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2 / 2)

說完她拍拍屁股走人了。

馬秀才這點氣量還是有的,說不跟一個黃毛小丫頭計較就不計較,他也不去坐那個位子,就著站姿穩穩地寫下了“南山有鳥”四個銀鉤鐵畫的大字。

那字在日光下光澤熠熠,且因為是濃墨,不一會兒就散發著淡淡的桃花香氣,有浸淫筆墨多年的讀書人一邊賞字一邊說道:“這墨確實不一般。”

不僅看著好,寫出來的字也漂亮,的確是做工精良的上品好墨。

尤其是那些個愛墨如癡的讀書人,恨不得馬上把馬秀才趕下來,自己上去當那個能免費用墨書寫的半日師。

這下正如了衛景平的意,他示意衛景英拿出一張紙來,依次登記上之後來當半日師的人的名字,當秀才公們放下了身段,報名來習字的學生就嘩啦多了起來,他算了算,起碼要添兩張長桌子才行。

如是三天,鋪子裡天天人滿為患。

墨錠雖然沒有賣出去,但上林縣的讀書人,幾乎全都來了天下第一墨一趟,有人甚至來了三五趟。

到了第三天還沒開張進賬,姚春山神情蔫了,衛景英也沒那麼賣力地攬客了,甚至早上過來一趟就到校場練戟去了。

衛景平每日放學回來則熱熱情情地坐在店鋪裡陪“上帝”不厭其煩地一遍一遍研磨,寫字,沒有一絲擔憂。

“姚掌櫃在嗎?”到了第六天傍晚快要打烊的時候,一個風塵仆仆的中年男子,身上穿著杭綿綢的人進店了,進來之後就盯著名花十友墨問:“我女婿是省城甘州的讀書人,酷愛梅花和海棠,不知你這清友墨和名友墨能不能單獨賣?”

如今上林縣的讀書人都在說天下第一墨的墨好,他也來看過試過好幾次了,似乎除了這家的墨,上林縣送給讀書人的禮裡頭也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了。

可一套實在是太貴了,他出不起那個價錢。

姚春山和衛景英齊齊一怔。

衛景平給他們使了個眼色,起身道:“拆開單獨賣是可以,就是若單獨的話,就不是按照一套賣的價錢了,這兩錠墨,小店要收十二兩銀。”

六兩一錠。

一套完整的墨拆開來賣單價自然要高一些的。

姚春山倒吸一口涼氣,這也太獅子大開口了。

中年男子臉上的笑容減淡了些,但也沒有變臉,而是坐下來細細看了姚春山研的墨,道:“您才是掌櫃的吧?”

姚春山忙道:“嗯啊,我徒兒說的不錯,倘若拆開來賣的話,一錠售六兩銀。”

衛景平:“……”

徒兒。

這老家夥的臉皮是越來越厚了。

桃花的馨香清冽怡人,讓他聞了個正著:“這墨,不僅圖案是梅花和海棠,研磨之後會有梅花的香氣嗎?”

冬日裡若用這墨作九九消寒圖,豈不是掛在屋中就能聞到花香?

“嗯,”姚春山道:“清友作畫是梅花香浮動,用名友,就是海棠的香氣了。”

男子的麵上幾乎在一瞬間露出了狂喜,他道:“怪不得如此貴,但沒這個比送我女婿更好的見麵禮了,煩請掌櫃給包起來吧。”

說著,他掏出一錠十兩的紋銀和二兩碎銀子放在了櫃麵上。

墨雖然貴,但送出去總歸是體麵的。

衛景平取出清友和名友兩錠墨,用紙袋子包裝好:“這位伯伯,我想您女婿一定會非常喜歡的。”

男子咧嘴笑了笑:“他喜歡的話,我每年都會買給他的。”

等趙員外拎著兩錠墨喜滋滋地走了,店裡的老少瞪著那錠銀光閃閃的銀子,齊刷刷愣住了。

“竟……竟……這麼值錢。”姚春山從來沒想到,這一錠最多二兩半的墨能賣出六兩銀子的價錢。

衛景平頭一次見到銀元寶,也拿起來摩挲了幾下,交給衛景英存起來:“要是賣夠了十錠銀元寶,就拿票號去兌成銀票,這樣放著不安全吧?“

萬一招引來賊惦記就不好了。

“老四你多心了,”衛景英滿不在乎地道:“在上林縣就沒有敢偷到咱們衛家頭上的。”

“沒人敢,”衛景川抱著銀元寶一臉癡迷地道:“等攢夠了一床,我就鋪被褥在上麵睡覺,躺錢窩裡。”

他最近說話越來越流利了,也許是有錢治好了他的結巴,衛景平不太靠譜地想。

晚上打烊回去,衛長海聽說他們一天賣出去兩錠墨,十二兩銀子,眼睛都瞪直了,一直搓手:“哎呀十二兩銀子呐。”

姑且先不算成本,這一天的進賬差不多抵他一年的俸祿了。

孟氏臉上的笑意一直沒淡去,她抱著衛景平道:“這都是咱們四兒能乾,我得了四兒的福,你一輩子也給我攢不下兩個銀元寶回來。“

得,把衛長海說成一分錢不值的窩囊廢物了。

“這錢都是姚先生的,”衛景平道:“先存在咱們這裡罷了。”

衛景平把姚春山找孫女姚溪的事說了,孟氏抹著淚道:“以後店裡賺的錢咱們一分錢不要,先把孩子找著了再說。”

“老姚那孫女是怎麼丟的?”她又問。

衛景平搖了搖頭:“還沒問出來。”

孟氏望著衛長海:“老衛,等平哥兒問到了你生生法子,打聽打聽那孩子到底在哪裡。”

在她眼裡,衛長海前半生征戰南北,去過的地方多,有的是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