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猛的一抓手, 得虧季長崢的心理素質強硬,不然怕是要叫出來了。
他從窗戶口一下子竄了出來。
“是我。”
這話一喊,沈美雲驟然鬆開了手, 順著聲音她看了過去, 就見到了一張過於英朗逼人的臉,就是對方的眼瞼處有兩處青黑, 顯然是奔波了一晚上沒睡覺的緣故導致的。
許是這個點,在自己的家門口,或者是窗戶外麵看到季長崢,讓沈美雲極為意外,“季長崢,你怎麼在這裡?”
連帶著聲音都拔高了幾分, 突然意識到什麼,忙捂著嘴回頭看了一眼還在睡夢中的綿綿,四仰八叉地睡著。
還沒有醒來的意思,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猛地被抓包的季長崢, 還有些許的緊張的,但是看到沈美雲的時候, 立馬又揚起了笑容, “美雲,送、送送給你。”
揚起的笑容和結巴的話, 或許能夠彰顯著季長崢此刻的心情。
又高興, 又激動,當然又緊張的。
那是奔波了一路後, 見到自己心愛姑娘後的真實反應。
沈美雲這才低頭看向那花,紅色豔麗的花朵,失去了些許水分, 有些蔫蔫的,但是因為被人刻意整理過,所以每一片花瓣都是支棱起來的,以至於花瓣上還有一些折痕。
顯然,這花被帶在身邊許久了,就為了能夠第一時間遞在她的眼前。
這讓沈美雲的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像是初雪後遇到豔陽天,那一層薄薄的冰雪,似乎都能夠被融化了去。
“季長崢。”
她聽見自己這樣喊道。
季長崢看她,臉上的笑容真誠熱烈,隻是那語氣卻帶著幾分忐忑,“美雲,你喜不喜歡呀?”
手裡的花還在遞在半空中,隔著一層木窗柩,一裡一外,唯有那芳香極為醉人。
沈美雲沒說話,她隻是伸出手,接過那一束快要蔫巴的花,她心想,沒人能夠拒絕如此赤誠熱烈的少年郎。
她也不例外。
沈美雲接過花,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氣味芳香,經久不散。
“喜歡。”
她聽見自己這樣回答,接著又問,“這個季節,你哪裡弄來的這樣的花?”
冰雪才初融的季節,彆說花了,就是青草都不一定能見到。
季長崢聽見她說喜歡,連帶著眼睛都跟著亮了幾分,“這花是開在溫泉外麵的,你要是喜歡,我下次在給你摘。”
沈美雲,“摘了以後,在千裡迢迢地給我送過來?”
這下,季長崢不說話了。沉默了半晌,他才說道,“你喜歡就好。”
美雲喜歡,他做什麼都好。
沈美雲,“季長崢,你不要這樣。”
這話一說,季長崢猛地抬頭看向她,“美雲,你不喜歡我這樣嗎?還是不喜歡我?”
在這份感情裡麵,季長崢一直都是屬於患得患失的那一個。
沈美雲,“沒有。”
她抬手輕輕地撫過季長崢的眼底的青黑,“一晚上沒休息吧?”
“下次不要這樣了,我說的是這個意思。”
她突如其來的觸碰,讓季長崢打了一個激靈,像是整個人都跟觸電了一樣,他抬手一把抓住了沈美雲的手。
連帶著語氣都跟著驚喜了幾分,“你是擔心我,你是擔心我對不對?”
沈美雲覺得這沒什麼不能承認的,她點了點頭,“自然,你這來回奔波一晚上,就為了送一朵花,我覺得不值當。”
她早已經過了小女兒家的年紀,她更為看重的是過日子的實在,以及雙方之間的體貼。
這些送花的動作,或許會讓她短暫的驚喜,但是也隻是短暫的,之後她便會去權衡利弊,這對於現實來說,會不會有影響。
說到底,沈美雲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一個浪漫的人,相反,她很無趣。
無趣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季長崢聽完這些,他突然就有些心疼,“美雲。”
他喊她。
隔著窗戶,隔著清晨的霧氣,美雲姣好的麵龐似乎都跟著不真切起來。
“送花的那一瞬間,是不是讓你有驚喜?”
沈美雲點頭,“是有驚喜,但是——”她會操心更多的東西,例如連夜奔波,會不會給對方造成身體上的損傷,以及會不會發生意外。
總總種種。
“沈美雲。”季長崢連名帶姓地喊她,很認真的在教他,“這不是你要考慮的事情,你隻要有那麼一瞬間的驚喜,那就夠了。”
“剩下的事情由我來做。”
她隻需要驚喜,幸福,開心就好。
沈美雲有些茫然,季長崢這話,是她從未聽過的,當然也是她從未經曆過的。
她過往的經曆麵,她嫁給了趙建宇之後,為對方鎮守大後方,彆小瞧了五個字。
鎮守大後方。
她每天的要忙的事情,甚至比上班的人工作還多。
她也習慣性地操心這些事,甚至是刻入了骨子裡麵,以至於當她看到季長崢給她送花之後,她看到的不止是驚喜,而是送花背後所帶來的風險。
所以,沈美雲說,“季長崢,我這個人無趣得很,等你接觸了,就知道了。”
她不夠浪漫,也不夠有趣。
季長崢再次聽到這話,他隻是有些心疼,他沒去勸對方,而是悶笑一聲,“沈美雲,那好巧,我這個人最大的特點就是有趣啊,那看來我們兩個人是天生一對啊。”
這都能被他說成天生一對,沈美雲忍不住笑了,她笑起來極為好看,眉眼彎彎,梨渦淺淺,隔著一層薄霧,有一種美人如花隔雲端的錯覺。
當然,這不是錯覺。
季長崢看呆了幾分,“美雲,你真好看。”
他從來都不吝嗇對自己另外一半的誇獎。
沈美雲忍不住扶額,“季長崢,我還沒刷牙,沒洗臉——”
素麵朝天,蓬頭垢麵,在這種情況下,季長崢能說她好看,沈美雲覺得這人也是厲害啊。
但是偏偏,季長崢一本正經,“是很好看啊,眉毛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也好看。”
“哪哪哪都好看。”
嗚嗚嗚,他家媳婦真好看。
沈美雲忍不住笑了,是那種真正開懷的笑,眼角眉梢都跟著彎了起來,白皙的麵容上好像也在發光。
“季長崢,你住嘴,你再說下去,我都覺得自己是仙女了。”
季長崢,“我家美雲本來就是仙女。”
沈美雲抿著唇笑了,她看著對方,隻覺得眼裡都藏著星星。
彼此對視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季長崢輕咳一聲,“美雲,你閉著眼。”
沈美雲照做。
過了一會,季長崢從懷裡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張結婚報告,遞在她手裡,“可以睜眼了。”
沈美雲睜開眼,看到手裡一張紙的時候,她還有幾分茫然。
季長崢躍躍欲試,“你打開看看?”
他在沈美雲麵前,像極了一個小孩兒。
沈美雲聞言照做,她打開紙張,在看完上麵的全部內容後,她下意識地攥緊了紙張。
這一攥不打緊,季長崢立馬心疼得不得了,但是轉念一想這是美雲捏的,這是帶著祝福的捏,一下子就釋然了。
恨不得美雲在去多捏兩下才好。
要是讓周參謀知道了,怕是要覺得季長崢這人雙標的厲害,他捏一下折一下,就成了婚姻上的波折了。
沈美雲捏一下,那就是祝福的捏。
果然是雙標的夠可以。
“季長崢。”
沈美雲看著那結婚報告,她突然張開手,隔著窗戶,擁抱了下對方,“謝謝。”
“謝謝呀。”
有了這結婚報告,他們都明白,沈美雲眼前最大的危機,也一下子迎刃而解了。
她再也不用擔心,林鐘國來搶她女兒了。
現在她和綿綿,都成了軍人的家屬,她是軍婚,綿綿是軍人的女兒。
對方在想來搶綿綿,也要掂量下,敢不敢了!
季長崢沒想到,這麼突然就被擁抱了,他整個人都僵住了,手也不會動彈,就那樣伸展在半空中,舉著放下,舉著放下,來回試探了好幾次。
最後,才手指並攏,輕輕的拍了拍沈美雲的後背。
她好軟,好軟啊。
整個人都是香香的。
季長崢甚至有些暈乎乎的,他抱著她,就那樣虛虛的攬著,不敢抱的太緊。
一直到,沈美雲突然放開了,季長崢心裡還怪失落的。
就好像是得到的東西,一下子沒有了。
沈美雲看著這樣的季長崢,忍不住抿著唇笑了,“你要不要進來呀?吃個早飯?”
季長崢搖搖頭,“我下午兩點半要去報道,來不及了。”
他就隻是回來看她一眼,看她一眼就好。
沈美雲蹙眉,“這麼趕啊?”
季長崢嗯了一聲,“我們隻有半天休息。”他是因為昨晚上就跑了,外加今天上午一上午的時間,這才來勉強擠出時間來看下美雲。
沈美雲聽到這,也能理解,畢竟,軍人就是這樣的。
她享受了軍人家屬所帶來的福利,自然也要接受軍人的職務所帶來的分離。
她思索了下,“你等等我,三分鐘,很快的。”
“站著彆走。”
季長崢嗯了一聲,沈美雲迅速去了廚房,她去的時候,陳荷塘已經起來去挑水了,眼瞅著水缸的蓋子被打開了。
沈美雲拉開櫥櫃,從裡麵摸了十多個肉包子出來,這是讓綿綿提前放進去的,人多也不好天天從泡泡裡麵拿出東西來。
所以,沈美雲每次都是借著蒸包子的借口,從泡泡裡麵拿東西,好在陳荷塘向來不在意這些。
陳秋荷和沈懷山雖然奇怪,但是也不會去過問。
以至於,這櫥櫃裡麵被沈美雲裝了不少東西進去,不止有包子,甚至還有各種的醬料,以及方便麵,而且還都是被撕了料包隻有麵餅的方便麵。
沈美雲拿了兩張麵餅,掰開放到鋁製飯盒裡麵,提起鐵皮暖水壺,加了熱水,迅速蓋上蓋子。
又轉頭看了一眼,索性把那一泡菜壇子的肉醬給拿了出來。直接連著壇子一起抱著,拿給了對方。
她過來的時候,季長崢還在窗戶口站著,因為這個點過來,他有些不太敢出現在沈美雲的家人麵前。
總怕對方覺得他是登徒子。
所以,沈美雲讓他站在這裡等著的時候,他就真站在這裡等了,還躲在窗戶口看不見的位置。
聽到沈美雲的動靜,他這才從窗戶口探出頭,“美雲。”
他有著一張極為英朗的臉,配著這種探頭探頭的動作,有些滑稽,更有些孩子氣。
沈美雲點頭,提的有些累,她把鋁製飯盒遞過去,“泡三分鐘,就能吃了,你先端著熱乎手。”
“我再去一趟廚房。”
還有一壇子的肉醬沒拿呢。
等季長崢接過去後,沈美雲又迅速跑了一趟,抱著壇子的大醬來。
那壇子約摸著三十厘米高,灰褐色,壇口被封住了。
還有些重,小二十斤是有的,這是沈美雲又單獨加了料的,她抱起來有些吃力。
“帶到部隊去,有你的一份,還有哥的一份。”
那天,她哥走的急,她就隻裝了兩罐頭瓶,其實也沒多大,兩三頓就沒了。
沈美雲雖然沒當過兵,但是她卻知道這年頭當兵的艱苦來,家家戶戶都吃不飽,其實部隊也好不到哪裡去。
就算是能吃飽,但是想吃好,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畢竟,錢和票就那麼多,供給也隻有那麼多。
看著這樣裝東西的沈美雲,季長崢突然有些說不出話了,他低低了嗯了一聲,“美雲。”
沈美雲抬頭,“嗯?”
“你真好啊。”
這是季長崢從未感受到的另外一麵。
沈美雲忍不住笑了,“這就好了?”
她對季長崢好,是季長崢先對她好,對於過來人來說,她從來不敢輕易的邁出去一步。
是季長崢拉著她走出了那一步。
這對於沈美雲來說,也是不一樣的。
季長崢嗯了一聲,他接過壇子,朝著她說道,“你上次讓哥帶給我的那一罐肉醬,一打開當場就被搶沒了。”
“這一壇子,我拿回去後,藏到宿舍裡麵,就不拿出來。”
最好是藏到櫃子裡麵,在上個鎖。
沈美雲並不意外這些肉醬,這般受歡迎,這裡麵她是放了大料的。
五花肉炒香後,丟了八角桂皮香葉進去入味後,撈起來又放的蔥薑蒜以及黃豆這些。
味道是絕對沒話說的。
她聞言忍不住笑了笑,“反正給你的東西,你自己決定就好了。”
季長崢點了點頭,不錯眼的盯著沈美雲,他的目光太過赤誠熱烈,這讓沈美雲有些不好意思。
好在還是炕上的綿綿要睡醒了,喊了一聲,“媽媽。”
沈美雲這才轉身,“你快些離開,免得耽誤時間,還有那麵記得就泡三分鐘,路上吃。”
“肉包子是涼的,要熱了才能吃。”
她像是一個小媳婦,在叮囑著即將外出的丈夫,這也讓季長崢的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暖。
“我曉得。”
“快去照看綿綿,我這就要走了。”
他不想走的時候,對方目送他背影,目送對方離開的那一個人,總歸是傷感的。
沈美雲嗯了一聲,轉頭去照看綿綿去了,她得承認一件事實,那就是女兒在的地方,她所有的關注力都會在對方身上。
也很難把從女兒身上的專注力去轉移到彆人身上。
哪怕是季長崢也不行。
她走到炕旁邊,燒了一晚上的炕很有著餘溫,她坐在炕沿旁邊,仍感到溫暖。
“睡醒了?”
剛睡醒的綿綿,小臉通紅,眼睛水潤,皮膚白皙,一張臉蛋跟果凍一樣,極為漂亮。
綿綿哼著小奶音,“醒了媽媽。”
許是剛醒的緣故,連帶著聲音都是奶呼呼的,她半個身子藏在被子裡麵,隻露出一張分外可愛的臉蛋。
“媽媽,我好像夢見警察爸爸了。”
這話一說,沈美雲拿棉衣的手一頓,“看來,我家綿綿是做了一個好夢呢。”
她倒是沒說,之前季長崢來過。
一旦說了季長崢來了,就要解釋一堆東西,似乎有些不太好解釋。
綿綿聞言,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夢裡麵,警察爸爸幫我打走了壞人呢。”
“他好勇敢。”
這話一說,沈美雲拿著花棉衣的手一頓,她拿起綿綿的左胳膊,給她穿進去後,綿綿自己去穿右胳膊。
這種棉衣很厚,是純真的棉花,小孩子自己很難穿上,綿綿也不例外。
有了沈美雲幫忙後,她便穿得很快了,還站起來自己扣扣子。
沈美雲則是給她穿上了棉褲,一邊穿,一邊問,“夢裡麵的壞人是誰呀?”
這一下子把綿綿問住了。
她皺著小眉頭思索了好一會,“就是上次來的那個人,他要綿綿喊他爸爸,綿綿才不要。”
“綿綿有警察爸爸呢。”
在綿綿的心目中,警察爸爸才是排第一位呢。
這話一說,沈美雲微微皺眉,說實話,自從上次季長崢出現過一次後。
林鐘國就在也沒上門了。
她得承認一個事實,那就是季長崢在這件事裡麵功不可沒。
甚至,給她女兒的心裡,也帶來了極大的安全感。
她女兒做夢從開始的害怕,到了後麵口口聲聲警察爸爸來保護她就知道了。
這是沈美雲身為母親,所做不到的另外一個層麵。
所以,在給閨女穿好衣服後,她便問道,“綿綿,喜歡警察爸爸嗎?”
綿綿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回答,“喜歡啊。”
“是除了媽媽之外,最喜歡的人。”
“不對,是除了媽媽,姥姥姥爺之外,最喜歡的人。”
沈美雲聽完,掐著指頭算了下,發現在綿綿的心裡,除了他們這些親人外,季長崢排的也很前麵。
這也讓她,微微鬆口氣,其實對於帶著孩子嫁人的母親來說,比起另外一半更重要的是孩子的接受程度。
既然,綿綿能接受對方,那麼接下來的一切事情都好辦了。
給綿綿穿好了衣服,那邊陳秋荷他們也陸續起床了。
在漠河這種地方,哪怕到了三月份,外麵還是冷的出奇,雪雖然化的差不多了,但是還是做不了太多的活。
以至於,不到農忙的時候,其實家家戶戶起來的也沒那麼早。
陳秋荷一起來,便去廚房忙活一家子的早飯,隻是她打開五鬥櫃一看。
頓時叫了起來,“這是遭賊了?”
在屋內疊被子,拿著雞毛撣子掃炕的沈美雲,立馬意識到哪裡不對了。
之前她拿了家裡的東西,還沒跟母親陳秋荷說,以至於對方誤會了。
她忙走到廚房去,“媽,是我拿的。”
這話一說,原本在院子內劈柴的沈懷山,拿著斧頭的手,也跟著落了下來。
他還以為是廚房的媳婦遇到了賊。
這才拿著武器進來了。
萬萬沒想到,這拿了家裡東西的,竟然還是女兒沈美雲。
陳秋荷便問了,“不是,這麼多東西,你乾嘛了啊?”
倒不是說,不讓女兒吃,而是五鬥櫃的包子,一下子少了十多個,還有方便麵餅少了兩張。
甚至,還有案板底下的壇子,都沒了。
沈美雲也沒瞞著,“早上的時候,季長崢過來了一趟,我就給他帶上了,讓他打包路上吃,還給哥帶一些東西過去。”
她哥也在部隊呢,前幾天走的急,而且當時陳遠在家裡住了一段時間,對家裡太過熟悉了,以至於當時好多東西,其實都不方便拿出來。
給了季長崢那是不一樣的,季長崢不在家裡住,對他們家有什麼東西,也不是很熟悉。
這就很方便,沈美雲來作弊了。
畢竟,一泡泡的物資,也就這幾年大有用處,到了八十年代後期,到時候市場經濟,不在限量供應,她準備的那些東西,慢慢也就沒了現在的用處大。
所以,沈美雲見縫插針,但凡是有機會,能把泡泡裡麵的物資拿出來,她是絕對不放過的。
聽到沈美雲這解釋。
陳秋荷懵了下,“你說什麼?”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你是說長崢來過了?他不是在部隊訓練嗎?連你哥都沒回來。”
季長崢怎麼來的?
沈美雲,“他就來了一會,連早餐都顧不得吃,就直接走了,爸媽,你們彆怪我沒喊你們。”
“那會太早了,你們還沒醒呢。”
這話一說,陳秋荷就忍不住笑了,是那種打趣的笑,“那看來長崢是特意跑過來,就看你一眼?”
她也是從年輕的時候走過來的,當年沈懷山也曾做過這種事情。
沈美雲被母親打趣的有些不好意思,她抿著唇輕聲說道,“也有吧,不過更重要的是他過來,讓我看審批通過的結婚報告。”
這話一說。
陳秋荷和沈懷山都忍不住看了過來,“結婚報告?”
“結婚報告審批下來了?”
上一次,季長崢發來電報的事情,也沒瞞著他們。
沈美雲點頭,順手去從灶膛裡麵,舀了一葫蘆瓢的熱水出來,“是審批下來了,所以他才大老遠的拿過來讓我看。”
陳秋荷忍不住驚喜道,“長崢這孩子辦事靠譜。”
有了結婚報告,閨女算是半隻腳便是軍人家屬了。
就衝著這條,林鐘國也不敢隨便來搶孩子了。
沈美雲嗯了一聲,“是靠譜。”
辦事果斷麻利,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這孩子不錯。”
連帶著沈懷山都忍不住誇了一句,甚至還問起來了,“你給長崢帶的什麼?”
沈美雲掰指頭數,“肉包子和一壇子肉醬,至於方便麵,我給他泡了一飯盒,就兩張。”
“不知道夠吃不。”
這話一說,陳秋荷就忍不住心疼女婿了,“兩張麵餅,就是你爸爸的胃口都不夠吃,更彆說長崢的胃口還大了。”
“你也是的。”到底是舍不得埋怨親閨女,她跟著問,“長崢走了多久了,還能在送不?”
自從那孩子三番四次幫了他們之後,陳秋荷是真把季長崢當做自家孩子來看待了。
眼見著陳秋荷要讓沈懷山去送飯,沈美雲忙搖頭,“不用了,肯定追不上了,他下午兩點就要去部隊報道,我估計下山的路,都是一路小跑的。”
聽到這,陳秋荷失望了,“下次長崢再過來,美雲你記得和我說一聲,我給那孩子多裝一些東西。”
比起季長崢幫他們的這些忙,不管是肉醬還是肉包子,都有些微不足道了。
沈美雲有些吃醋了,“媽,你以前說好的最喜歡我的。”
她才是她媽媽的心尖尖,但是現在她媽都為了季長崢,來埋怨她了。
陳秋荷聽到這,做疙瘩湯的手一頓,她忍不住朝著沈懷山感歎道,“你瞧瞧這孩子,還吃醋起來了,她也不想想,沒有眼珠子哪裡來的眼眶子,要不是長崢是她愛人,我會把長崢這般放到眼裡不?”
這是實話。
沈懷山笑了,他去把外麵劈好的柴火,給用筐子全部拿了進來,一邊往灶膛裡麵塞柴火,一邊抬頭說道,“美雲還是個沒長大的小孩子呢。”
說到這。
沈懷山便問了,“我家小朋友,早上想吃什麼?是想吃流水蛋,還是吃散蛋花,再或者說,爸給你煎個荷包蛋。”
這竟然是他要親自出手了。
沈美雲聽到這,哭笑不得,她跺腳,“爸,我都二十多的人了,你怎麼還把我當小朋友哄啊。”
光吃個早飯,還有這麼多花樣。
沈懷山給灶膛塞了柴火,又起身去陶罐裡麵拿雞蛋,那雞蛋是沈美雲放進去的洋雞蛋,也就是所謂當時在批發市場買的。
一口氣拿了五個出來,這要是讓外人看到了去,必然在想,這是什麼大戶人家啊。
一早上就敢煮五個雞蛋。
旁邊的陳秋荷接了一句,“你就是長到了九十九歲去,也還是爸爸媽媽的孩子。”
“可不是。”
沈懷山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這讓,沈美雲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她突然就想小作一下,“那我要是想吃煮的流水蛋,還想吃煎雞蛋呢?”
這可不是一般的麻煩。
沈懷山,“安排。”
“必須給我老閨女安排上。”
這下,沈美雲忍不住笑了,她又問,“那我要是要天上的星子呢?”
這把沈懷山給問倒了。
他思索了下,“星子是我摘不到了,不過我可以去給你多抓一些螢火蟲,到時候放到你蚊帳裡麵,照樣也是星子了。”
“是不是啊,秋荷?”
“你看,你閨女還想把我給難著了,她也不想想,她爸爸是誰,她能難得住我?”
這話說的,陳秋荷也忍不住笑了,“好了好了,被在逗你閨女了,看看時間,她八點可是要到公社上班的,在吃不上飯,那要餓肚子了。”
這話一落,陳荷塘從外麵挑水進來了,他把兩桶的水,倒到了水缸裡麵,便問了,“來不及了嗎?”
“我送美雲下去。”
這話一說,便被沈美雲拒絕了,“不用,我吃了飯就直接去公社。”
陳荷塘擦擦汗,“那成,實在不行我去借個自行車來送你過去。”
說到這,沈美雲倒是想了一件事,她要把泡泡裡麵的自行車給過了到明路去。
不然,她嫁人了,家裡連個交通工具都沒有。
想到這裡,她趁著吃飯的功夫,沒去堂屋,而是端著一個粗瓷碗,喝了一口疙瘩雞蛋湯,鮮香的恨不得舌頭都給咬掉。
“媽,你做飯真好吃。”
她擠在陳秋荷身旁,忍不住低聲說道。
自己生的閨女,她一張嘴,就知道她要做什麼了。
於是,陳秋荷便抬頭,斜眼問,“有什麼事情便直說。”
沈美雲抿著唇笑了,“是這樣的,我想從泡泡裡麵拿一輛自行車出來,但是沒找到借口。”
“您幫我想下唄。”
反正有媽媽在,她是不想動腦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