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孩子悄悄議論了會兒,主要是沈獲和沈芝在說,芙蓉邊吃邊點頭表示讚同。
大約是雙方都很滿意,等中午用過餐後,禦史夫人直接領著她家閨女過來了,大大方方在沈家院子裡坐下。先前禦史家母女二人隻見了沈茂,這時才見著一道來的三個孩子,劉氏簡單介紹了下女兒與侄兒侄女,禦史夫人熱情地都誇了一遍,掏出見麵禮,人人都有份。
禦史千金王小姐,是個瞧著很斯文的少女,白白淨淨的臉,盈盈一握的腰,五官小巧秀氣,並沒有多驚豔,是越看越順眼那種類型。說話也是輕聲細氣的,偶爾聽見有趣的,還會捂嘴輕笑,一旁的沈茂眼睛都看直了。
不過比起未來小姑子沈芝,王小姐顯然對芙蓉更感興趣,來了之後,第一句話便是誇讚“妹妹好模樣”,接下來也時時主動同芙蓉說話,還細細問了她讀的什麼書,平日在家做什麼消遣,倒把沈芝冷落在一旁。
芙蓉應付著她的問話,心裡“咯噔”一下:難不成這位小姐看不上沈茂,也想給她當乾娘?那為什麼不去同沈獲這個原配嫡子套近乎,反倒對她一個義女如此熱絡?
真是奇了怪了。
想歸想,麵上還是一切如常——這幾年下來,芙蓉把沈應的“不動聲色”技能學了個十成十,不論長相,單論神態,她比沈獲還更像親生的些。
所以當王小姐親自給她斟茶,芙蓉很給麵子地喝了,令王小姐十分滿意,介紹道:“這大相國寺特製的清茶,聽說有提神醒腦的功效。”說著,又給大家都各斟了一杯,包括她親娘。
估計是廣告詞總愛誇張,反正喝完之後,提神醒腦沒覺得,除了芙蓉外,其餘人都一個接一個地打起了哈欠。二夫人也覺得困了,又同禦史夫人聊了幾句,便終止了話題,領著孩子們各自回房歇午覺。
寺廟裡給香客準備院子都不大,沈獲跟沈茂一個間,芙蓉則跟沈芝一個間。屋裡兩張臥榻,鋪上了自家帶來的被子,簡陋是簡陋了些,困意上來時躺上去還是舒適的,沈芝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芙蓉倒不是很困,躺在榻上閉著眼背《易筋經》。背著背著,漸漸也有了睡意,正迷迷糊糊的時候,門“吱呀”一聲開了,兩種陌生的腳步聲傳來,驚得她渾身一抖,徹底清醒了。
其中一個人落腳極輕,每一步的間隔都恰到好處,一聽就是個練家子。另外一人則滯緩許多,但也是輕巧的,聽著倒像是個女子的腳步聲。
院中是異樣的寂靜,芙蓉敏感地察覺到不對,不敢睜開眼,為了緩解劇烈的心跳聲,她開始在腦海中默背《易筋經》,同時暗自猜測這兩人的身份。
出乎她的意料,那女子一開口,竟是兩刻鐘前還在與她談笑的禦史千金王小姐!
男聲粗嘎,也不刻意壓低,很隨意地問道:“哪個是沈應的崽子?”
王小姐答:“好看的那個。”
一陣細細碎碎的腳步聲,那個男人正向芙蓉走來,她渾身都繃緊了,隻怕會被發現自己在裝睡。萬幸,也不知是那陌生男沒有在意,還是《易筋經》起了作用,他什麼也沒有發覺,如常地扛起芙蓉,轉頭便往外走。
肚子被卡在陌生男的肩膀上,下巴時時撞到男人的背,芙蓉覺得很不舒服,眼睛悄悄睜開一條縫,發現王小姐走在前頭,估計是為了領路。沒想到她一個官家千金,瞧著那般文弱,竟能走這麼快。
想到這裡,芙蓉撇了撇嘴:她還能乾出擄人的事來呢,走得快又有什麼稀奇?哪怕王小姐此刻飛起來,也沒什麼好令人吃驚的了。
兩個人走的路很陌生,芙蓉猜這是往大相國寺後山的方向去,路途中間,趁無人注意,她悄悄拔下腦袋上的簪子,藏在手心。
沒過多久,抵達一處樹木茂密的地方,那裡早有一個人在等著。兩邊彙合,王小姐有些疑惑:“不是說隻捉他女兒?”
另一個陌生男道:“我方才去查探,這個八成是沈應的兒子,不知怎麼搞的,今天跟著一起來了。”
“那就都帶走,交給世子定奪。”扛著芙蓉的男人一錘定音。
三人又一起往樹林裡頭走,這次王小姐就沒法健步如飛了,地麵凹凸不平,上有會刮花臉的樹枝,下有會絆倒人的樹根,一段不長的路她走得磕磕絆絆,難為那二人都不嫌棄,時不時停下來等她,沒有一點身為綁架犯的緊迫感。
腰卡在男人肩膀上,芙蓉覺得自己的胃都要被頂出來了,有點想吐。
嗯,然後就真的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