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監正(1 / 2)

戈枚膝蓋一軟,順勢兒跪下去:“奴才錯了,奴才不該胡亂翻譯,請太子爺息怒!”

畢竟借了人太子爺的權勢,此人背後有沒有利益糾葛尚未可知,石小詩也不敢真把戈枚怎麼樣,萬一給東宮惹出什麼麻煩來,胤礽少不得要治她。

她狐假虎威地清清嗓子,虛扶了一把戈枚,又擺出一副大棒完了加胡蘿卜的神情,語重心長地說:“戈大人,其實我也聽不懂兩位監副說的什麼……英格力士語,隻不過我觀察他二人神情,並不像戈大人這樣喜慶歡快,便就拿話這麼一試……”她衝著戈枚皮笑肉不笑,“沒想到大人自個兒招了。”

戈枚此刻額上冷汗涔涔。這位太子爺可比大阿哥難對付多了,情性乖張得很呐!

“太子爺,方才徐日升、安多二人之言,確實與臣所翻譯不同,”戈枚拿袖子抹了把額頭,逐字逐句地重新譯了一遍,才解釋道,“奴才是想著,他們說的話未經驗證,均是猜測,結論不定,奴才生怕耽擱了太子爺要事,因此不敢妄言。”

“今後我問你話,不必隱瞞修改,俱要如實回答,”石小詩淡笑了一聲,回到椅子上坐下,順手點了點兩位大胡子說,“你們繼續。”

徐日升和安多忙說:“戈枚監正說得在理,五星連珠不常見,從前沒有以科學方法做過研究。”

石小詩淡眉淡眼地“嗯”了一聲,這是實話,反正到了21世紀,也沒人能搞明白穿越的機製到底是什麼,她繼續問:“如果按照你們的意思,天象會引發錯亂,那麼下一次再現異象,便是糾正錯亂的時機?”

“臣不敢說大話,但的確有這個可能。”徐日升躬了躬身。

“知道了。”石小詩得到了一個模糊的解決方案,總歸比束手無策強,她揮一揮手,“三位大人辛苦,還請欽天監繼續監測,若有征兆,務必告知,退下吧。”

戈枚長籲出一口氣,帶著兩個大胡子退出了惇本殿。那邊胤礽已經快步從屏風後麵繞出來,毫不客氣地坐在石小詩身邊,捧起案上茶碗痛飲了一口。

“天氣這樣熱,站了半天,口乾。”他看了挑高眉頭的石小詩一眼,解釋道。

“這碗茶是我的,”石小詩學他的樣子,不客氣地拿指節敲了敲桌麵,“口渴了就叫茶房給你單上。”

“你仔細看看,”胤礽把茶碗轉到石小詩麵前,碗上描著礬紅彩人物圖,一看便價值不菲,“這隻茶碗是汗阿瑪賜給我的,我用了十來年了,是這毓慶宮我最寶貴的一樣物件兒,你連我身體都霸占了,難道連一隻小小的茶碗都不願還給我?”

“你……”石小詩說不過他,什麼霸占了身體,分明到現在連手指都沒勾過,這太子爺又是從哪兒學的虎狼之詞!

“罷了罷了,還給你。”她隨手摸了一本書來翻,沒好氣地說。

胤礽揚了揚眼角,得意洋洋地從鼻腔中哼笑了一聲。

石小詩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這位二大爺形象真的很顛覆,這才換身兩天,初見時的高冷清貴全無,現在一臉賤兮兮傲嬌模樣,真討人嫌,再這麼發展下去,難怪最後被腹黑老四搶了皇位呢。

“方才對著胡言亂語的戈枚,你怎麼沒叫吏部免了他的官?”胤礽站起身走到南窗下,伸手去撩香爐上的白煙,“不是氣勢挺大的麼?”

“我都看出來他在糊弄,旁人怎會看不出來?”石小詩盯著地板上斑駁的光影,“何必要用我……太子爺的刀殺人呢。”

胤礽滿意地轉過來,“原來你也沒那麼傻。”他不管石小詩臉上騰起的怒氣,淺笑著在明間裡踱步,“你說的很對,汗阿瑪那樣英明的一個人,必然是知道戈枚在欽天監裡渾水摸魚,不過也原本沒指望他有什麼建樹,讓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滿人當監正,是汗阿瑪故意為之。”

“是為了告訴西洋人,這天下是滿人的天下?”石小詩問。

“這是一方麵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欽天監研究的東西,隻有一小部分是那些八旗老頑固和老儒生喜歡聽的,比如那些祥瑞征兆,”胤礽細細地解釋道,“而汗阿瑪更看重他們科學實用的一麵。你知道嗎?《幾何原本》他至少讀了二十遍,從前還總拉著南懷仁說測算、物理和實驗,甚至是人體檢剖學。”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那些連湯若望和南懷仁的新曆都不能接受的保守派,怎麼能理解汗阿瑪的用心良苦。”

石小詩點了點頭,沒說話。

康熙好學又開明,這是曆史上無人可以否認的事實,可是他也讓科學牢牢把握在皇權手中,不給平頭老百姓任何實踐考察驗證實測的機會,兩百多年後的被動挨打,還今天的政策也不能說毫無關係啊。

但眼下沒法跟胤礽抬這個杠,她隻能抿了下唇道:“我明白了,旁的不說,我們就隻能等待,直到下一次天象出現。”

——

戈枚這一早上真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從毓慶宮出來的時候,太陽剛好完全升起來,正是人間百姓吃早飯的節點。他早起趕著上朝,本想著等回家用膳,可沒踏出乾清門便被太子請到了毓慶宮,這還沒走出東華門,肚子餓得咕咕叫,又遠遠瞧見夾道上候著的一群紅衣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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