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明人也會伺機窺探本汗虛實。”俺答想到了先前的那個雄壯陣列,“明皇躲在西苑中多年,如今看來他醒了。但凡中央王朝的帝王一旦清醒,他們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北望!”
“北望這裡!”俺答指指腳下,怒吼道:“多年前,一個叫做霍去病的少年領軍踐踏王庭。多年後,那個中央王朝又來了一個少年,而在今日,他當眾羞辱本汗,你等可感到羞恥嗎?”
帳內,鼻息咻咻。
恍若一群猛獸在發怒。
“那就打起精神來,讓明人看看我草原勇士的勇悍不可敵!震懾住他們!”
“領命!”
眾人轟然應諾。
俺答坐下,微笑道:“都去準備吧!吉能留下。”
眾人告退。
最後一人出去,簾布掉下來,大帳內陷入了昏暗中。
不知過了多久,吉能聽俺答說道:“蔣慶之是故意為之。”
“大汗的意思……”
“他故意激怒了那些蠢貨,目的便是想看看本汗麾下的人是否齊心。就在方才,二十餘人中十一人怒不可遏,一人拔刀動手……剩下的那一半蠢貨還在得意洋洋。漢人有句話,叫做唇亡齒寒。”
吉能說道:“要不,留下蔣慶之?”
“你以為留下蔣慶之就能一勞永逸?”俺答笑了笑,“這些年本汗不斷讓使者南下,不斷接到他們被明皇令人斬首,傳首九邊的消息,那時候本汗在笑……一個內部矛盾重重的部族,漸漸擰成一股繩,說來本汗還得要多謝明皇。”
吉能說道:“是了,若是留下蔣慶之,明人那邊也會同仇敵愾……”
“明皇以此為激勵,重振軍隊。以明人的人力物力,百萬大軍也唾手可得。百萬大軍……隻需有今日來的精銳一半,不,隻需有他們三成實力,我們唯一的選擇就是……有多遠,跑多遠!”
俺答的眸子在昏暗中閃閃發亮,“我們唯一的機會,便是在明皇完成軍隊整肅之前,大舉南下!但在此之前,本汗必須要讓內部團結一致。否則,一支內部矛盾重重,諸將各懷心思的大軍,一旦遭遇強敵,必敗無疑!”
吉能拜服。“大汗遠見。”
“你是本汗的侄兒,兄長去後,你便一直跟著本汗。吉能,去告訴他們,南方有無數財富,無數人口,那便是我們取之不儘的聚寶盆。不要讓眼前利益迷惑了神魂,因小失大。”
“是。”
吉能的父親是俺答的兄長,兄長去後,所部被俺答兼並.而吉能領著所剩不多的部族,平日裡就在河套一帶放牧,時常侵襲大明。
吉能出了大帳,他的心腹謀士,明人馬天祿走過來,輕聲道:“大汗說了什麼?”
“今日蔣慶之一番話成功讓那些蠢貨現出原形,咱們內部的矛盾無所遁形。大汗很是不滿……讓我去勸說一番。”
“吉能,這是得罪人的差事。”
“是。”
“咱們本該領著三萬戶,可您麾下僅有鄂爾多斯萬戶。吉能,大汗在防備您!”馬天祿一邊看著周圍,一邊低聲道:“我們要有所準備。借此機會,可以拉攏那些不滿大汗的勢力……”
“閉嘴!”
吉能眼中閃過厲色,“你想死嗎?”
馬天祿一怔,吉能說道:“大汗如今控製近半勢力,能不斷讓自己心腹南下送死的他,你以為會對我毫無防備嗎?
我此次去勸說那些勢力,左近定然有人在窺視。一旦發現我彆有心思,第二日你我的腦袋將懸掛在大帳之外!”
馬天祿跺腳,“哎!”
吉能冷冷的道:“先前看著趙全等人,似乎是怒不可遏?”
馬天祿聞言知曉了他的用意,說道:“如此,我去試探一番,興許那些人會忍不住動手。”
趙全已經在準備動手了。
他帶著人在蔣慶之駐地的左近,低聲吩咐了一番。
一個身材矮小的女子悄然過去。
蔣慶之洗漱完畢,出來準備轉轉。脫脫作陪。
附近景色不錯,蔣慶之放空大腦,感受著這一切。
脫脫在微笑著,他知曉趙全麾下有些奇人異事,曾當眾表演過刀槍不入之類的秘技。此次出手,若是能弄死蔣慶之,那和俺答部可沒有半文錢關係。
——是白蓮教乾的。
那個矮小的女子拿出了一個東西。
“這是當初從大同帶出來的弩弓,能工巧匠製作,精準無比!”
趙全身邊的李自馨咬牙切齒的道:“宣府舉旗本大有希望,卻被蔣慶之破壞。此次他既然來了,那便留下來做客吧!”
“此處風水不錯!”趙全眸色冷意,“該動手了!”
女子在灌木叢中藏著,她緩緩抬頭,拿起弩弓瞄準
。
“就這一下!”
趙全等人緊握雙拳,屏息等待。
“這地兒據聞是個避暑勝地。”徐渭開始顯擺自己的見識。
蔣慶之說道:“哪年納入大明版圖,修葺一番,弄個門票什麼的收費。”
脫脫微笑道:“大汗定然願意把官山賞賜給長威伯。”
——投奔大汗,馬上就有封賞!
二人在打著機鋒。
“有刺客!”
孫重樓突然厲喝。
與此同時,一麵盾牌擋在蔣慶之的身後。
孫不同張弓搭箭,反身就是一箭。
弩弓同時發射。
半空箭矢交錯而過。
女子中箭,捂著咽喉,依舊定定的看著蔣慶之那邊。
弩箭被盾牌擋下。
孫重樓如同是豹子般的衝了過來,長刀掠過。
一顆人頭飛起!
蔣慶之沒回頭,對脫脫笑道:“這是什麼?送人頭?
轉告俺答汗,他太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