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鐘國掙拖了老黃的手,“司務長,你不能這樣對我,我們林家和駐隊已經供貨,十幾年了。”
“你不能換了我。”
司務長安靜地看著他,“我能。”
其實他早都想換了林鐘國了。
隻是,礙於周參謀的情麵,這才留著他到現在。
“我——”
“我要見周參謀,我要見他。”
林鐘國慌亂的隻能把靠山給拉出來了,他深深的知道,如果真的和部隊取消了合作的關係。
那麼林家就完了。
是真真正正的完了啊。
司務長聽到這話,微微蹙眉,“林鐘國,我以為你是聰明人。”
這話一說。
林鐘國如遭雷劈,他會被司務長退貨,會被司務長解除合作關係。
這不就是因為老周不管他了啊。
可是,林鐘國不相信。
他可是和老周是幾十年的交情啊。
“我要去見老周,不見到他,我不相信。”
周參謀不知道何時,從後廚裡麵出來了,或者說他一直都在。
他看著自己這位有著幾十年交情的老朋友,向來冷靜精明的他,如今變的狼狽不堪。
周參謀臉色極為複雜。
林鐘國看到周參謀出現的時候,宛若跟看到救星了一樣,頓時撲過去,想要拉著周參謀的手。
“老周,你來了。”
“你快和司務長說,這次的貨物我知道錯了,我回去之後就會整改。”
“不能換人啊,這是我們林家賴以生存的根本。”
可以說,林家之所以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在漠河駐隊外麵過上體麵的生活。
完全是因為林鐘國,搭上了一門好生意,和部隊合作。
每天光送往部隊的食材都有幾百上千斤,更彆說,部隊還有定期的采購,這些基本上都是和林家合作的。
常年下來,林家自然是撈的盆滿缽滿。
說到底,當彆人做生意是投機倒把的時候,而林家早已經坐上了一輛飛速的快車。
林家也因為駐隊,這一輛快車而起飛。
如今,起飛好久的林家,要被這一趟這次給趕下來了。這讓林鐘國怎麼能接受啊。
為了維護這一段關係,他說得上是煞費苦心了。
不然,也不會留著林蘭蘭那麼久了。
周參謀低頭看著,自己曾經的摯友,如今在自己的麵前,痛哭流涕,醜態必露。
這讓周參謀心思複雜極了,“鐘國,以次充好是大問題,這不是我開口,你就能行的事情。”
“這是部隊,是按照規章製度辦事的地方,這不是我家。”
林鐘國聽不進去,眼見著周參謀拒絕了他,他氣急敗壞,“你就是不想幫我,一句話的事情,你也不願意,你明明就是不想看著我好。”
看著宛若瘋魔一樣的林鐘國。
周參謀心裡說不難受,那是假話。
他一揮手。
“帶出去!”
這下,不止是後廚的老黃出來了,連帶著另外一個人高馬大的廚子,也跟著跑了過來。
兩人一前一後,架著林鐘國就往外走。
林鐘國還在謾罵,“老周,你忘記了嗎?我爸臨死的時候,你是怎麼答應他的?”
周參謀麵無表情,聽著對方說話。
“以後,再也不許林鐘國踏入駐隊一步。”
這話一落。
外麵的謾罵聲頓時戛然而止,轉而是求饒。
“老周,我錯了。”
“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知道是我辜負了你的心思,你給我一個改錯的機會吧。”
“我一定會好好做的。”
話一落。
辦公室內,司務長看著周參謀難看的臉色,他倒了一杯白開水遞過去,“後悔嗎?”
周參謀愣了下。
司務長,“升米恩鬥米仇,喂出來一個白眼狼,你後悔嗎?”
周參謀不說話,捧著滾燙的搪瓷缸,像是沒有知覺了一樣,白色的霧氣遮住了,他滄桑的麵容。
“我八歲那年吃不上飯,快要餓死的時候,林鐘國的父親給了我一碗飯,救了我,也救了我娘。”
“我十六歲那年,我娘生了一場重病,也是林鐘國的家裡,借了我錢,讓我救了我娘的命。”
其實,林家對他有大恩的。
他們所有人都在說,他縱容著林家人,但是隻有周參謀自己知道。
他是在報恩。
他在自己能力範圍內,在不違規的情況下,在在報答林家最大的恩。
他把欠林鐘國父親的恩情上,全部都還在了林鐘國身上。
司務長聽到這話,他歎口氣,“難怪,我說你這麼一個清正公平的一個人,在林鐘國身上怎麼老是犯渾。”
周參謀就是對自己的親戚都沒這麼好的。
周參謀歎口氣,“到頭了,一切都到頭了。”
他站起來,把搪瓷缸放在了辦公桌上,“食堂換供應商的事情,你自己看著辦,不用在找我了。”
當初,是他給司務長推薦的林家,如今,也是他讓司務長把林家換掉。
選擇去進行公平競標。
隻能說,人啊,真是一個奇怪的動物。
司務長看著周參謀,蕭索的背影,他跟著搖搖頭,“在找供應商,我找誰去咯。”
這也不好找,他要好好去琢磨一下。
*
沈美雲得知林家和部隊解除合作關係的時候,她足足愣了好幾秒中。
“解除了?”
季長崢點了點頭,“周參謀親自去和司務長說的,解除了和林家的合作關係。”
“以後林家就不給食堂供貨了。”
沈美雲織毛衣的手,也跟著頓了下,手裡的毛衣針差點沒戳到手。
“這麼快啊。”
明明書裡麵林家可是笑到了最後的。
因為林蘭蘭是女主的原因,林家每一個人都過的不錯。隻是,萬萬沒想到,現實生活中林蘭蘭才被送走多久?
林家就被人斷了脊梁骨。
要知道,林家能過上好日子,全憑和部隊做生意。
見沈美雲陷入恍惚,季長崢挑眉,聲音清冷,“快嗎?我還覺得慢了。”
這話一說,沈美雲就聽到不同的意思了。
她驟然抬頭看向對方,“你在裡麵出力了?”
季長崢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林家很煩。”
像是一個臭蒼蠅一樣,老是嗡嗡嗡的來煩美雲,來煩綿綿,而這次是最過分的,直接找到了他們的麵前。
說實話,之前季長崢就想收拾林家人了,隻是沒找到好機會。
這一次,是林鐘國自己把把柄交上來的。
他自然要釜底抽薪。
斷了林鐘國的後路。
沈美雲在聽完這話後,她呆了下,“難怪——”
季長崢好奇道,“難怪什麼?”
沈美雲剩下沒說完的是,難怪書裡麵後麵一筆帶過,季長崢一個人便收拾了林家人。
她當時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原來並沒有錯。
這才是季長崢的雷霆手段,甚至從外人的眼裡,季長崢從來沒有出手過。
這才是他的厲害之處。
想到這裡,沈美雲驚訝地看向季長崢,甚至去抬手揉了揉季長崢的臉。
而在外麵冷厲的季長崢,在她麵前卻像是一隻乖巧的老虎一樣,收起了爪子。
任由她揉搓。
“季長崢,你也太厲害了吧。”
她這種星星眼的表情,季長崢很是受用,他挑起眉梢,藏著小得意。
這是在沈美雲麵前才會有的微表情。
季長崢挑眉,把臉湊過去,那眼神仿佛在說,你懂吧!
沈美雲抿著嘴笑,到底是親了一口氣。
這可把季長崢給滿意的不行,正當他要還回去的時候,外麵傳來敲門聲。
“長崢,美雲。”
是季爺爺的聲音。
沈美雲和季長崢對視了一眼,兩人頓時坐直了身體。
“怎麼了?”
季長崢去開門。
季爺爺,“我和你媽想和你們說一件事。”
季奶奶在後麵,但是被季爺爺給拽到了前頭。
見沈美雲和季長崢都看了過來。
季奶奶和才開口道,“這不是過完中秋節了嗎?這天氣也冷了下來,我和你爸就覺得我們該回北京了。”
老是在這裡住著,小兩口親熱都不方便。
這話一說,沈美雲啊了一聲,“這就要回去了嗎?”
說實話,季爺爺和季奶奶和他們住一起,不方便肯定是有的,但更多的則是方便。
畢竟,有老兩口在平時接送孩子上學,基本上都被他們包了。
而且菜園子的種菜,以及打下手的活,也是他們來做。
季奶奶嗯了一聲,“天冷了,漠河的冬天比我們北京還冷,時間久了,身子骨受不了。”
“再加上,我們長時間不回去住著,也不行。”
這是實話。
走太久了,家裡的房子都荒蕪了。
房子沒人住,時間久了就沒少了人氣。
對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沈美雲自然不會在勉強他們,“定日子了嗎?”
“到時候我和長崢去送您。”
“就明天吧。”
季奶奶是個雷厲風行的日子,“今天提前把火車票買了,明天我和老頭子就走。”
“成。”
沈美雲去看季長崢,季長崢拍著胸脯,“買車票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季長崢的動作很快,立馬回到單位開了兩張出行證明,拿著加蓋公章的出行證明。
又去火車站買了兩張臥鋪票。
這年頭能買臥鋪票的,基本上都是公家人了,若是沒有證明,普通人也買不到。
他去買票。
沈美雲忙著做一些吃食,給一老帶在路上吃。
冬天什麼都涼的快,沈美雲就做了油炸撒子,外加一個炒花生米,這些冷著吃也無所謂。
至於餅子包子這些,她倒是沒買,火車上有現成的飯菜,季爺爺和季奶奶又不差這點錢,去吃熱乎的不香嗎?
倒是,下午的時候,趙春蘭來找她,“外麵有個姓許的,他們家養了一頭牛,昨兒的被房子給塌沒了,他們家牛肉對外悄悄的賣。”
“你要不要?”
她是打算去買點牛肉回來,給全家人改改夥食的。
沈美雲眼睛一亮,“要!”
這不是瞌睡來了,就有了枕頭嗎?
她一話不說,提著家裡的一個小籃子,就跟著趙春蘭出門子了。
這許家沈美雲還真不知道,但是許家人和林家不對付,這倒是有的看頭了。
許家的媳婦,和李秀琴兩人當年做姑娘的時候,就是死對頭。
後麵李秀琴嫁了林鐘國,林鐘國這些年和部隊做生意,家裡的日子蒸蒸日上,李秀琴自然是揚眉吐氣。
但是,許家媳婦就不一樣了,她一直被李秀琴給壓一頭,心裡不得勁兒。
這不是,得知來林家和部隊的合作終止了,她高興的去供銷社買了三掛鞭炮回來放。
這不,放的好好的也沒事,到了晚上家裡的牛棚突然塌了,若是隻是塌了牛棚。
也不至於把牛砸死不是?
偏偏那牛棚落下來的橫梁,砸在了牛的腦袋上開了花,當場一命嗚呼。
許家媳婦為此,哭了幾鼻子。
要知道,牛在這個年頭可是極為重要的物資啊,更是家裡的頂梁柱。
這下子天都塌了。
牛沒了就沒了,日子還是要過,儘量把損失減到最少。
這不,許家人就打算把砸死的牛給賣了。
這可是牛肉啊,絕對的好東西,趙春蘭一得到消息,就來找沈美雲了。
兩人一拍即合。
提著小籃子蓋著碎花布,就悄咪咪的往許家趕。
牛肉到底是貴的,來買牛肉的人也不多。
沈美雲和趙春蘭,甚至因為來的早,所以還有挑選的餘地,一整頭牛都被拾掇出來了。
甚至,半扇牛肉都在放在石頭磨盤上,供人挑選。
沈美雲一來,就看上了牛裡脊肉,新鮮又漂亮。
“同誌,你這牛肉咋賣的?”
大家是關起門來,悄悄做生意的,那許家媳婦也厚道,便說了,“一塊一一斤。”
豬肉是七毛錢一斤。
牛肉比豬肉更為珍惜,賣到一塊一一斤。
起碼在沈美雲看來,這是正常的價格。
當然,也隻有她這個富婆才會覺得正常,畢竟,就算是在部隊有正兒八經工作的人,他們都覺得這肉太貴了。
沈美雲是經曆過後世牛肉價格的,緊俏的時候賣到百十塊,平時也有五六十。
她摸了下牛肉,“我要這一條,從這裡一下全部割下來。”
這話一說。
許家媳婦一愣,“同誌,這一條割下來,有十來斤呢。”
趙春蘭也跟著勸,“是啊美雲,這也太多了。”
十來斤就是十多塊,都快自家男人好多天工資了。
沈美雲笑了笑,“就要這,我公婆明天要上火車,我買一些做了冷切牛肉,給他們帶在路上吃。”
這下,大家沒得勸了。
“你可真孝順。”
“我也覺得,你對你婆婆真好。”
沈美雲笑了笑,“我婆婆對我也好。”她沒說的是,就算是買牛肉的錢,也是婆婆給的。
她不過是借花獻佛而已。
“你就按照這一條割吧。”
“另外,這一塊牛腩的地方,我也要個五斤。”
說完這話後,見許家媳婦看著她,沈美雲想了下,問道,“不限購吧?”
如果是供銷社限購,她確實是出格了。
許家媳婦搖搖頭,“自己的牛肉,不限購。”
“當家的,你來給這位同誌切。”
她這一要,就要了十多斤,真是舍得啊。
許家當家的,便拿著刀過來,兩刀子下去,一條新鮮的牛裡脊就被切出來了。
顏色鮮亮,肉質細嫩。
少說也有十多斤。
許老大稱了下,“這一塊有十一斤。”
沈美雲嗯了一聲,“還有牛腩呢?”
許老大又割了一塊牛腩出來,“六斤多,可以嗎?”
沈美雲,“成的。”收了肉裝到小籃子裡麵,剛好快裝滿了去,倒是想起來一件事。
“你家牛肚還在嗎?”這可是涮火鍋的極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