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1 章
陳長生也考上了國子監,他的天賦本來就高,在莊子上還受過李承乾教導,加上自己一心研習,非常刻苦用功,考上也在情理之中。
這可把陳父高興壞了!
來之前他還擔心家裡的錢不夠陳長生讀書,但孩子爭氣考上了,他反而下定了決心,就算砸鍋賣鐵也要供兒子念書。
好在國子監免費不是假的,陳父一文錢都沒花,就連衣服被褥都是國子監統一準備的。
陳父咋舌,養一個孩子難,供孩子讀書也難,朝廷養著這麼多孩子,還供他們讀書,這得花多少錢啊!
旁邊的房遺直不以為意道:“聖上看重人才,這些都不算什麼,成績好的學生還會有獎銀呢!”
陳父眼睛都亮了,叮囑陳長生好好學習。
陳長生第一次從阿耶口中聽到這樣的話,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都露出了見了鬼的表情,雖然在情理之中,但真是怪嚇人的!
房遺直道:“我聽說殿下很看重陳郎君,說他非常有天賦,想來拿到獎銀也未必不能。”
他語氣略微有些酸,看著來往眾人的目光中有些羨慕,他也想學格物學,可惜沒有天賦,且他已經入了國子學,又沒有遣唐使那樣的麵子……額,財力可以使聖上破例,隻能繼續學經義了。
陳父對這些一無所知,一個勁兒念阿彌陀佛:“聖上和太子都是好人!”
房遺直淺笑,陳父沒有文化,“好人”大概就是他能說出最好的誇人的話了。
陳父送陳長生報道,安頓好後就離開了。國子監新進了一批人,倒是熱鬨了一陣子,但到底物化生從前就經常在這裡上課,加上後麵又有李承乾撐腰,漸漸的也就消停了。
大家逐漸適應了在國子監進出的多了一些貧寒之人,包括女郎。
李承乾在格物學擔了一個虛職,但隻剛開始鎮守了幾天,等到走入正軌就不怎麼常去了,一應管理和教學的事都交給了底下人。
然後他又被陸德明拉回去讀書了。
“哎!”杜荷歎了一聲。
“哎!”李承乾也歎了一聲!
在外麵瀟灑久了,真的不想讀書。
杜荷托著腮幫子道:“好想去打仗啊。”
“彆胡說八道!”杜構一巴掌拍在自家蠢弟弟頭上,“這種話也是能亂說的嗎?大唐以後必定不用打仗!”
大唐現在也稱得上萬國來朝,周圍小國都俯首稱臣,杜荷這話可謂非常不吉利,這不是盼著邊疆生亂嗎?
杜荷連忙改口:“好想趕緊過重陽啊!”
過幾天就是重陽了,那天聖上會登高遊宴,與百官一起共賀佳節,李承乾當然是要出席的,杜荷他們也就可以休息一天了。
李承乾支著下巴道:“我們釀菊花酒玩吧!”
“好!”杜荷第一個支持,隻要不讓他讀書,乾什麼都可以。
杜構和蘇琛也沒有意見,重陽節有喝菊花酒的習俗,文武百官還要進獻親自釀造的菊花酒給聖上(雖然不一定是親手釀的)。但重陽佳節登高望遠,喝一杯親手釀的菊花酒也是一件雅事。
等到下課,小夥伴幾個就興衝衝跑到禦花園——摘菊花!
釀菊花酒並不很挑剔菊花的品相,反正釀成酒裝在壇子裡什麼也看不出來,但李承乾並不知道,在禦花園跑來跑去,專門挑又好看又新鮮的菊花,然後用小剪子剪下來,裝進太監提著的籃子裡。
不一會兒就剪了滿滿一籃子,李承乾蹦蹦噠噠去找杜荷他們,見他們也剪得差不多,就呼啦啦跑去東宮釀酒了。
剛從另一個方向走過來的魏征忍了忍,臉色還是有點發黑:“聖上,殿下年紀不小了,禮儀也該周到一些。”
李世民無所謂道:“承乾私底下才會如此,在正式場合從不會失禮。”
“那也不行!殿下當著宮人的麵如此跳脫,焉知不會被旁人看到?失了太子威儀便不好了。”魏征沉聲道,“況且殿下年紀漸長,若是移了性情,玩物喪誌……”
李世民默默看著他,魏征把說了一半的話咽了回去。若說玩物喪誌,李世民都比李承乾更有可能!
李世民見魏征把話吞了回去,頓時大為得意,在心裡叉腰大笑。他就知道,能治魏征的隻有李承乾。彆看魏征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對李承乾卻頗多讚譽。
自然是李承乾這個儲君做得無可挑剔,也是因為李承乾是個小孩子,要求太過說不過去。
李世民並不嫉妒,他寶貝兒子厲害就是他厲害,有什麼可嫉妒的。他隻高興有辦法製住魏征這老小子!
看不慣李承乾跳脫,但又不好意思太挑剔,隻能把話忍下去的感覺很不好吧?
該!
讓這老小子平時肆無忌憚!就知道罵他!
哼!
李世民任由嘴角高高翹起,笑眯眯道:“等到承乾的菊花酒釀好了,我討一壺送與魏卿嘗嘗。”
魏征:“……”
李世民再接再厲:“朕準備了幾盆不錯的菊花,打算等重陽那日剪來簪,魏卿也來選一朵喜歡的吧。”
說著就拉人往前走,到了花圃邊,麵容微微扭曲了一下。
魏征看著眼前幾盆明顯精心養護的菊花,現在已經被剪得七零八落,隻剩幾朵小些的還淒淒慘慘掛在枝頭,再看李世民的臉色,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明知故問道:“有什麼不妥嗎?”
“沒有!”李世民麵笑嗬嗬,心裡暗罵,臭小子!辣手摧花啊!
*
李承乾不止釀了菊花酒,還釀了茱萸酒,可惜是趕不上重陽喝了。
重陽那天早上,李承乾早早去立政殿找李世民,一家人一起用了早膳,宮女就捧著一盤子菊花進來。
李世民為了那幾盆被李承乾摧殘的花抱怨了兩天,但他想要好的菊花自是不難,這一盤都是名貴的品種,在開得正好的時候從枝頭剪下。
李承乾跳下椅子,從裡麵挑出一朵紫色的,走到長孫氏麵前。
長孫氏彎下腰,讓李承乾把花簪到她的鬢間。
李承乾退後兩步打量長孫氏片刻,笑眯眯道:“阿娘最好看!今天宴請命婦,阿娘肯定是最亮眼的那個!”
李世民點頭:“那是自然,觀音婢就是世上最美的女子。”
長孫氏撫摸著鬢間花朵,臉上不由露出笑意。
李世民又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也回頭看他,不明所以。
李世民:“……我的呢?”
“你的什麼?”李承乾茫然。
李世民氣哼哼:“就算你不親手給我簪花,挑一朵給我總可以吧?”
李承乾震驚地看著他:“你也要簪花?”
“不行嗎?”李世民梗著脖子,這時候已經有了簪花的風氣,不止女郎,郎君也多有簪花的,隻是李世民平時不愛簪花罷了。
但他現在想簪了,怎麼了?
第 152 章
李承乾給李世民也選了一朵菊花,李世民表麵不在意,心裡美滋滋地簪上了,招手讓捧花的宮女上前,表示也要給李承乾選一朵。
看李世民拿起一朵快比他頭還大的菊花,李承乾捂住自己清白的腦袋:“不要!我不戴!”
李世民笑嗬嗬:“今日是重陽,合該簪菊花與茱萸。”
李世民頭上就插了菊花和茱萸,身上也掛著一串茱萸。李承乾腰間也掛著一串茱萸,但簪花實在欣賞不來。
他把頭搖出了殘影:“不簪不簪!”
“也罷。”李承乾不簪,李世民也不能強求,目光落在後麵的李泰身上。
李泰抱住李承乾胳膊:“大哥不簪,我也不簪!”
李承乾和李泰都不簪花,其他皇子有樣學樣,都沒有簪。
李世民:“……”
為什麼他的兒子都跟長兄學,沒有一個跟他這個阿耶學?實在太過分啦!
他憤憤地帶著一串小蘿卜頭去太極殿接見大臣,那朵菊花還簪在頭上,顯得格外倔強。
一直到了太極殿,看到很多大臣都簪了花,他才暗自鬆了口氣,隻有自己一個人簪花,還真是有點尷尬。
重陽佳節自然要登高遊宴的,但在此之前,要先在玄武門舉行射禮。
子曰:“君子無所爭,必也射乎!”
射是君子六藝之一,射禮也是一項重要的禮儀習俗,李世民重武習射,對射禮更為看重。
射禮開始,先上場的是李世民。
他穿著一身戎裝,隻是拿著弓箭站在那裡,英武之氣就撲麵而來,大家一時間仿佛都看到了那個製衡沙場的天策上將。
隨著《騶虞》的樂曲聲,李世民接連射出四箭,每一箭都正中靶心,力氣大得幾乎能把靶子射穿。
最後一箭射中,侍衛發出海嘯般的呼喝,李承乾也看得熱血沸騰,隻覺得今天的阿耶格外帥氣,就連頭上那朵菊花都不能影響半分!
李世民把弓箭交給侍衛,自己從場上下來,就對上李承乾亮晶晶的小眼神,頓時更為得意,似乎頭上的菊花都更舒展了一些。
李承乾:“……”
收回之前的話,菊花還是有點影響的。
李世民開了個頭,之後就該是宗親大臣了,這也是一場比試,表現好的還會有獎勵。
眾人摩拳擦掌紛紛上場,李承乾也射了幾箭,他平時並不放很多精力在騎射上,但每天也要花至少半個時辰鍛煉,又有李淵和李世民兩個神射手教導,射術也稱得上不俗,隻比杜荷差一點點。
杜荷習武非常用心,射術莫說和小孩子比,就是比起一般武將都是不差的。
人群中有人麵露憂色,也有人幸災樂禍。因為杜荷是李承乾的伴讀,卻在大庭廣眾之下壓了李承乾一頭,如果李承乾因此心生芥蒂,那不管是對他還是杜荷都沒有好處。
然而李承乾並不生氣,並且非常得意,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等到杜荷拿著獎品跑過去,小夥伴幾個就頭碰頭看起獎勵來。
房玄齡和杜如晦對視一眼,心裡都頗為欣慰:明主本該心胸寬廣,不因手下人之能而生出妒忌忌憚之心,如此才能收攏人才。李世民就是這樣的人,如今看來太子殿下也是。
自然,也可能是因為他們本來就厲害,不管底下人如何出彩,都不會影響他們的光芒,自然也不必擔心功高震主。
射禮之後,大家在李世民的率領下去皇城北麵的龍首原登高飲宴,眾臣獻上親手釀的菊花酒,李承乾也破例被允許喝上一杯。
雖然成年之前不宜飲酒,但現在場合特殊,他身為太子,一點酒都不喝也不合適。
宮人給他倒了一小杯,這就是今天唯一一杯了。
李承乾像模像樣地舉起酒杯:“今天是重陽節,兒子敬阿耶一杯,祝阿耶長壽長福。”
李世民舉起酒杯跟他碰了碰,一飲而儘。
李承乾則小心翼翼抿了一口,然後忍不住皺起眉毛。
李世民哈哈大笑,問兒子:“怎麼樣?好喝嗎?”
很難喝!又辣又澀,不知道大人為什麼喜歡喝這玩意兒。
但看李世民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李承乾梗著脖子嘴硬道:“特彆好喝!”
李世民輕哼一聲。
敬過李世民,李承乾又捧著剩下的酒去找彆人碰杯,他每次隻喝一點點,一杯酒也能觥籌交錯,竟然喝出了一壇的架勢。
酒過三巡,大家又嚷嚷著作詩。
李承乾不愛寫詩,也不愛看作詩,就讓杜構和蘇琛代表東宮上場,他則和杜荷吃東西說話。
正說到以前學過的和重陽有關的詩,戴胄就端著酒杯過來了:“殿下平時不喝酒,今日機會難得,下臣可要和殿下碰一杯。”
李承乾舉杯和他碰了一下,淺淺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戴胄一點意見也沒有,畢竟誰都知道李承乾隻有一杯酒,喝了就沒有了=-=。就連給聖上敬酒,李承乾也隻喝了一小口呢!換成彆人,莫說臣子,就算是其他皇子也不敢這麼乾啊!也就隻有深得聖上寵愛的太子殿下罷了!
喝完酒,戴胄就要離開,李承乾卻叫住了他:“關於國庫的事……”
杜荷:“……”大好的重陽節,為什麼要說公事?
但李承乾有時候嚷嚷著不想學習,其實是非常努力勤懇的人,並不會因為今天是重陽就放下一切什麼都不做了。戴胄也是工作狂,恨不得天天求李承乾想辦法提高國庫收入,如今聽說有消息,哪還顧得上彆的,一個屁股就坐了回來:“殿下有法子了?”
“也不能說法子,隻是有一些想法。”李承乾這些日子研究經濟,還是有一點收獲,他道,“隻靠種地,大唐肯定是富不起來的!”
種地種得好,或許大唐會少很多餓死的百姓,但若說能令國家富強,那無異於癡人說夢。到底現在科技不夠發達,土地的收成太少了。
戴胄也明白這一點:“所以聖上與下臣指望殿下有什麼好法子,或是做出幾樣好東西之類的。”
李承乾道:“即便我發明新東西也沒用,隻是杯水車薪而已!”
“下臣明白,但有總比沒有強。”戴胄長歎道,“好歹能緩解一二,眼下國庫空得連耗子都不願意進去,各部門都找我要錢,我哪來的錢給他們!”
五十多歲的人做出一副委屈的樣子,李承乾不忍直視地移開眼睛:“那我回頭想想辦法,看有沒有辦法快點掙點錢。”
戴胄眼睛亮晶晶地點頭。
李承乾:“……”
李承乾壓下無語的心情,道:“但這是治標不治本,想要國家真的富足,還是得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戴胄虛心請教:“不知殿下有什麼想法?”
李承乾:“我想了很久,還查了很多資料,覺得我們現在有兩個辦法。”
戴胄眼睛一亮,剛才李承乾說隻有想法,沒有辦法,他還以為是真的。沒想到李承乾不僅有辦法,而且還有兩個!
他壓下心中喜意,問:“哪兩個?”
“第一,打仗。”李承乾認真地說。
戴胄:“……”
李承乾拍拍他肩膀,一副感同身受的樣子:“我知道你們民部不喜歡打仗,一打仗就需要錢,你們的日子就不好過,打敗了自然不必說,打贏了也沒什麼油水,但是——!”
他震聲:“但是,國家和國家是不一樣的!東突厥是沒錢,但是彆的國家不一樣啊!”
戴胄:“?”
李承乾眼睛亮晶晶地說:“比如高昌,聽說是絲綢之路的必經之路,來往商隊都要在他們那裡休息補給,所以攢下了特彆特彆特彆多的錢!還有吐穀渾,是貿易的樞紐,也非常非常有錢。如果我們把他們打下來,那些財產就是我們的,那國庫不久豐盈了嗎?”
戴胄:“??”
戴胄見李承乾一臉興奮的樣子,提醒道:“高昌和吐穀渾是大唐屬國,無故恐怕不能對他們出手。”
李承乾興奮的表情一收,歎氣道:“我知道啊,而且我也不希望打仗。”
戴胄詫異地看著他,剛才那興奮的樣子,還以為他迫不及待想要打上門呢。
李承乾振振有詞:“我是希望大唐賺錢,但不希望大動兵戈,要不百姓也太可憐了。再說了,這也不是徹底治根的辦法。”
戴胄鬆了口氣,他是真怕李承乾想要用打仗掠奪財富。民部沒有錢是一個,但更重要的是,他不希望李承乾成為一個暴君。
是的,暴君!
同樣是連年征戰,有的帝王武德充沛,有的帝王卻是窮兵黷武,歸根究底就是打仗的目的。
無論何時,沒有百姓喜歡打仗,正義的戰爭不外乎三種:一是為了保護國家領土完整,譬如收服失地,或者天下四分五裂,需要一位雄主快刀斬亂麻;二是反抗外敵入侵,譬如東突厥對大唐虎視眈眈,每每逮到機會就要到大唐境內燒殺搶掠,那趁著對方受災主動出擊也不算有問題;第三種就是反抗壓迫,譬如不想交歲幣或者和親。
眼下高昌和吐穀渾對大唐並無不敬,如果隻是看中對方的財物就大舉進攻,那就太可怕了。
幸而不是。
戴胄道:“那殿下的第二個辦法是?”
李承乾撓撓頭:“也不能說辦法,就是我覺得現在最大的問題是百姓窮,大部分的錢都集中在少量的富戶手裡麵,所以流通不起來。我們要想辦法讓它們流通起來,然後從中收稅,錢幣流通得越快,收稅也就越多,那國庫不就有錢了嗎?”
戴胄到底是民部尚書,對經濟的事是通曉的,李承乾一說他就有點明白了:“您的意思是……商?”
李承乾點頭,士農工商,靠士與農必定不行,手工業或許可以實現小富,但大富卻是不成的,若要國家繁盛,必得商貿發達才成。
戴胄捏掉了一根胡子,卻顧不上疼:“殿下,這可不是小事啊!”
李承乾:“我知道!”
當然不是小事了,士農工商,商為最末。重農抑商的政策能延續上千年,自然有它的道理。且不說根深蒂固的思想能不能接受這個改變,隻背後暗藏的危機,如果處置不好就夠喝一壺了。
但李承乾查過很多資料,也來來回回想過很多次。若是重商有什麼危害,一則是民以食為天,若太多百姓為了利益棄田經商,可能會有吃不上飯的風險。再就是商人權勢變大,會反過來欺辱百姓。
但現在情況又不一樣。
現在有了高產作物,本來就不需要那麼多人綁在土地上,人閒容易生亂,如果商貿發達,他們可以找活計賺錢,家裡自然就漸漸富起來了。
至於權勢……也不止商人有風險,如今的世家不就權勢赫赫嗎,欺負起百姓照樣不會手軟,換成商人說不定還好轄製一些。即便商人不能取代世家而代之,多一方勢力作為掣肘也不錯。
李承乾把這些想法說給戴胄聽,戴胄若有所思:“下臣回去細細想想。”
李承乾點頭,他也隻是模糊有個想法,還得繼續研究完善。
他問戴胄:“你家裡有經濟方麵的書嗎?我已經看過《管子》和《貨殖列傳》了。”
係統裡的經濟書理論詳實、理念先進,但卻是基於外麵的國情。大唐情況不一樣,決不能生搬硬套,所以李承乾想多找點大唐本土經濟方麵的書來看。
戴胄作為民部尚書,自然了解過這方麵,當即點頭道:“這樣的書不多,下臣家裡有幾本,裡麵倒是提到了一些,回頭下臣給殿下帶來。”
“好啊好啊!”
……
二人說完,戴胄就施施然走了,李承乾左看看右看看,居然沒有看到杜荷,招手問宋福:“杜二呢?”
“杜二郎君說不打擾您和戴尚書說話,跑去找杜大郎君和蘇郎君了。”宋福笑眯眯道。
李承乾:“……”
說什麼不想打擾他們說話,肯定是杜荷嫌聽得無趣,所以跑去找杜構和蘇琛玩兒了。李承乾忍不住叉腰,杜荷寧願去看人寫詩也不要聽他和戴胄說話,他們說的有那麼無聊嗎?
若是杜荷聽到李承乾的心聲,一定會大聲說:有!
寫詩雖然沒什麼意思,但至少他聽得懂…大半,但李承乾和戴胄的話杜荷一句都聽不懂,聽了一會兒竟然差點當眾睡著,相比之下竟然還是寫詩更好玩。
李承乾輕哼一聲,起身去找小夥伴,到了作詩的地方,才發現眾人表情有點精彩。
李承乾:“?”
他踮起腳尖往裡看,順便問旁邊的人:“發生什麼事了?”
那人漫不經心回頭,見是李承乾嚇了一跳,連忙行禮:“見過殿下!”
這一聲仿佛石子投入平靜的水麵,剛才微妙的氣氛頓時沒了,大家紛紛見禮。
李承乾擺擺手,好奇地問:“你們乾什麼呢?剛才怎麼了?”
其中一人答道:“方才我們玩射覆,蕭公不願意玩,歐陽公就寫了一首詩。”
李承乾:“……”
他已經開始沉默了,蕭瑀是文弱書生,騎射一向不怎麼好……好吧,是非常不好,每年三月三和九月九的大射禮都要鬨笑話。既然扯到射覆和蕭瑀,想必這詩也不是什麼好詩。
且他歐陽先生字寫得好天下皆知,文采自然也出眾,但寫詩應該還沒有這樣男默女淚的效果,不知那到底是怎麼樣一首詩。
不用李承乾猜測,自然有人把歐陽詢剛寫的詩奉給李承乾看。李承乾第一眼看過去,字還是那麼漂亮,細看裡麵的內容,他就無語了——
“急風吹緩箭,弱手馭強弓。欲高翻覆下,應西複更東。十回俱著地,兩手並擎空。借問誰為此,多應是宋公①。”
李承乾:“……”
這首詩翻譯一下大概就是:箭手射箭無力,很容易受到急風乾擾。想射高偏偏射低,想射西偏偏射東,十回裡有十回能把箭射到地上,準頭差得不行。至於說這位箭手是誰,那當然是宋國公蕭瑀啊!
李承乾:“………”
李承乾對歐陽詢擠擠眼:他得罪你了?
歐陽詢搖頭:沒有啊,這不是開玩笑嗎?
大唐文人是很開得起玩笑的,之前歐陽詢和長孫無忌就曾互相寫詩嘲諷。
長孫無忌說歐陽詢:聳膊成山字,埋肩不出頭。誰家麟閣上,畫此一獼猴。
歐陽詢長得不好看,長孫無忌說像猴。
歐陽詢反擊:索頭連背暖,漫襠畏肚寒。隻因心溷溷,所以麵團團。
說長孫無忌長得胖,一張大餅臉。還說是因為長孫無忌心臟的緣故。
這首詩寫得還算比較客氣,就連圍觀眾人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剛才氣氛微妙也隻是一時沒反應過來而已。
但開玩笑也是要分人的,蕭瑀不是長孫無忌,長孫無忌圓滑,嘻嘻哈哈也就過去了,但蕭瑀耿直,遇事也容易當真。
李承乾想了想道:“要不我們今天也來玩吐槽局吧。”
眾人:吐槽局是什麼意思?
“就是阿耶以前玩過的,參與之人互相作詩開玩笑,可以逗趣也可以嘲諷,可以是真的也可以杜撰,隻要開心就好。”這都是李世民玩剩下的,長孫無忌和歐陽詢的嘲諷詩也是那時候寫的,李承乾隻是套了個名字拿出來,大家很容易就理解了。
李世民聽到動靜,也帶著人過來湊熱鬨。李承乾作為主持人,一本正經道:“提醒大家一下,在這裡說的話可以是真也可以是假,可以是真心也可以是胡謅,一切以娛樂為主,大家不要當真!”
他是提醒大家不要記仇,但其實並不用擔心,混官場的誰還沒幾把刷子,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心裡門清,要不然李世民當初也不會這麼玩。
遊戲開始沒多久,蕭瑀就上去了。
如果沒有這個平台,礙於歐陽詢是長輩,而且詩裡寫得也是實情,他不能明著反駁,少不得忍氣吞聲,然後生出不滿。
但現在……
蕭瑀冷笑一聲,論毒舌,真沒幾個人比得過他。
幾輪下來,歐陽詢被噴得一臉唾沫,蕭瑀也終於出了一口惡氣,結束後還對李承乾笑了笑:“以後這樣的活動該多舉辦點才好。”
蕭瑀覺得他找到了快樂老家,他就是心裡憋不住話那種人,有什麼就想說什麼,經常會把事情攪和亂,從前起起伏伏也不乏這張嘴惹禍的緣故。
但在這吐槽局,他可以想噴就噴,最大的爽快,最小的後果,簡直不要太快樂!
蕭瑀眼睛放光地看著李承乾,很真誠地希望他多組織幾次吐槽局。
李承乾:“……”
李承乾胡亂應下,扭頭去找歐陽詢。歐陽詢被蕭瑀噴得有點懷疑人生,李承乾有點心虛:“先生,您不會怪我吧?”
“不會。先生知道你是好意。”看蕭瑀這在意的樣子,如果不出了這口氣,以後懷恨在心,誰知道會做出什麼事啊,還是現在就解決了的好。
他長歎一聲:“我以後一定管住自己的嘴……手!”
再也不嘴賤……手賤開玩笑了。
重陽節過去後,李承乾終於收心好好讀書,下課就去民部,或者在東宮研究商道。
戴胄不等李承乾去要,就主動把家裡與商業有關的藏書拿給了他。這都是戴胄家裡祖傳和這些年搜集的,其中很多還是孤本。
李承乾還去弘文館找過。
弘文館現在也用上了書架和文檔管理技巧,書籍文檔擺放得整整齊齊,跟外麵的圖書館似的,找起書來方便多了。隻是弘文館多是市麵上常見的書,大部分李承乾已經看過了,收獲並不是很大。
好在李承乾交好之人頗多,諸如魏征、房玄齡和杜如晦,包括蕭瑀。
是的,蕭瑀也是世家貴族,家裡有不少藏書。他的姐姐蕭皇後甚至有一批前隋皇室的藏書,倒給李承乾提供很多幫助。
如此到了十月份,商業之事逐漸有了眉目。而有心之人對李承乾和李恪關係惡化的猜測越發深信不疑。這些日子以來,李承乾和李恪都沒有單獨見過麵,在外麵也不似從前親厚。李承乾平時很忙,李恪也有很多事情要做,相處的機會並不多,所以表現並不是很明顯。不知道長孫氏被投毒之事的或許沒有察覺,但有心之人一定會注意到。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七十八郎有些擔憂:【你就不怕養大了李恪的胃口,他以後真的跟你作對嗎?】
【不怕。三弟不是那樣的人。】李承乾毫不猶豫。
頓了頓道:【如果哪個弟弟或者妹妹真能把我拉下來,那可能他/她更適合這個皇位,我做個賢王輔助就是了。】
七十八郎:【幼稚!】
李承乾對空氣做了個鬼臉:【我本來就是小孩,幼稚怎麼了?反正我這麼厲害,不管誰當皇帝都不舍得殺我的!】
七十八郎:這倒也是。
李承乾和李世民的厲害不同,李世民鋒芒太盛,當不了皇帝基本就是個死。但李承乾進可主攻退可輔助,確實不用那麼操心。
當然了,最好還是李承乾當皇帝。
七十八郎:【我們想太多了,以你父親對你的看重,登基應該是沒問題的。】
李承乾得意地咧開嘴:【就是,阿耶肯定不會讓人欺負我的!】
這話說出沒多久,李承乾就收到李恪傳來的消息,果然有人按捺不住,悄悄和他接觸了。
李承乾看著紙條上的人名愣了愣,忍不住往太極殿方向看了一眼,默然片刻後給李恪寫回信,讓他先不要輕舉妄動,暫時先敷衍著看看。
李承乾和李恪又演了一段時間的戲,但因為有人悄悄與李恪接觸,這戲演起來就多了難度,李恪演起來也費力一些。
就在他快要堅持不住,李承乾也盤算著是不是放棄的時候,好消息傳來,他們真正要釣的魚上鉤了。
李承乾看著紙條冷哼一聲,第二天就去找了李世民。
第 153 章
在李承乾和李恪演了一場戲後,找上李恪的不止一波人,除了一些小魚小蝦,需要注意的是兩個,一個是長平縣公張亮,另一個是太原王氏的王徽。
這兩個人,王徽也就罷了,原本也是意料之中。皇室與世家本來就關係複雜,世家希望通過儲君爭奪而控製朝政很正常,王徽是太原王氏的旁支,用來投資李恪正合適,況且能在長孫氏眼皮子底下安插奸細,事後還能掃清首尾,讓李世民抓不住把柄,本來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除非底蘊深厚的世家。
但張亮不一樣。
張亮是李世民的心腹!
他本來出身貧寒,之前隻是農民。隋末投了瓦崗寨,後來隨徐世績也就是現在的李績投了大唐,經房玄齡引薦進入天策府。
張亮此人其實能力並不出眾,天策府人才濟濟,他根本排不上號。但他有種旁人沒有的憨直,看上去是個隻知效忠不知變通的硬骨頭,顯得格外忠誠可靠,故而李世民才對他多了幾l分器重。
李世民登基之後對張亮頗為優待,哪怕他並沒有什麼功勞,也封了長平縣公的爵位。若說李世民心中誰最不可能背叛他,張亮必定是其中之一。
現在,這樣一個憨直的忠臣,卻在李承乾和李恪顯露出不和的苗頭時第一個湊了上去,動作甚至比太原王氏還快。
李世民冷笑:“他倒是有魄力!”
有了明確的方向,李世民查起來就簡單多了,沒多久就拿到了證據。確定長孫氏被投毒的確是王徽所為,張亮並沒有參與其中,隻是看到“機會”,想搏一場富貴。
這對李世民來說,勉強算是一個安慰吧。
之後李世民把張亮叫到禦書房,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隻知道第二天張亮就上書請求削去爵位。
李世民到底給他留了幾l分體麵,讓他自己上書,而不是下旨懲處。
至於王徽,李世民顧念太原王氏的麵子,沒有讓衙門插手,而是把查到的資料交給王家,讓他們自己處置。
如果王氏能給一個合理的交代,李世民也不願與他們撕破臉皮。
然而王氏給的“交代”,就是打了王徽二十板子,打發到遠地方守莊子去了。
李世民得到消息,臉色特彆難看。
謀害皇後和意圖挑撥皇子爭鬥,每一條都是罪無可恕的大罪,株連滿門本也應當,李世民沒有遷怒王家,還讓他們自己處置,保住王家百年聲名,已經仁至義儘。
王家若是懂事,就該一把匕首了結了王徽,再不濟也該將王徽除族令他自生自滅。可是王氏隻是打了他二十板子,還請大夫給看好了,雖然被打發到偏僻的地方,但也有正經差事,憑王家的身份地位,王徽在地方上的日子指不定更自在。
李承乾就在禦書房,也聽到了這個消息,氣得捏起拳頭:“王家太過分了!阿耶,一定不能放過他們,必須替阿娘報仇!”
李世民涼涼一笑:“放心!敢對你阿娘下手,我必得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麼這麼紅!本來沒想為難王家,既然他們不識好歹,那我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說到底王家就是有恃無恐,以為李世民不敢跟他們撕破臉麵。但他們恐怕忘了,李世民是敢梗著脖子和李淵作對的暴脾氣,隻是後來學會了綠茶技能,加上上位後為了治國收斂了很多,但骨子裡依然受不了委屈。
況且世家與皇權此消彼長,若是這樣的羞辱都能忍下,世家隻會認為他軟弱可欺,日後越發蹬鼻子上臉。
李世民把手裡捏著的太原王氏的黑料放出去一點,從王氏身上咬下了一塊肉。
不是要保王徽嗎?那就闔族一起承擔後果吧!
隻希望王氏受到牽連,還能心無芥蒂地對待王徽才好!
李承乾托著下巴道:“這件事應該不是王徽一個人做的吧?”
“哦?”李世民問他,“為什麼這麼說?”
李承乾說出自己的猜測:“王家雖然有底蘊,但我們也不弱啊,能安插到立政殿的探子肯定不一般,不是王徽一個旁支能指揮得動的。”
李世民欣慰點頭:“所以現在這個結果倒更得我心。”
如果王家直接殺了王徽,李世民就不好動手了,豈非放過了其他參與之人?如今王家失禮在先,就不能怪李世民不留情麵,把整個王家拉下水。
而王徽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去,李世民和李世民知道此事不是王徽一人之事,但王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難免會有人將怨氣發在他的身上。世家大族磋磨人的手段多的是,王徽隻能一一領受了。
從禦書房出去,李承乾去看了長孫氏,在那裡還遇到了李泰和李恪。
既然捉到了幕後主使,李承乾和李恪也就不避著對方了,湊在一起逗李治玩。
李治已經三個多月了,正是學翻身的時候,穿著厚厚的衣裳,活像一隻小烏龜。
李承乾眼巴巴看著,等李治艱難地翻過一半,就伸出手拖住他,小家夥斜斜停在半空,茫然地劃劃胳膊腿。
李承乾:“嘿嘿嘿,寶寶好可愛!”
李恪也點頭:“可愛!”
李泰暗自撇嘴,這弟弟笨笨的,有什麼可愛的!但他不敢說,怕被大哥揍。之前他說弟弟傻就被大哥板著臉訓斥了幾l句,還被打了屁股。
委屈.jpg李治到底還小,玩了一會兒就困了,長孫氏讓人把他送去偏殿,然後拉著李承乾和李恪的手,道:“你們兩個日後不許胡鬨了。”
李承乾抬起下巴:“我們才沒有胡鬨!”
他們可是把幕後黑手捉出來了哦!
長孫氏拍了他一下,就算捉出了幕後黑手,但是這也太危險了。萬一李恪真的生出旁的心思怎麼辦?
長孫氏相信自己的夫君和兒子,李恪不會威脅到李承乾的地位,莫說李恪,就連她親生的李泰和李治也抵不過李承乾在李世民心裡的份量。
但如果其他皇子生出異心,李承乾便將成為眾矢之的,長孫氏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她寧願找不到害她的人,也不願李承乾行此危險之事。
李承乾虛應幾l聲,拉著李恪和李泰溜了。
李承乾和李恪重歸於好,絲毫沒有之前生疏的樣子。張亮和王家又莫名其妙出了事,朝臣也沒有幾l個糊塗的,聯想到長孫氏生產的時間,就差不多明白了。
眾人:“……”
不帶你們這麼玩的!
沒小心思的也就罷了,那些打著從龍之功主意的人心裡惶惶,這叫他們怎麼敢出手,誰知道是不是又一個陷阱?
這屆朝堂太難混了!
第 154 章
冬天天黑的格外早,李承乾從小學堂出來,天色已經有些發黑了。
外麵刮著凜冽的北風,李承乾穿上厚厚的棉襖,戴上手套和帽子,拒絕宋福遞來的大氅,去隔壁教室叫上李泰。
李泰美滋滋,今天沒有杜荷幾個,也沒有其他兄弟姐妹,大哥隻叫了他一個,不知道有什麼事。
他拍著胸脯道:“大哥你隻管說,我什麼都可以做!”
“那就好。”李承乾咧嘴一笑,“阿耶最近心情不好,我們去和他說說話。”
李泰扭頭就想跑。
李承乾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衣服:“跑什麼?”
“大哥,能不能不去啊?”李泰哭喪著臉,“阿耶生氣太嚇人了,我不想去。”
李承乾不解:“阿耶哪裡嚇人?”
他家阿耶,那不就是個憨憨嗎?生氣歸生氣,稍微哄一哄就行了。況且這次他是為情所傷(劃掉),被視為好兄弟的張亮的背叛傷了心,情緒有些萎靡而已,算不上生氣,有什麼好害怕的?
李泰撅了撅嘴,心說大哥你當然不會怕,阿耶不管怎麼不高興,都不會把脾氣發到大哥身上。但其他人就不一樣了,就算李泰這樣受寵的皇子,平時撒嬌賣癡毫無壓力,也不敢這時候上趕著找不痛快。
萬一阿耶看他不順眼,考校上刁難他,再額外安排功課怎麼辦?
李承乾見李泰苦著臉,哥倆好地摟住他肩膀:“放心,有我在呢,大哥會保護你的!”
李泰還是猶豫,被大哥保護是誘人,但他也不想因此冒險。於是賊兮兮給李承乾出主意:“讓李恪和麗質去!阿耶對麗質凶不起來,李恪皮糙肉厚,被阿耶罵了打了還傻樂呢。”
李承乾板下臉:“誰教你直接稱呼二弟大名的?”
“我錯了!”李泰光速道歉並改口,“是二哥,讓二哥去!”
李承乾斥責他:“二弟性子敦厚不跟你計較,你也不能老是欺負他,再這樣我就要罰你了。”
李泰嘟起嘴:“反正在大哥眼裡,二哥哪裡都比我好!我隻是叫習慣了,一時改不過來而已,平時我對李……二哥也很好的,才沒有欺負他呢。”
他泫然欲泣地指責:“大哥是不是喜歡二哥,不喜歡青雀了?”
李承乾:“……我沒有。”
“就是有!”李泰委屈巴巴,“你對九弟就比我好,常常去看他、送他各種禮物,還給他取小名。現在連二哥都比我重要了,我才是你一母同胞、同你一起長大的親弟弟啊嗚嗚嗚……”
說著眼裡就含了一包淚。他倒不敢躺下打滾,大概是明白這招對李世民有用,但他大哥隻會踹他一腳。
李承乾:“……”
他無語望天:“我真的沒有不喜歡你!”
哪敢啊!他沒有偏心李泰都能哭哭啼啼,要是真的偏心,這作精弟弟豈不得淚灑長城?
李泰淚眼朦朧:“真的?”
“真的!”
李泰支愣了一半,抹掉眼淚開始提要求:“那你以後不能總去看九弟,也不能為了二哥罵我。”
李承乾悠悠看他:“那我為了二弟打你行不行?”
李泰一驚:“嗝!”
李承乾輕哼一聲,這臭弟弟就是不經慣,否則分分鐘登鼻子上臉。訓斥道:“九弟是我們親弟弟,是阿耶阿娘親生的孩子,如果我們不跟九弟玩,阿耶阿娘也會很傷心的,你不希望阿耶阿娘傷心吧?”
李泰點頭。
“二弟雖然不是阿娘親生的,但他比你大,是你的兄長,要對他尊重一點。我們知道你沒有壞心,但外人不知道,見到你一口一個大名叫他,要說你不禮貌的。”
李泰垂下腦袋:“我知道了,大哥。”
他就是覺得李恪笨笨的,不像大哥一般有兄長的樣子,所以叫不出來嘛。
其實李恪並不笨,而且算得上優秀,隻是性格安分隨時,沒有李泰那麼多鬼心眼,氣勢容易被壓下去罷了。
李承乾見李泰認錯態度誠懇,臉色才舒緩下來,像模像樣地摸了摸弟弟的頭,因為兩人隻差一歲,身高差得不多,他還悄悄踮了踮腳:“知錯就改,善莫大焉。我們青雀是好孩子,肯定會改的對不對?”
被誇了!李泰紅著臉重重點頭,美滋滋隨李承乾去禦書房。全然忘了什麼害怕不害怕的事。
李承乾則暗暗給自己點了個讚,又糾正了弟弟一個小錯誤,今天也是好哥哥呢!
到了禦書房,常鬆先舒了口氣。李世民心情不佳,他們伺候著也膽戰心驚,李承乾來了便好了。
連忙堆起笑意,讓人給兩位皇子拿點心和飲子。
李世民正在看奏表,李承乾也不打擾。自己熟練地爬上榻坐下,見李泰爬得費勁,伸手拉了他一把。兄弟倆隔著炕桌麵對麵坐著,從書包裡拿出功課來寫。
他做事一向認真,很快就能沉浸其中,但今天李世民一會兒歎一聲氣,讓他根本沒法沉下心。
李承乾放下筆:“阿耶,你不高興嗎?”
李世民歎了一聲:“沒有。”
李承乾:還嘴硬。
可惜他什麼都知道哦!
他對李泰使了個眼色,拿著自己剛練的字跳下榻,跑到李世民身邊舉起來給他看:“阿耶你看,我的書法是不是進步了?”
李世民接過一看,神情就是一緩:“果然有長進。”
李承乾美滋滋:“陸先生和歐陽先生也這麼說。”
雖然還是比不上杜構和蘇琛,但在他這個年齡已經算不錯了。李承乾在書法一途算不上有天賦,也沒有那麼多功夫練習,這已經是用心的結果了。
李世民臉色好看了些,心裡也有點得意,不枉他當初厚著臉皮硬賴著歐陽詢給李承乾做書法先生,可真是太英明了!
李泰緊隨其後,也把他的功課給李世民看,李世民指出了幾個問題:“雖然不錯,但還要向你大哥多學習,他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功課比你好多了。”
李泰抬起下巴:“那是自然!”
李世民:……誇的是你大哥,不是你!
然而對李泰來說,誇大哥就等於誇他。大哥那麼厲害,比不上他不丟人。
李泰心裡美滋滋,又拿功課上其他問題向李世民請教。這就是李承乾一定要拉他過來的原因,李泰彆的不說,哄父母開心卻很有一手,沒一會兒就哄得李世民心情好轉。
李承乾悄悄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晚膳也是父子二個一起用的,李承乾和李泰埋頭乾飯,吃得噴香,李世民被鬱悶影響的胃口也好了一些,比午膳多吃了很多。
常鬆臉上露出了笑意。
飯吃到一半,李世民才發覺不對,看向李承乾:“你今天怎麼沒去民部?”
李承乾嘿嘿一笑:“戴胄請我來看阿耶的,說民部最近沒什麼事。”
看李世民臉色的不止常鬆,朝堂上那些大人們也是。為了能過上好日子,大家想各種辦法哄李世民高興,李承乾作為最受寵的兒子——偶爾還能以兒為爹,教李世民做事的那種,自然被委以重任。
已經有好幾波大臣求他勸(哄)一下李世民了,戴胄也是其中一個,為此不惜耽誤賺錢大計,哭著喊著求李承乾不要去民部了,有空就去禦書房哄孩……阿耶。
李世民多聰明啊,一聽就明白了,輕哼了一聲:“都誰求你了?”
“戴胄、房伯父、我舅舅,還有程伯父,他可委屈了,說你因為一件小事就凶他。”李承乾掰著手指頭數,“還有魏伯父,他也來找我了。”
“魏征也找你了?”李世民坐直了一些,但並沒有畏懼之色。
自從李世民鬨情緒以來,魏征都不罵他了,表現出難得的溫柔,以至於李世民逐漸開始有恃無恐,提到魏征都不害怕了。
李承乾同情地告訴他:“魏伯父來找我的時候,很明顯壓著怒氣,阿耶,你要是再這麼下去,他可能就要爆發了。”
憋了許久的火山突然爆發,肯定比平時更可怕。
李世民手一頓,梗著脖子嘴硬:“我又沒做什麼,魏征也不能罵我!”
李承乾純真地看著他:“真的嗎?”
如果是真的,請不要慫!
李世民慫了,他確實還是有點不對的。身為帝王情緒外露,已經足夠他被魏征噴上好幾回了。
他隻覺得頭皮一緊,頓時顧不得被兄弟背刺的那點憂傷,考慮要不要在魏征爆發之前停止作死。
憋死那個壞老頭!
李世民心裡暗爽片刻,隨後臉色又是一黑:“我是沒想到張亮會在二郎身上動心思,朕一登基就立你做太子,還想讓你參知政事,難道意思還不夠明顯嗎?張亮是一個,朝堂上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打著這樣的糊塗主意!”
李承乾安慰他:“阿耶彆生氣,也不能怪他們,畢竟你和大伯就是這麼過來的。”
李世民:“……”
真是有被噎到!
伺候的人已經低下了頭,深恨自己多長了一雙耳朵,生怕見不到明天的太陽。李世民卻沒生氣,隻是瞪了李承乾一眼:“你就該聽我的,早點協助我處理國事,省得彆人總覺得還有漏子可鑽。”
李承乾裝作沒聽到,扭頭問李泰:“你吃完了嗎?”
李泰點點頭。
“那我們走吧,回去還有功課呢。”李承乾跟李世民打了個招呼,一溜煙跑了。
想讓他加班?休想!
李世民:“……”
第 155 章
出了太極殿,李泰拉住李承乾的手,認真道:“大哥放心,我不會跟你搶著做太子的。”
李承乾一愣:“為什麼這麼說?”
“之前有人跟我說過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想要挑撥我們兄弟的關係。”李泰冷哼一聲,“我這麼聰明,才不會被三言兩語挑撥呢,他們真是笨死了!”
跟著李泰的太監:“……”難道不是去學堂問了先生,先生告訴你的嗎?當時根本就不知道人家在挑撥好吧?
不過李泰確實沒有被挑動,那人拐彎抹角地誇李泰,貶低李承乾,本意是拍李泰馬屁,令他在不甘之下生出爭儲之心。但他們打錯了算盤,李泰最崇拜的人就是他大哥,連父親李世民都比不上,敢說李承乾的不是,李泰當即就炸了,狠狠踩了那人的腳好幾下,然後給趕走了。
李泰隱去那些細節,悄悄把自己的形象拔高了一些,巴巴向李承乾表忠心:“我覺得大哥最厲害,沒有人比你更適合當太子!”
李承乾感動地摸了摸他的頭:“大哥從沒懷疑過你。”
畢竟他這個弟弟有點作精屬性,聰明歸聰明,討喜也歸討喜,做個受寵的皇子王爺也就罷了,做儲君卻不合適。
誰家儲君動不動躺地上哭啊?
就連他們家阿耶也隻在背後偷偷哭呢。
李泰得了自家大哥的話,咧開嘴美滋滋。
“那你以後想乾什麼呀?”李承乾問。
李泰有些茫然,搖搖頭:“我什麼也不想乾。”
李承乾想撓頭,考慮到兄長的威嚴忍住了:“但是什麼都不乾的話,日子多無聊啊。”
“不會呀,我每天上學、吃東西,和大哥說說話,就覺得很有意思。”李泰眨巴著不太大的眼睛想了想,“如果一定要做什麼,那我想一直上學堂,這樣就能天天見到大哥了!”
他可是很聰明的,大哥那麼喜歡九弟,也隻能偶爾抽空去看他,他在學堂就不一樣了,中間休息的時候就能見大哥,中午能一起吃飯,下學還能一起玩,比九弟見大哥的時候多多了!
就算得了大哥親自取的小名又怎麼樣,大哥最喜歡的弟弟依舊是他!李泰心中暗暗得意。
“可是……”李承乾打破他的幻想,“我也不會一直留在學堂啊。”
李泰:“!”
“我是太子,以後肯定要幫阿耶處理國事的。”李承乾歎了一聲,“你看阿耶現在就巴不得我早點拉我去乾活,想來那一天也不會遠了。”
李泰:“啊!”
他之前都沒想到這一點,還以為一直上學就能一直見到大哥。
李承乾問:“那你現在知道了,還想留在學堂讀書嗎?”
李泰仰著頭想了想:“有點想。”
李承乾:“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有點想是什麼意思?”
李泰:“我想和大哥在一塊,但是不想處理國事,我喜歡讀書,大哥,你還在學堂處理國事好不好,這樣我就又能讀書,又能和大哥在一起啦!”
“這樣不太好,學堂是讀書的地方,不適合處理朝政,到時候人來人往,你也學不好,我也做不好事。”李承乾苦惱地說。
李泰神情逐漸沮喪,低下頭道:“那怎麼辦?”
李承乾一拍手:“想到了,你下課可以去我書房讀書,我們還是能天天見麵。”
就像他時不時會去禦書房找阿耶看書一樣。
李泰眼睛一亮,高興地咧開嘴:“那太好了!”
兄弟倆自覺找到了好辦法,高高興興回自己宮裡。
*
第二天,朝上出了一件大事——張亮被尉遲恭和程知節聯手給揍了!
李承乾在學堂聽到這事都驚呆了:“他們倆吃錯藥了?”
無故毆打大臣是重罪,要受鞭刑或者杖刑,單方麵毆打還要罪加一等,嚴重的還可能要蹲大獄!
他下意識問:“張亮還手了嗎?”
“還手了!”常鬆小聲道,“宿國公和吳國公都受了傷。”
李承乾舒了口氣,挨打了就好。
眾人:“……”
雖然但是,是不是有什麼不對?
杜荷有點著急,他與尉遲恭、程知節二人有些戰場上的交情,聽到他們也受傷了,就急哄哄地問:“他們傷到哪了?嚴重嗎?”
常鬆神色有些怪異,嘴角似乎抽了抽:“郎君放心,兩位公爺無礙。”
“真的嗎?”杜荷還是不放心。
常鬆鄭重點頭。
李承乾推開杜荷壓在他頭頂的大腦袋,無語道:“你不要亂操心了,尉遲伯父和程伯父那麼厲害,肯定傷得不重。”
杜荷想了一下點頭:“這倒也是,張亮比尉遲將軍和程將軍差遠了,兩個人加起來,打他還不是跟玩一樣!”
杜構瞧他得意洋洋的樣子,沒忍住伸手按在他頭上,把高昂的頭又按回去了。
杜荷氣哼哼:“……你乾什麼?”
杜構沒搭理他,憂心忡忡地問:“張亮做錯了事,但聖上已經罰過,宿國公和吳國公為什麼還要這麼做?是不是有什麼打算?”
杜荷摸著下巴做思考狀:“可能他們覺得不夠,非得打張亮一頓才能消氣?”
“不應該啊。”李承乾撓撓頭,“我是當事人,我都沒生氣,他們那麼生氣乾什麼?”
“是哦。”杜荷也不明白,扭頭看向上首的陸德明。
陸德明捋著胡子笑問:“你們幾個情同手足,如果杜荷挑動蘇琛父母的關係,使他們夫妻失和,老死不相往來,你們會怎麼辦?”
杜荷跳起來道:“先生不要亂說,我才不會做這種事!”
“那也未必!”陸德明輕哼,“愚魯不化!再不用心讀書,日後保不齊為人利用。即便你並不想害人,隻怕也得在無知無覺中成為害人的刀!”
杜荷縮了縮脖子,嘟囔道:“先生也太危言聳聽了。”
“危言聳聽?”陸先生氣得卷起書,伸手就要敲杜荷。杜荷“嗷”了一聲,跳起來就跑,蘇琛狀似無意地攔了一下,讓杜荷受了一頓愛的教訓。
杜荷:“……”
杜荷還沒反應過來,杜構就皺著眉毛道:“如果杜荷真的敢這麼乾,不用彆人動手,我自己先教訓他!”
杜荷:“我……”
他剛張開嘴,又被李承乾打斷:“我明白了!就是因為尉遲伯父和程伯父以前和張亮關係好,所以才會這麼激動。我們和張亮不熟,所以不怎麼生氣。”
陸德明含笑點頭:“這是其一。”
李承乾疑惑:“難道還有其他原因?”
“這就要你自己去看去想了。”陸德明微微一笑。李承乾:就知道是這樣。
陸先生不喜歡直接往他們腦子裡塞知識,而是引導他們自己去思考發現,然後他再糾正和完善,今天這樣的真實案例他最喜歡了。
李承乾站起身,對常鬆道:“那我們走吧。”
是的,常鬆是來請他去禦書房的,據說尉遲恭和程知節,還有很多大臣都在,也不知道叫他過去乾什麼。
去禦書房的路上,常鬆腳步悄悄加快了一些。李承乾和陸德明的討論耽誤了一些時間,常鬆剛才不敢催促,隻能現在暗暗找補,免得聖上等得著急。
到了禦書房,李承乾才發現常鬆的敘述實在太寡淡了,完全沒描繪出現在的形式。
禦書房已經吵翻了天。
以魏征為首的禦史團體正在激情開麥,引經據典,怒斥尉遲恭和程知節的不法行為。而尉遲恭和程知節一個看天一個看地,一副聽不懂的無賴樣子,把禦史們氣得跳腳,兩個人霸淩整個禦史團體。
李世民以手扶額,看樣子恨不得當場失聰。
直到李承乾帶著常鬆進來,這場單方麵的爭吵戛然而止,魏征等人向李承乾行禮:“下臣等見過太子殿下。”
“諸位叔伯不必多禮。”李承乾虛扶了一下為首的幾個,然後走到李世民身邊,在常鬆搬來的椅子上坐下,好奇地觀察現在的情況。
魏征本來想繼續噴,看到眨巴著眼睛看他的李承乾,到底沒有開得了口。
場麵一時尬住了。
李世民暗自舒了口氣,站出來打圓場:“宿國公和吳國公做得不對,朕已經罰過他們了,他們也是無心之失,況且自己也受傷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李承乾看向尉遲恭和程知節,就見他們衣飾發型略有些淩亂,臉上還有一點青紫——離得稍遠點都看不見的那種,眼角就是一抽。
這也叫挨打?
顯然禦史們也不認可,抓住這一點噴個不停,並且認定尉遲恭二人是故意的。
從他們的話中李承乾才知道,原來尉遲恭和程知節也不是不管不顧直接衝上去揍人的,他們還是用了些策略。
具體就是他們和張亮一起走,走著走著兩人就吵了起來,吵著吵著就開始動手,打得那叫一個天昏地暗,沒注意到打了張亮,反應過來後立刻就停手了。
打架嘛,誤傷也是在所難免的,怎麼能說他們是存心尋釁呢?
尉遲恭委屈成了八尺高的寶寶。
李承乾:……有策略,但不多。
禦史們又噴了一會兒,不過被李承乾打斷一回,這會兒沒那麼激動了,李世民聽了幾句就擺擺手:“張亮也是武將,宿國公和吳國公隻受了皮外傷,想來他的傷也重不到哪裡去。朕已經罰宿國公和吳國公一年俸祿,每人再受十杖作為處罰,諸位以為如何?”
尉遲恭和程知節連忙行禮:“下臣領受!”
李世民又看向魏征:“卿以為呢?”
禦史們尤有不滿,倒是魏征鬆了口:“聖上英明。”
李世民滿意頷首,隨後歎了一聲:“張亮乃朕股肱之臣,如今無辜受累,朕掛懷不已,可惜不便出宮,便讓太子代朕前去探望安撫,以盼他能早日安泰。”
李承乾起身領命。
禦史們這才罷了。尉遲恭和程知節的處罰是輕了些,但太子代君親自探望,這是莫大的榮耀,對張亮來說也足夠了。
等到禦史們走了,李世民才從禦座上下來,走到尉遲恭和程知節麵前,一人踢了他們一腳。
本來是想踹的,到底沒舍得,下腳的力道也很輕。
程知節嘿嘿一笑:“錯了錯了,聖上,老程知錯了。”
尉遲恭直接跪在地上,抱著李世民的腿假哭。
“朕還沒死呢!”李世民被嚎得頭疼,黑著臉甩開尉遲恭,“你們倒說說錯在哪了?”
程知節咬牙切齒:“錯在沒早早打那小子一頓,讓他跳到聖上和大郎君麵前惡心人!”
李世民:“……”
李世民伸腳就要去踢,尉遲恭眼疾手快,再次抱住李世民的腿哭哭啼啼:“都是穿一條褲子過來的兄弟,也都是看著大郎君長大的,那孫子萬不該生出這樣的心思!不是我們要打他,主要是怕他再做錯事啊!”
李世民皮笑肉不笑:“這麼說你們還是為了張亮好了?”
“正是如此啊!”尉遲恭一拍大腿,沒察覺到疼,才發現拍的是李世民的腿,訕訕地伸手要替他揉。
李世民踢開他,歎了一聲。
莫說尉遲恭和程知節,李世民又何嘗不想打張亮一頓呢?若能早些知道張亮的心思,他必得早早教訓一頓,免得今日兄弟鬩牆。
“罷了,你們也是為了我和承乾。”李世民讓二人坐下,殷切叮囑,“以後做事謹慎些,莫要這麼衝動了。”
程知節:“聖上的意思是……?”
李世民鄙視地看他一眼:“這都要問我,套麻袋不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