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出院(1 / 2)

《我那不存在的丈夫[無限]》全本免費閱讀

紀蘭因向來信奉殘酷的美。在家中的沙發上,她和丈夫一起有過很多大逆不道的快樂。

斷肢、血漿、漫天飛濺的紅雨,以及被隨意收割的性命,恰恰是曾經的她無比迷戀,又忍不住反胃作嘔的所謂殘酷之物。

被當麵揭穿的感覺也可以稱之為殘酷嗎?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隻能煎熬地等待周輒之主動揭過這個問題。

拜托了,隨便說點什麼都好,隻要不是和他有關的。

她下意識回避了他隻是自己幻想的可能。

穿的每一件衣服、吞入腹中的每一口食物、入睡做的每一個夢都充滿他淡漠的痕跡,潛移默化下,這個男人早已滲入她靈魂深處,成為不可割裂的那一半,如今卻有人來告訴她,他並不存在。

是隻有她能看到的、虛假的丈夫。

這怎麼可能?紀蘭因想要出言反駁他無理的話,卻隻能在病床上微微睜大眼睛。

周輒之垂下眼,從腳邊拿起一隻紙袋放到床頭,正是她先前遺落在公交車上,沒來得及一並帶走的行李。零零散散裝了幾本翻到卷邊的教材,和她的記事本,從側麵露出寫滿筆記的彩色便條。

也是她與這個龐大世界為數不多的聯係。

“紀小姐,其實在你在ICU的第三天,我就從母親那裡聽說了你的事。經曆了多次心臟驟停卻還能活下來的人,她從醫幾十年來隻見過你一個,所以才會在下班後和我說起。

“因為聯係不到任何家屬,包括紀小姐所說的丈夫來交付醫藥費,醫院隻好和你的領導聯係,最後還是由紀小姐的同事墊付的。

“領居也說,你一直都是獨居,沒有其他人在家中活動的痕跡。”

額頭的亂發被人拂去,周輒之最後寬慰一笑,沒有詢問她被否定的丈夫、也沒有問起家人的去向。隻是很輕很輕地咬了一口蘋果,已經氧化的表麵滲出醜陋的褐色,他渾然不覺道,“我其實很高興你能夠再和我說話。”

“當時我猶豫過很久要不要攔下你……還好你活著,不然我會一直帶著這份愧疚到死的。”

但現在的她卻覺得,還是當場死去會來得更加舒心。紀蘭因任由雜亂無章的思緒主宰意識,她加快了呼吸,手指握住青年還未來得及抽去的左手,由此自他指尖尋找一點慰藉,指甲快要掐進他的肉裡。

很快,止痛藥帶走了她最後的神智。

紀蘭因出院那天沒有人來探望。

一個人抱著慰問品和行李坐上出租車,她打開了與自己闊彆一個世紀的手機,等所有未讀短信與來點都回複完成後,出租車早已停在她所居住的小區。

這是一個已有四五十歲高齡的舊式出租房區,住戶不外是像她一樣背井離鄉的打工族,或者老人與小孩,工作日的上午隻有坐在樹下閒聊的老年人會把視線投在她身上——多半因為她曾經造成的轟動,想來也夠成為這些人口中的長期談資。

謝絕司機的幫忙,車錢一結算她便拖著疲憊的身體,朝自己所居住的公寓樓走去。

樓道裡的聲控燈常年故障,白天也會隨著腳步聲亮起,照亮了她身後遊移不定、隨時要逃走的影子。明明是走過無數回的樓梯,如今就算是聽著單調的腳步聲都會讓她頭暈目眩,不知是尚未完全恢複身體機能的影響,還是缺失的心臟在作祟。

又或許她隻是單純地害怕真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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