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撿鬆子。”
沈美雲不意外,大家喜歡的是肉,喜歡的是能吃的,能填飽肚子的東西。
這些野草野根自然不在他們的選擇範圍內。
這下,沈美雲也樂得自在,她慢悠悠的把袋子都給拾掇出來,“是你們說不要的啊,我自己帶回去炮製出來自己用。”
這話一說,司務長探頭看了過來,一眼就看到那金剛草露在外麵,竹葉一樣的形狀,脆生生的,隻是在葉子上麵,鑲上了一層金邊。
難怪叫金剛草,黃金草,也叫嗷嗷叫。
嗷嗷叫?
司務長一下子認出來了,“這是嗷嗷叫?”
抓起來了一把放在眼前看了又看。
沈美雲意外,“你認識?”
司務長輕咳一聲,“回去之後,給我兩把?”
沈美雲秒懂,“成。”
他一來,周參謀也跟著看了過來,“什麼東西?”
值得司務長親自開口要?
“這是嗷嗷叫吧?好東西,美雲啊,也給我留兩把。”
得!
在接著就是小猴他們了。
他們不認識啊,但是架不住周參謀和司務長都要,他們也要要。
結果卻被司務長一巴掌推開了,“你們這些老光棍,要了做什麼?補的流鼻血嗎?”
這話一說,大家秒懂,互相擠眉弄眼。
“我知道了。”
於是,在一陣唏噓中,結婚了的人愛的不行,沒結婚的人,紛紛眼饞。
“效果有那麼好沒?”
“我哪裡知道,回去訓練的時候,看著司務長他們的腿抖不抖就知道了。”
大家彼此對視了一眼,露出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沈美雲還不知道,她帶來的這麼多東西,竟然金剛草最受歡迎,轉念一想,這是部隊,也是男人最多的地方,也就理解了。
見大家都喜歡,沈美雲就帶著司務長他們,繼續去薅金剛草。
畢竟,這玩意兒到處都是啊。
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點了。
說起來,到最後光金剛草就薅了七八袋子回去,也是笑死個人了。
*
三天時間轉眼就到。
沈美雲他們這第一批人,很快就要回去了,而第二批人接了他們的班。
周參謀還想讓沈美雲留下,畢竟,沈美雲是福星,她在的話,不管是肉啊,還是鬆子啊,梨子啊,什麼都有。
可惜!
沈美雲還沒吱聲,季長崢就給拒絕了。
給了周參謀一個眼神,語氣冷厲,“你想都彆想。”
這下,周參謀隻能作罷。
一行人剛準備下山的,就遇到了梁戰稟背著一個人,跑的飛快。
這讓,沈美雲他們都看呆了。
“怎麼了?這是?”
社交小能手司務長出來打探消息,梁戰稟臉上爬著血跡,手還在抖,“掉下來了。”
聲音也是在發抖。
司務長剛準備問什麼掉下來了,就看到梁戰稟背後的人,兩個胳膊跟麵條一樣耷拉下來。
而他背後,早已經被紅色的血跡給打濕透了。
甚至,凝結成了小溪,滴滴答答順著衣角流落下來。
這話一說。
周圍頓時一安靜,
“他——”
梁戰稟唇色發白,“讓開。”
這會耽誤一秒鐘,都是在耽誤人命,罕見的這一次,司務長他們這邊的隊伍,沒人和梁戰稟回懟。
倒是季長崢問了一句,“你們開車了嗎?”
這——
梁戰稟他們的駐隊就在山腳下,過來的話怎麼會開車?大家都是徒步過來的。
梁戰稟急匆匆的腳步頓時落定,他遲疑片刻,看向季長崢,“幫我一次,送人到市醫院。”
“你要我做什麼都行。”
蒼白的臉色,發乾起皮的嘴唇,以及顫抖的手——
無一不彰顯著梁戰稟,此刻的心情。
季長崢嗯了一聲,“我送你。”
他向來不愛多管閒事的,但是他看到了,梁戰稟背後背著的人,瞧著也才十七八歲的樣子。
不曉得成年沒。
每一個戰士的離開,都意味著他的背後,最少有一個家庭破裂。
有時候,會是三個。
季長崢從那一步走過來,他更是知道,如果能搶救回來一個人,這對一個家庭來說,代表著是什麼。
代表著的是新生。
代表的是希望。
代表著的是一個家庭能夠繼續下去的動力。
梁戰稟聽到這話,驟然抿著唇,“謝了。”
季長崢嗯了一聲,回首去看司務長,“卡車我開走一輛了,到時候我會連貨一起拖回駐隊,隻是會比你們晚一點。”
司務長,“你去吧。”
季長崢又去看沈美雲,沈美雲點了點頭,“救人藥緊。”
這話一落,季長崢點了點頭,拉開車門後麵的人就跟著幫忙,把梁戰稟身旁的人給送了上去。
受傷的人身體已經軟了,連坐都坐不住,梁戰稟隻能跟上來,窩在駕駛座上,強行把對方給勒在懷裡。
這才沒有掉落下去。
梁戰稟低頭看著懷裡滿身是血的人,咬著牙,紅著眼,“老虎,你堅持住。
“你一定堅持住。”
“你老婆還大著肚子等你回去。”
老虎似乎有執念,他的瞳孔都快渙散了,但是人卻還憋著一股勁,硬生生的沒合眼。
隻是,順著嘴角流出的鮮血,宛若小溪一樣。
讓大家震驚,人怎麼可以有這麼多鮮血啊。
等車子離開後。
下麵的人都在討論。
“他是怎麼受傷的?怎麼這麼嚴重?”
他們從未見過這樣多的血。
一直沉默的沈美雲說,“采摘鬆塔,掉落下來的。”
“你怎麼知道?”
趙春蘭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問了出來。
沈美雲,“他衣服口袋裡麵還有一個鬆塔。”
“半掉落在外麵。”
為什麼會裝口袋裡麵?
在場的人都知道,但凡是上樹采摘鬆塔的人,遇到極好的鬆塔後,便喜歡裝到了口袋裡麵。
就怕扔下去後,弄丟找不見了。
這話一說。
大家都跟著安靜了下去。
“這麼可怕嗎?”
他們也去采摘鬆塔了,但是他們都沒有這樣,不!應該說有,其中一個戰士在上樹的時候,掉下來了。
好在不高,又落在了厚厚的鬆針上,隻是擦破皮,但是好在沒傷到其他位置。
但是儘管如此。
當時那個小戰士,還是被季長崢狠狠的罵了一頓,讓他要是不專心,不小心,直接回駐隊,不要在這裡采摘鬆子。
季長崢很少那般凶悍。
當時罵人的時候,都把那小戰士給罵哭了。
他們所有人都看著,當時還有不少人覺得,季長崢是小題大做了。
畢竟,就隻是摔了一跤而已,何必鬨這麼大的動靜。
但是,看到梁戰稟隊伍中的老虎,如今的樣子,他們甚至有些慶幸。
還好季長崢管的嚴,不然或許老虎的下場,就是他們的下場了。
在這一刻,大家的心裡前所未有的感謝季長崢。
因為季長崢的那一頓凶悍的罵,他們大家在摘鬆子的時候,都是提心吊膽,小心翼翼的,生怕在觸了季長崢的眉頭。
沈美雲微微歎口氣,“我們回去吧。”
這一聲招呼,倒是把所有人都給喊回神了。
“是要回去。”
季長崢開走了一輛車,剩下的人便要擠一擠。
從青山回到駐隊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了,孩子們也都去學校上課了。
沈美雲提著大包小包回家的時候,家裡一個人都沒有。
不過,她也不在意,打算迅速的收拾結束後,傍晚的時候去接綿綿放學。
所有藥材被她單獨清理了出來。
人參,黃芪,金剛草,五味子,這些全部拿出來晾曬了起來。
她這次一共分了十二支人參,其中最大的一支人參,自然是打算留給她爸媽。
其次,一個第二大的是給了公婆。
剩下的十隻,算不上頂頂大,但是勝在數量多,她打算自己全部留著!
綿綿將來出嫁的話,陪嫁個幾支,是完全沒問題的,萬一不出嫁,那就留家裡也不錯。
畢竟,救命的東西,誰都不會嫌多。
接著就是黃芪了,黃芪是一整棵的,彆人沒認出來,或者說認出來了,也沒把黃芪當回事。
但是沈美雲不一樣,她知道黃芪的好,所以,特意把黃芪都給單獨放了起來。
還是分成了三部分。
金剛草是最多的,足足七八袋子,院子裡麵沒晾曬的地方。
沈美雲拿著了一個梯子,直接搭在了外沿牆壁處,爬了上去,把金剛草都曬了上去。
大家的屋頂都是能夠互相看到的,所以沈美雲就沒把人參,放在上麵晾曬。
打算放在窗戶後麵,方便收起來。
跑了兩三趟,總算是把這些都拾掇齊全了。
藥材整理完了,還有兩隻死兔子,和兩隻野雞,這個沈美雲沒碰,她不喜歡帶血腥的東西,打算等著季長崢回來收拾,索性就掛在牆壁上。
先晾著。
現在天氣冷,倒是不怕壞。
最後一個則是梨子了,因為沈美雲發現了梨子,所以他們家分的最多。
三大袋子,算下來有一百五十多斤了。
這就是當飯吃,一時半會也吃不完了。
沈美雲一部分當水果,一部分則打算做罐頭,去供銷社買了幾個玻璃罐子回來。
把梨子一刮皮削成快先控水後,鍋裡麵則是加了熱水和冰糖,又把雪白的梨子塊給放了進去。
熬了一刻鐘左右,約摸著梨子快變軟了,便全部撈起來,晾涼之後。
便全部裝到了玻璃罐子裡麵。
四個大罐子,還有七八個小罐子,基本上能用的全部都裝了起來。
弄好以後,她也沒放到屋裡麵,索性放在了院子裡麵,外麵比屋內更冷。
這種氣溫,也更適合儲存罐頭。
就這梨子都還沒用完,還有幾十斤呢。
沈美雲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便削了一個梨子,做成了糖葫蘆的形狀,在鍋裡麵熬了糖衣,把梨子在糖衣上蘸了一圈。
變成了亮晶晶的顏色後。
沈美雲這才舉著梨子糖葫蘆,打算去學校接綿綿放學。
當沈美雲舉著梨子糖葫蘆出來的時候,家屬院的嫂子們也都在洗洗刷刷,“美雲,你這舉的是啥?”
沈美雲也沒瞞著,“梨子糖葫蘆。”
“給我家綿綿準備的。”
大家一聽這,頓時瞠目,“你可真細心。”
這明顯一看,沈美雲就是去接綿綿放學了。
沈美雲笑了笑,“那我先去了,回頭聊。”
她一走。
周圍頓時炸開鍋了。
“美雲,對綿綿好好啊。”
“我還從未見過她這麼寵孩子的。”
“我也是,孩子都上學那麼長時間了,還會接孩子放學,不止如此,她每次去接綿綿,都還會帶著好吃的。”
“就拿那梨子糖葫蘆來說,咱們大夥兒誰見過?”
彆說沒這個巧妙的心思,就是見過,也不一定會舍得給孩子們做啊。
畢竟,上麵裹著的亮晶晶的糖衣顯而易見,那可是白糖啊。
融了白糖,裹著梨子蘸糖衣,這得糟蹋多少白糖去?
大家搖搖頭。
“也虧得季營長工資高,不然也經不起這般折騰。”
這是實話。
那邊。
沈美雲還不知道,自己拿了一根梨子糖葫蘆,竟然鬨出這麼大的動靜。
不過,知道了也無所謂。
她向來被人議論慣了,這點議論自然不放在眼裡。
從家裡到部隊小學,也就十來分鐘的路程,她到的時候,學校還沒放學呢。
孩子們是五點半放學。
沈美雲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這會是四點五十,還差十分鐘。
說起來這麼大的個學校,來接孩子放學的竟然隻有她一個人。
其他的家長和孩子,也都習慣了,孩子們自己成群結隊上學,而不是家長接送。
沈美雲習慣了等待,她手捧著梨子糖葫蘆,安靜地看著學校操場,涼風吹亂了她的頭發,連帶著姣好的眉眼,都跟著朦朧起來。
叮鈴鈴——
一陣下課鈴聲響起,不一會的功夫,安靜的學校內就跟著鬨騰起來。
低年級的學生是最先放學的。
男孩子們最為野,提著書包,就跟著狂奔起來。
沈美雲站在大門口的位置,望著出來的孩子們,不一會的功夫,就看到綿綿和小梅花,還有四妹,她們三人一起出來了。
綿綿一抬頭就看到,媽媽站在學校門口衝著她笑。
她以為自己看錯了,旋即抬手揉了揉眼睛。
可是真的是媽媽啊。
她一連著看了三遍,還不確認,“小梅花,你看看那是我媽媽嗎?”
她媽媽不是去青山采集了嗎?
怎麼突然回來了?
這不是沒到時間嗎?
小梅花聽完便看了過去,“是你媽媽呀?綿綿你連自己媽媽都不認識了?”
綿綿搖頭,“不是不認識,我以為自己做夢呢。”
說完這話,她就朝著沈美雲飛奔過去,“媽媽,媽媽,你回來啊?”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啊?”
沈美雲蹲下身子,穩穩的接住她,很認真的回答她的問題,“下午回來的。”
接著,便把梨子糖葫蘆,遞給她,“媽媽做的,要不要?”
綿綿大眼睛發亮,忽閃忽閃的,“要!”
她咬了一口,好甜好軟好好吃。
“媽媽,你怎麼知道我想吃糖葫蘆了呀?”
她都沒和媽媽說,但是媽媽卻能給她變出來。
沈美雲摸了摸她臉,“因為綿綿是媽媽的小公主呀,綿綿想什麼媽媽都會知道的。”
聽到這,綿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著自己吃了好東西,便忍不住想和好朋友分享。
“小梅花,四妹,你們要不要咬一口?”
梨子糖葫蘆是被切成了一塊塊的,用著竹簽串起來的,雪白晶亮不說,還帶著一股清甜味。
這讓,小梅花和四妹都拒絕不了。
“我咬一小口。”
“我也是。”
她們一人咬了一口後,那甜味就在嘴裡劃開了,兩人舍不得咽下去。
“真好吃啊。”
“那當然,這是我媽媽親手做的呀。”
這話一說小梅花和四妹都跟著羨慕起來。
她們好喜歡綿綿的媽媽,也好想給沈阿姨當女兒啊。
可惜也隻有想想而已。
*
晚上八點多的時候。
季長崢的電話打了過來,打在了話務室,經由話務室那邊轉接,喊到了沈美雲過去接電話。
這個點沈美雲已經和綿綿歇息了,她想了,穿上了大衣,把門窗都鎖好後。
匆匆隨著通訊員去了話務室。
一去話務室,沈美雲便接了電話回撥過去,嘟嘟嘟三聲響起,那邊接通了。
沈美雲單刀直入地問道,“季長崢,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