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季明方好像無法反駁。
他看著溫向璞的眼睛帶著幾分崇拜, “你是怎麼讀進去書的？”
溫向璞坦然道，“我沒有朋友。”
也沒有家人，他隻有書。
這下, 季明方一下子陷入了糾結，“那我還是不讀書吧。”
他總覺得溫向璞讀書，這代價太大了。
眼看著話題跑偏, 季長崢一巴掌打在了，季明方頭頂上。
“好了，回去。”
季明方喔了一聲。
季長崢就不在去看他, 而是蹲下身子，問綿綿, “要不要坐在爸爸的肩膀上？”
這——
綿綿想了下, “不要了。”
她有好多哥哥和朋友呢。
她要和他們一起。
季長崢自然是尊重她的意見的。
回去的路上, 季長崢看過溫向璞幾次, 溫向璞不是沒有察覺，但是, 他好像招架不了。
直覺告訴他。
綿綿的爸爸很厲害。
比季家的其他所有人都厲害。
溫向璞微微抓緊了手，化被動為主動，“季叔叔？”
季長崢, “真不來我們部隊嗎？”
這孩子是天生的指揮苗子。
而且還是萬裡無一的那種。
不到十二歲, 就能把棋譜，孫子兵法, 以及三十六計，三國演義靈活運用起來。
說實話。
哪怕是季長崢都做不到。
他最出彩的是他的身體素質, 而腦子反而還是其次的。
但是溫向璞不一樣，他的腦子很厲害。
在小孩子過家家當中，他都會運用戰術, 若是送他去學習係統的排兵列陣。
那麼，溫向璞的未來。
季長崢都不敢想了。
麵對季長崢的再次邀請。
溫向璞歎口氣，“我還要上學啊。”
過完年，他才上四年級呢。
季長崢，“……”
忘記了，這孩子還是個小學雞。
“算了，這件事回頭在聊。”
等這孩子大點在說吧。
等回到季家後，季家的男同誌們各個都有些飄飄然，尤其是會品茶的幾人。
更是靠在椅子上。
“這大紅袍真不錯。”
“我感覺比爸之前珍藏的茶葉還好喝。”
這話一說，就引得季爺爺瞪了過來，“又趁著我不在偷我茶葉喝。”
季長勤嘿嘿笑。
那邊女同誌們則不然。
季長勤媳婦徐鳳霞，忍不住咂摸了下嘴，回味了下之前的茶味，“我覺得綿綿那孩子沒說錯，確實是爛紅薯味。”
真的。
揮之不去。
這話一說，就引得顧雪琴笑了笑，“三弟妹，看來你是真不會品嘗。”
這就有些看不起了。
當然，身為妯娌，顧雪琴一直都有些看不上徐鳳霞。
畢竟，比起她父母隻是普通的工人。
說實話，這樣的徐鳳霞，嫁到季家來，真的算得上是燒高香了。
被顧雪琴堵話的徐鳳霞，臉色頓時不好看了起來，她知道自己出生比不上大嫂。
這麼多年也被大嫂擠兌習慣了。
她深吸一口氣，低著頭，打算就這樣忍下去。
哪裡料到。
沈美雲抬手拍了下她手背，笑了笑，“說實話，我也覺得是爛紅薯味。”
她都喝了一杯白開水了，那嗓子處的爛紅薯味道，都沒被壓下去。
沈美雲一開腔調，徐鳳霞微微鬆了一口氣，她感激地看向沈美雲。
旁邊的顧雪琴，臉色有些不是很好看。
她沒想到，沈美雲會公開反駁她，去讚同徐鳳霞。
這個四弟妹，也太不著調了一些吧？
孰輕孰重，該看重誰，她不會不知道吧？
眼見著顧雪琴看了過來，沈美雲盈盈地看著她，“大嫂，你出生好，以前喝習慣了這大紅袍，我和三嫂書普通人，自然不一樣了。”
她很坦然。
提起自己的出生也是。
其實，沈美雲娘家的條件不算差，沈懷山是醫院一把刀，而陳秋荷又是大學老師。
說一句書香門第也不為過，更何況，她還是兩人的獨女。
但是，現在問題出在沈家上，沈懷山和陳秋荷被下放。
這自然就成了大問題。
說實話，沈美雲這樣說話，不止是顧雪琴沒想到的，就是徐鳳霞也一樣。
她不明白，為什麼沈美雲能夠這般坦然的說出來？
她難道不自卑嗎？
察覺到對方都看自己，沈美雲，“都看我做什麼？”
“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
是事實，但是她也是最敢說的。
旁邊的季奶奶跟著打圓場，“好了好了，去問問張同誌，什麼時候可以開飯了？？”
“還有孩子們怎麼沒回來？”
家裡人多了，自然會有摩擦，隻要不過分的情況下，季奶奶向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有了她的打圓場。
幾個兒媳婦自然作罷。
作為大兒媳婦顧雪琴，自然要操持著家裡的裡外事物，而先前季奶奶讓人去問張同誌。
雖然沒點名，但是她卻知道，婆婆這是要讓她忙活起來了。
她從椅子處站了起來，深深地看了一眼沈美雲。
旋即，這才離開堂屋。
那一眼，屋內的所有人都看到了。
旁邊的徐鳳霞更是心驚肉跳，她回頭去看沈美雲，卻發現沈美雲麵不改色。
她頓時後怕的拍了拍胸脯，“四弟妹，你真厲害，竟然一點都不怕大嫂。”
“喊我美雲就好了。”她和季長崢結婚，但是她先是自己，接著，才是季長崢媳婦。
這——
徐鳳霞還沒懂，但是旁邊的向紅英已經懂了。
她或許知道，為什麼沈美雲能夠把那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小叔子給拿捏的死死的了。
說實話，就這三兩句話，就能看出來，沈美雲的雙商有多高了。
偏偏，徐鳳霞還沒懂，她忍不住羨慕地看著沈美雲。
“你——”
她想說你膽子真大的，但是想一想，好像不太合適。
沈美雲，“三嫂，有話直說。”
“你為什麼不怕大嫂，也能那般坦然的提起自己的出生？”
這是徐鳳霞不明白的，哪怕她嫁給了季長勤這麼多年，都生了兩個孩子的。
她還是會有些自卑。
沈美雲反問，“為什麼要怕？”
“我不覺得我的出生有什麼不能提起的。”
就像是綿綿一樣，她也從不認為綿綿是自己的拖累。
相反，她引以為傲。
這——
徐鳳霞看著這樣自信的沈美雲，她是打心底裡麵羨慕的。
這是她從來都做不到的一麵。
沒一會，顧雪琴就過來了，她朝著季奶奶道，“張同誌，已經把飯菜做的差不多了。”
言外之意，可以坐到桌子上吃飯了。
季奶奶嗯了一聲，旋即站了起來，“走走走，去吃年夜飯。”
“另外，去問下，長崢找孩子回來了嗎？”
因為要去找綿綿，而沈美雲對這一代又不熟悉，所以去的人是季長崢。
說曹操曹操到。
季長崢領著一串的孩子回來了。
還沒到屋內呢，綿綿就朝著沈美雲衝了過來，“媽媽。”
下一瞬間，就撲到了沈美雲的懷裡。
沈美雲穩穩的接住了她，笑了笑，“外麵好玩嗎？”
綿綿點頭，“好玩呢，向璞哥哥帶我們打仗贏了呢。”
聽到這話，沈美雲順勢看向溫向璞，說實話，她還沒好好打量過這孩子。
這一看。
不打緊，沈美雲眼裡閃過一絲驚豔，這孩子生得真漂亮啊。
五官出色，眉眼優越，甚至那一張輪廓，線條也是流暢的，更出彩的是他的皮膚，完完全全的冷白色。
這麼一個小少年，一看就是城裡的孩子。
溫向璞注意到綿綿的媽媽在看他，他猶豫了下，攥了下拳頭，旋即又鬆開了去。
“阿姨。”
算是主動打了招呼，若是換個人來，他都不會主動打招呼的。
隻因為麵前這人是綿綿的媽媽啊。
沈美雲笑了笑，“你好啊。”
“媽媽，我跟向璞哥哥說了，你今天給我做拔絲地瓜呢？”
綿綿耍了一個心眼。
沈美雲挑眉，也沒拆穿她，她站了起來，“媽媽現在去給你做。”
在綿綿的朋友麵前，她自然不會落了綿綿的麵子。
綿綿一聽，大眼睛彎彎，“謝謝媽媽。”
沈美雲抬手揉了揉她頭發，旋即看向季長崢，“帶著孩子們落座吧，我去做個拔絲地瓜，很快就來的。”
季長崢，“要我幫忙嗎？”
沈美雲搖搖頭，“一個紅薯就能做了，不用。”
話落，她就去了廚房。
找了一個大紅薯刮了起來，外麵的人不過才落座的功夫，她那邊就已經做好了拔絲地瓜。
很漂亮。
她挑了一個純白瓷的盤子，裝了起來，旁邊的張同誌看到這跟花一樣的拔絲地瓜。
忍不住驚歎起來。
“美雲，你做的這個地瓜，也太好看了。”
要不是看著對方刮皮，她還真不相信這是地瓜。
沈美雲笑了笑，端著盤子去了上午，“張同誌，我先把這盤給孩子們端過去了，你記得一起過來。”
現在是新社會了，不講舊社會的那套規矩。
張同誌平日也是和季家人一起吃飯的。
張同誌噯了一聲，笑著應承了下來，“還有一道鬆茸雞湯，好了我就端上去。”
這鬆茸還是沈美雲當時寄過來的呢。
沈美雲點了點頭。
等她上去的時候，兩桌子的人已經坐的差不多了，沈美雲掃了一眼，季長崢旁邊有個空位。
奇怪的是，大家都還沒動筷子。
顯然是在等人的。
這——
讓沈美雲有些意外了，她把那一盤子拔絲地瓜放在了小孩子那一桌後。
孩子們當即歡呼了一聲。
尤其是綿綿，忍不住驕傲地介紹道，“我媽媽做的拔絲地瓜，比飯店做的還好吃！”
這下，季家的其他孩子都跟著好奇了起來。
至於，溫向璞則是緊張的握著拳頭，他還從未和這麼多人一起吃過飯啊。
他頭上全部都是汗。
綿綿倒是還沒注意到，但是沈美雲看到了，她想了想，“綿綿，你拿著小碗，夾了菜和向璞一起，坐到一旁吃可以嗎？”
意思是給這倆孩子單獨開個小桌子。
她這話一落，溫向璞眼睛一亮，蒼白的臉色也跟著紅潤起來。
這麼大一桌子的人，他確實是沒法下筷子啊。
綿綿還有些納悶，但是一轉頭看到溫向璞，頓時明白了。
“可以呀——”她商量，“但是媽媽，我能坐到你身後嗎？”
她不想離媽媽太遠呢。
“自然。”
有了這話，綿綿心裡頓時美滋滋的，“媽媽，你幫我夾幾樣菜。”
沈美雲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她挑了幾樣綿綿愛吃的，裝了一盤子後，又去看溫向璞。
溫向璞遲疑了下，他拿著筷子剛要去夾菜，隻是一抬眼就注意到兩桌子的人，都看了過來。
他的手頓時一抖，筷子也隨之掉落。
吧嗒一聲。
屋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季長崢看到這一幕，若有所思，倒是旁邊的李管家立馬站了起來，“我來。”
他是知道自家孩子喜歡吃什麼的。
李管家挑了好幾樣，溫向璞愛吃的，便遞給他，“向璞。”
他眼裡帶著幾分鼓勵。
溫向璞遲疑了下，接了過來，“去哪裡？”
那邊，季長崢在聽到沈美雲那話後，便安排人在他們身後擺了一個小墩子，不遠不近。
既能避開兩桌子的人，又能讓兩個孩子看到沈美雲。
“這邊。”
季長崢招呼。
兩個小墩子，外加一個大椅子，剛好足夠兩個小孩兒把飯菜放上去。
綿綿一看到那小場地，立馬就明白這是爸爸為他們準備的。
她想也不想的牽著溫向璞的手，驟然被牽著了，溫向璞下意識地低頭看了過去。
綿綿一臉認真，“向璞哥哥，你彆怕，我保護你。”
向璞哥哥怕外人呢。
她不怕。
溫向璞抿著唇，沒說話，隻是亦步亦趨的跟著。
沈美雲見他們兩個小孩都被安排好後，微微鬆口氣，這才到了桌子上。
她一到，外加張同誌也端來了最後一道菜。
於是，這一張桌子也就開席了。
“好了好了，吃年夜飯。”
這一頓年夜飯，自然是極為豐富的，滿滿的一大桌子，有魚有肉有湯。
而且彆說看著了，就是聞著都香啊。
他們這一招呼，大家自然是不客氣起來。
“來來來，敬你們一杯。”
滿桌子的人瞬間就跟著熱鬨了起來。
不遠處，在側麵坐著小墩子上的溫向璞，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吐了一口氣，“大人們吃飯好可怕。”
綿綿在吃拔絲地瓜，好甜好糯好好吃，簡直是停不下來。
她歪頭看了片刻，“飯桌敬酒呀。”
“我之前去小白樓，你不也拿酒招待我了？”
溫向璞，“那不一樣。”
至於，哪裡不一樣，他也沒說出來。
綿綿也不追究，她單純就是被吃的給吸引了，“向璞哥哥，你嘗下我媽媽做的拔絲地瓜，真是太太太好吃了。”
一連著三個字太字。
讓溫向璞的壓力也跟著放鬆了幾分，他低頭看著綿綿小饞貓的樣子，忍不住自己也嘗了一口。
接著，他眼睛一亮。
“確實好吃。”
他還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食物呢。
當然，他也沒吃過多少種食物。
畢竟，家裡就隻有他和李管家，李管家在廚藝上算不上出色，隻能說是把飯菜做熟了，吃下去不食物中毒就行。
但是，要比麵前的這些飯菜，明顯是差了一大截。
綿綿含糊道，“是吧，是吧。”
好好吃呢。
沒空說話。
當然，溫向璞也是，他越吃眼睛越亮，這些都是他平日沒吃過的。
到了最後，速度極快。
看的綿綿目瞪口呆，“向璞哥哥，你沒吃過爆炒肥腸嗎？”
雖然，她也覺得這個菜好吃，但是，她不至於像向璞哥哥這樣啊。
“爆炒肥腸？”
溫向璞一臉疑惑，“這是什麼菜？”
好好吃。
“就是豬大腸啊。”
溫向璞忍不住一呆，聲音拔高了幾分，“哪裡？”
綿綿奇怪，“就是豬大腸啊，豬大腸你都沒見過嗎？”
不是。
是他想的那個豬大腸嗎？
頭一次，溫向璞想吐但是又不知道從哪裡吐。
“向璞哥哥，你真可憐，連豬大腸都沒吃過。”綿綿又把自己盤子裡麵的肥腸夾了幾個過去。
“來吧，快吃。”
溫向璞，“……”
吃不下了。
真的吃不下了。
綿綿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啊，這豬大腸之前是包屎的。
這還怎麼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