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季長崢, “您說。”
“你去哈市的學校進修三年回來,屆時便可以升職。”這是他和上峰的談判,季長崢各項優秀, 他不該被如此埋沒。
季長崢思索了下,“您是說哈市炮校?”
“對。”張師長單刀直入,“長崢, 你也知道對於我們這種駐隊來說,能去炮校進修的基本上都是鍍金, 鍍一層金後, 在加上你身上的軍功,足夠你升上去的。”
外界因素是有影響,但是當自己足夠強的時候,這一切都不是事了。
季長崢,“我如果去炮校的話,那這邊——”
“你有兩個選擇, 第一,是你單獨過去,你的妻子和女兒還是在我們漠河駐隊生活, 第二, 你可以把妻子和女兒一起帶過去,但是去那邊之後,她們需要去適應新的環境。”
“不急著給我答案。”張師長很是穩妥,“給你三天的考慮時間門。”
怕季長崢不知輕重,張師長便叮囑了一句,“你也知道去炮校進修有多不容易,你來這麼多年,咱們駐隊送過去的還不到三個人。”
“你算是最年輕的一個, 你要想清楚,去一次未來不管你怎麼升職,這都是你金光閃閃的履曆。”
這年頭在部隊當兵也不止是光看身體素質了,還要去看文化素養,以及學曆,等等方麵的考量。
季長崢點了點頭,“我知道。”
從張師長辦公室出來後,季長崢在走廊道上停留了片刻,旁邊的周參謀,李副團,司務長,陳遠,都在一旁等著了。
“怎麼說?”
幾人站在走廊道處吞雲吐霧,愁容滿麵。
季長崢,“老領導給了我一個選擇,不過我還沒想好,等我想好在和你們說。”
他並沒有打算把張師長,讓他去哈市炮校進修的事情說出來。
他打算回去和美雲商量下,因為這不止是關係著他,也關係著美雲和綿綿。
見季長崢不願意說,其他人也沒有勉強,等季長崢離開後,紛紛進了張師長辦公室打探消息。
“老領導,季長崢那邊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張師長端著搪瓷缸,早已經不是之前陰沉暴怒的樣子了,他想通了一些事情,“他雖然沒升職,但是我給他爭取了一個機會。”
“去哈市的炮校進修。”
這話一說,李副團,陳遠他們眼睛都一亮。
都是局中人,去炮校進修這絕對是不可多得的機會,就是他們這些人也都饞。
眼見著李副團巴巴地望著,張師長,“彆看我,兩三年了就這一個名額,我給了季長崢,就看他要不要了。”
從某種意義來說,去哈市炮校進修這個結果,是比暫時的升職更有用。
像是李營長,他升為李副團,但是他們都知道,他在想上一步很難了,李營長是吃了沒文化的虧。
他就讀了小學五年級,這也意味著未來的路,是被限製的。
但是若是去了炮校進修不一樣,進修這條路,會在他人生每一次重要競選升職的過程中都會被提起來。
而每當被提起來,都是屬於他的加分項,如果說這個炮校進修的名額給了李副團,那麼他未來就不止是團長這個位置了。
但是沒有如果。
他先得到了升職的機會,錯過了炮校進修的名額,隻能說,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李副團也知道。
他在心中惋惜過後,但是又覺得釋然,彆看他這次升職起來,但是真論能力,他自認為還是比季長崢差一大截的。
但凡是這次進修名額,換給彆人,他都要去爭一爭,但是給了季長崢,他是心服口服。
“老領導,我知道您的意思,去炮校進修名額,這是季長崢該得的。”
說到這,李副團去看陳遠,“陳團長,你是季長崢的大舅哥,你一定要去勸下他,讓他抓住這次的機會。”
他們都怕季長崢會因為家庭而放棄。
陳遠頷首,“我曉得。”
他不是不知道輕重的人。
季家。
季長崢頭一次中途回來的,沈美雲在和宋玉書算賬,她算的是小豬仔的產量,而宋玉書在算投入。
季長崢這個點回來,這讓沈美雲察覺到一絲的不對來。
“嫂子,你先回去。”
宋玉書嗯了一聲,拿著算盤和賬本就離開了。
小院內一下子隻剩下了沈美雲和季長崢兩人,綿綿這個點上學去了。
“怎麼了?”
沈美雲看向季長崢,她眼神溫和,聲音包容,“可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季長崢,她不知道如何去形容,但是沈美雲卻知道,這會的季長崢肯定不太對的。
季長崢抱著沈美雲,他把頭埋在沈美雲的脖子處,聲音悶悶道,“我沒升上去。”
沈美雲聽到這話,驟然怔了一下,原來是這樣啊,難怪自家男人一副受到打擊的樣子。
她揉了揉季長崢硬硬的頭發茬,“季長崢,你忘記啦。”
“我昨天才說過,你升職不升職,都是我丈夫,你就是街邊乞丐,你還是沈美雲的愛人。”
“你是季長崢,季長崢是沈美雲的愛人,僅此而已。”和身份無關,和事業無關,當然也和職位無關。
季長崢聽到這話,喉嚨發澀,他抱著沈美雲的力度又緊了幾分。
“美雲——”
他遇到沈美雲真幸運啊。
“怎麼了?”
季長崢搖搖頭,“其實,也沒那麼嚴重。”
“老領導還給我了一個選擇。”
沈美雲拉著他進去,給季長崢倒了一杯水,看著他喝下去後,這才問,“什麼選擇?”
“他讓我去哈市的炮校進修三年。”
哪怕是沈美雲不是駐隊的戰士,她也清楚去進修這個機會有多難得。
“去啊。”
這是季長崢事業當中至關重要的一環。
季長崢知道很重要,但是他也知道去的結果,“我在猶豫。”
“猶豫什麼?”
“我若是去了哈市炮校進修,有兩種情況,第一,我一個人去,第二,你和綿綿隨著我一起去。”
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他都不願意選擇。
前者意味著他和沈美雲要分開,後者意味著沈美雲要放棄現在的事業,和他一起去一個新的地方,從頭開始。
季長崢不知道炮校那邊的情況,他更不知道家屬院的情況,貿然把沈美雲帶過去,他怕美雲吃虧,而且還有綿綿,綿綿好不容易在漠河駐隊的學校,才熟悉起來。
萬一在換個陌生的地方,需要考慮的東西也多。
沈美雲聽到這兩個答案,她問季長崢,“你想讓我去嗎?”
“你會在炮校長遠發展嗎?”
季長崢搖搖頭,“三年學習一到,就還要回到這裡。”這也意味著,沈美雲她們母女跟過去,其實意義不大。
沈美雲想了想,“那我和綿綿在家屬院等你。”她拉著季長崢的手,認真地看向他,“人家說人走茶涼,我在這裡替你守著後方。”
季長崢不在,她在!
季長崢沒有打點到的關係,她來!
她守著的這個地方,是季長崢會歸來的地方。
季長崢凝視著她,他的眉眼深邃,瞳孔黑沉,像是幽深的旋渦,能把人給吸引進去。
“想好了嗎?”
他低聲問她。
“想好了。”沈美雲捧著他棱角分明的臉,語氣篤定,“季長崢,我知道的,我嫁給你拖累了你的前程,我會想辦法彌補。”
“相信我。”
她的出生無法改變,她的父母也無法改變,那麼她就改變自己,當她足夠高的時候,她不會是季長崢的拖累,她會是季長崢的驕傲,以及他前進路上的榮耀。
季長崢驚訝於沈美雲的敏感,她知道的,她什麼都知道,她隻是默默在心裡而已。
季長崢說不出來自己心裡是個什麼感受,像是五味雜陳,又像是浸泡在溫水裡麵,慢慢被煮沸的銅鍋,咕咕嘟嘟,那種感覺隻有他自己知道。
“可是,我們會分開三年。”
不是三天,三月,是三年。
沈美雲笑他,“你在進修的時候,就不能回來嗎?”
“或者說,我就不能去看你嗎?”
“季長崢,腳在你身上,也在我身上,想你了,我就去看你,你想我了,就回來。”
她守著後方,她要把養殖場做到更大的地步,她要讓養殖場產生的收益,能夠覆蓋住部隊的開支。
她要讓漠河駐隊的養殖場,成為所有部隊的傳奇。
她有好多的野心,她會一點點實現。
時間門會證明的。
沈美雲不是季長崢的拖累,而是他引以為傲的愛人。
季長崢低低地嗯了一聲,兩人安靜的互相擁抱著,直到漫天大雪落了下來。
深夜,在溫暖炕上,兩人抵死纏綿。
仿佛在做最後的告彆,也是為了下次團聚。
一旦做了決定後,一切都輕鬆起來,季長崢在漠河駐隊的家屬院,過了新年後,在七三年正月初五這天,離開了駐隊,他走的時候,隻帶了一個棕色的行李箱。
安安靜靜,除了沈美雲之外,竟是沒人知道他在這天離開了部隊。
沈美雲要去相送,季長崢不允,他覺得離彆是個很孤獨的滋味,他品嘗過多次,卻不想讓沈美雲來體驗。
季長崢一走,沈美雲像是少了些什麼一樣,孩子放寒假被送到了前進大隊了。
家裡一時之間門,竟然空落落的,這讓她有幾分不自在。
趙春蘭和宋玉書便是這個時候來的,“走了?”
她們一進來,便問了這麼兩個字。
沈美雲點了點頭,“走了。”
“你也是的,不和大家打一聲招呼,好歹也是一個院兒住的人,大家來相送一次。”
沈美雲拿了針線簍,細細密密的縫了兩雙鞋墊,用的是針織棉做的,哪怕是鋪在了牛津鞋底裡麵,也是照樣暖和。
她對照花樣,想繡一對鴛鴦,但是有自知之明,她沒這麼好的針線活,便作罷,旋即才笑了笑,“季長崢那人你們還不知道,他說不用就不用,就想悄悄的走,悄悄的回來。”
她知道季長崢的意思,走的悄聲,回來的悄聲,就宛若沒有離開過一樣。
“也虧得你們是兩口子。”趙春蘭感歎了一聲,“也隻有你能理解他。”
沈美雲拿了鞋墊子看了又看,“要不怎麼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呢。”
趙春蘭不明白,見沈美雲顧自忙活自己的事情,她抬手戳了戳沈美雲的胳膊,“你怎麼想的?你家長崢去三年,你就不跟著去?”
沈美雲停頓了片刻,手裡的鞋墊子再次放回了針線簍裡麵,她好像天生不是做針線活的料子。
她手拄著腮,語氣慢吞吞道,“跟著去乾嘛?三年而已,他早晚還會回來。”
漠河駐隊才是他的根據地,她要是半路跟著跑了,放棄了根據地這邊,放棄了人脈關係,放棄了事業,那才是傻子。
“你啊,就是太理智了。”趙春蘭忍不住感歎道。
“要是你調到外地去,你家長崢肯定要跟著去。”
這是趙春蘭的直覺。
沈美雲想了想還真是,所以,這就是她和季長崢的不一樣了。
“嫂子,我和他之間門終究是我拖累了他,我總要想著法子彌補一些不是?”
她若是跟著走了,下次三年後,對方升職的時候,她若是在拖了對方後腿呢?
這——
“這事怨不得你。”
趙春蘭低聲說了一句。
沈美雲笑了笑,帶著釋然,“但是和我有關。”她的父母還在前進大隊下放著,她是父母的女兒,斷不了的關係。
根源在她身上,逃不掉。
“我沒彆的想法,就想著他走了,我替他守著後方,等他回來的時候,這裡還是他熟悉的地方。”
家屬院也有人際關係。
她也有事業。
趙春蘭聽完這,帶著幾分敬佩,“要不怎麼說,還是你聰明呢,你想到這一道道,我們這些人壓根都想不到。”
宋玉書煞有其事地點頭。
“美雲,你就放心吧。”趙春蘭鄭重道,“等你家季長崢回來的時候,最低也是個團長。”
至於未來那是前途無量的。
*
季長崢踏上了去哈市的路程,哈市炮校就在省醫院旁邊,他過來報道的時候。
這邊的學員,基本上都是黑省各個部隊來的,甚至還有從新疆兵團過來的,基本上都是各個駐隊的尖子兵,過來加強文化素養和戰略素養。
說個不好聽的,從炮校進修畢業的學員,將來都前途無量。
這才是張師長讓季長崢過來的最重要原因,來這裡待三年,這裡的人脈關係,對於季長崢來說是終身受用的。
季長崢在報道結束後,便先去放了行李,他們算是高級軍官,所以是兩人一個宿舍。
和他在一個宿舍的是哈市駐隊的趙向遠。
“哈市駐隊趙向遠。”
“漠河駐隊季長崢。”
算是初步認識,互相介紹了名字以後,趙向遠便自來熟了,“兄弟,你結婚了沒?”
他在收拾被褥,架子床被拾掇的整整齊齊的,被子疊的像是麵包塊。
“結了。”季長崢的速度很快,顯然已經習慣了突擊檢查的這種,不過三分鐘裡外便收拾妥當了。
“那你真的算是英年早婚了。”趙向遠感歎了一句,“我都二十六了,還沒結,我們隊問我喊趙光棍。”
“不知道我這次來炮校鍍金,回去能不能找個好媳婦。”
季長崢不愛這些家長裡短,他迅速收拾完了,便問他,“去教室嗎?”
“走走走。”
出門的趙向遠還沒發現,自己被季長崢給帶偏了話題。
在季長崢忙活的時候。
沈美雲也在忙碌,開了年,養殖場的牲口們,幾乎又翻倍了,光豬都有三四百頭了。
一年的功夫,養殖場的豬直接翻倍了。
兔子更狠,數量已經達到一千五百隻了,更有養了一年的雞,前後存活下來的也有小一千隻了。
養殖場的規模還在擴大。
除去,去年養殖場殺的五頭豬,三十隻雞,五十隻兔子,以及數百個雞蛋消耗掉後。
剩下的都是他們的結餘數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