁淮引來大禍,因此他始終沒有說話。

小娘子以為他是被嚇到了,“哈哈哈”大笑,依舊用漢話道:“我就喜歡漢族男子!好!太好了!”

“……”祁知年麵露不解。

“我就喜歡你這樣細皮嫩肉的,長得漂亮,你還會作畫!”小娘子收回手,繞著祁知年前後左右地看,滿意道,“非常好!明日我們倆便洞房!!”

“……………………”祁知年嚇傻了,“洞房?!”

“你果然不是啞巴!”小娘子麵色更見興味,“想必是為了隱瞞漢人身份,才裝作啞巴!”小娘子越說越高興,“也是因為你不懂我們遊族的話,才被我侍女給捉來?哈哈哈哈!倒叫我撿了個大便宜!”

祁知年這才發覺不對勁,他也顧不得什麼隱藏不隱藏了,他慌忙問:“你是誰?捉我過來到底是做什麼?!”

“我啊,便是遊族聖女。”

這是祁知年早已猜到的,他不見驚訝,再問:“捉我過來為的是什麼?!”

“哈哈哈哈哈,你是外族人,自然不知,我族聖女,每年生辰便可在我族領地挑選意中人,我的侍女會代我外出尋人,若有瞧得上,便問對方一句,他若願意,便可帶回來任我挑選咯。”聖女心情看起來極好,說話間都差點要跳舞。

祁知年不可置信:“這,這,怎可如此!!而且,那裡捉了那麼多人!男女都有!”

“哈哈哈哈哈,我們遊族可不是你們漢族,最煩你們那套,美人兒啊,本聖女想要多少就要多少,是男是女,我都喜歡,漂亮就行呀,再說,這也是你情我願之事。”

“我不情願!”祁知年立即拒絕。

“嘖。”聖女朝他搖手指,“不行哦,你已經自願來到我這裡,今年這麼多人,我隻選中你一人,你們漢話那句話怎麼說的,弱水三千,隻取你一人!”

祁知年隻覺荒唐,反駁道:“我已經有心上人!且你尚未及笄!不作數!”

“我已經二十五了哦,哈哈哈哈哈哈……”

祁知年更是瞠目結舌,這看起來,怎麼看都是尚未及笄的模樣!

“小美人,就等著明日洞房吧,可彆想著逃跑哦,你跑不掉的。”聖女說著還要來摸祁知年的臉,祁知年憤怒地避開。

聖女也不氣,笑著問他:“你喜歡什麼?我送你啊。”

“我什麼也不喜歡!”祁知年真有些崩潰了,誰能想到會是這麼個發展!

他急道:“我真的已有心上人,你不能如此!你既然也知道我是漢族人,我聽不懂你們的話,那就不是你情我願!你不能逼迫我!”

聖女聽了這話,眨眨眼,問他:“你的心上人,可以跟我說說麼?”

祁知年不悅:“我為何要與你說?!”

“你說了,我覺得很感動,說不定就會放你走哦。”

“……”祁知年麵容崩潰,卻又糾結。

聖女覷著他的臉,又道:“看來你喜歡的人,也不怎麼樣嘛,都開不了口呢。”

祁知年當然聽得出這是故意激他,但他此時的情緒確實有些激烈,又很氣憤,索性借著這口氣道:“我喜歡的人,是世上一等一的人,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哼,能跟我比?比我好看?比我厲害?我可是自出生便被選定的我族聖女!”

祁知年冷笑:“聖女又如何!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小小遊族而已!”

“哦喲!”聖女玩著手中鞭子,“那你還不是落在我這小小遊族的聖女手中?”

聖女觀察著他,其實在瞧見祁知年那幅畫時,她便猜測這是漢人。

她雖是遊族聖女,族內之人到底幾斤幾兩她好歹還是知道的,不可能有人能作出這樣的畫作來,她是聖女,想得自然便有些多,她生怕這是有細作混了進來。

結果一看,竟然還是名男子。

且這人看起來極為天真的模樣,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公子?

實在是這個相貌,與中衣的材質,一看便知出身不凡。

聖女在被囚禁,完全處於劣勢的情況下,還能過五關斬六將,直接弄死大首領,當然也不是普通女子,眼睛毒辣得很,她非常好奇祁知年的身份。

她便故意道:“我可不信天底下還有比我更貌美的女子。”

祁知年原還對這位聖女很好奇,現下已經沒了,他氣道:“誰說我喜歡的就是女子!再說了,比你美貌的女子多得是!再說——”

聖女卻是眼睛一亮:“你喜歡的是男子?”

祁知年自覺失言,閉上嘴巴,再也不願多說。

聖女好奇得很,非要他說,幸好後來有人來找聖女議事,聖女隻好道:“你先好好睡上一覺,明兒我們有的是時間說~~”

邊說,她還邊給祁知年拋媚眼。

祁知年氣憤至極,氣得手都在抖。

祁知年再被帶走,去的是臨近的另一個帳篷,門口守衛的人極多。

祁知年鬱卒地坐在床上,哪裡睡得著,煩躁地隻好一個又一個地拆小辮兒,想到這是祁淮給他編的,拆著拆著眼淚差點掉下來,祁淮恐怕來不及救他了。

什麼聖女啊!

就是個魔女!

他又如何才能逃出去?他就是死,也不會跟彆人洞房!!!

聖女被叫走,是因為有人來尋她,來的人正是許言。

麵對許言,聖女又是另一番姿態,她“哼”了聲,陰陽怪氣道:“什麼風把許大俠給吹來咱們這不毛之地來了?”

說這話自是有番緣由,許言小時候便與他師父遊曆至遊族地盤,他們江湖人與普通老百姓,抑或官場中人不同,許多人一生忙忙碌碌求的就是個武功精進,又或是個好對手。

遊族也有自己的獨門功夫,從來隻傳每一任的聖女。

這位聖女身世其實也很坎坷,雖是自小便被選做聖女,卻也差點被狸貓換太子,總之到了十歲時,功夫也隻是一般。當時許言跋山涉水地趕來,想要與聖女比劃幾下,卻發現對方就是個沒有一點身手的黃毛丫頭,能不來氣?

自此二人便不對付。

不過後來,聖女為了大業,也不得不常與許言見麵。先前她被大首領囚禁,其實也是許言謀劃好幾年才將她給救出去。

她感念許言救命之恩,卻也是絕不可能放下身段,每回碰頭必要冷嘲熱諷一番。

許言朗聲笑,毫不在乎,直接便道:“你這次可又惹上大麻煩了!”

聖女冷笑:“我能惹什麼麻煩?要我說,你們要我乾的事兒,我都乾了,而你們還欠我一件事呢!你就說吧,你那師弟什麼時候來履行諾言,與我再比一場!若非能贏了我,到時我可不答應再出手。”

許言並未回答,卻是道:“聽說明日是你芳辰,你又抓了許多漂亮男女回來?”

“錯!這可都是他們自願的!”

“嘖。”許言笑,“那你可知,我師弟的心肝寶貝也被你給抓來了!”

聖女一聽,立即怔住,隨後擊掌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原來是他啊!!”

許言不解:“這是何故?”

正待此時,有侍女進來,貼在聖女耳邊說了番話,聖女得意地挑起眉頭。

侍女退去後,許言問:“聖女大人是又遇到什麼得意事了?”

聖女滿麵春風:“倒也沒什麼,隻是聽我侍女說,有美男子對我自薦枕席。”

許言不屑地笑了聲,聖女起身:“就不留許大俠了,我得先去看看那位美男子。”

“裝了一帳篷都還不夠?”

“美人永遠都是不嫌多的!再說,我看中的那個,既然是不能碰的,我總要給我自己重新找一個吧!”

“也罷。”許言起身,“我與你同去。”

“你就不怕我欺負你師弟的心肝寶貝?”

“你不在這裡,人家才能落得好!”

聖女氣急,索性轉身出門,許言也果然跟了上去。

自薦枕席的美男子此時還在趕回來的路上,聖女與許言騎馬一前一後,半路上與之會合。聖女找人也有個傳統,看上的人必要將其迷暈,否則叫他們看到這一路的路線,便不安全。

哪怕此人是祁淮也不例外。

祁淮倒是沒那麼容易被迷昏,他早就備好藥丸,隻他眼睛也被蒙了起來,這也是雙重保險。

是以他暫時看不見外頭是什麼情形。

他察覺到他所坐的馬車停下,又聽到有人說話,猜測是那聖女來了。

他倒也不怕被聖女認出來,畢竟這十多年,他們從未見過,倒是另一道腳步聲,莫名有些熟悉,哪怕許言已經刻意隱藏,似他們這般的江湖高手,出門肯定有所隱蔽。

祁淮心中覺得怪異,也有些拿不準,聖女已經瞧見祁淮的臉,大讚英俊,很是滿意。

許言聽了覺得有些吃味,湊上前去看。

這麼一看,許言傻眼了。

許言收到祁淮的消息,就急急趕來,直接從一條近道進了聖女的地盤,還真沒遇上祁淮留下的人,這才出了個小紕漏。

聖女大手一揮,就叫將人給帶回去,馬車已經繼續往前行,許言這才回過神,拉住聖女就說不可。

聖女詫異:“為何不可?”又上下瞄他,“還是說,你窺探本姑奶奶多年,終於忍不了了?”

“我呸!”許言著急,“那是我師弟!!!”

聖女聽了這話也是一驚,細細一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笑得更大聲。

許言來氣:“還不快把人給放了!”

“這可也是他自己送上門來的!”

“人家好好的一對,若非你,何必折騰這麼一茬?”

“這還怪我了?”聖女攤手,“要我放人倒也可以,你賠我一個,否則我仔仔細細找了這麼久,豈非白費力氣?!”

許言思索半晌,大義凜然:“我來替我師弟!”

聖女差點沒被嚇得平地摔。

後來祁淮還是被帶走了,因為聖女說她這次虧吃得太大,她要試一試他們兩人的真心,許言儘管覺得人家好好的一對兒,輪不到她操這個心,如今卻是在他人地盤,也隻能配合。

天亮後,祁淮也被運到聖女的領地,他被抬下去,暫時安置在聖女帳篷左側的帳篷中,祁知年在右側帳篷內,實際兩人離得特彆近,隻是他們都還不知道。

祁淮裝暈,打算等有人過來,他弄暈對方,換了衣服好出門去找祁知年。

聖女既已知道他是誰,自是不會輕易叫人來接近他,是以祁淮等到夕陽西落,竟是一個人也沒等到,而他聽帳篷外的人來來去去,更有鼓樂聲,便越發的急。

右側的帳篷中,祁知年簡直是絕望,這一天,他的帳篷外一直還是那麼多人守著,他也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逃走。

好在,天快黑時,有侍女進來,要帶他出去。

祁知年精神一振,立即跟他出去,卻又被她引著上了輛馬車,行了大約一刻鐘才停下,探出頭去看,麵前是個大紅色,裝扮得很是喜慶的帳篷。

祁知年心涼了,這是那聖女為今夜洞房所備?

祁知年木訥地被推進去,果然裡頭裝扮得更喜慶,那張矮床四周圍得全是金色、紅色的幔帳,另有許多珠簾,華麗、奢靡至極,祁知年卻連心都冰透了。

一定要逃!

哪怕死在逃跑的路上,他也逃!

幸好這帳篷在外圍,又或者是終究是聖女的喜事,天黑後,帳篷外的人漸漸少了,有侍女進來,給祁知年送了身紅色喜衣,是漢服的樣式。

祁知年很配合地換上,在那名侍女轉身要走時,他咬咬牙,一掌劈到那侍女的頸子上。

侍女軟軟倒下。

祁知年一麵說著“對不住”,一麵慌忙換上侍女的衣裳,深吸口氣,他立馬溜出門外。

外麵很忙亂,沒有人注意到他,祁知年順利逃脫,好不容易離那紅帳篷越來越遠,身後卻又駛來一輛馬車,車內探出頭的侍女竟是在用漢話問他:“這是要去哪裡?”

祁知年嚇得剛要跑。

侍女笑道:“瞧我,說忘記了,當你也是侍候江公子的了。”

說完,她們就要坐回去,祁知年卻是撲上去,撩開簾子問:“江公子?!”

“是呀,是個極為俊俏的漢人,今夜也要與我們聖女洞房呢。”

另有侍女笑道:“我們聖女好福氣呀,一下子得兩名美男子,今夜一個一個地寵幸。”

車裡侍女笑成一團。

祁知年腳都開始發軟了,江公子,該不會是祁淮?!

祁淮為了救他,也被那些人給捉住了?

那個妖女今晚還要與祁淮洞房?!

祁知年悲傷化作生氣,怒問:“江公子在哪裡?!”

“呃,在聖女的帳篷裡呀。”

其實細細一思索,便能發現其中不對,這些侍女們竟然沒有因為祁知年是個男子,卻穿了侍女服飾而覺得怪異,還與他說漢話。

祁知年怒上心頭,又如此焦躁,根本沒有發現。

他扭頭,又往自己好不容易跑出來的帳篷群跑去,這下可好,半路上就被守衛們給抓了個正著,不論祁知年怎麼掙紮,非把他扭送到那紅帳篷裡。

有個新的侍女站在床側,而床上已經坐了位蓋著紅蓋頭的人,想必就是那妖女。

祁知年氣得忘了風儀,一邊踢那些侍衛,一邊大吼:“休想我就範!我不會就範!我就是死了也絕不與妖女洞房!放開我!放開我!”

侍女便冷笑:“這位公子,能夠伺候我們聖女,那是你的福氣!快來喝了這杯酒,早些洞房吧!”

祁知年寧死不從,卻還是被那些侍衛們給拽到床的近前。

侍女拿起酒杯往他湊來,祁知年急得都哭了,邊哭邊喊:“我不喝!你們怎能如此!我有喜歡的人!你們再逼我,我也有喜歡的人!”

侍女卻叫人掰了他的嘴,往他嘴中灌酒。

祁知年哭得眼淚直流:“我不喝……唔……嗚嗚嗚……”

祁知年真的好絕望。

許言貼在帳篷上聽得怪難受的,他問聖女:“是不是太過了?”

“一生就這麼一次,活該叫他們刻骨銘心,我這是在幫他們呢~他們往後會謝我的~”聖女又睨他,“你那師弟的穴可是你親自點的,你已經上了賊船,彆想溜!”

許言撓撓頭,他本來隻想逗逗他那個一本正經的師弟,哪料到這祁小郎君能委屈成這樣。

就怕祁小郎君如今哭多少,他師弟回頭就能給他雙倍,甚至是多倍的揍回來。

他話不多說:“這喜酒我也不喝了,臨牧城中還有事,再會!”

溜為上策!

說罷,許言就要溜,“等等!”,聖女一把抓住他。

許言著急:“姑奶奶,你快放我走吧!”

“你說了要賠我一個的。”

“下回,下回!下回給你找個更好看的!”

“就這回。”聖女抓住他的手腕,“就你。”

“……”許言傻眼,下一刻,他的腿直發軟,他才發覺自己中了這妖女的藥。

聖女笑:“你長得勉強湊合,本聖女給你個機會~~”

許言心中恨啊!這次真的是什麼都給賠了!

人也沒法跑了,明兒祁淮非得把他給揍廢了!

給祁知年灌過“藥”,又給他將紅色吉服換上,侍女們便退了,在外給他們把帳篷門堵得死死的。

祁知年絕望地坐在床前,伸手想去卡脖子,想把灌進去的“藥”給吐出來,口中還在哀哀地哭,也不知道這是什麼藥,他喝完全身就開始發軟,實際這就是普通的烈酒,侍女的話當然是在嚇他,隻是祁知年先帶了偏見,便認為這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坐在那裡,哭得傷心又委屈,抬頭見那“聖女”一動不動,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而他隻覺“藥性”越發烈,就怕待會兒徹底不能動,他可是聽得一清二楚,這個妖女今晚要挨個地洞房!

他撐著地麵的毛毯,往那“妖女”挪,妖女既然做得出來這樣的事,也彆怪他心狠手辣!

他的手臂也軟軟的,廢了好一會兒的功夫,終於挨著床榻站起身,此時他已經微醉,知道要殺妖女,可怎麼殺,他著實迷糊,畢竟他此生彆說是殺人了,蚊蟲都沒有殺過。

妖女頭上戴著紅蓋頭,蓋頭極長,甚至連脖頸都蓋了去。

微醉的祁知年也察覺不到“妖女”光坐著不動是多麼不正常的一件事兒。

他愣愣地看著妖女半晌,還是下不去殺手,他覺得這蓋頭挺大挺長,他決定用蓋頭將妖女捆起來,隨後就趕緊去找祁淮!

隻要找到祁淮,他們就一定能逃出去!

他覺得自己這個主意簡直聰慧極了!

說乾就乾,祁知年抬手就去拽那蓋頭,好不容易歪歪扭扭地站起來,手剛挨著那蓋頭,卻是踩到自己的衣擺,蓋頭是拽下來了,人卻也“噗通”倒在地上。

紅蓋頭蒙到祁知年頭上,祁知年已經委屈到了極致,不明白老天爺為何要這樣對待他。

他抽噎著哭道:“你這妖女怎麼就這樣令人厭惡,我們天造地設的一對,你憑什麼要拆散我們!!嗚嗚嗚嗚我們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你們為什麼要拆散我們!!”

他哭得眼淚洇濕蓋頭,絕望道:“我真的好喜歡祁淮啊,你們為什麼不讓我和他在一起!我不可能允許你這個妖女和他洞房的!我要殺了你!祁淮隻能與我洞房,我要殺了你!”

祁知年終於想起他要殺了這妖女的事兒。

他拽下洇濕的蓋頭,摸索著地毯又努力站起來,他將那蓋頭在自己手中繞來繞去,繞成一股繩子,轉過身來,就往那“妖女”走去,惡狠狠道:“我要殺了你!我——”

淚水漣漣的祁知年愣在原地。

這個帳篷是用來洞房的,擺置得多麼喜慶自不必多說,目光所及幾乎都是大紅色,而這張床尤其喜慶,此時坐在那床邊,靜靜不動的,竟然是——

祁知年使勁兒揉揉眼睛,睜開眼,還是不信。

他又緊緊閉上眼睛,再睜眼,竟然還是!

他閉眼,再睜眼,如此折騰好幾回,睜開眼睛,坐在床邊的竟然還是祁淮!

這是祁知年頭一回看到祁淮穿紅色。

紅色是最為喜慶的顏色,卻也是最為平凡的顏色,不論誰人,但凡家有喜事都可用,可是麵前的祁淮,即便一身紅色喜衣,端坐在那裡還是好像個神仙呀。

大片大片的紅色便這般簇擁著他們倆。

祁知年看他,他也看祁知年,他眼眸中的光芒好溫暖。

可他除了眼睛偶爾眨一下,卻不言語,也不動。

祁知年覺得自己應該還是在做夢吧。

巨大的驚喜後,祁知年沮喪地垂下腦袋,自己喃喃:“我就知道,是我被灌了藥,眼前生了幻象……我是不可能被蒙蔽的!”

祁知年說著,堅決地往後退,再次踩住自己的衣擺,“噗通”,又摔了個屁股蹲。

祁知年委屈地坐在地上哭。

祁淮看在眼中,心都要碎了,卻又被他這副模樣可愛得心肝兒顫。

偏他一動也不能動,他被許言點了靜穴與啞穴,不能動,也不能說話。

這穴點得,還無法自然解開,非要人幫忙才成。

還得分兩次解。

倒也不難,隻是——

祁知年越哭越傷心,自己用手掌扒拉臉,邊哭邊凶道:“我誓死不從!”

“……”祁淮哭笑不得。

事到如今,他也知道,他被他師兄跟那個無良聖女給耍了,事後自然要報仇,眼下還是要想法子哄得他的小家夥彆哭才是。

隻他不能說話,不能動,這又該如何是好?

他隻能一直看著祁知年,朝他眨眼睛,指望他能反應過來。

反應是絕對反應不過來的,祁知年隻會越來越懵。

也好在酒性上來,祁知年更暈,腦袋也就更加辨不清楚,祁淮看他的眼神,如往常那般溫柔,祁知年又自己爬起來,跌跌撞撞往祁淮走去,一邊說著:“我是不會被你騙的!你這個妖女!我要殺了你!”

一邊又不覺沉浸在祁淮的眼神中。

他走到祁淮麵前,這一回,他終於沒有再跌倒,他聞到熟悉的,來自於祁淮身上的竹青味道,喃喃:“怎麼會和他味道一樣呀……”

他伸手捧住祁淮的臉,上下左右地看,自己也嘀咕:“真的一樣的呀……”

祁淮隻能努力地眨眼睛。

“唔。”

祁知年湊過來,近距離地打量祁淮,驚奇道:“睫毛也一樣的……”

他再用手摸摸,更驚奇:“長度也一樣的!”

他幾乎貼在祁淮的麵上了,近距離觀察時,嘴唇不經意地蹭到祁淮的唇角,祁淮吐出一口氣,終於能夠開口:“你總算是親了我。”

是的!他那好師兄的惡趣味。

想要解開他的啞穴,必要吻他才成!

至於另一處穴位——

*

作者有話要說:

另一處你們懂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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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 如題

祁知年聽了此話, 卻是嚇得立即縮回去,嚴陣以待:“你這個妖女!你竟還會學祁淮說話!”

祁淮隻是能說話,卻又不能動, 隻能無奈道:“是我。”

“那你說你是誰!!”

祁淮被他可愛得想笑, 方才他自己都說出了名字,這真是幸好自己就是祁淮。

祁淮便道:“我是祁淮。”

祁知年的一雙眼睛“唰”地瞪大,驚喜道:“你知道他的名字,你真的是他!”

說完, 他就要撲過來, 到得一半,他又停下腳步,指著祁淮道:“不是,你是那個妖女!休想騙我!”

祁淮便輕聲哄他:“你離得近一點, 仔細看看我到底是誰?”

“我不。”

祁淮便問:“那祁淮與你是什麼關係?”

祁知年立即道:“他是我媳婦兒!我要娶他的!”

“……”祁淮無話可說。

祁知年卻是嘴巴一癟,傷心道:“可是他要被妖女搶走了!”他再指祁淮, “妖女!我要把你捆起來!然後我就去找祁淮!”

“好好好,你快來捆我。”

祁知年醉歸醉, 敷衍與哄弄的語氣倒是聽得出來, 怒上前,抓起那紅蓋頭就去捆祁淮的手臂, 祁淮不能動,隻能是任他所為, 祁知年將他的雙臂緊緊捆在身側, 再在祁淮背後打了個結, 打結時難免要貼得很近。

趁這功夫, 祁淮仰頭便“啾”地親了祁知年一口。

祁知年目瞪口呆, 立即低頭看他, 怒問:“你在做什麼!妖女!”

祁淮再“啾”一口,理所當然道:“親你啊。”

“……你你你!”祁知年再伸手指他,“妖女!”

“我是男子,怎會是妖女?”

祁知年想想,好像也是,左看右看,都是男子哎,而且與祁淮長得一模一樣呢。

於是他便更為迷糊,祁淮趁機咬住他的唇瓣親吻,貼著他又問:“你連我的味道也不記得了?”

祁知年眨眨眼,呆呆道:“記得的呀……祁淮身上就是這個味兒呢,好聞的竹青味,而且祁淮親親我的時候,也好喜歡|咬|我的嘴唇哦……”

祁淮笑出聲,貼著他的臉,點點地啄吻他的唇。

祁知年腦中滿滿都是糨糊,最熟悉的味道與親吻,他不覺也順著張口,與之交纏,親吻綿密甜軟,祁知年喝醉了,好不容易學會的呼吸,這會兒又給忘了,差點喘不過氣時,祁淮及時退出。

祁知年卻不依,伸手緊緊抱住他的頸子,親著他的嘴角,笑著說道:“真的是祁淮!隻有祁淮會這樣親我呢!”

祁淮也笑,順從地與他親吻,又提醒他:“記得呼吸。”

“哇!”祁知年更驚喜,“祁淮也常與我這麼說,你真的真的是祁淮!可是——”

他疑惑地終於停止親吻,臉往後仰了仰,問他:“可是你為什麼一動不動呀?”又小聲嘀咕,“祁淮每次抱我、親我的時候,都會動手動腳哎!”

“噗——”祁淮笑出聲。

祁知年伸手指指點點,再刮刮他的臉,“哼”道:“祁淮不要臉!”

此時祁知年站著,他坐著。

他仰頭看祁知年,笑說:“祁淮其實還能做些更不要臉的事兒。”

“嘁。”祁知年卻是難得白他一眼,“我知道祁淮要做什麼。”

“哦喲,你知道?我不信。”

“這有什麼不信的!”祁知年生氣,“我已經長大,懂事了!我早就能成親了!”

“我怎麼始終不信呢?”祁淮逗他。

“怎麼不信了!”

“那你給我說說?”

“不、不就是那‘生病’的地方麼!”

祁淮還是滿臉不信。

喝醉的祁知年被他激到,伸手直接往“生病”的地方而去。

祁淮的身子霎時僵住,祁知年才又收回手,得意道:“我說得沒錯吧?不要臉的事兒,不就這麼點事兒麼!”

“……”祁淮禁穴已解。

是的,第二道穴位便是設在此處。

身子已能動彈,知覺也已越發靈敏,祁知年猶不知,見他麵色忽變,以為他還不信,再伸手去:“我說得不對麼?”說話間,已有變化,祁知年驚訝,“哎呀,這麼快就變成這樣了呀!”

祁淮張口,聲音喑啞:“要不,你再碰一碰?”

“這有什麼了不得的。”祁知年渾然不覺,欣然伸手,玩玩具似的,玩著玩著,還朝祁淮笑。

祁知年此時笑得有多天真無邪,祁淮也隻會變得更無恥下流。

祁知年還越發得意呢,“哼”道:“你被我捆著,就老實受著!”

祁知年玩上了癮,腰上忽然一重,他吃了一驚,低頭去看,卻先一步被祁淮給拉坐到腿上,困在懷中,祁知年遲鈍的大腦反應過來,立即想要往後看:“你不是被我捆住了麼!!”

在穴道解開的時候,祁淮便悄悄地解了那個本就很鬆的結。

他牢牢將祁知年鎖在懷中,將祁知年的腦袋掰過來,直直看著他。

祁知年被這過於濃烈的眼神看得有些瑟縮,下意識地往後縮,祁淮已經包住他的後腦勺,狠狠吻下去,竹青味撲麵而來,祁知年霎時便暈了。

倒下時,祁知年迷迷糊糊問了句:“這,這是在做什麼呀……”

祁淮俯身而來,在他臉頰親了親,貼在他耳邊道:“成親,洞|房。”

“這,唔——”

………………………………

帳篷外,一年一度的聖女生辰,自是無比熱鬨,大家都在圍著篝火唱歌、跳舞。

草原之夜的寒冷,似乎都被驅散不少。

即便如此,也不及那頂大紅帳篷內的濃濃春情。

草原上的清晨來得要比京中晚上一個多時辰。

宿醉與一夜折騰後,祁知年已經比往常晚起了一個時辰,他漸漸從夢中醒來,尚未清醒便已察覺身上疼痛,稍稍一動,牽動神經,便痛得他甚至有些齜牙咧嘴,他不覺睜開眼,隻覺得身下軟綿綿的,身上也暖呼呼,他茫茫然地往外看去。

這床與他們不同,四周除了紗幔,並無厚重的帳簾,也很低。

他眼中是滿目的大紅,與帳篷外透露進來的一點子光白。

天還未曾大亮,門口的火把也還點著,倒映在大紅帳篷上便更為朦朧。

祁知年忍著痛,強撐著從床上跪坐起來,被子滑落。

他低頭往自己身上看去,全是那樣的印子……

他僵住,隨後便抑製不住的顫抖,簡直是滿身的絕望,昨晚的酒於他而言太烈了,還混了草原上獨有的奶,他非常不適應,醉得比上回在家中時還厲害,他壓根不記得昨晚到底說了什麼,又做了什麼。

僅看自己這身子,身上又這樣疼痛。

且他一直認為自己昨晚被灌的是藥。

祁知年差點要往床上栽,他雙手撐著床麵,眼淚早就盈滿眼眶,搖搖欲墜。

他這邊如此,不知祁淮又是如何?

到底忍不住,祁知年眼中的眼淚已經往下落,祁知年撐著口氣,也不顧那枕邊的衣服是紅色喜衣,他凶狠狠地穿在身上,再一把將眼淚擦掉,抬腳就往外走。

他連發髻都沒有束,黑發落滿肩,猛地將帳篷的門給拉開,寒風“呼呼”灌進來。

門邊上守著的侍衛立即往他看來,祁知年怒聲問道:“祁淮在哪裡?!”

對方自是聽不懂他的話。

“算了!”祁知年也不再問他,心中再無害怕與擔憂,都這樣了,還有什麼好在乎的?!

他已經往最近的帳篷跑去,挨個地想要找祁淮,一連找了幾個都是空帳篷,侍衛們跟過來,想要勸他,卻又沒人敢伸手。

直到幾名侍女跑來,祁知年認出其中一位正是昨日接待他那位。

此時的他實在難以冷靜,他傷心道:“枉我那樣信任你!你們這一群土匪!全是土匪!”

侍女愧疚地連連對他“嗚嗚啦啦”,祁知年反正也聽不懂,轉身還要再去找祁淮。

另一名侍女拉住他:“請留步。”

聽她說的是漢話,祁知年立即回頭,盯著她問:“你知道祁淮在哪裡?!”

侍女並不知“祁淮”是誰,便道:“若您問的是另一位公子,他——”侍女說著,便伸手指向西側,話還沒說完,祁知年光看到個方向,轉身便是跑。

侍女們愣了愣,紛紛追上去,侍女更是大喊:“那位公子不在這裡!小公子您等一等!小公子——”

風將她的話送到祁知年耳邊,祁知年更是要去找祁淮。

此處旁的東西不多,也就馬兒最多,他揪住一匹剛好在原地踏步的馬,翻身上去,馬兒還沒回過神已經衝出去,“駕!!”,祁知年一扯韁繩,痛得又差點沒滾下來,他死死抱住馬背,好不容易穩住身子,人與馬卻是終於跑了出去。

餘下的侍女著急跺腳:“聖女不在,這可如何是好!”

“我們還是趕緊派人追上那位小公子才是。”

“對對對,聖女交代過要好好招待他的!”

當下便有侍衛也匆匆上馬追了出去。

祁知年騎著馬離開聖女的領地後,沒一會兒便發現自己迷了路,草原太大,尤其天亮後,滿目都是白雪,他看得都有些暈。

為此,他的速度不知不覺便也降了下來。

他不知該去哪裡找祁淮,而腦袋也逐漸清醒,為何此時這麼容易就逃了出來?

這其中又到底是什麼關竅?

他此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回去吧,不認識路,找祁淮,更不認識路。

他茫然四顧,馬兒卻還在往前跑,漸漸帶他到一座山上。

山被積雪覆蓋,直走到半山腰,馬兒才緩緩停下,祁知年坐在馬背上先是呆呆地坐了片刻,才又翻身下馬,由於身上太痛,若不是手還扯著韁繩,恐怕又要跌在雪裡。

他穩住身子,看著這白茫茫的一片,也隻有更迷茫的。

也不知道,事情怎麼就會這樣?

他與不明不白的人做了那樣的事。

祁淮不見蹤影。

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又這樣冷。

他要怎麼辦。

他要怎麼才能找到祁淮。

祁淮若是知道他和不明不白的人做了那樣的事,會不會討厭他啊。

他覺得祁淮不是那樣的人,可是,他討厭這樣的自己。

那麼重要的事情,他隻想,也隻能和祁淮做啊。

他期待了那麼久。

為何最終會是這樣。

想到這裡,祁知年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他往前幾步,站在山路的邊緣,往遠處看去,除了山就是雪,除了雪就是山,清晨的朝陽甚至也被隱藏在濃霧之中。

祁知年覺得自己的前路比這濃霧還要看不明。

山上風大,吹得他的黑發與紅衣不時擺動。

祁知年更是時不時地擦眼淚。

尾隨他而來的那些侍衛們遠處看著,商量著要不要上前。

來的路上,草原上風大,此處雪厚,祁知年又有心事,才一直沒有聽到身後跟隨的馬蹄聲。

侍衛擔憂道:“他不會是想要跳下去吧?”

另有人嚇道:“為啥?!”

“我也不知道啊!但這看起來就跟要跳下去似的!”

旁的侍衛本還不以為然,忽見,那名小公子往前幾步,腳下驀地一軟,身子眼看著就要往前栽去,再差幾步,那可是山崖啊!

他們嚇得即便早已適應雪山的寒冷,也凍得又是一身冷汗,正想疾步跑去,卻聽身後馬兒的嘶鳴聲,他們忙中抽空回頭看了眼,見是匹黑色大馬,馬上是名紅衣男子,具體長啥樣他們也瞧不仔細。

因為就在他們回頭的瞬間,馬兒尚未停下,那人便已一躍而起,腳尖在馬背上點了點,直接朝那山崖飛去,那紅色衣角自他們眼旁掠過,天空霎時也成了紅色,他們都還沒回過神時,那紅衣男子已經遠遠飛離。

那黑馬打了個響鼻,他們才紛紛驚醒,再次轉身而去。

卻是再次捏緊了手心,山崖邊上站著發呆的小公子,還真的栽下去了!!

他們慌忙往前趕,方才那馬上的男子已經踩在身旁的一棵樹上,借力直接飛至那小公子身邊,就在小公子跌落的刹那,男子抱住他,與他一同落入山下。

他們嚇得衝到山崖邊上,往下看去,卻因濃霧繚繞,他們也看得不仔細。

隻見那兩道交纏的紅色身影晃了晃,很快便消失在濃霧之下。

*

作者有話要說:

年寶沒想自殺來著,隻是不小心啊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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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 再來一次

祁知年真沒想過要跳山自裁。

純粹是他方才思慮過多, 一時走了神,不知不覺往前走幾步,壓根就沒發現他已站在山崖邊上, 邊緣處積雪厚重, 有塊底下是空的,祁知年就這麼掉下了山。

踩空的瞬間,他也已迅速回過神,出於本能, 他立時嚇得頭皮發麻。

腦袋也是空空, 山下的涼氣席卷而來,甚至還不曾來得及想其他的,就有個暖軟的東西環抱住他,他最先聞到的是熟悉的竹青味兒。

他反應過來, 這是祁淮!

隻是此時情況危急,根本輪不得他們倆有任何交流, 祁知年這才明白,他們掉下山崖了!還都是因為他!他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興許是他的身體緊繃得過於厲害, 祁淮低聲道:“彆怕,沒事兒。”

若是兩人真要交代在這裡, 他怎麼對得起祁淮!

祁知年更急,卻又實在是無能為力。

下墜的速度是極快的, 風刮在臉上很疼, 這座山並不矮, 他們倆穿過那層濃霧之後, 到了下層, 眼前便逐漸清晰起來, 大大小小的山峰與山台從眼前一閃而過,祁淮似乎想要往那台上跳,若是他一個人跳過去倒也不難,帶上祁知年確實不好跳,一個不好,兩人就能都撞上去。

祁知年怎會看不出來,心中更為自責,不由便道:“你鬆開我好了!”

“胡鬨。”祁淮的聲音卻是驟然變得嚴肅,並訓斥道,“老實閉嘴。”

“……”祁知年更自責,卻也不敢再說話。

而墜落的他們,已逐漸接近地麵,祁知年被祁淮抱在懷中,隻能看到上方與左右兩側的事物,看不清下頭是什麼情況,祁淮往下看去,發現果然如他所料,有片林子,他心中一定,便不再試圖去攀爬附近的山石。

他將祁知年抱得更緊,使了極大的勁,趁著落入樹林,速度緩下的當口,立即翻了個滾,往最茂盛的那棵樹跳去,兩人最終掉在高高的樹冠中。

誰也沒想到此處竟然有如此蔥鬱的樹叢,初落進去當然是很重,好在樹葉柔軟,枝乾又有彈性,後背觸到樹枝,力量再次減緩,祁淮才單手出去,拉住一根粗壯的枝乾,生生阻止了他們倆再繼續往下掉。

他的另一隻手始終緊緊環住祁知年的腰,祁知年的臉也不得不貼在他的身前,動彈不得。

他抓住枝乾後,又借力躍起,在枝乾坐下,這才算是安全了,祁淮暗自吐出口氣。

放下心後,他立即低頭去看懷中的祁知年,祁知年還是一動不動。

他便輕晃手臂與祁知年,笑問:“方才凶你,生氣了?”

祁知年反而又縮起來更多。

祁淮另一隻手也環抱住他,輕拍後背:“你自己說,說那樣的話,我該不該生氣?”

祁知年的手揪住祁淮的衣服,祁淮察覺到他的動作,好笑,又問:“不抬頭看看我嗎?”

祁知年將他的衣服揪得更緊,當然想看到祁淮啊。

可他不敢,他做了那樣的事……又差點要害死祁淮……他哪來的臉。

祁淮這樣珍重他,這樣危急的時候,都能確保他無事,還這樣哄他,他卻對不起祁淮。

可是他也不想的啊,到底為什麼會這樣子。

他們也是好不容易走到今日的,以後是不是再也沒有可能了?

祁淮想到這裡,眼淚早就落了下來,洇濕祁淮的衣裳。

祁淮以為他是被嚇得還未回神,愈發拍著他的背哄他:“好了好了,這不沒事兒了?不怕,不哭了,不哭了。”

祁知年咬住嘴唇,不願哭出聲音。

此時祁淮對他越好,他越愧疚,也越絕望。

祁淮容不得他這樣哭,說道:“再哭,可要把眼睛哭壞了。”

祁淮堅決地將他的腦袋從自己懷中挖出來,祁知年想要避開,祁淮去吻他滿臉的眼淚,祁淮的吻好輕好暖,滿滿的全是愛與珍視,祁知年到底是哭出聲來。

其實傷心與哭泣,最怕的就是自己憋著,一旦將鬱氣發泄出來,哭出聲來,事情就好辦了。

見他總算是哭出聲,祁淮也才放下心來。

他一點一點地吻去祁知年麵上的眼淚,又見祁知年為了忍住哭泣的聲音,不住去咬嘴唇,咬得唇瓣上都有齒印,便去舔舐他唇瓣上的牙齒印,祁知年隻好嘴巴半張,冒出點舌尖尖,哭聲要出不出,樣子極為可愛。

祁淮笑出聲。

祁知年抽了抽鼻子,低下頭來。

“還哭不哭了?”祁淮問他。

祁知年搖頭,他也不想哭,本想問祁淮如何找到他,卻又怕昨晚的事情暴露。他當然知道,祁淮總歸會知道的,可是能晚一刻,也是好的。再看祁淮也是一身紅衣,也不知祁淮昨夜又是如何,想到這裡,悲從中來,眼淚又要往下掉,他不想總是哭。

他便自己抬手,用袖子狠狠擦著眼淚。

不說那件事,祁知年卻擔心另一件事,他邊擦眼淚,邊道:“這該怎麼辦才好,若是咱們沒法離開這裡,我死也就死了,你——”

祁淮不悅地打斷他的話:“不許胡說。”

“本來就是,是我拖累你,如果沒辦法離開這裡該怎麼辦嗚嗚嗚……”

祁淮歎氣,隻好扯下他捂住眼睛的手,支起他的下巴,兩人對視,他耐心道:“第一,雪燼看到我們下來,會去帶人來找我們,我們一定會離開這裡。第二,遇到再多困難,我也會將你平平安安地送離這裡,不許再說那個字,我不希望那個字與你扯上任何關係。”

“嗚嗚嗚!那你呢!你根本就是被我連累!”祁知年本來都沒想哭的了,被這番話一激,又有些忍不住。

祁淮笑著繼續幫他擦眼淚,肯定道:“保護你,是我的本能,與你又有什麼關係,你又焉知我不是甘之如飴?”

“……”祁知年聽了這話,愣愣地看他半晌,眼淚珠子串串掉落。

他到底是何德何能呀,把祁淮害得這麼慘,祁淮還要對他說這樣的話。

“嗚——”他撲到祁淮的懷中,緊緊抱住。

“好了好了,退一萬步,我們果然無法離開這裡,將會終身困在此處,起碼我們還有彼此,對不對?”祁淮說著,低頭與他開玩笑,“或者說,你其實不願意,看久了會覺得煩?”

“才不是!!!”祁知年大聲反駁。

祁淮笑:“那不就對了,你就安心等著,咱們一定沒事。好不容易再見到,我們可還有許多懶哹話要說,再不說這些,好不好?”

說起這個,祁知年又開始心虛,祁知年使勁兒地往他懷中鑽。

祁淮本還想問他為何獨自跑到這裡來,不過是許言打算趁機溜,他去抓個人的功夫,回頭人就不見了。

卻見祁知年還是不說話,擔心他是嚇到了,無精神說話,祁淮便指著樹下道:“你看此處有樹林,說明附近有水源,而此處的白霧這樣濃厚,我猜測,那水還是熱的。”

聽了此話,祁知年立馬抬頭,好奇地問:“真的嗎?”

哭得太狠,聲音有點沙啞,眼睛更是哭得呆愣愣的,這樣的祁知年看起來彆提有多可愛。

祁淮忍不住,捧住他的臉就是一陣好親,把祁知年都給親呆了。

待到祁淮再放開他,笑道:“至於是否為真,下去一看便知,走。”

說罷,祁淮便抱起他,踩在另外的樹枝上,幾番借力,最終落到地麵。地麵同樣是厚厚的積雪,因為此處根本沒有人煙,比山上的雪還要厚,且雪麵非常平整。

祁淮的半條腿都被雪給吞沒,祁淮索性也沒有放祁知年下來,一直將他抱在懷中。

祁知年看著麵前景色,喃喃道:“好美啊。”

這是與中原截然不同的風景,中原不可能出現這樣廣闊的整片雪地,放眼望去隻有白色,卻又與祁知年已經見過的草原也不同,畢竟這裡有片樹林,鬱鬱蔥蔥,春天與冬天竟能同時出現,說聲仙境也不為過。

祁淮抱著祁知年往前走了十幾步,祁知年已經察覺到後腦勺有暖暖的水汽撲來。

祁淮停下腳步,笑道:“果真如此。”

祁知年回頭看去,身後竟然就是一片湖水。

在這樣滿地冰雪的地方,那片湖水卻未結冰,且還冒著熱氣!

濃霧果然來自於此。

祁知年一直挺喜歡泡溫泉的,這還是小時候常被長公主帶去溫泉莊子時養成的習慣,祁淮也看得出來,見他眼睛亮晶晶的,便道:“我來試試這水溫,若是剛好,可要下去玩會兒水?”

此處倒也不冷,方才祁知年嚇成那樣,泡泡倒也好。

再者,昨晚折騰了大半夜,祁淮雖幫他擦了身子,也已處理好,草原上到底是缺水的,祁知年是個極為要乾淨的孩子。

祁知年也覺得身上黏黏糊糊的有點難受,立即點頭:“好啊!”

剛點完頭,他才想起來,他不能下水啊!!他身上都是那什麼印子!

一想到這裡,他立馬推著祁淮的肩膀,想要從他身上跳下來,祁淮不解,摟住他問:“又怎麼了?”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祁知年口中著急說著,手上更用力地去推他。

祁淮隻好先放他下來,又怕他摔倒,小心翼翼扶著,祁知年即便有心理準備,依舊沒想到雪竟是這樣厚,還是倒了個趔趄,祁淮慌忙要去扶他,他卻更是慌慌張張地朝著反方向跑。

祁淮哭笑不得,追上去,攬住他腰:“這是要做什麼去?這麼厚的雪,也不嫌腳凍得慌?此處暖和,就在這兒待著。”

“我不,我不……”祁知年小聲嘀咕著,還是在推開祁淮的手。

祁淮發現不對勁,將他重新摟回來,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兒?告訴我。”

祁知年卻又此處無銀三百兩,高聲道:“沒什麼!”

祁淮愈發懷疑是出了事兒,且這事還跟他跑到這裡有關,祁淮將他重新抱到懷中,不讓他動,再將小腦袋掰回來對著自己:“到底怎麼了?”

祁知年閉著眼睛不看他。

“有什麼事情不能跟我說?”

祁知年不說。

祁淮歎氣:“你也知道,若非山下恰好有這麼一片樹林,還有這樣的湖水,我們說不定真的會喪命在此,你我這樣的親密,還有什麼不能告訴我的?”

是啊,他們都是這樣的關係了……為什麼老天爺就是要捉弄他們呢。

祁知年一時悲傷,自己顫抖著手去揭開交領給祁淮看他的頸子,其實是叫祁淮看頸子上的嫣紅印記,好幾處呢!

祁淮看了,表示很滿足、很驕傲,都是他留下的傑作。

甚至身上更多。

想到這裡,祁淮更滿意。

“都看到了?”

“嗯。”

祁知年聽不出他的情緒,將手又收回來,低下頭道:“你既然都看到了,那我已無話可說,對不起。”說完,他再用力掙脫開祁淮,祁淮有點蒙,手上鬆了點,祁知年就跳下來,回頭要跑。

祁淮再追上去,拉住他的手:“我還真迷糊了,這是何意?”

問他為何不高興,就給看了個頸子,這是個什麼意思?

是嫌太少?

祁知年甩開他的手,祁淮捉住,祁知年再甩,祁淮再捉。

祁知年難免有些崩潰,回頭便道:“你看到那些印子還沒意識到什麼嗎!那不是蟲子咬的,是,是——總之,我已經配不上你了!!我們就到這裡吧!!!是我對不住你!是我們有緣無分!是——嗚嗚嗚……”

祁知年扭頭就在雪麵上跑,偏這雪太厚,他跑得更是蹣跚,壓根就沒能跑出去幾步,眼淚更是全部落入白雪,一會兒就已不見。

祁知年悲哀地想,若是昨夜也能如這般,一切都能即刻消失,那該多好。

隻可惜——

而祁淮在努力想了半天後,終於有點明白祁知年的意思,他用手摸了摸額頭,“哈”了聲。

所以祁知年是為這事兒跑出來的?

祁知年不知道昨晚的人是他?

再抬頭看到祁知年艱難走在雪地裡的背影,他大步上去,這次沒有拉手,而是直接站在祁知年麵前,攔住他,祁知年大聲道:“我都說得那麼清楚了!不要這樣了!我會更痛苦的嗚嗚嗚嗚……我們放過彼此吧!我們——”

“昨晚那人是我。”

“我們有緣無分!我們——呃——”祁知年抬起哭得狼狽而又淚水漣漣的一張臉,甚至哭得打起了嗝兒,他不可置信地問,“你說什麼?!”

祁淮苦笑:“昨晚那人是我,我又怎會讓人碰你?”

“我、我、我——哇————”

祁知年大哭出聲。

祁淮慌忙上前:“不哭不哭,都是我的錯,不哭……”

祁知年用力推開他:“你怎能這樣!我嚇死了!我嚇得快死了!我都要死了,你怎麼能這樣,嗚嗚嗚嗚嗚……早上起來你怎麼不在!昨晚就是你,你怎麼不告訴我嘛!!好吧我昨晚喝醉了,那你更不應該走啊!!我嚇死了嗚嗚嗚嗚嗚……怎麼可以這樣呢……”

“對不起。”祁淮上前,摟住他。

祁知年掙脫開,還要將他推開,又反手去拍他的肩膀:“打你,打你,嗚嗚嗚!!”

祁淮心疼,又被他可愛得想笑,他把自己的臉也送到跟前:“朝臉上也打幾下,這樣打起來痛快。”

“嗚嗚嗚!!!”祁知年卻哭得更凶,“你也太過分了,不知道人的臉是最不能打的麼!!我才不要打你的臉!不打!”

祁淮失笑:“那好,不打不打,咱們不打,好不好?”

“嗚嗚嗚我就要打你!”祁知年再度去拍打他的肩膀。

祁淮趁機將小寶貝摟到懷中,高高抱起,祁知年的雙腳落了空,不得不盤住他的腰。

祁知年哭得再度打起嗝,“好了,寶貝兒不哭了。”,祁淮說著,側臉去親他,祁知年不要被他親,伸手去推他的臉,祁淮便故作委屈,“不讓親了?”

“哼!”祁知年哭著用力哼出聲。

祁淮真不想笑,可世上怎會有這樣可愛的寶貝?

他於是又笑出聲。

祁知年大哭:“你還笑話我!!!”

“好了。”祁淮用指腹慢慢擦去他的眼淚,聲音更是柔軟,“此處就我們兩人,又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不就認錯了人?旁人不知道的,我們不哭了,好不好?”

“不好!”祁知年低頭就去咬祁淮的肩膀,卻又實在咬得不疼。

祁淮把自己的手遞到他麵前:“來咬這個,我肩膀上的骨頭硬,彆把你嘴咬疼了。”

祁淮說的是真心話,祁知年看他半晌,倒在他肩膀上:“嗚嗚嗚我舍不得你疼……”

祁淮的心也軟得一塌糊塗,低頭親親他嘟起的嘴巴,輕聲問他:“那你自己還疼不疼?”

祁知年哭了會兒才明白他的意思,“哼”了聲,又用手捂住臉,不要看他。

祁淮的親吻落在他的手麵上,祁知年更往他懷中縮,又小聲地問:“昨晚真的是你呀?”

“我能把我懷中的人認錯?”

“你意思是說我認錯了人,不好!”祁知年放下手,氣鼓鼓地看他,“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昨晚被灌了藥……不對,此時想來應當是酒……我就一時忘記了……”

說到這裡,祁知年還是很傷心。

祁淮哄道:“我又說錯話惹得寶貝兒傷心了。”

“……”祁知年渾身酥酥麻麻的,再用手捂住臉,繼續小聲道,“你為什麼要那樣叫我呀……”

“嗯?”祁淮不解。

“就是……寶什麼的……”

祁淮笑出聲,問:“不喜歡?若不喜歡,我往後不再叫。”

祁知年又趕緊放下手:“我喜歡的!”

見祁淮看著他笑,害羞得再度捂住臉,這回是無論祁淮怎麼逗弄,祁知年都堅決不放手,也不開口了。

後來,祁淮抱著他回到湖水邊,說道:“此處水溫尚可,確實不冷,你進去泡一泡,對身子好。”

“我不要泡……”

“聽話。”

“哼。”祁知年皺起鼻子,可是身上確實也很難受,想了想還是點頭,“好吧,不過——”

“嗯?”

“你轉過去,不許看。”

祁淮笑說:“又不是沒有看過。”

祁知年再捂住臉,祁淮大笑出聲:“不得了了,今日這手是沒法往下放了。”

祁知年死死捂住臉,祁淮扯下他的手:“好了,快下去洗吧,再耽擱下去身上要更難受。”

“好的吧……”

祁淮放下他,待他站穩,去湖邊試了試,水溫確實尚可,他當下便解了身上的外袍扔到地上:“脫了鞋後,踩在這上頭,彆碰著雪。”

“哦……”

祁淮說罷,果然背對著他不看,祁知年看了會兒,又覺得有點不高興。

祁淮真的不想看嘛?

若是祁淮知道他的想法,恐怕要連聲喊“小祖宗”了。

身上確實很難受,祁知年迅速地解了衣服,雖是臨著這樣一片暖暖的湖水,雪麵上還是很冷的,祁知年慌忙跳進湖中,“噗通”一聲,水聲過大,祁淮嚇得回頭看他。

祁知年會遊水,卻因匆忙,紮了個猛子,他趕緊往水麵浮,祁淮的手已經先一步來抓住他的手腕,他的腦袋再次探出水麵,他吐出幾口水,先道:“我沒事……咳咳咳……”

祁淮無奈搖頭。

本想放了祁知年的手,低頭看他,再順著手腕慢慢往上看,直到祁知年露在外麵一點的肩膀尖尖,還有那雪白的頸子與精致的鎖骨。

嫣紅的印記,仿佛是海|棠花瓣落滿雪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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