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獵獵隨風而擺,項稷一手按在刀柄上,淡淡道“野地裡刨食的狗兒總是叫得響,虛張聲勢,覺得人多,會些三腳貓功夫,便自號‘一二三虎’了,若是連驅趕蒼蠅之事都需高兄出手,未免太怠惰了些。”
野地裡刨食的狗?
三腳貓?
好生張狂!盤山三虎聞言眼睛不由一眯。
今日遇到個比他們更狂,更囂張的,還真是難得。
“好好好,那就不打攪山河兄了,儘可放心,若要交手,無人可擾亂你們。”高誘拱手一禮,一個倒翻便不見了蹤影,輕功之快令血頭陀與寒江劍都瞥了一眼,有些意外。
“後生,看來你在涿縣有些名頭,但與盧氏書院看來也不是多深的交情,我等···”
虎老二心中莫名覺得不對勁,常年刀口舔血的直覺讓他變得謹慎,正要開口調解,卻被項稷直接打斷。
“掌嘴。”
項稷冷冷出聲,短短二字卻似有千斤重,直接壓得場中一時無聲。
就連岸邊看熱鬨的人們,也有些咂舌,這位主兒的性子,當真是不動如山、動如雷震。
那可是三位武師啊,縣郡中的人物,竟然也上來就要他們掌嘴自辱!
“你,說,什,麼?”盤山三虎一字一頓,一股火氣頓時燃在胸中。
掌嘴?
這二字就連他們橫行霸道時也極少對人說過,如今卻是降到了自己頭上?
項稷卻是不耐煩的冷哼“掌嘴!我讓你們自掌三個耳光!不然,就把命留下吧。”
“小子,你未免太囂張!真以為有些關係就目空一切了嗎?!”連環相迫,就是泥人也忍不了,更何況是惡匪出身的盤山三虎?
他們一手後抓,直接就要抄起兵器,作廝殺之態。
“哈,哈哈,哈哈哈!
好,某今日就目空一切!既然不掌嘴,那就就地正法!
追風捕頭楚山河,在此辦案,緝殺惡匪盤山虎!如有插手,皆為同黨,殺無赦!”
項稷仰天大笑,殺意濃烈,直接亮出了捕頭官印,追風辦案,閒雜人等退避!
官府捕頭?追風官印?
這一幕霎時鎮住了眾人,就是盤山三虎也是一呆,萬萬沒想到他會直接以公家身份出手,捕頭擒拿惡匪,合乎情理且天經地義。
就是性烈如火的虎老三也張著嘴,說不出一句話來,這回真是撞槍口上了,跳臉官府,勇冠二地。
追風捕頭,緝殺要犯!
這是官府的勢,是朝廷的勢,誰敢不從?
“盤山三虎,自代郡潛逃涿郡,圖謀不軌,此為一罪!
威脅官差,目無衙門,此為二罪!
出手傷我涿縣武人,此為三罪,而今罪上加罪,當,就!地!正!法!”
項稷獰笑,一字一頓,腰間長刀錚的一聲寸寸出鞘,每落一罪便抽刀一寸,語落之時,三尺長刀儼然出鞘,直指三虎。
刹那間,幾人目光觸及,恍惚之間似有駭浪之音迸發,北冥有海,無量無疆!精神武功迸發,鎮壓意誌。
以一敵三,他··他真敢?!盤山三虎心神被攝,忍不住倒退,氣勢直接被壓倒了一頭,精神不斷搖曳,宛如陷入了北冥海中的一葉扁舟。
尤以虎老三為最,在他眼中,項稷的身形越來越高大,越來越不可戰勝,宛如那浩蕩北海中的無底陰影,鯨吞天下。
就在這一刹那,項稷動了!
他一步上前,手中利器尋梅刀撕裂長空,自上而下呼嘯降臨,勢如力劈華山,震雷勁滾滾而動,附著刀身上不斷激蕩,爆發出陣陣悶雷般的響聲,直指虎老三眉心,口中同時大喝“虎老三!”
乾?乾什麼了!
虎老三心頭一驚,猶如響起了一聲炸雷,整個人眉心都覺得酥酥麻麻,迷迷糊糊如同半夢半醒,連出手還擊也不記得了,隻剩下一個念頭,一片海。
一片衝刷在腦海內,波瀾壯闊的北海!
噗!
隻在這呆呆佇立的一瞬,長刀已悍然落下,紫雷刀法·春雷暴殛!
轟隆一聲,長刀驟落,悶雷般的炸響爆發在虎老三額前,整個眉心都被砍出了一道豁口,血線自上而下綿延到了咽喉,轉瞬崩開,飆射出一掛猩紅。
錚!項稷落在他身後,手腕一抖刀身便一震,所有血漬消失不見,雪白依舊,青衣瀟灑,宛如未動。
可在他腳後,隻聽得噗通一聲倒地,名揚一地的盤山第三虎已然死去,成為了一具屍體。
蓄勢、先聲奪人,精神壓製,而後一刀斬殺,沒有一絲一毫的拖泥帶水。
一刀殺武師,追風鎮山虎!
直到此刻,眾人才反應過來,一片嘩然,那可是名揚代郡的武師啊,有著開館授徒的本事,鎮壓一縣的底蘊,就這麼被一刀宰了?
殺畜牲的屠夫剁肉也沒這般輕鬆啊!
“三弟?三弟呀!!!”盤山二虎悲呼大叫,他們同樣被精神武功影響,在那一刀之下動彈不得。
今日,他們明白了禍從口出的道理,但卻付出了血的代價。
“盤山三腳貓,伏誅其一。”項稷漫不經心的開口,以他一身功力與武學,殺幾個江湖散人武師,當真不難,隻有家族、宗門弟子才能與他交手,紫雷刀法、精神武功拿出去都是珍貴底蘊,自然不凡。
“追風捕頭,當真力壓一方,一刀斬武師,這下恐怕周遭郡縣都要傳起他的名聲了!”
涿江岸邊,一些江湖客對視,心中皆明白,又一位年輕人物崛起了,也許會嘗試著衝擊龍虎榜,也許會奔赴盧氏書院,但不論哪一條路,都注定他···不會平凡!
鐺!
下一刻,明王寺內,高懸的金鐘再次震響,內裡更是顯露出了白馬寺小聖僧與東海王家公子的身影,他們的大戰震動佛像,使得那尊降三世明王像愈發璀璨,更是震蕩出連綿佛音。
機緣!
機緣到了!
一下子,眾人注意力就被吸引,就連盤山二虎也自悲痛中醒轉,露出了火熱之色,半途結義的兄弟情終究抵不過造化誘人。
“大哥,這人有古怪,不可硬撼,傳承要緊,廟裡再清算!”
“好,好漢不吃眼前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殘缺的盤山二虎一個縱躍就奔逃而去,嘴上說是不懼,但心頭已然有了陰影。
在他們看來,那個涿縣的追風捕頭,就是有著一刀砍死武師的實力,是個怪物!
不可力敵,隻能撤退。
“逃?上天無路,下地無門,能逃往何處?”
項稷冷笑,腳步一邁間雙臂如羽翼般滑翔急震,猶如鷹擊長空,直接追了上去,一前一後衝向了明王寺。
追殺盤山虎去了!岸邊眾人見狀皆是一驚,這也太生猛了些,真要把盤山三虎一網打儘,都不留啊!
而那激鬥的血頭陀與寒江劍也已然躍入其中,要在兩位龍虎榜前列的高手中虎口奪食!
“那是什麼東西?”
追擊二虎,項稷忽地發現寺中有些古怪,那降三世明王法相周遭居然還有三根矮了半截的石柱聳立,上麵各自立了一個渾身漆黑的羅漢塑像,仿佛對應著被降伏的‘三界’。
而此刻,伴隨著生人進入,寺內忽地刮起一股陰風,森冷冷迫人,邪祟之感油然而生。
“我聽聞,人死後執念不散,很可能會形成怨鬼,實力越強者精神強大,便越容易如此,一些神通序列更是行走此道上,不知這鬨鬼之說可是真?”
血頭陀與寒江劍分開,掃視周遭,忽地眉頭一蹙說出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來。
鬨鬼?
先後進來的幾人也是一怔,這寺廟外看的莊嚴堂皇,內部卻是陰森古怪,倒真有幾分鬨鬼的模樣。
噠!
此刻,安靜的廟宇內忽地響起腳步聲,正自降三世明王像畔出現。
嗯?眾人凝神觀望四周,忽見對麵三根柱子上的漆黑羅漢動彈起來,銅質的身軀嘎嘣作響,竟然改變了姿勢。
在幾人愕然的目光中,三個銅人下了柱台,走路一步一拖,慢慢悠悠,在大殿內行走起來,像是漫無目的的蒼蠅,又如喝醉的酒鬼。
“為何有股濃鬱的精神意誌存在,真鬨鬼了?”
項稷眉心莫名發脹,感受到另一股‘意誌’的存在,盤桓在三個銅人左右。
“此人倒是有些手段,需提防一二。”看了一眼項稷,小聖僧、東海公子、血頭陀與寒江劍都留了個心眼,他們雖沒顯露出精神武功,但也有了類似的感應,神色漸漸凝重起來。
隻有盤山二虎什麼也沒察覺,什麼都不知道,呆愣愣杵在那裡,四處張望著‘機緣’。
而那三個銅人仍在圍著降三世明王像轉圈,步子奇怪,左腳向前大大跨出,右腳再慢慢拖上,直到與左腳並攏,繼而右腳又跨一步,左腳再慢慢跟上。
似是操線木偶,又如紙人橫行,十分的古怪。
“搞什麼!”
片刻後,有後來的武人渡江至廟中,沒見到先前變化,不知曉發生了什麼,隻顧著悶頭前衝,踏入了三位銅人巡邏的範圍。
噗!
下一刻,不料其中一個銅人驀地張口,吐出一道泥水,正中那武人麵孔,沒有任何慘叫聲,隻見那武人身子一抖,目光忽變呆滯,渾身上下竟然飛速變得漆黑起來!
當其身軀發黑後,又凸顯出一股黃銅般的色澤,加入了巡邏隊伍,如那銅人羅漢般,拖著步子一步一頓,也不進攻他人,就這麼繞著圈。
一圈,一圈,又一圈。
“真鬨鬼了?還是說涉及到了特殊的神通序列?”
眾人不禁蹙眉,如此妖邪的變化,讓他們難以理解,不由聯想到傳說中的神通序列。
銅人詐屍,如今還同化了一人。
四尊漆黑銅人環繞,將降三世明王像拱衛中央,似遙不可及。
如何是好?