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驚雷在天邊炸裂開,炫目的白光瞬間照亮了柳姨僵硬的臉。
我的後腦嗡嗡的響。
那條河我是知道的,它看著並不寬,可是顏色卻是深藍,它的儘頭是一片深黑色的水域——水藍則深,水黑則淵。
過了半晌,我才像找回自己的聲音一般,乾澀的說.“衝走,衝去了哪裡?”
柳姨嘴唇顫抖著。
送柳姨進來的小哥說道:“郡主不要著急,已經喊了村裡的人都去池邊找了,公子,公子吉人自有天相……”
池邊。
所謂的池邊,就是那條河流彙聚的儘頭。
我頭腦一片空白,甚至都不記得我是怎麼出的門。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立在大雨中,看著雨幕中隱約的河流。
深色的水帶著湍急的力道,浩浩蕩蕩的撲向遠方,巨大的聲響拍打著兩岸,應和著天邊一道一道刺耳的驚雷聲。
“……帶我去看,”我咽了口唾沫,咬牙說:“把所有會水性的人都叫上,多少錢無所謂,我都可以給。”
柳姨拉著我也想去,我定了定心神,安慰她說:“柳姨就不要去了,您放心,我不下水,隻是去看看而已。”
“這樣大的雨,你要去哪裡看?”柳姨眼淚已經順著臉頰流了下來,說道:“都怪我,怪我,若不是我非要去那園子裡,月風就不會想來找我……”
但這會也不是說這話的時候。
我盯著那漆黑如墨汁的水潭,看著村子裡那些以水性著稱的能手一遍一遍的在水中出入,最終卻歎息著對我搖搖頭。
月風,月風。
我心裡突然生出了一種不切實際的想法,我當時撿到他的時候是在稻田裡——若他真是什麼鯉魚精轉世呢?若他真是什麼會水性的精怪呢?
雨大的像是將整個天傾倒過來一般,濃黑的天空和深色的池水連成了一片。
我明明站在岸上,卻覺得自己已經深陷入了池水。
我不信鬼神,卻在這一刻生出了希翼。
老天啊,如果是你將他送到我身邊,那能不能保佑他再次回來我身邊呢?
雨停的時候,太陽也出來了。
一無所獲的小夥子們就站在我的身邊,他們臉上帶著蒼白的疲憊,一臉不忍的看著我。
“……水太深了,郡主。”
柳姨捂著臉哭著歪倒在地。
“會找到的,”我鎮定的說:“可能會衝到什麼岸邊,你們順著河岸去找。”
那些人彼此對視了一眼,我知道他們是什麼意思。
這個池子周圍都是立起來的巨大石塊,沒有半點可以緩衝的地方,而且石頭經池水的常年衝刷異常光滑,就算是身體康健的人從池中也難以爬上去。
“我不管,”我說:“你們去找,報酬我出。”
“郡主,咱們不是為了錢,隻要您說話,不給我們也是去的,可……”
“水太大了,雨也太大了,郡主,這……”
我相信他們對我的忠誠,我也相信我給的報酬足夠高,但是……惜命是人的本能。
柳姨帶著哭腔說:“郡主,彆這樣,全怪我,您彆執著了……”
“他活著,”我看著她,說:“你們不下我就自己下水。”
說著,我作勢就準備往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